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桐觉得自己在浪尖上飘着,随时都要翻船,心道原本你就在骗他,日后想起来……阗悯喜欢你哪里会计较那么多,沉吟半晌,谨慎着开口:“王爷不妨待他好一些,他记着王爷的恩,日后也就不会怎样了。”
“说得好。就算他不喜欢,本王也要他喜欢,他记着的,就是本王是如何的好了。”
岫昭自觉得了答案,起身走了,留着舒桐林宣在房里。舒桐回过身见林宣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装死呢?”
林宣眼睁了一条缝,“王爷的事我去掺和啥,你说了便说了,我都没听到。”
“哈,你不是日前和我说什么……王爷对他没那意思?”舒桐爬上床去,拉了一下林宣,“还坐什么坐,王爷都走了。”
林宣被他拉得一个倒栽葱,差点扭到脖子,撑了身起来道,“我,我打个坐容易么……要被你弄得真气走岔。”
“你说什么?”舒桐扶了人起来,给他扫了扫后背的灰,“是我不好,对不住你。”
林宣一拳捶了过去,把人掀翻在床上,“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真小人,这么记仇…………”
岫昭回了阗悯房间,少年正靠着软枕养神,见他到了,黑亮的瞳弯了弯,“曦琰去哪儿了?”
“去吩咐人做吃的了,都挑的你平日里爱吃的。”岫昭坐到床边,阗悯的左手伸了过去,把他手握住,“简单一些,我爱吃什么曦琰知道?”
岫昭一惊,心道他不是记得在王府的事吗,怎么又……当下犹豫道,“你在王府里爱吃的,我当然知道。”
“王府……我在王府?”
“你不在王府,我们已出了京师,要去给你治病。”岫昭不知他到底记得多少,只得慢慢和他说。
阗悯面上有些茫然,随即嘲道,“我不记得了,曦琰。”
“没关系,会慢慢想起来的。”岫昭伸手一揽,把阗悯抱在怀里,此时觉得他让人心疼得紧。
阗悯手指插/进岫昭指缝,低头看着他那只手,“为什么曦琰有了我还会去兰璟亭那?”阗悯皱了皱眉,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天天在我这儿,还惦记他么?”
岫昭心里冤枉得很,心道不是阗悯喊他去的吗?此时又不敢说真话,哄道:“我不惦记他,只是有些事交代他,你不高兴我去,我就不去了。”
阗悯瞧着岫昭脸,“我知道曦琰嘴滑的很,跟我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实话。”
“…………”
岫昭心道他到底记起了什么,怎么跟兰璟亭说话差不多了?不,兰璟亭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这话。
“要怎样才信我?”
阗悯垂了头不说话,岫昭又有些担心他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结果人只靠在他身上什么都不肯说。
两人静默着坐了会儿,岫昭先憋不住,“你与我说,你怎么想的?”
阗悯抬头看着他,眼里的眷恋少了几分,“我要见舒桐,曦琰叫他过来。”
“见他做什么,我在这里还不够?”岫昭心底忽然有些凉,阗悯虽然忘事,脑子却还没傻,这一问舒桐,不是都露馅儿了?他还没与人串供,实在不知道阗悯会问什么。
阗悯笑道,“曦琰会骗人,他不会。”
岫昭见着他笑,也没什么心情,反而觉着露出了狐狸尾巴,“你觉着我哪里骗你了?”
阗悯想了会儿,看着岫昭双眼,瞳子跟猫似的眨也不眨。岫昭被他看得心虚,只听得人道:“如果我与曦琰的关系是我想的那样,曦琰怎会让我许诺。”少年侧过头又道:“我不是个心胸宽阔的人,我记得兰璟亭与你是什么关系,这件事上,我不会与人共享。”
阗悯说着又有些好笑,“你骗我做什么?见我腿脚不方便,安安我的心?觉着我喜欢你,所以你要雨露均沾?”
“你说什么?”岫昭被他说得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阗悯皱眉道,“你大可不必,我不会胡搅蛮缠,也不想要这样的关系。”
岫昭一颗心跳得厉害,阗悯说喜欢他?岫昭抵着他下巴,把人抱得紧了,暗自开心一阵,在阗悯耳边道:“回去我就打发他们走好不好?”
“好。”阗悯手上一用力,将岫昭握得紧了,岫昭只觉着被他抓得疼,少年的声音字字句句传进耳里,“你别又骗我。”
岫昭想着舒桐的话,心中有些发愁,后院那些公子侍妾来路复杂,又怎能一次全赶了?此时脑中发懵,为了哄阗悯什么也愿意说。
阗悯倒似开心了,翻身抱住人脖子道,“等我伤好了,带曦琰去看看大漠的日出。”
岫昭被他情绪感染,弯了嘴唇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日出。”阗悯认真道,“前年看过一次,还没有机会去第二次。”
“好。”岫昭在人耳边磨,耳根子有些发烫,对阗悯几时变得这么喜欢了?
少年一笑,松了双手,捧起岫昭脸道,“在想什么?”
“想你阗家的枪法。”
“回头教你。”阗悯说到一半,歪头在岫昭嘴上亲了一下,“可学着有些累,曦琰要想好。”
岫昭按住人后脑,笑道,“你做什么?”
阗悯看了会儿他唇,侧过头道:“没什么。”
岫昭拉过人脑袋,凑过去与阗悯亲在一处,勾勾连连,过了会儿阗悯就不再害羞,有些反客为主的征兆,“…………”岫昭心里又喜又忧,这长大了怎么得了?
让他们甜一会儿……
第73章
阗悯伸手从腋下环住岫昭,五指抓紧了衣衫不让人走,岫昭一个正常男人,出来这许多天都没排解,看着他有些五内俱焚地难受,脸上阵红阵白,寻思着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要想个法子收拾。
“还记得延兹山的事么?”岫昭伸手捉起阗悯下巴,少年人也不避他,由着他在脸上看。阗悯发了会儿呆,回想一阵,点了点头,“记得一点。”
“那你告诉我,拉弓的时候在想什么?”岫昭突然想听阗悯对他说一句真心话,握了他的手,指腹轻轻磨在白纱上。
阗悯一双瞳子落在了岫昭眼里,“我想你不要死。”
岫昭一时被他那双眼看得震住,阗悯又道:“我怕。”
“怕什么?”
“不知道。”
岫昭伸手顺他头发,少年微微一侧头,“曦琰明明喜欢的是兰璟亭,为什么我会……”
“…………”岫昭想着他是一时半会儿都会纠结这个问题,转道:“你可能只是想,我在你才能去云滇治伤,我死了就没人陪你。”
阗悯听得一愣,“云滇?我没那么想。”
岫昭叹了口气,这才是他心中想的理由,阗悯与他并没有那种关系,为什么会不顾生死救他?只有利益,才能让不同的人走在一起,即便是阗悯。
“曦琰,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不对我说真话。”
阗悯急道:“我没有。”
“我想不起来,你可以猜,但是我没骗你。”阗悯蹙着眉,隽秀的模样让人生出几分怜来。
岫昭被他这般的解释逗得一笑,“你还抓着我做什么,留我下来可是会有代价的。”
阗悯的呼吸明显急了,“什么代价,你陪陪我不好么?”
“不好。”岫昭要起身,阗悯也不让步,伸手环住了岫昭脖子,抱得紧紧的。岫昭此刻心思已和在王府时大不相同,阗悯只要稍微一主动便难以克制,压着嗓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阗悯一惊,岫昭看着他的神色已变了,有些陌生,更有些莫名地心动。少年耳垂忽然红了,“还有什么……?”
岫昭忽然抱紧了阗悯,低头吮在他脖子上,压着微凸的喉结咬到锁骨,“等会儿就知道了。”
“曦琰?”阗悯皮肤上又痒又疼,有些惊慌,下一秒又在那温暖的怀抱中安下心来,喃喃道:“曦琰对兰璟亭是不是也这样?所以他才那么喜欢你。”
岫昭拉开人前襟,伸手钻了进去,“不要跟我说他。”
“我和他不一样。”阗悯突然变了语气,手掌撑在岫昭肩上,“我要见舒桐。”
舒桐同林宣说完话原本就往阗悯这来,没想岫昭一直就在阗悯房里没出去,门也没关严实。从门缝见着两人做什么,直冒了一头的汗,蹲在房外担心起阗悯的贞洁来。王爷想对阗悯做什么不言而喻,可阗悯现在这失忆模样,也不是个清醒人,万一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他要怎么跟地底下的老将军交代?
舒桐往石梯上一坐,背着房门抬起袖扇了几扇风,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英雄救美”,阗悯一句话传到耳里。乖乖,被他点名心里有点儿凉啊。舒桐听着岫昭说了一声,似是拒绝了,又按着阗悯一阵欺负,阗悯匆忙着嗓子说了些字句听不清晰,房里只剩了些不清不楚地呢喃声。
舒桐这边心急火燎,那头阗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想想他一路对王爷又别扭又关心的,这会儿又欲拒还迎的是个什么意思?他心中琢磨以阗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心中不愿意,那王爷也是得不了手的。
算了,不管他……舒桐靠在阶梯旁的柱子上,老父亲似地仰天长叹,伸着脖子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鹅。
恰逢林宣扶着腰出门找吃的,眼角瞄了瞄他,便朝着这边过来。“你在这坐着作甚?”林宣拢着袖,两只手搁在袖内,“是房里的床不好睡?这地上你坐着舒服些?”
“什么地………”舒桐抬手抬到一半,正要跟他理论,又想起自己正在阗悯房门口,声音大了岂不是里边儿人全能听见?说到一半住了嘴,变成一副欲言又止的不服样。
林宣抬了抬眉毛,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话都不会说了?”他话一落,便觉出有些不对劲,直了腰盯着舒桐背后那扇门。“你偷听?”林宣一指后面门扉,声音轻得似才过的风,抬手要赶走舒桐,“多大人了,这点眼力劲儿没有?”
“你才没眼力,我在这儿碍着谁了?”舒桐只动嘴不发声,林宣倒是也看懂了,伸出手指了指他,摇了摇头,又合拢了手掌,要他一起走。
舒桐原本打算阗悯一喊就进去解围,跟林宣走了那不是羊入虎口,只是不肯,在门口和林宣推推拉拉,暗中较劲。
林宣苦于受伤较重,拿舒桐没办法,胸中有些不忿,一甩袖不理他,自己去寻吃的。院子拐角碰到龚昶端了托盘,上面两碗肉粥,两碟香油青菜。林宣眼馋,问道:“可有我的份么?”
“这是给受内伤的人吃的,言哥哥说别的人都可以吃更好的,等会儿有醉仙楼的酒菜送来。”龚昶看到舒桐,唤道:“舒将军有份。”
林宣腹中空空,就想先填一填,好吃的也有些不想等,巴望着舒桐说一句不吃。偏偏舒桐这狗鼻子,闻了味儿还吐出一个字“香”,气得林宣手抖,就觉得他是故意的。
舒桐端了碗,还坐在石阶上,把那碟香油青菜搁在地上,吹了一吹嘬起粥来。林宣忽然喊道:“里面别送了,小王爷没空,拿来给我吧。”
龚昶对他这馋相匪夷所思,奇道:“这碗温的是小王爷的,等会我再给你盛一碗来。”刚绕过舒桐,到房门口停了下来,“里面这是?”
林宣伸手顺了舒桐地上那碗青菜,闲闲道:“大人办事,小孩子别问。”
“小王爷才醒,怎能………”
三人在外边互看几眼,都觉得王爷不甚地道,欺负了阗悯。舒桐见着那碗菜被抢,忽然大声道:“林掌柜,你怎么抢我的菜?!”
第74章
岫昭早听见外面有人,只眼前是阗悯,控制不住心中的惦念。阗悯温软的唇染了一层薄红,眼中迷茫着都是他的模样。
阗悯这头刚把自己的话忘了,与岫昭痴缠在一处,外边儿舒桐的嗓门就敲锣似的响了起来。他胸中一震,面上滚烫,“曦琰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