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瞧着王宇一张白面,面色阴晴不定。王宇只道他还有把着人的脸想事的毛病,出声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岫昭听过抬起另一只手,在王宇脸上擦了起来。
“…………”王宇呆愣着让他擦了半晌,只道:“这……王爷,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是有些东西。”岫昭只道龚昶怎么敢骗他,王宇脸上一点伤都没有?这一擦露了原形,原来是脂粉掩盖着。
王宇看着岫昭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忽然也想起此事,抬了手想要遮脸。“王爷别擦了……王爷……”
他兀自想挣脱岫昭的控制,却以失败告终。岫昭一双手铁钳似的,把他的脸抓得十分的紧。
“本王只是有些奇怪,将军的脸为什么那么白。”岫昭露了一排整齐的细牙,笑得很是明媚。
王宇呆道:“我…………”
“想那带兵打仗,风吹日晒的,应当跟我那义弟一样。王将军这是被谁打的?”岫昭看着他的熊猫眼,心情好得很,一句接一句问。
“我……没谁,就跟人切磋的时候,不小心挨着了。”
岫昭轻抚王宇的脸笑道:“谁能打得过你?让本王猜一猜,不会是跟阗悯打的吧?”
王宇脸色白了又红,像个熟透的桃子。此刻他只想着随便应付过去,便道:“是被他打的。”
岫昭眉梢一挑:“那我怎么没见着他有什么伤?王将军是见着他太俊,不舍得下手?”
王宇面前凑着这么一张俏脸,脑子实在是有些不够用。他纵然喜欢阗悯,也不耽搁被岫昭美色所迷,“嗯,大约是吧……”
岫昭歪着脑袋道:“本王和他哪个好看些?”
“自,自然是王爷好看。”王宇心中默念,岫昭长得举国瞩目,说句好看也不奇怪,只是这万万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尤其是阗悯。
“哈哈哈哈。”岫昭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是喜欢他一些,还是喜欢本王一些?”
“…………”王宇的理智总算找回来了一点儿,额角流下一滴汗:“这个……有什么关系么?”
岫昭认真道:“自然有关系,快说。”
“喜欢王爷一些。”王宇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道难不成岫昭要招了他侍寝?他这般想了一会儿,觉着仿佛飘在了云朵做成的软床上,岫昭脱了衣衫伸手唤他。
岫昭见着他脸色越来越红,暗骂他没个操守,喜欢着阗悯还能这般朝三慕四想着猥琐事,颇为阗悯不值。他亦是不介意王宇肖想的对象是他,只是别沾着阗悯就好。
两人各想各的事,坐得既近,又有肢体接触,看着倒似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王宇被他摸着脸,直想着岫昭这般的美人儿在身下销魂是什么滋味。岫昭回过神便见着王宇的色相摆在脸上,垂涎欲滴地看着他,跟只哈巴狗似的。他手中力量骤然加重,皮笑肉不笑地道:“本王不过好玩问一问,这也让将军想歪了不成?”
王宇没想过他气力过人,疼道:“王爷轻点儿,这伤还没好,又添了新的。”
“对不住将军。”岫昭松了手掌,在他下巴揉了揉:“先随本王回去,上些跌打伤药,养好再说。这眼睛周围可是一般伤药不能涂的,熏着了可要了命了。”他此时又当王宇是从前王府那些侍妾公子,柔声劝慰,“本王没想难为将军,横刀夺爱的事更是做不出,将军若是喜欢阗悯,改明儿我找个机会请他过府里来,与将军好好聚聚。”
王宇只道他原本就要去将军府,是岫昭强绑了他去王府,这又做什么好人?
第188章
不过既岫昭说出这番话,也不能不给他脸,勉强道:“阗兄是我等军人楷模,自然是敬仰的。”
岫昭心道阗悯这是给人灌了什么迷汤,竟是一口一个兄弟了。他兀自觉着心中不快,也不去想王宇的问题,只把这不高兴都归结到阗悯头上。
阗悯怎么能三天两头的认些兄弟,还个个觊觎他的人?还有那个女将军,他不带回来不就是护犊子么?从前舒桐说的阗悯护短,这短还未护到他身上,便先到了别人头上了。
岫昭坐在车里乱想,胸中一把火又要烧起来。是他处处太强势,所以阗悯觉得他不需要护么?反倒不如一个女将军,弱一些蠢一些,可以得他的照顾。他从前各样为阗悯打算,阗悯长大了好像也不念着他。这头雪狼伤好了便不用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再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了。
“他在军中可是有许多追随者?”岫昭目无表情,被马车摇得一晃一晃,“就没个喜欢的?”
王宇愣道:“他……的确是有个喜欢的。”
岫昭猛地抬起眼,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谁?”
王宇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心道岫昭难不成要管阗悯的私事,心中转了转道:“只知道是军中人,是谁王爷何不去问他?他想说便说了。”
——王宇的反应显然不是指他。岫昭冷笑一声:“军中的谁,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自然是他自己说的,我还能编造个人出来么。”王宇指的是舒桐,这的确是阗悯亲口说的,想来也不会骗他。
“这个人是王将军吧。”岫昭打量起王宇,王宇长得确实不差,又与阗悯一样是位将军。同类相吸,能有些共同爱好和习惯也是寻常的。
王宇遗憾摇头道:“不是我,王爷可别那么说。”
王宇的表情不似作假,岫昭这般老辣眼光不会看错,只想着阗悯背着他有了别人,气得攥紧了拳头。坐在他身侧的王宇暗暗心惊,岫昭这是想要打他?可他跟阗悯又没有什么…………岫昭该不会是喜欢阗悯?他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是多看了几眼岫昭。
岫昭猛然回过神,他一时疏忽,竟忘了王宇还在身边。“对不住,刚想到别的事,王将军说什么?”
“我说…………阗兄喜欢的不是我。”王宇心道他原来不是想这事,又郁闷着说了一遍。
“王将军何苦只想着他?以将军的身份地位,还愁找不着佳人?”岫昭伸手按上他肩,轻拍了两拍:“要不本王替将军物色物色,保管伺候得将军服服帖帖的。”
王宇忽然色迷心窍,伸手搭上岫昭的手背:“再好怕是也比不上王爷。”
岫昭笑道:“将军倒是个知趣的人。”
二人驾车回王府,岫昭便差人收拾王宇的住处,竟安排在了他寝卧的隔壁。用岫昭的话说便是:方便切磋交流。龚昶听说便忍不住去找,真见着王宇了反而尴尬起来。王宇脸上的黑眼圈赤条条的不带一点修饰,仿佛无声地控诉她的罪状。岫昭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了七八,便指着她道:“这是我府中管事的龚昶,将军有什么需要就叫她。”
“有劳龚姑娘。”王宇见她身形玲珑素面朝天,比一般女子朴素得多,心中大为疑惑。按说有岫昭这样的主子,下人不说是花容月貌,至少不会这么放任自己。要是主子哪天一个不满意,岂不是扫地出门,没个归处。
龚昶动了动眉毛,眼快速地眨了眨:“听说王将军打了胜仗,皇上要择日封赏,我等好生羡慕。本想去城外迎接大军凯旋,没想在府里见着将军。当真是英俊潇洒,仪表堂堂。”
岫昭瞧着龚昶睁眼说瞎话,也不拆穿,补了一句:“去找点药来,替王将军敷一敷眼。”
龚昶表情瞬间有些微妙,迅速低下头道:“知道了。”
王宇似是觉得有一瞬间这小姑娘在笑,又疑是自己看岔了,只瞧着龚昶飞快离去的背影发呆。
岫昭道:“怎么,将军认识她?”
“我只是觉得……不知为什么,初次见面,却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王宇一时想不起,又猜或许是在街上见过,把目光收了回来。
岫昭把他请进房间闲聊,又仔细问了许多出征的事,让王宇很是受宠若惊。他只想着这王爷平日吃喝玩乐,竟也有关心军旅生活的一面。两人说话间,龚昶取了药回来,敲了敲门,把药搁在桌上。“王将军,得罪了。”她正要动手,岫昭开口道:“你出去吧,我来。”
“…………”龚昶默默放下药盖,嘴刚开又闭上了。
岫昭伸手托起那白瓷小盒,伸手在里头一抹,白玉般的指腹上沾了一块淡黄脂膏。脂膏遇着他皮肤温热便融成几滴精油,挂在指上摇摇欲坠。岫昭温温一笑,手便往王宇脸上去了:“忍着点。”
龚昶没看明白岫昭是在做什么,只觉着心里不舒服,转身出去了。她一路都在想岫昭这一顿毒打一颗糖是啥意思,出门没走多远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少女猛地抬起头,想告状又生生忍住:“王爷还没回来,小王爷来得不是时候。”
来人正是阗悯。他等正泫问完便匆匆地骑马赶了过来,比起怕岫昭吃醋来更怕王宇有什么意外。岫昭办事不按常理,要是把王宇打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还欠着王宇一个人情,纵然这人对他居心不良,但本质也不坏。
阗悯扶住龚昶,疑道:“我来时走的西门,明明见着他的马车,怎的会没回来?”
龚昶一时不知如何圆谎,推道:“怪了,我没见着他,小王爷自行找找吧。”她心中只道不是自己没帮岫昭,而是阗悯看见了车马。但她又不能直说岫昭在哪里,只扭扭捏捏地暗示阗悯。
“好,那我去书房等他。”阗悯这头没多想,只是向岫昭常待的地方去了。
“诶,等等——”龚昶见他走错了方向,努了努嘴道:“他带人回来,自然先安排住处去了。别走错了!”
“…………”阗悯想到什么,开口道:“你不是没见着他,如何知道他带人——”他话未说完,龚昶已脚下开溜,跑了。
阗悯按她说的,转而岫往客房方向去,走到一半又转了向,往岫昭的寝卧方向去了。说不定岫昭安排完了王宇,会先回房歇息一下。他这头想着又不确定,走到地儿才发现岫昭卧室旁的一间房门开着。阗悯偏头看了看,便从回廊折了过去。
岫昭此刻正眯着眼给王宇上伤药,一边上一边使坏按上一按。王宇吃痛轻哼,口里不是“嘶”地一声,既爽又不爽的表清实在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阗悯走到门口见着的便是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岫昭嘟着嘴替王宇吹伤口,面贴面的十分暧昧。他一个八尺多的大个儿堵在门口,光线受阻,房里顿时暗了不少。
岫昭头都没转,摸着王宇的脸道:“本来说替将军去请人,没想到人自个儿过来了,也省的下人再去跑一趟。正好两位将军都在府里,本王要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
阗悯听他说完依旧杵在门口动也不动。
王宇被岫昭把着的脸突显尴尬,结巴道:“阗、阗兄来得好巧,王爷正在替我上伤药。”
“我看到了,王兄的伤还疼么?”阗悯踏进屋内,拉了根椅子坐下,手撑着下巴,倒似要看岫昭给他上药。
岫昭听他坐下,眼斜了一眼,又转到王宇脸上:“王将军说,这伤是与你切磋的时候弄的,你怎么忍心下那么重的手?只有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你赔礼道歉了。”
阗悯想着这是怎么回事。岫昭这个阴阳怪气的语调不像是要报复王宇,倒像是冲着他来的。早些时候他还和岫昭意乱情迷,在床上亲近,这短短两个时辰,怎么又变了个样?“切磋受伤在所难免,我辈习武,也见怪不怪。”
阗悯说着三个人都不信的鬼话,愣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他越是这么淡定,岫昭越是生气。“还没问你过来做什么的,皇兄也没留你用膳?”
“哥哥这么急着带走王兄,我当然是来找人的。”阗悯瞧着王宇脸上的伤,忽然有些看不顺眼,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
岫昭放开王宇,找了帕子擦净手,不冷不热地道:“本王是找王将军指点的,怎么还担心起来了?怎么只许你与他打,不许他和我打?”
王宇没听明白他俩剑拔弩张地“争”自己是什么意思。又一想或许是阗悯总算打算接受他了,恰好王爷也对他这般好。两人皆是世间罕有,他一时不知选哪个好,和稀泥道:“本就是件小事,两位都别争了。王某自是学艺不精,伤了也是自己不小心。多谢王爷的伤药,王爷想要人陪练,我自当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