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第七年——栗子雪糕

作者:栗子雪糕  录入:04-15

  那桶爆米花李昭没怎么吃,任顾家和像个小松鼠一样吃了个见底。
  电影末尾,托尼斯塔克西装革履走到了台上,台下坐着一众记者。
  镜头推近,给了他的脸一个特写。
  顾家和没忍住小声说了一句:“真漂亮。”
  李昭转头看他,问道:“什么漂亮?”
  顾家和回看了过去,幽暗的银屏打过来一道光,恰好笼罩在李昭的侧脸上。他的瞳孔在黑暗里闪烁着点点光亮。
  “眼睛。我说他的眼睛。”顾家和指了指银幕上的小罗伯特唐尼。
  李昭笑了,眼睛弯弯的。
  电影两个小时零六分,两人从放映厅走出来时,太阳还没落下。
  顾家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外婆刚刚拨来的。
  外婆用不惯电话,平日都是顾家和主动打过去,很少会自己拨来。
  李昭看他皱了皱眉,忙问他怎么了。
  顾家和摆了摆手说没事。
  从电影院回去,两人并不同路。顾家和坐上了公交,李昭站在站台上冲他挥手。
  顾家和想了一下,还是给外婆拨了回去,只是拨了两次,那边也没接。
  或许是刚刚误触拨错了?顾家和想。
  等顾家和赶到家里时,天已经昏昏暗暗,太阳已经快坠入地平线,余晖逐渐失去热量,变成一缕烟散进夜幕里。
  家里的门虚掩着,门里却传来了老人的呜咽声。顾家和隐约感觉到气氛不妙,他轻声推开木门。
  嗡——
  眼前的一切让他愣在原地,不得动弹。一瞬间,他只感觉脑袋发蒙,喉头发紧。
  外婆抱着钱丽芸瘫倒在地上,哭到失声。
  顾建民站在一旁,手揣在裤子口袋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而外婆怀里的钱丽芸,面色惨白,嘴唇泛青,四肢僵直拖在地上,眼睛甚至没有完全闭上,露出了一半眼白和瞳仁。
  瞳仁已经完全散开。
  顾家和不愿去揣测那个最差的结果,他声音颤抖问道:“我妈……怎么了?”
  顾建民语气很平静:“人没了。一个钟头前。”
  一个小时,他半小时前收到外婆的未接来电。那时钱丽芸已经……
  “什么叫人没了?”顾家和的腿被钉在原地半步都挪不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什么叫没了?!”
  “本来人还好好的,谁知道她突然倒下了,一会儿就没气了。心脏骤停,估计是她那老毛病复发。”顾建民甚至转身走进屋里,拿了一件她的外套,盖到了她身上。
  “为什么不叫救护车?!心脏骤停也可以抢救,为什么不叫救护车!”顾家和知道,即便是心脏骤停,也有几分钟的抢救时机。
  为什么没人管她?!
  顾建民站在一边没说话,倒是掏出一支烟来点燃。烟飘到顾家和脸上,被他吸进鼻腔引起一阵咳嗽。
  顾家和眼眶发酸,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人用刀剜了一样。
  他趴到地上,捧住钱丽芸的脸。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僵硬冰凉。他的手指止不住颤抖,甚至没有办法好好摸一下她脸颊的纹理。
  顾建民掸了掸烟灰,转身要出门打电话。
  顾家和立刻站起身子,往前跨了一大步,揪住了顾建民的衣领,眼睛血红,死死拽住他不让他走:“她是跟你在一起吗?是吗?你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顾建民没管他,用力扯开了他的手。结果顾家和死死拽住他的衣服纽扣。
  啪嗒!
  争执之中,顾建民的纽扣脱线掉落。
  顾建民被这个动作彻底激怒,抬手狠狠甩了顾家和一巴掌:“你他妈什么态度?我尽力救她了!叫救护车也来不及救她!”
  顾家和的脸颊火辣辣得疼。
  钱丽芸干枯的身体被一件外套随意地盖住。外婆伏在她身上哭到快昏厥。而顾建民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顾家和觉得眼前这一切荒谬至极。
  很快,屋子里进来了很多人。都是城中村里认识钱丽芸的人,来帮忙安顿后事。
  顾家和一个人被挤在客厅的角落。看着他们摆弄钱丽芸僵直的身体,帮她换好了一套颜色奇怪的新衣服,用力地抚上她的眼皮,然后几个人将她抬进了简易的冰棺里。
  窄小的客厅被搭作灵堂,塑料花圈横在过道里。没一会儿,香炉被点起,顾家和闻到了劣质的烟味。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有人进来给他的腰间捆上了麻绳,扎上了白布;有人过来踢了踢他的膝盖,让他跪到灵前。
  两炷香中间原本空无一物。后来被人摆上了一束香蕉,一颗苹果。
  再后来,正中间摆上了一个相框。相框里面,是钱丽芸30岁时拍的一张旧照片。
  她那时难得没有抹口红,画了两道柳叶弯眉,半卷的头发梳成高高的辫子。看起来甚至有些漂亮。
  顾家和跪在麻蒲团上,膝盖被粗糙的麻绳节子磨得钝痛。
  他听着周遭越来越多人吵闹的声音,抬头看向那张旧照片。
  他想起钱丽芸那一盒盒没怎么吃过的药,想起她那天崩溃的哭喊,想起她干枯的手指,想起她带着自己去纺织厂做工,想起她曾经骑着二八大杠载着自己追月亮。
  而此时,天边黑漆漆的,火烛的光摇曳,映在钱丽芸的老照片上,忽明忽暗。
  他这才意识到,钱丽芸确实死了,死在了2008年5月1日,一个寻常春天的末尾。
 
 
第25章 沉入水底
  自从钱丽芸死后,家里开始操办丧事。顾建民立刻变成了一副好丈夫的模样,逢人便说他们曾经感情有多好,说钱丽芸生下顾家和后,他又是如何努力养家。

  亲戚朋友们听完他的话,大多会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劝他节哀。
  只是当别人的话头拐到钱丽芸的死因上,顾建民又会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她一直疯疯癫癫的啊。这么多年不是我谁受得了她?谁能想到最后还是出了事……”
  然后垂下头狠狠叹了口气,补上一句:“哎,不说了,人都走了。”
  顾家和跪在灵堂前面,转头死死看着他。
  顾家和觉得这一切很荒唐。
  他们家变成这样的原因明明是他酗酒,暴力,出轨。
  最后他却可以轻飘飘把责任推到一个死去的女人身上。说她是疯子。
  难倒因为他还活着,就可以随意解释一个死去的人吗?
  顾家和咬着牙,听着他还在别人面前说个不停,突然从麻蒲团上站了起来:“够了,你别再胡说了。”
  他的声音不轻,引得旁边的亲戚都转头看他。
  顾建民猛地回头盯着他,抬起眉毛对他使了个眼色。
  顾家和完全没理他,接着说:“她真的是自己疯的吗?你心里有数。”
  众人面前,顾建民捏了捏拳头,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家和,你去屋里休息。”然后一个用力把他推进了里屋,关上了门。
  顾家和靠着门板,听到他和外面的人解释:“这孩子受打击太大了,乱说话。疯疯癫癫的。”
  顾家和扯了下嘴角,钱丽芸走后,他要成为家里第二个疯靶子了吗?
  平城办后事有个习俗,如果有人去世了,主家要雇人上门唱戏假哭。
  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假哭声,哭声中还混着几句写好的悼词。顾家和听到几个句子,似乎在捏造钱丽芸的一生。说她一辈子受疾病所困,说她有个好丈夫,却没享到福,英年早逝。
  顾家和觉得这件事像顾建民一样荒唐。
  他用力拧开了门把手,重新走回了客厅。屋外声音极其嘈杂,只有这一方棺木非常安静。
  他看向那个棺木里的干瘦的女人,她的皮肤白得有点发青。
  顾家和觉得她不可怕,而很可怜。
  5月3号清晨要出殡火化。
  2号晚上,顾建民让顾家和帮着一起收拾她的遗物。顾建民跟他说的原话是:“收拾干净点,不要留下一件东西。”
  仿佛这个屋子他还有重要的用处,想极力扫清钱丽芸留下的痕迹。
  顾建民说完转身走出了门,招待来吊唁的亲戚,留下顾家和一个人在屋里。
  钱丽芸的东西不多,除了曾经做小生意失败的囤货,其他自己买的东西少得可怜。连她最喜欢的口红都只舍得买了两支。
  顾家和用一个大包裹,帮她把衣物都仔细叠好,化妆品都放进了一个小口袋,塞进了她曾经最爱的一件外套里。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大摞的药盒子。上面有医生写的“一日两次,一次一片”。
  顾家和收拾出了两个箱子的衣物和日用品,他看了一眼他们的床头。想了片刻后,把床头那个婚纱照摘了下来,放进了纸箱。
  钱丽芸有个抽屉,用来放一些以前做小生意的单据。那个抽屉没有上锁,顾家和拉开后,翻看了一下各种单据,都已经过了有效期,而且字迹模糊。
  只是翻到了最下面,出现了一份被叠得很整齐的文件,还仔细地用不干胶装订了起来。
  顾家和翻开一看,是一份多年前的保单。
  这份保单他大约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那时候钱丽芸跟小姐妹一起做生意,有个朋友在跑保险。钱丽芸被骗着买了一份寿险。她当时还想给顾家和买,结果回家跟顾家和说了之后,被顾家和拒绝了。
  顾家和打开那份保单,受益人那行写着顾建民和顾家和两个名字。
  他正准备把纸叠好,顾建民突然推门回来了。
  “你手里什么东西?”顾建民伸手拿了过来,看了几眼后,直接拿走了,“这个给我保管。”
  顾家和看他急匆匆出了门,继续收拾她的抽屉。
  抽屉第二层挂了把小锁,只是没有按紧锁扣。顾家和轻轻一掰就打开了。
  打开后,抽屉里都是一些杂物,倒是边上塞了一张纸币。
  纸币很干净,顾家和拿起来后用手指抚平。那张纸币上写着一串数字:10.3
  钱丽芸有个习惯,计划花的每笔钱,都会用铅笔记下用途。家里过得紧张,钱都得算计着花。
  10.3,顾家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10月3号,是他的生日。钱丽芸原本准备用这张纸币,给他买蛋糕吃。
  那天因为顾建民,他没吃到钱丽芸买的蛋糕。如今这张纸币,却成了她唯一留给自己的遗物。
  顾家和攥着那张纸币,眼眶有些疼。
  “家和!去烧纸!”外面传来声音。
  顾家和把那张纸币叠好放进了口袋,怔怔地打开房门,家门口的空地上放着一个大铜盆。里面燃烧着纸钱,灰烬飘了半屋,烟熏火燎。
  顾家和走到灵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烟熏得他一直流泪,他一边用袖口擦着眼角,一边往火盆里递着纸钱,一张张纸钱随着火苗飞速燃尽。
  他把一扎纸钱烧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下。顾家和打开一看,李昭居然直接拨来了电话。
  他从火盆前站起了身子,一路小跑到了巷子尽头,把一切噪声甩在身后。
  电话铃声一直没断,顾家和靠在墙边,深深喘了口气,把电话接起。
  “喂?”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声线,让自己听起来平静。
  “你这两天怎么没来上学?”李昭问他。
  顾家和犹豫了两秒,对着电话那头说:“不太舒服,明天去。”
  “不舒服?不会是那天吃冰淇淋闹肚子了吧?”
  “不是。”顾家和连忙否认,“就一点小问题。”
  然后搪塞了两句后,飞速挂断了电话。
  等顾家和走回家的时候,他听到顾建民也在门外打电话。
  他隐约听到他在说什么死亡证明和保险金。顾建民语气非常客气,甚至有些恭维。
  顾家和猜出对面大概是那家承保的保险公司。
  “所以,只要火化后的死亡证明,还有身份证件。就能理赔吗?”顾建民对着电话问道。
  顾家和侧着身子,从他旁边走过,不小心碰到了顾建民的肩膀。顾建民却没察觉,一心听着电话那头的话。
  他从没见过顾建民有如此认真的神情。
  钱丽芸的棺木就停在他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
  钱丽芸才咽气不到2天,他却好像看到顾建民伏在她棺木上敲骨吸髓。
  回到学校已经是3号的下午。
  教室里刚结束午休,有些吵闹。顾家和从后门偷偷进来,坐到了座位上。
  李昭没在,而顾家和的桌上有一本打开的本子。顾家和一看,是模考讲解的笔记。
  他刚把本子拿起来,李昭就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
  “昨天数学卷子的重点,给你记了。”
  “谢谢。”顾家和用力扯出一个笑容冲他点点头。
  李昭又是一胳膊怼了他一下:“说了别这么正经。”
  那天下午有一节自习课。顾家和在座位上坐着眼神有些放空。班里没有老师,不少人都在聊天。
  过了五分钟,顾家和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开教室后门跑了出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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