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带着齿痕的青斑阗悯非但不觉得扎眼,反而有几分熟悉感,好似他不久前见过。
岫昭没听着他回,正奇怪他要做什么,阗悯的整个人覆了上来,嘴唇贴上了他的皮肤。就像是要证明他曾经的战果,阗悯如法炮制地在他的皮肤上咬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来。
岫昭脸上忽然绷不住了,咬牙道:“你当我是什么?欺我病中打不过你是不是?”
阗悯心道他看不见颈间的痕迹,说出这话来属实有些可爱,沉声道:“你想打便打,我不还手。”
岫昭心头一软,扭了头躲他,恨道:“自去纳你的小妾,省得天天吃醋。”
阗悯愣了愣,拉起他手道:“你想我纳妾?纳妾之后你我如何相处?”
岫昭赌气道:“以前怎么处便怎么处,还想怎的?”
两人眼中此时只有彼此,偏偏说出的话还要争个你强我弱。阗悯被他这番说辞气得皱眉,只道:“这么说,我与谁好曦琰都可以接受?”
岫昭不说话了,扭头就是一身冷哼。
阗悯翻到他身后,与他贴着道:“曦琰这身子给过我,便不在乎了?”
岫昭忍着痛翻身,按了阗悯在床板上:“谁给过你!你在乎?你在乎便不会接了人回去气我,现在又来轻侮我。”
阗悯看着他,只道:“曦琰那晚抓着我的时候断了一片指甲,还要否认吗?”
“本王的指甲什么时候断的自己都不知,你又有什么证据?”岫昭皱起眉,他的确是断了指甲,不过是什么时候断的,已然记不起来了。
“这证据留在了我身上,可要验一验?”
“…………”岫昭仿佛明白过来,脖子刷地一下变成了粉色,恼道:“不必。”
阗悯解了腰封,一松系带,宽肩上的衣衫松脱,露出肌肉匀实的肩背来。那背上虽是起伏有致,却布满了各种指痕抓印。岫昭盯着他背上残留着的三条抓痕,说不出半句话。细细看去,其中一组痕迹起初还有四条,末尾却变作了三条,想来就是那时候折断的。
岫昭原本以为留在阗悯背上的痕迹藏得隐蔽,阗悯断然不会发现。不料现在被阗悯当了证据,好似他才是个可恶的凶手。
从前有着十层厚脸皮的王爷此时脸比纸薄,竟微微发起烫来。
阗悯转过身,发现岫昭看着他走神,笑道:“可想起什么了?”
岫昭嘴巴闭得死紧,自不会说忆起那晚的激烈运动,无耻浪迹了。
阗悯拢起衣服,又回了他身边。“刚看到曦琰的指甲缺了,我才明白过来。”他先前的一些烦躁情绪也因岫昭的指甲消失无踪,轻声道:“怎么那时候不叫我就走了?”
岫昭脸上越发烫得厉害,再不承认也不行了,挪了挪身道:“叫不动你,睡得跟猪似的。”
阗悯觉着好笑,张开双臂揽着岫昭:“那你是装病了?”
岫昭抿着唇,吐出几个字:“不知是谁人不知轻重?害本王躺了,还说装病。”
阗悯额头抵上岫昭,觉着他真较自己烫了不少,忽然就心软了:“那日酒后放肆,曦琰怪我么?”
岫昭让他抱着温言一说,反倒发不出火来,只回抱着阗悯不说话。
阗悯道:“这么大的气,看来是弄疼了?我要看看。”
岫昭浑身绷紧,按住他急道:“不要。”
“那你告诉我,严重不严重?”
岫昭心里清楚,能让他发热卧床的,必然是伤得不轻。这几日节食不吃东西,也不知能不能好,还是不让阗悯看了。
“没什么严重的,休息两日也就好了。”岫昭抓住阗悯的手,捏着他指节玩了起来,顺道把话题引了开:“你那‘小妾’打算怎么办?”
“我与人又没什么,她愿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来我王府怎样?”岫昭可不相信一个对阗悯有意思的女子会自行离去,索性断了她的念想,到王府做个奴婢。
阗悯不由笑道:“你这是谁都要抢去?让她回家去不更好?”
岫昭听他说法,心道便宜了那女子,端起架子道:“谁让你招这个惹那个?还总在本王面前得寸进尺?”
阗悯偏头靠在岫昭肩上:“欲加之罪,冤枉得很。”
岫昭一扭头,捉住他下巴就亲了上去:“还敢喊冤?…………”
两人口唇相交,片刻便觉着难以自制,阗悯被岫昭按在身下,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只让身上这“病猫”为所欲为。岫昭去了心结,此时尽显了色狼本性,愈发觉得阗悯在勾引他,把阗悯先前咬他的行为都还了回去。
“悯儿,你再勾引本王,本王也教你下不得床。”
第203章
阗悯貌似怕了,抬起头便朝岫昭的颈窝一蹭。岫昭被他这近似撒娇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揽着人滚到了床里边。他口里逞能,身子却没什么战斗能力,只得望着人抱憾。
阗悯抬眼便是他柔和的下巴,不由得挑衅道:“还不赶紧教一教?”
岫昭低头靠着他额头,去寻他嘴唇。还未碰着,阗悯凑了上来,软舌钻进岫昭口里。岫昭心道妖孽,亲了会儿便坚持不住,攻防易主。阗悯此时虽是在下,却完全没在下的模样,逼得岫昭节节败退,丢盔卸甲。岫昭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扶着阗悯道:“没羞没臊,跟谁学的。”
阗悯道:“我就与你亲过,能跟谁学?”
岫昭只道他这举一反三的学习能力不可小觑,此时弄不过他只得等伤好了。只要把住操守,不让阗悯学到什么新招。他忽又想起皇宫看的那一本本书来,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在阗悯身上试试。
岫昭那头还在发呆,阗悯的手捧起了他的脸,将人端着看了个仔细。岫昭的脸上飘着红云,闪烁的眼不愿与阗悯对视,等到人凑近了又巴巴地贴过去,心中大骂自己没有节操。
两人你侬我侬地温存了会儿,便觉着贴太近了燥得慌,嫌弃着要分开。岫昭兀自拉着阗悯不让走,阗悯哑着喉咙道:“曦琰再不放开,莫要怪我做些禽兽之举,后边再开一次花。”
岫昭脸上一僵,嘴硬道:“放肆。”
“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怎么才发现?”
岫昭不甘心地缩了手。
阗悯虽是想与他厮混,不过也得考虑他现在“弱不禁风”的状况。以后两人还有大把的时间,并不急于这一刻。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压下心中的火气,发现岫昭虎视眈眈地在床上盯着他。阗悯道:“这模样看似是没什么要紧?那…………”
岫昭被他认真的语气说得一僵,忙抱住凑近的阗悯:“本王信了你这禽兽还不成,算是我怯了。”
“说什么?”
“咳。”岫昭清了清嗓子:“君子、君子淡如水。”
两人靠在床边,扯着对方手闹了会儿才消停。岫昭难得与他有这般温柔以待的时候,一时觉得只要阗悯陪在身边,别的都可以不要了。
“等会儿还进宫么?”岫昭屁股还疼得坐不得,只得歪斜着靠在阗悯身上问他。
阗悯颇心疼他这模样,只道:“皇上只留下了我,想来是要进宫一趟复命的。”
“那我装作没醒,是不是你就不用去了?”岫昭撑起身来活动一下,又重新靠着他肩:“他最近怎么那么亲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你去做?”
“这倒是没听说。”
“我看他是想抢你吧。”岫昭侧头望着阗悯刀刻般的五官,觉着他是自己见过长得最好的。谁亲近他的情郎,便是有见不得人的心思,他的亲哥也一样。
阗悯听后好笑:“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替他说什么话。我与他一起二十多年,还不如你了解他?但凡我的东西,他都会抢。”岫昭伸手环了阗悯的脖子,跪在他身前道:“可惜你是人,他打错了算盘。”
他凿凿的目光让阗悯生出一股安全感。“曦琰,这些天我在想,你是不是误会他了?”
正泫的行为在阗悯看来再正常不过,对岫昭也是极其纵容的。若是说正泫与岫昭不和,他是真没看出来。何况就他这些日子进宫看到的,正泫勤政自律,实在不像是个昏君。
岫昭笑道:“怎么我说的话你不信,反倒信他?是因为他重用你,给你官位,给你赏赐?”
阗悯皱起眉。岫昭说话的语气带着刺,纵然前一刻还在他怀里赖着,这时候又不容人质疑。
“是,他给你的我都给不了。所以你向着他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阗家要恢复往日的荣光,你要成为举世瞩目的将军。”
“曦琰。”
岫昭叹了口气,抬手止住他继续往下说。“你让我想想,三日后我给你答复。”
阗悯一瞬间觉得他不近人情,还想说什么,岫昭却道:“回宫里去吧。”
他一句话说尽,是要赶阗悯走了。
阗悯本想让他道出那些深藏在水下的秘密,可岫昭硬是让水冻成了冰,不给人一窥的机会。
等到阗悯离开了半个时辰,岫昭才换了个姿势躺了下来。和阗悯一起耗了他许多体力,这会儿又觉着累。非但身子累,心也累。
两人的关系如今已今非昔比,摆在岫昭面前的,就是要不要对阗悯全盘托出。他可以选择让阗悯安稳一辈子,也可以让他跟着自己万劫不复。阗悯会怎样选?极少优柔寡断的岫昭,忽然体会到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滋味。
他想跟阗悯双宿双飞,想跟他隐居山林,想跟他快活一辈子。这些事在他遇到阗悯之前根本没想过,从前的他甚至觉得专情一人无比可笑。不动情便没有弱点,他才能实现他的抱负。
岫昭用手掌着额,试图在精神不济的情况下将自己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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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昶最近几日发现岫昭的饭食有动过,虽吃的不多,不过也确实有在吃了。这是从阗悯来过之后才有的事,可见阗悯对他的影响。不止如此,岫昭脸色即便相当难看,也开始坚持下地走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她甚至觉得,再过两天岫昭就会痊愈。
阗悯自从跟着正泫来过一次,这两天没到王府来过。但是龚昶从舒桐那里得了消息,阗悯放那个叫小圆的女子离开了将军府,去了哪儿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是放她自由,或许人回了老家。她坚信着岫昭与阗悯要不了多久便能和好如初,就像是以前他们闹别扭一样。
第三日的时候,岫昭把林宣叫进了屋,长谈了两个时辰。龚昶听着两人时有争论,也尝试着偷听,不过都被林宣发现,前功尽弃。
后来林宣自岫昭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的差,问了她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诸如想不想和舒桐成亲,随他远去北方边塞之类。龚昶头一遭被他俩排除在外,为此闷闷不乐了许久。第三天夜里的时候,林宣敲了龚昶的房门,半夜将人叫了出去。
龚昶一时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林宣从随身的包袱里捧出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龚昶也认得,看到的时候差些惊呼出声。黑色的锦缎覆面,上边儿用金丝一针一线地绣着一对凤凰。
这本是太后宫里的盒子,辗转到了王府,连太后本人都不知道。将盒子送出来的人,是太后一手带大的侍女铃月。铃月曾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铃音,在十几年前救岫昭的时候死了。
第204章
“把它带去给阗悯。”林宣低着头,声音快而低,似是并不想让人知道。
龚昶面上剧震,抓住盒子道:“王爷是要——”全盘托出几字她并未说出口,虽说她早就觉得岫昭和阗悯终归会走到一起。
“不是,王爷是让我处理掉。”
龚昶瞪大眼,忍不住道:“为什么?!”
这也是林宣不能理解的地方。阗悯只来看过一次岫昭,自那之后岫昭就做了这个决定。这是铃月冒着生命危险送来的东西,岫昭却想就此毁掉。十几年的筹谋,功亏一篑。他不甘心,因此和岫昭有了多次争论,最后依旧不能说服岫昭。
林宣的摇头在龚昶看来就是没有转机。连他都没有办法的事,她更不可能做到。只是这件事如此重要,为什么岫昭不让她一起参与?
“丫头。”林宣拉住龚昶的手,目光深沉而恳切:“王爷这事做得不对,若是要我抉择,我宁可奉上这颗脑袋。他想保住阗悯,可没攀上山顶,他能保住阗悯吗?若此时放弃,阗悯舒桐自是可以一世无忧,可王爷就什么都没了。皇上若想除掉他,他还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