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
“………喜欢。”阗悯听着他在耳边蛊惑,只是觉得两人这般行为太过羞耻,怎么都静不下心。与岫昭那些不清楚的事不如直接问舒桐来的更快。他对舒桐能全然的信任,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岫昭见着阗悯耳垂通红,心中怜爱更甚,哄道:“晚上让我睡这里可好?”
“好。”阗悯不敢看岫昭,眼角余光却还在他身上徘徊,心中只是矛盾。
岫昭双手捧住阗悯的脸揉了揉,这才从从床上起了,寒着脸往门外走。
林宣见房门被一脚踹开,就知道没舒桐的好果子吃。果不其然,岫昭上来便抬脚踹:“你要吃也找远些地方去吃,在这里偷什么?!”
林宣原本以为这一脚会落在舒桐身上,没想落在了自己屁股上,往石阶下滑了一步,哎哟一声,“龚昶送来吃的,王爷,我实在是饿的狠了,还不能吃他一点么。”
龚昶忽地笑出了声,“王爷,病人要紧,小王爷也该吃了。”
岫昭看了看她手中的托盘,凤眸一眯,对舒桐道:“他喊着要找你,给他送进去吧。”
舒桐没料岫昭竟这么容易放过了他,心中想着这是沾了阗悯的光,一躬身道:“谢王爷。”将那吃剩的半碗塞进林宣手里,冲龚昶点了点头,把阗悯那碗端了进去。
林宣看着手里的碗,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这人怎么这样……”瞥见岫昭沉着脸看了过来,要出口的话又咽回肚里,巴巴地把那碗搁回龚昶手中的托盘,摸了摸饿瘦的双颊。
“你随本王出去吃,门口去等。”岫昭看一眼龚昶,“丫头去不去?”
龚昶扬了扬眉,面上甚为意外,“能吃一顿好的么?”
“本王什么时候亏过你?”岫昭说完,便往房里去,也不知是要拿什么。
舒桐端了瓷碗进房,从门缝里瞅着岫昭林宣等人都走了,把门关得严严实实。阗悯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来得倒是时候。”
“那是那是,专程来救你出苦海。”舒桐摸了摸那碗粥的的温度,递给阗悯,“来吃些。我适才吃到里面好些补药,想是慕掌柜特别吩咐人熬的。”
阗悯摆手挡开,“不想吃,你吃了吧。”
舒桐诶了一声没明白,阗悯不吃东西是怎么回事?低头看他脸道:“你脸这么红是抹了胭脂?”
阗悯抬起头,狠狠地瞪了舒桐一眼。
舒桐把碗放在桌上,返回阗悯床前坐下道:“被王爷气得吃不下?”
“不是。”阗悯停了会儿,又深吸一口气,“我总想着他。就——”
舒桐心中一吓,怎么阗悯现在变了个样,爱上王爷了?“你怎么?”
阗悯目光落在软被上,裹住白纱的手想要抓被子,“我……我……”
舒桐脸上刷地变白了,镇定想着,阗悯这模样,莫不是身下起了反应?老将军会不会在下面等着打他一巴掌,没把阗悯守好,阗家万一绝了后,那他怎么交待。
“我和曦琰以前怎样?”阗悯吁出口气,开口问舒桐。
“挺好的。”阗悯显然被岫昭勾得动了真心,舒桐想了想岫昭方才模样,也应当是喜欢他,这时候拆穿王爷,对阗悯未尝不是个打击。
“我问的是和他的关系。”阗悯似是没那么好糊弄,一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就是你想的那样。”
阗悯拧起眉毛,“我介意他与兰璟亭,如果是那样,我怎么能容得下他去找别人?”
舒桐一时不知怎么圆谎,若是阗悯日后伤好了,想起今日之事,也充其不过骂他几句,可这是为了他好,他总归能明白。“兰公子虽说喜欢王爷,可王爷未必动过真心。你不一样,你都这样了王爷不还迁就你么?有什么好争风吃醋的。”
阗悯抿着唇,牙关咬得死紧,舒桐也不知他听得进听不进。要听不进,王爷会不会如计划一般继续前往云滇?这一路过来,实在太凶险了些。
“他是在迁就我?我应当不生气?舒桐,你何时变得这么混账了。”
舒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想着,自己是混账了些,阗悯是老将军的宝贝儿子,现在为了治腿,不光要委身与人,还得与人争宠。阗悯自小心高气傲,脾气又倔,能降得住已是不易了,让他甘愿受委屈,那比杀了他还难呢。
“你现在能站起来么,还当你是将军呢?”阗悯这次醒来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腿废了,这些旧事又只得重新提一次,或许能把他的脾气压一压,“王爷带你长途跋涉,你还求什么?”
“出去。”阗悯似是没想到舒桐这么说话,全然不站在他这边,胸中堵得难受,按住胸口就一阵咳嗽。
舒桐一惊,替他捶背道:“我说话难听,你别气,王爷这一路对你怎样,是个人都看在眼里,没什么可指责的,你要不要答应他,拒绝了就是。”
“你出去。”阗悯脸色不好,伸手支着额头,舒桐将他心里的恐惧都疑惑都挑明了说,一时难以接受,只想一个人待着。
“阗悯。”舒桐忽然将人一搂,按到肩上,“你放心,除了感情这档子事我帮不了你,别的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你要我去杀人,我也会去,你别生自己的气。”
阗悯听着也不赶人了,在舒桐身上靠了一阵,开口骂道:“你要我去与人争宠,倒是教我怎么争宠啊?”
第75章
岫昭带了林宣龚昶到外边儿吃了一顿油腻的,回来便被穆言说了一刻时间。龚昶和岫昭还好,林宣这个重伤的,一点自觉都没有,见着好的就要吃,像是饿了的花子,穆言订的吃食也全浪费了,只得全分了下人,多出的喂了猫狗。
岫昭闲得在小花园听慕言“骂”林宣,手中握了一枚绿玉扳指。龚昶见他都看了大半个时辰了,还瞧不够,不由道:“王爷这是?”
岫昭颔首,“阗悯那把煜琉弓本王看过了,弓弦太紧,拉着伤手。”适才出去的时候,在玉器店挑了许久,才勉强看上这个,也不知阗悯手指合不合适,会不会收。岫昭在扳指上凿了条沟,便于勾弦,又让匠人打磨光滑。此刻这枚扳指正勾在他大拇指上,卡在第一指节落不下去,“你说他手比本王小些,这应当戴得上吧?”
龚昶没忍住,偏了头笑了起来。
“丫头,笑什么。”
“王爷拿给他试试不就好了,在这里想来想去难不成就知道答案?”
“本王准备上巳节再给他。”岫昭又看了看扳指,握在手里收了起来。
“不好不好,王爷上巳节有东西给小王爷,他可没东西给王爷。”龚昶唯恐天下不乱,想什么说什么,“万一不合适,不还要改一改么?”
岫昭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让他试试。”
林宣见着岫昭往阗悯房里去了,偷摸着一拍龚昶肩,低声道:“我们一齐去看看。”
龚昶眨一眨眼,笑道:“林掌柜想偷………?”
“偷什么偷,我那是…………嘿嘿,慕掌柜怎么来了?”
穆言一头银发垂在脑后,也没束冠,倒是随意的很,眼里直勾勾地看着林宣,林宣摸了摸鼻梁,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腼腆道:“穆掌柜有什么事?”
“林掌柜随我来,我给林掌柜消消食。”
林宣躲到龚昶背后尴尬一笑,“我觉着好得很啊,消什么食?”
“病人还是听言哥哥的好。”龚昶让开一步,把林宣朝穆言面前一推,“快去快去,谁叫你跟我们出去吃那么多。”
林宣想说又不敢说话,穆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林宣领去了针灸房。
龚昶瞧瞧阗悯房间,又瞧了瞧林宣穆言,十分有“眼色”地跟去了穆言一边。围观林宣哼哼唧唧地被扎成刺猬,成了龚昶的饭后乐事。
岫昭进阗悯房间时,发现阗悯睡着了。少年双臂抱在胸前,手掌搁在颈旁,岫昭手中摸着那枚扳指,犹豫着怎么给他戴上。他近来与阗悯相处,只觉得愉悦顺畅,似乎之前与他那些隔阂都不见了。如果没有意外,这位少年将军被他拿下是迟早的事。
阗悯睡得不沉,岫昭刚刚将他手抬起,他便拧了眉毛将手抽了回去。
岫昭见状一笑,俯了身子在凑近他脸,阗悯似是有感应般地翻了个身,面朝了床里。
“…………还不待见本王?”岫昭将靴一脱,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爬到里边儿又看着阗悯,近了刚想亲,阗悯又极快地翻到床外侧。岫昭僵在床上,想着他这般到底是睡着还是没睡着?偏不信这个邪,手撑在床沿,歪了头又靠了上去。
果不其然,阗悯又一翻,这次却翻到了他怀里。裹着白纱的手五指松了开,搁在了他的身上。岫昭心道好机会,握了他的手,把那枚扳指拿了出来。阗悯闭着的眼动了动,手掌一收,握住了岫昭的拇指。岫昭的眉毛终于皱了起来,决心不跟他再玩儿下去,他存心把人弄醒,一根一根掰开阗悯的手指。
阗悯被他弄得不舒服,扭了扭身,又要翻去外侧。岫昭把人手腕一抓,脱口道:“不准跑。”
阗悯忽然睁了眼,茫然看了房门一会儿,动不了手才发现是被人抓着,而那个人正在自己床上,一脸上火地瞪着他。
“曦琰?你在做什么?”
“我………在街上捡了个扳指,自己戴不得,想送来给你试试。”
阗悯的目光落到他腿上,连靴都脱了,上床给他试……扳指?“我这样……手上哪里还能戴东西?”他举起缠满白纱的手,能当常人的两只手粗细,曦琰在跟他开什么玩笑。
岫昭道:“没关系,拆了试试。”
“不试,我不要。”阗悯见岫昭拉了他手要拆白纱,忙开口拒绝。
“不用你动手,我来。”岫昭坚持要试,解了一个活结,将阗悯右手的纱布扯下一尺。
阗悯忽然收回了手,藏在身后,“说了不要。”他整个人坐了起来,左臂撑着身子向床头挪了挪,右肩靠在了床头。
岫昭不知他反应为何这般大,轻声哄道:“就只是比一比大小,这枚指环是专为拉弓制的,上面凹槽能扣住弓弦,你下次拉煜琉的时候,就不会伤拇指了。”
“我不要。”阗悯固执起来简直滴水不进,岫昭几时这般劝过人,脸面不知往哪儿搁,微怒道:“为你好为什么不要?若不是手受了伤,本王才懒得为你考虑这些。”
“曦琰真是奇怪,不过捡了个扳指,有什么好稀罕的,戴不得也可以送别人,偏偏要我试?明明我这手不能戴,还不能不要了?”阗悯也甚为恼怒,他几时叫岫昭替他考虑,他什么时候能再拉弓,连自己都不知道,岫昭又瞎操什么心。
“手伸出来,别逼本王强迫你。”岫昭被他几句话说得心中发堵,又改不了口,气头上也没顾阗悯的脸面。
阗悯胸口起伏一阵,忽然将右手伸了出来,横在岫昭眼前, “请。”
岫昭见他嘴上依旧不松,眼眶却有些红,气性下去了些,动手拆他指上绷带。一圈圈白纱落在床上,阗悯面上无奈,脸朝外看着窗户,不看岫昭一眼。
等到岫昭拆完,过了一炷香工夫,阗悯开口道:“试好了吗?曦琰满意了?”
“…………”阗悯指节上的伤比那日在山上见的时候更深,腐肉已全部剜去,伤口处清晰地见着筋脉白骨,稳着的右手有些轻微颤抖。岫昭见着心疼,不敢往他伤口上碰,更没拿扳指在他手上试,忽然觉着有些不对。
他一颗心又吊了起来,想着难不成阗悯手上……伸出手碰了碰阗悯的指甲,少年一动不动,脸依旧朝着床外。岫昭看着他后脑,开口道:“试好了。”
阗悯缓缓回过脸,却见着岫昭的手指触着自己,脸色有些苍白,“曦琰这是做什么?”
“你手怎么了?”
“…………”阗悯皱了皱眉,开口道:“穆掌柜说,去腐肉很疼,给我上了药。”
“这药让你没了知觉?”
“有没有知觉都一样。”阗悯看着手道:“早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