迷途玫瑰——过日辰

作者:过日辰  录入:04-11

  而病床旁的咫尺之间,只有他和沈行琛四目相对,唇舌和手指在这里无声交锋,理性与本能做出沉默的博弈。
  他就这样看着沈行琛,鼻端萦绕着小笼包的诱人香气,和对方身上更诱人的香水味道,耳畔是遥远得仿佛隔世的人声,忽然觉得,书上所说的宇宙,也就这么大了。
  两个人,已充盈得足够。
  不知过了多久,裴郁脑海中轰然一响,神智归位,连带着身子都颤了一颤。
  他倏然收回手,触电一般背到身后,后退一步,一双目光像逃离似地转开:
  “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沈行琛望着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笑嘻嘻道:
  “小裴哥哥,我想吃冰糖葫芦。”
  裴郁顿了顿,一阵无语:
  “大夏天的,哪儿有这种东西。”
  话虽这样说,裴郁从医院出来后,还是颠颠儿地绕城一大圈,跑到望海市南城区,去买了享誉盛名的全福德。
  天气炎热,为怕冰糖葫芦化掉,他还特意请人多冻了一会儿,一路回到医院,依然冻得梆硬。
  绕过病房里来来往往的人,他再次走进属于沈行琛的蓝色围帘,把糖葫芦杵到对方眼前。
  沈行琛举着胳膊欢呼一声,接过糖葫芦,一双黑曜石由于喜悦而亮晶晶地闪烁,仿佛昨夜的星辰忘记回家:
  “小裴哥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裴郁板起脸,一本正经地朝糖葫芦扬一扬下颌:
  “用解剖室冻尸体的冰柜冻的。”
  话音没落,沈行琛已经一口咬上去,抬眼瞅着他,含混不清道:
  “只要是你拿来的,就算吃上就死,我也吃。”
  看着那口小白牙和山楂外面硬邦邦的冰糖壳子斗智斗勇,裴郁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么硬,也不怕硌掉你的牙。”
  沈行琛毫不介怀,照啃不误,还冲他飞来个飘飘忽忽的媚眼儿:
  “比这再硬的东西……我也能吃,小裴哥哥……要不要试试?”
  那起伏不定的语调,和适时的停顿,任谁听了都能感受到,暧昧得不怀好意。
  裴郁发觉,围帘之外的语声,居然也戛然而止。
  病房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走动,似乎都在屏息静听这边的下一步发展,空气中有隐隐的兴奋流动。
  活人真的很八卦,裴郁咬着牙想。
  罪魁祸首沈行琛还倚在床头,把糖葫芦舔得吸溜吸溜响,好像那是什么千载难逢的美味珍馐,留给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无限遐想的空间。
  裴郁此刻只觉得自己心肌梗塞,一口浊气堵在胸膛,上不去下不来。
  他自觉继续留在围帘内也奇怪,走出去更奇怪,进退两难,无比尴尬,瞪着幸灾乐祸,无声大笑的沈行琛,拳头逐渐悄悄握紧。
  这个不要脸的小浪货,实在是欠干。
 
 
第111章 失态
  沈行琛的快乐养伤生活,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裴郁见证了他从卧床不起,到下地慢慢挪动,再到渐渐恢复行走能力的整个过程。
  期间豆花儿也来探望过几回。每到这时,裴郁就环起手臂,倚在窗台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扮演“小何侦探”。
  人一走,又开始小裴哥哥长,小裴哥哥短,无缝切换,游刃有余,毫不脸红,就像个舞台经验丰富的精神分裂者。
  这段日子,裴郁也是难得清静自在。除了上班之外,一得空便往医院跑,零食水果不断顿供应,美其名曰不能让救人的热心市民寒心,自认为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实际上,这种与他从前判若两人的行为,连豆花儿看了,都悄悄直呼要恐同。
  “感情上的冲动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促使其做出冷静状态下不会去做的一系列事情,包括一些失态的举动。是不是,裴哥?”
  一个周末早晨,他从局里下夜班的路上,在走廊上被豆花儿拦住,一脸高深莫测地,朝他问出上面一番话。
  裴郁凉凉地瞅着那双滴溜转的圆眼睛,迅速否认:
  “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我对活人没兴趣。”
  “我也没说是你呀,干嘛急着不打自招?”豆花儿眸中亮光闪闪,目光如同巡航机一般,上下打量他的神情。
  裴郁面无表情,以不变应万变。
  “我说的,是他。”豆花儿抬手指指二队办公室。
  走过去几步,隔着半掩的门,裴郁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
  “……星宇失踪这么久,还是没有消息,贵局的办案效率,我恐怕不得不表示一点担忧……”
  那声音不大,却沉缓有力,字与字之间溢着阴沉,自带一种乌云盖顶的压迫感觉。
  和他交涉的另一个人,裴郁听出来,是二队长:
  “……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霍先生的寻找,局里对这个案子也很重视,绝不会出现你所言放任不管的情况……”
  霍先生?
  裴郁狐疑地看向豆花儿,后者正抱着手臂倚在墙上,看透似地冲他点点头。
  他从门边走开,朝豆花儿靠近一些。
  “你还记得上个月,跟蒋凤桐一起失踪的那个霍星宇吗?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豆花儿压着嗓子说,“屋里的是他父亲,成麟地产的董事长霍成麟。”
  说完,还特意挑挑眉毛强调一句:
  “小何侦探提过的。”
  不用他提我也知道,裴郁腹诽道。
  霍星宇的案子交给二队负责,目前无甚进展,作为父亲,霍成麟亲自来到局里过问,也是无可厚非。
  “他往局里来过不止一次。”豆花儿摊摊手,“你别看他现在好像说话挺客气,头一回过来的时候,是二队两个小兄弟接待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差点把桌子掀了,换成二队长过去才摆平。你说,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怎么能相信一个看上去沉稳威严的老板,会干出这么失态的事,是吧?”
  裴郁对他的话里有话不予理睬,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与我无关。”
  表明态度后,他挥手将满眼写着不甘的豆花儿赶开,迈着轻快的步子,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谁也别想阻拦他下夜班的道路,他想。
  全福德那位笑起来像小丸子一样可爱的售货小姐姐告诉他,今天会上一款香芋玫瑰口味的新品,他正好趁着现在人少,买了给沈行琛带去。
  活人的世界,在苦痛与绝望之外,还是存在一点小小的,值得期待的美好。
  就比如,一串会让人眉开眼笑的冰糖葫芦。
  ————
  当他拎着糖葫芦走进医院病房时,看到的却是令他呼吸一滞的景象。
  蓝色围帘高高挂起,洁白床铺平整如新,一眼望去,人去床空,比卷款潜逃都干净。

  问过护士小姐姐才知道,沈行琛凌晨时自行办理了手续,已经出院离开了。
  “……其实他的伤还没养好,医生也建议他再住一段时间观察伤情。”小护士忧心忡忡地说,“但他执意要走,我们拦不住……”
  裴郁瞥一眼墙上挂着的万年历,不由得心头无名火起。
  七月十六号。
  今天距离他坠楼受伤,不过才两个星期。
  肋骨骨折,哪那么容易养好。
  这个小浪货,不知又搞什么幺蛾子,想一出是一出,真是作起来不要命。
  迟早干他一顿,让他下不了床才好,看他还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到处乱跑。
  这样想着,裴郁收回视线,努力控制住目光里的寒意,尽量温和地对小护士说了句:
  “谢谢。”
  护士小姐姐抖了两下,也不敢多说话,出于职业习惯,冲他笑了笑表示没事,便慌忙跑开了。
  没办法,裴郁只好摸出手机,打电话找人。
  打一个,不通。
  打两个,不通。
  打三个,依旧不通。
  他立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咬牙切齿,手里的糖葫芦都快捏碎了,却无计可施。正生气时,又接到豆花儿打来的电话。
  对方口气焦灼而急迫,说廖铭接到报案,有个小孩不见了,拜托他们一起找。
  活儿来得真是时候,他暗暗咒道。
  无奈,廖队都开口了,他和豆花儿只能照办。
  何况当事人是个四岁半的孩子,容不得他推拒。
  将装冰糖葫芦的袋子赌气似地往副驾驶一扔,裴郁一脚油门踩出去,按照豆花儿发来的定位,风驰电掣地上了路。
  等红灯时,他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瞥见自己紧蹙的眉梢。
  他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的表现,也许就是豆花儿所说的“失态”。
  ————
  半个小时后,裴郁终于抵达此行目的地——红果果幼儿园。
  豆花儿早已等候在园门口,不等他停好车,便迫不及待跑过来。
  “裴哥,你可来了。廖队说……”刚说几个字,豆花儿便停下来,朝裴郁身后探探脑袋,不无失望地问:
  “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小何侦探怎么不和你一起来?他人在哪儿?”
  “死了。”裴郁看也不看对方。
  随即,他砰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大步朝园内走去。
 
 
第112章 近沈行琛者疯
  红果果幼儿园,监控室。
  裴郁环起双臂,站在屏幕前,看着画面里无声的人影攒动。
  他从豆花儿那里得知,丢失的小孩叫祁念,是个男孩,今年四岁半。
  今天早晨,幼儿园有个小型庆祝活动,结束后就给孩子们放了假,各回各家。来接祁念的,是他妈妈乔湘。
  摄像头只能拍到园门口的马路,裴郁知道,马路对面是个开放式街心公园,平时游人很多,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监控显示,乔湘开着一辆白色吉利帝豪,接上祁念后,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下车走到附近一家便利店去买东西。
  而车里的小孩,不知怎么弄开了车门,自己跳下来,便往反方向跑去。几步便跑出了画面边缘。
  看他的行进路线,大概朝着公园方向。
  当时路人都行色匆匆,也没人注意这个不起眼的角落。裴郁看到,也就几分钟时间,乔湘折回车旁,看见敞开的车门而变得惊慌失措,四处奔走一番无果后,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这家长心真大,下去也不锁车。”旁边看监控的保安大哥皱起眉头,一边打印照片,一边朝裴郁和豆花儿这边说道:
  “刚才你们那个队长,个儿挺高,进来的时候一身煞气,看着挺吓人。他已经带着家长,孩子老师,上那公园里找去了,这几张照片,你们拿着吧。”
  裴郁点头,接过祁念的照片,一面示意豆花儿往外走,一面回想视频里小孩的活动轨迹。
  周末早上,公园晨练的人不少,如果一个孤零零的小孩混进去,想必廖铭能问出来有印象的人。
  “我们不进公园,主要询问路两边商铺,还有街头打牌,散步的居民。”裴郁将照片递给豆花儿,“你路北,我路南。”
  豆花儿利落地应一声“是”,便一个转身,迅速汇入街上的人群。
  ————
  裴郁也没有想到,这个寻找祁念的任务,居然持续了一天,都一无所获。
  趁找人的间隙,他又试着给沈行琛打过几个电话,依旧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气得他简直想骂街。
  撂下电话,又开始气自己,竟然被一个活人气成这样,还是个脑子不大正常的活人。
  自己的脑子,也渐渐变得不大正常了。
  原来神经症状真的可以通过空气传染,真是近朱者赤,近沈行琛者疯。
  黄昏时分,在廖铭召集下,他带着豆花儿赶到指定地点。三个人一碰头,发现孩子竟像凭空消失一般,踪影全无。
  公园里没人见过这样一个孩子,街上的人注意力也不在那边,这条街的摄像头好死不死还坏了,不能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那个叫霍星宇的还没找到,怎么又来一个失踪的。”豆花儿一路跑来,喘着粗气,水也顾不上喝,就先火急火燎,焦急问道:
  “这个孩子才四岁多,一抱就抱走了,不会已经让人**拐跑了吧?”
  裴郁抬眸,与廖铭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发现一抹沉重。
  他见廖铭沉吟一下后,果断拍板决定:
  “叫上小唐小贺,分散往各个火车站。”
  裴郁点点头,听到豆花儿答应一声,未及转身,廖铭的手机便响起来。
  后者神情一凛,一边快速接起,一边抬手制止他们离开的动作。
  放下电话,廖铭明显松了口气,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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