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朝——三道

作者:三道  录入:04-16

  纪榛畏惧李暮洄,自然不想和对方同桌共食。他生怕沈雁清应承,想了想,偷偷拿手指在沈雁清的背部写了个大大的不字。
  沈雁清微侧眸看他,他目带央求,又轻轻地戳了下沈雁清的后腰。
  倚在窗边的李暮洄瞧见面色紧张的纪榛,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唇。
  一只伶俐又愚笨的幼鹿,嘴上功夫有几分了得,胆子却不大,还没拿他怎么样呢,就先骇上了。若是他朝被抓到府中拿铁笼圈养起来肆意逗玩,岂不是得吓破了胆子?
  “殿下。”沈雁清略一作揖,“臣家中还有要事需处置,怕是要辜负殿下一番美意了。”
  李暮洄并不为臆想他人之妻有丝毫愧疚,仍是面挂三分笑,“无妨,改日再聚便是。”
  纪榛闻言长吁一口气,被沈雁清牵着离开紫云楼。
  临出大门前,他回头望了一眼。李暮洄依旧立于雅间的窗棂旁,身侧的烛火晃动,照亮他的笑脸和那双没有笑意的狐狸眼。
  纪榛又看向蒋蕴玉的方向,与之视线碰撞一瞬。他与蒋蕴玉相识多年,一眼就瞧出对方心情恶劣,想来今日遇见他定叫蒋蕴玉心生不快了。
  早知道就不该走这一遭。
  沈雁清是散值后搭乘同僚的马车前来,原是打算商讨十日后的春闱要事,这下子正事是谈不成了。
  纪榛先上了马车,透过帘布迷恋地看着与同僚谈话的沈雁清。
  今日沈雁清可谓是妙语惊人,想必方才在紫云楼发生的事情明日就能传遍大街小巷,沈雁清又多了一件为人津津乐道之事。
  纪榛既钦佩对方满腹经纶能言善道,在短短时间内就扭转了局面,又懊恼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不学无术的草包,同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全无威信力。这也就怪不得别人认为他配不上沈雁清了。
  就在他愁眉苦脸之际,沈雁清上了马车。
  纪榛一见到对方,什么配与不配的又抛诸脑后,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他正想挪到沈雁清身旁去同座,却对上沈雁清凝重的眉眼,顿时一怔,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马夫挥鞭驱使马车轱辘前行,车内点着两盏红烛,随着车轮滚动,烛光若隐若现地扫过沈雁清明丽的五官。
  纪榛看得痴迷,可沈雁清随即一句话就打破他的心猿意马。
  “今夜出够风头了?”
  纪榛微愣,反应过来沈雁清的意思,急道:“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沈雁清抬眸,冷淡地看着他。
  今夜在场的皆是达官显贵,纪榛一番话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他今时是内阁首辅之子,自然无人敢给他使绊子,可倘若来日纪家没落呢,又该如何自处?
  纪榛心性率真直来直往,才不懂得这些弯弯道道,他只知道有仇必报。
  眼见沈雁清不赞同他的做法,又气恼地说:“错的不是我,自然要和他们争辩,我反正学不来吞声饮气那一套。”
  纪榛微微扬着脸,半点儿也不觉着今晚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
  真是被养得不知天高地厚。
  莫说是他纪榛,就连他的兄长纪决官拜三品吏部侍郎在朝中也要谨慎行事,哪敢如此张扬?纪决处事稳重,为人圆通,偏有个这么天真娇憨的幼弟。
  一母同胞,生性竟是天差地别,真要让人疑心纪榛是否纪家的血脉。
  怕是只有狠狠摔个跟头才能知晓事理。
  沈雁清凝视着纪榛灵秀的脸庞,又撩一眼那只被蒋蕴玉捏过的手,再想起李暮洄意兴盎然的眼神,唇角不自觉微沉,心中亦涌过一丝无端的烦乱。
  最终他只闭了闭眼,漠然道:“随你。”
  马车内的氛围刹那间变得沉重。
  沈雁清闭目养神对纪榛置之不理,纪榛也难以理解沈雁清的责问,闷不做声。
  待回到沈府,沈雁清先行外出,纪榛紧随着跳下马车,才站稳,就见沈雁清已然走至门前,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方才二人在马车里的争辩吉安听不真切,但见纪榛一脸郁闷,也猜到主子又在沈雁清那里受了气。这样的情形在三年间数不胜数,纪榛能忍耐至今实在是匪夷所思。
  以前跟小侯爷在一块儿玩的时候也没见主子受这么多委屈。
  若不是他家公子真心喜欢沈大人,也不至于进沈府受这些窝囊气。
  吉安正为纪榛打抱不平,可纪榛已然小跑着去追沈雁清。跑到门口,见吉安还站在原地,催促道:“还不跟上。”
  吉安诶了声,心中越发难过——他作为奴仆,纪榛尚且知晓要等一等他,怎的沈雁清就不肯为纪榛停留一霎。
  不过是不上心罢了。
  作者有话说:
  沈大人(恨恨):怎么那么多人在觊觎我的笨蛋漂亮老婆啊?
  ps:两句话的解释是之前在网上偶然刷到的,真真假假,见仁见智吧。
 
 
第8章 
  因着紫云楼之事,沈雁清当夜去了东厢房。
  纪榛心里抱屈没跟着去,可钻进被褥里又觉着孤枕难眠。
  他想到沈雁清冷淡的随你二字,忍不住小声问正在剪烛芯的吉安,“我是不是不该在紫云楼跟他们辩驳?”
  吉安一心护主,“那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我说,公子骂得轻了。”
  纪榛低喃,“还是你好。”
  吉安又宽慰了纪榛几句,这才放轻脚步回屋歇息。
  烛芯剪得短,燃个一刻钟就灭了,往常这个时候纪榛早已会面周公,可他一摸到空荡荡的身侧却怎么也难以入眠。
  皎洁的银月透过纱窗照进房中,纪榛伸手,那片莹白就落在他掌心,但他一握掌又什么都抓不住。沈雁清亦如这抹银月,无论他如何接近,似乎都远在天边。
  那日长街游行后,纪榛打听到沈雁清将赴一场诗会,向兄长撒娇求得一纸请帖,只为再见沈雁清一面。
  纪榛其实不爱参加这些文邹邹的诗宴。一来他才疏识浅,吟诗作对非他所好,有那闲工夫不如去赏湖,二来更是不想在宴会上钝口无言丢尽脸面。
  他一个年年考丙级的末等生,腹中诗句屈指可数,可为了一睹沈雁清的风采,他还是硬着头皮占了宴会的一席。
  可想而知,纪榛出了多大的糗。
  也不知道那击鼓的人是否故意的,好几次红花一传到纪榛手里,鼓声便恰好停下。
  纪榛接不了诗句、对不出对子,只好罚酒。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他喝得两颊绯红,看人都带虚影。
  沈雁清坐在他的左上方,定也见到他的丑态了。纪榛羞愧至极,只恨不能打个地洞钻到最底下去。
  好在击鼓传花对诗并未持续多久。
  纪榛饮太多酒,胸闷气短,躲在大树之后顺气,依稀听见有人在唤沈雁清,探着脑袋望去。
  只见身穿月华锦袍的沈雁清被众人拥簇着立于葱郁树下,眉目雅淡,修长两指夹一颗黑棋,出世超凡得有如天上皎月,亦若云中仙鹤。而身为凡夫俗子的纪榛只可远观而不敢近看,恐惊凡间仙,尘中神。
  他只是遥遥地望着沈雁清,就足以让他神晃魂荡。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沈雁清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落子,黑棋一入棋盘,这盘多年未解堪称死局的困棋刹那疏通。一瞬的死寂后,周遭爆发出惊叹声。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沈状元好棋艺,我等自愧不如。”
  沈雁清不骄不躁,微笑示意,转眸恰好瞧见怔然的纪榛,出于礼节朝纪榛略一颔首。
  也正是这一眼,让纪榛迸发出渎神的勇气。
  诗会结束后,他迷迷糊糊地被扶上马车,还未坐定,就听得外头有人议论王蒙老将军有意差人上沈府提亲之事。
  纪榛当晚就发了梦。
  梦中沈雁清身披婚服缓缓朝他行来,笑着将一朵牡丹花放在了他的掌心,梦醒只剩下无限的虚空。
  不过两面,纪榛执念深似海,誓要让南柯一梦成真。
  他不惜以绝食抗议,求父兄向蒋家退婚,用纪家权势逼迫沈雁清与之成亲。

  兄父不忍他伤心,应承了他的要求。
  纪榛绝食的第三日等到被迫来看望他的沈雁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雁清居高临下垂眸看他,问:“为何是我?”
  纪榛触及那双不再带有笑意的桃花眼,明知强求只会让沈雁清厌恶他,却还是不懂得悬崖勒马。
  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抓沈雁清的衣袍。指尖方碰到柔软的衣角,沈雁清便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有不解、亦有冷嘲。
  纪榛失望地收回手,垂着脑袋,羞赧着支吾道:“那日你送我的花我差工匠涂了油,可存百年不腐.....”
  “什么花?”
  纪榛心口一颤,懵懵地看着沈雁清。
  沈雁清眉头紧锁,似对他所说之事毫无印象。
  原来在他看来弥足珍贵的相遇,沈雁清转眼就忘却。
  见纪榛缄口结舌,沈雁清冷声说:“事到如今,我已无意探究你何时对我起意。你父兄多番胁迫我与家人,我才勉为其难来见你,如今你我见面,不如把话说个明白。”
  “我平生最不喜依附家族而活之人,你纪榛家世再显贵,容貌再上乘,情之一字,皆由本心,强人所难只会适得其反。”
  纪榛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煞白一分。
  “趁事未成定局,莫要再执迷不悟。”
  纪榛何尝不知道沈雁清言之有理,但正如对方所说,“情之一字,皆由本心”,他心之所向是沈雁清,如何叫他剖心剔情,舍情弃意?
  他见不得沈雁清与他人成亲生子,白头偕老。
  就当他执而不化。
  纪榛沉默半晌,抬起红透的眼睛,“若我非要一意孤行呢?”
  沈雁清劝慰无果,神色冷若霜雪地丢给他四个字,“冥顽不灵。”
  这之后到成婚近半月的时间,纪榛再没有见到沈雁清,但每日都在期盼着新婚之日。
  期间发生了一件让纪榛亡魂丧胆之事。
  他不顾兄长的阻挠外出亲自置办龙凤镯,岂知当马车行至人烟稀少的街道,竟有一支长箭直直射入他的马车之中。
  长箭擦过纪榛的耳边,带起的风声震如响雷。
  只差一寸,锐利的箭头就该射穿他的脑袋,让他命丧当场。
  他不知这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但婚娶之前最怕有变故,纪榛不敢将此事告知兄长,亦扼令吉安守口如瓶。吉安原是不肯,耐不住纪榛一再哭求,这才替他瞒了下来。
  纪榛毫发无损,却惊吓过度因此病了两日,烧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兄长纪决当他着凉,衣不解带地照料陪伴他,他才有所好转。
  成婚后不到三月,吉安在向纪决汇报之时说漏嘴,这才将长街一事言明。
  纪决大发雷霆,将纪榛痛斥一顿。纪榛卖乖讨饶多日兄长才肯搭理他。
  如今纪榛再回想起来,也许那支长箭意在提醒他渎神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既然他现在能好端端地活着,想必连上天也在怜悯他一颗痴心。
  月色被乌云遮盖,纪榛辗转难眠,顾不得会被沈雁清嘲讽,一个翻身起塌出门。
  他只着中衣,顺着走廊微弱的灯笼光摸到东厢房,轻轻抬手一推,门咯吱开了。
  沈雁清竟然忘记落锁。
  纪榛喜不自胜,溜进去将门关好,又摸着黑蹑手蹑脚来到床前。不等沈雁清赶他,连忙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抱住那截劲瘦的腰身。
  他没少做这样的事,动作行云流水。
  沈雁清似早料到他会来,语气淡淡,“扰人清梦。”
  纪榛抱着人不肯撒手,脸颊在沈雁清颈处蹭着,因为害羞,声音黏糊糊的,“沈雁清,我睡不着。”
  对方投怀送抱的意图太明显,沈雁清却坐怀不乱,甚至拨开那只在他腰间乱动的手,“可我困了。”
  纪榛失落地哦了声,想了想嗫嚅道:“那我陪你睡。”
  沈雁清长睫半垂,对上黑暗中亮若曜石的眼睛,“你如何陪?”
  纪榛再近一点就能碰到两瓣软唇,他倏地凑上去,沈雁清动作比他还快,他只亲到了下颌,心中失望,只好改而去舔突起的喉结。
  沈雁清双唇抿紧,将人翻个身摁在榻上。
  “行为放荡,不知检点。”
  纪榛羞臊得耳朵尖都红通通的一片。他趴在榻上扳着手指,一根根数着数,竖着八根手指头给沈雁清看,嘟囔道:“八日了.....”
  沈雁清掌心半拢住他披散的长发,语气不辨,“就这样耐不住寂寞吗?”
  纪榛的脸贴在被褥里,碍口识羞,只趴着不动,一副任君采撷的温顺模样。
  沈雁清又道:“君子寡欲,你如此孟浪,有违先训。”
  纪榛听得对方左一句放荡,右一句孟浪,句句指责,羞恼回:“我又不是君子。”
  “那你是什么?”
  纪榛心中有气,扑腾着就要起来,“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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