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风右

作者:风右  录入:04-15

  姚千霖当下有些犹豫,不知岫昭方才的话几分是真。但他不办事就这么回去肯定不行,当下也就提笔写了人名和各家要的银子数交给岫昭。
  岫昭接过人头单子,只看了一眼,收到袖中笑道:“原来各位大人这般有钱,皇上向本王借银子,还不如跟各位大人借。当真是亲兄弟,不知道客气。”他嘴里埋怨正泫,姚千霖却听得额角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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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千霖幸不辱命,替众人要了银子,后一日皇帝就下了诏书,朝廷从上至下,禁骄奢纵乐,禁挟妓饮宴。但凡有官员办宴的,百姓举报有赏,一时间朝廷上下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正泫连自己的吃喝用度也减去一半,以作表率。虽然众人不知是何人让正泫下了这么一道诏令,对自己也变得严苛起来,不过不少人猜测是岫昭递了折子,亦或是进宫直谏了。
  宫中流传了多年的一个说法,七王与皇上的关系时好时坏,但打谁的主意也别打岫昭的主意,即便是交恶状态的兄弟,也不容外人说道离间。岫昭那头无法证实,可正泫那里隔三差五地赏东西,明眼人都揣摩得清清楚楚的。众人觉得岫昭是只快死的骆驼,趁机磨刀便能分食了,却不想还有个皇帝在后头撑着。
  ——有银子不能用,自然就没那么多人再去问岫昭要银子。正泫端着茶听太监说宫外消息,末了只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朕倒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有钱。”
  太监总管黄远低头道:“多亏了王爷的这份名单,皇上也知道从谁开始下手了。”
  “你说他这般向着朕,不怕得罪这么多人,朕能再从他身上剐肉么?”
  黄远应道:“皇上这道诏不是替王爷解围了么,哪里有要剐的样子?”
  正泫露出一个笑:“他不过是仗着朕宠,知道朕会答应他。这等互惠互利的事,他是不亏的。”
  “皇上要去哪儿?”黄远见着正泫起身,忙小跑跟了上去。
  “朕想起许久没见子芸,去见见她。”
  黄远这回为难起来:“皇上让奴才先去通报娘娘一声,也好让人打扮打扮。”
  “她是个讲究的人,怎么朕不去,梳妆都懒了?就这样过去吧。”正泫并没等人的耐心,当初他一时气恼将洛子芸打入冷宫,如今也有一段时日了。刀不磨要生锈,洛子芸不光是他的人,更是他的刀。
  替正泫生下皇子的洛子芸,是个骄傲得连武林盟主都看不上的人。当年却因为姚千霖的引荐,与正泫坠入爱河,不光成为了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也是当今太子的亲娘。正泫送她去桓圆宫,却并未废后,也未另宠别的嫔妃。
  洛子芸自从住进了桓圆宫,吃穿扣了大半银子,受了不少窝囊气。宫人按例供需,因她还是皇后,姚千霖依旧在朝为相,故而也不敢太过得罪。她索性再不装饰自己,整日素面朝天,吃斋练武。这日里练得汗透衣衫,打了水洗浴,未想着正泫到了。
  她洗澡素来警觉,不喜欢下人服侍,差些把剑甩到了正泫脑袋上。正泫还好也躲得快,只见一柄剑插进了黄远的帽子,忍不住大笑出声,“你在外头等着。”
  洛子芸见是正泫,一霎又惊又喜,下一刻便背过身去不理他,依旧只洗自己的。
  “子芸。”
  洛子芸忍着不答他,又怕他走了,听着正泫的脚步声进来,才又端起架子,侧着头轻道:“皇上还有空来这儿?”
  正泫几日不见她,见着她的细颈便伸手抚摸。洛子芸心道他绝情得很,不顾多年夫妻情分,这会儿又想着她了。
  “子芸反省得怎样了?”
  洛子芸道:“妾身不知要为何事反省?”
  正泫的手停在她肩上,忽然收了回去:“子芸以为朕是来哄人吗?”
  “不知皇上来做什么的。”洛子芸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委屈,偏又对他说不出半句,背着他落下两滴泪。
  正泫道:“子芸是不懂朕的意思了,难不成想一直住在这儿?”
  洛子芸喉咙里哽咽,怕他听出半分,硬忍着不说话。
  正泫见着她肩背微微起伏,只道:“你生朕的气?也罢,朕让姚相来劝劝你。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出去。”他说完便转身而去,一脚踹了木门,显然被气的不轻。
  黄远在外头大气不敢喘,只跑上来掩好门,又急匆匆去追正泫。“皇上要奴才请姚相过来?”
  “嗯。”正泫走出百步才应他,“明日再去找他。备马去,朕要出宫。”
  “皇上要往哪里去?”
  “去请教请教朕的弟弟,怎的哄人。”
  黄远听着颇不相信,又不敢笑,只想着大概皇后搬出桓圆宫的日子近了。他正想到一半,又听正泫道:“最近文绚总找着法子躲朕,以前在他王府怎么那般乖巧懂事,怎么到了朕这儿就变了。”

  黄远觉着正泫这话不公道,接道:“大学士最近时常头疼,想来是替皇上劳心劳力,太累了。”
  “不,是朕后宫的人太少,要是人多了天天见不到朕,他们才知道宝贝。”正泫不以为然,竟一时想着扩了后宫众人会怎样。
  黄远心中一默,正泫要是会宠人哄人,又怎么会跟岫昭闹得兄弟不和。他天生缺的这个,全去了他兄弟那儿。
 
 
第170章 
  阗悯出兵二十日,日里加紧行军,离云滇已不远。他此次沿江入川,一半的时间都在长江边上行军,天暗便借机要兵士下水操练半个时辰。一要众人学会泅水有利水战,二是让众人适应南方的潮热气候,不至于发生湿疮。越是南下气候越暖,兵士背的虽不算重,大半日里走下来,也是汗流浃背。阗悯与舒桐在云滇住过四年,深知当地气候,便找了靠边境的大城,让众军士卸了厚实衣服,改为轻装上阵。
  阗悯领的这十万大军,要南下与贵阳十万军汇合,一齐出击。此刻他们地处渝州,江面越行愈窄,水流却异常湍急。众人经他训了十来日,大都已学会凫水,听说要过河都跃跃欲试,不少人叫着要拿个游水第一。
  阗悯令三名水性好的兵士栓绳在身上,一齐渡江,待绳子到了对岸,再打桩系好,让众人抓着绳游过去。剩下的物资马匹,分装在江边的渡船上,分三批运到对岸。
  此时王宇同几位将军同乘在船上,见一众将士分批跳进水里,朝阗悯打趣道:“看着你训他们,都不知你会不会游?要是这船沉了,你会不会救我?”
  阗悯看他一眼,应道:“会。”
  “那要是我和舒将军一同落水,你先救哪个?”
  舒桐听着忽然笑了起来,跟着起哄道 :“你不救我,我可要伤心了。”
  阗悯道:“你会水,自己爬起来就是了,我干嘛要救?”
  王宇一听乐了:“那就是先救我了。”
  “王将军也该和他们一起下去游一游。”
  王宇只当他向着自己,听着他说后一句丧气起来:“没劲,说话就不能给人个念想?”
  许妄道:“大帅是什么时候学会凫水的?老将只道大帅从前在北边,不会游呢。还有舒将军也是?”
  舒桐笑回道:“我俩在云南住过,那儿水多,自然就学会了。”
  许妄恍然,又问:“这船上的草药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上一站在城外驻军的时候,阗悯停了一日,让人进城去需要的草药收购一空,随船带着走了。他只知这么多药草不便宜,花了不少银子。
  阗悯道:“此去云滇我怕的是水土不服,这些军士大半没有南下过,备些草药擦洗,免去蚊虫噬咬和热疾,打胜仗也容易些。”
  许妄听着频频点头,连一旁不说话的李龙吟也悄然认可。
  “没想着大帅想得如此周到,只是我们花钱在了药上,去贵州的粮草怕是不够了。这怎么办呢?……”
  “怕什么,既然大帅毫不犹豫地花在这儿,那就一定留有后招。你想想,这一路上的多少奖赏,还是他自掏腰包的呢。”王宇笑道,此刻他对阗悯也信服得很,全不像才见的那会儿了。
  “也是,是我多虑了。”许妄笑笑,也觉得王宇说得有理,不再细问。
  阗悯别的不愁,就愁银子快没了。许妄说得一点没错,可兵士吃得吃,治也得治。这些天来身上生湿疮的人渐渐多了,也不知到了云南还会有多少。许妄的担心也是他的担心,若到了贵州还没有银子,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贵州那十万人,能用的有多少他还不知。这一趟走来如此费力,要是无功而返,他有什么脸面回去?
  舒桐见着船靠岸,忙招呼了众将下船,让兵士上来搬东西。到阗悯身边伸手往他背上拍了拍,低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法子的。”
  阗悯哭笑不得:“你几时变得这么乐观了。”他紧随着舒桐下了船,拉着人到一边说话:“万一不行呢,万一我这次起不来……”
  “要你都不行,还有谁行。皇上要是没那个本事,出兵就是难为你。可我觉得……他也不像是那么昏庸的人。”舒桐心道不好,阗悯在此时竟动摇。在他心目中,阗悯是个百无一疏的人,在战场上更是个奇迹的存在。从小到大两人不知经历多少次危险,阗悯总能想出法子,即便到了拼命的时候,老天也是站在他一边的。
  阗悯眉间的忧色还未散去,想来舒桐的安慰并没有听入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你不是妇人,懂吗?”舒桐咧嘴一笑,“我虽不能给你变银子,可能陪你出生入死。怕什么,走一步算一步。”
  阗悯道:“要我带着这么多人去死,还不如自己先死了。你知道我不打没把握的仗,带他们出来,就要带他们回去。”
  “哪儿有那么多把握。即便你算再多步,也总会有变数。等你什么时候下棋能赢了王爷,我就听你这套应万变的鬼话。”
  “这可不是下棋。”阗悯总算又抬起眼,往远处一望:“换做是他会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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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京师的岫昭无端端打了个喷嚏,喃喃道:“难道是悯儿想我?”
  “王爷——”龚昶打外头来,听着他这句碎碎念,笑道:“林叔有好消息。”
  “除了钱,什么都不是好消息。”岫昭瞧着龚昶手里的信,伸手接过。
  “林叔说他不回了,他去替王爷去烧一烧火。”
  林宣的信封上写着大字的龚昶亲启,信其实不是给岫昭的,想来龚昶读过了。两人平时联系大都不经过岫昭,只是由龚昶口传岫昭的指示便了。最近林宣在外忙活一直没回,对阗悯回来的事有所耳闻,觉着自己一个看着他们长大的“过来人”,实在应当多帮一帮他们。
  龚昶对她自己的私事只字不提,只能捡着岫昭的事说。林宣得知两人冰释前嫌,阗悯出征,又一阵子喟叹。岫昭看他这封私信,里头八成是问他和阗悯的八卦的,越读越是不耐,嫌道:“他这是做什么,本王这儿要银子,他不带回来,往南去了?”
  “去给小王爷送银子了,王爷这儿不是不急了么?”龚昶心道正泫的诏令下得及时,只先头有几家去钱庄兑过银票,后头竟是没人来了。似乎人人都不想被皇帝抓着小辫子,把自家银子借去前线。
  岫昭听着没吭声,半晌过后面上还有些不自在:“谁要他自作主张了。”
  龚昶笑出声道:“王爷心里准了就行。”
  “谁准了,胡说八道。”他嘴上不准,又念了两句,龚昶右耳进左耳出了,问道:“缓过这一阵子,也不用卖钱庄了,两年过后多出两成利,这白来的好处都不像真的。”
  “不说这个,林宣要花本王多少银子?”岫昭心道正泫还不还他还未可知,要是赖账,他便是颗粒无收。只望着阗悯这回凯旋而归,加官进爵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王爷也看了信,林叔没说呢。”
  岫昭听得眉头直皱:“他是要把本王的家当都送了吗?”
  “王爷跟谁啊。当初是谁说的,小王爷就是半个主子,林叔能这般尽力,王爷还不感激。要是我啊,在外头跑了那么久,巴望着早早回来歇息,才不去那蛇虫蚊瘴地儿呢。”龚昶不得不为林宣说一回话,自家王爷这歪理,用在他们几个身上可是没用。
  “…………”岫昭再次被龚昶的伶牙俐齿击倒,心道自己怎么惯出个这般与他作对的女孩子。
 
 
第171章 
  龚昶早把岫昭看透了,岫昭从小到大,从未对人如此好过,即便是正泫。她原以为正泫是他心中拔不掉的刺,岫昭一生不会再对谁亲近了,可偏偏阗悯出现了。四年前的阗悯太脆弱,可依旧丢不掉骨子里那份骄傲,这一点与多年前的岫昭出奇地像。——受伤的人特别容易走近,也特别容易相互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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