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对谢霄影响不大,他回来时甚至还能给明琮久捎上一顿早饭。
明琮久咬着香喷喷的包子,心情也很好。
他们相爷是越来越会体贴人了。
只要他皇后妈别再给他找事,这种日子他能过一辈子!
可惜皇后不找事,总有别的事找上门。
将军府的事明瓒修给绍兴帝留了个不错的印象,因而这次万寿节,他干脆交给了这个儿子。
明瓒修也卯足了劲干,有什么不懂的便会去问皇后。
其实都是些很细枝末节的小事,但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借口,所以他一点不嫌麻烦,有点什么事情就去问,赶着点了皇后会留他吃口饭,他也就留着了。
后来皇后烦了,干脆称病不见,他除了每天去看望一下,干脆转到丞相府骚扰谢霄。
谢霄可没皇后那么好脾气,头一回听他问,当场就把人赶走了。
但明瓒修脸皮还挺厚,借口赔罪第二天又来了。
谢霄直接就说不见,借口都不找一个。
于是他干脆来烦明琮久了。
明琮久第第三次坐在正厅听他说万寿节的时,无语到想把手里的茶水泼他脸上。
姑且不说他现在“还没治好”,就算已经好了,就他的知识储备能干什么?
后来他就明白了,这厮找他根本不是为了问事,就是找他炫耀一下顺便探探口风。
皇上把万寿节交给他,说明对这个儿子是上心了,只要皇后跟谢霄愿意支持他,他的皇位很有希望。
而要这两个人帮忙,他这个皇兄的看法就很重要,所以他话里话外都是暗示,等他登基了,一定会让他这个皇兄过上好日子。
不得不说,明琮久是有点心动的。
晚上谢霄回来的时候,明琮久正泡在浴桶里,烛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像是一幅会动的画。
谢霄坐在桌旁边喝茶边看,倒是津津有味。
“阿霄!我说话你在听吗?”明琮久见他不理自己,不开心地朝外泼了一下水,布制的屏风被打湿,更透了。
“在听。”谢霄淡淡应道,“你不喜欢他,不见就是。”
“谁跟你说这个了!都多久之前的了。”明琮久怒道,“你就是没听!”
“嗯。”谢霄承认了。
明琮久更气了,但还在洗澡不想起来,只能给他记一笔,重新说了一遍:“我说!我觉得让明瓒修当皇帝也挺好的,他是母后带大的,比较亲厚,又是你们扶上位的,于情于理都不会对你们干什么,至于我么……到时候给我封个王爷,我觉得挺好的。”
谢霄:“你就是想做王爷。”
明琮久理直气壮:“对!”
谢霄站起身:“看来我说的话你没放在心上,我说了,想活下去,就得把权力抓到手里。”
“明瓒修又不聪明,玩不过你。”明琮久撇撇嘴,还想多说两句,一抬头就看见本该在桌旁的谢霄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明琮久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拉着毛巾挡住胸口,扭捏道:“呀!色狼!”
谢霄:“……”
看他噎住的表情,明琮久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马上就出来,你帮我拿衣服。”
谢霄点头,转身去给他拿衣服,听见身后传来水声,皱了皱眉,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明瓒修那么容易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吗?”
“为什么?”明琮久拿布巾擦干身体,一边穿衣服一遍听谢霄说。
“因为皇上的出身和他有点像。”谢霄解释道,“他自己便是这么上来的,因而对出身同样不高的明瓒修就多几分宽容,可笑他还觉得自己为了皇位多努力。”
明琮久也笑了。
其实也不怪顾幼皎对绍兴帝意见那么大。
顾幼皎生父是大盛赫赫有名的镇北大将军,和长公主成婚后生下两男一女,对最小的女儿顾幼皎极其宠爱,几个皇子都想和她结婚得到顾家的支持。
而当时的绍兴帝同明瓒修一样,本也是无缘大位的皇子,生母低微性子又软弱,很不讨先帝喜欢,唯一比其他其他兄弟强的就只有运气好。一次秋猎时他意外救了顾幼皎一命,自己负伤了,原本也算做了件好事,却反过来被先帝训斥无能,救人还反伤着自己,当时的顾幼皎知道后心软,便让人去送了药,跟这个皇子有了来往。
比起其他几个皇子,性子强势的顾幼皎对更喜欢绍兴帝那种温和又顺从的人,所以不顾家人阻拦,选择嫁给他。
迎娶顾幼皎的绍兴帝一下成了黑马,在顾家的帮忙下登上皇位,封顾幼皎为后,又立顾幼皎诞下的嫡子为太子,顾家当时在朝中一时风光无两。
但随着皇位稳固,绍兴帝便开始变了。
他不愿承认当年是顾家的支持才让他坐上皇位,却又没办法对顾家做什么,只要顾大将军在一天,顾家在朝中就永远倒不了。就别说顾幼皎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前些年的状元郎,现在吏部任职,另一个是随父从军,现今也有军功在身。
绍兴帝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人谈他当年登基的事,自欺欺人地觉得他是靠自己的能力登基的。
至于顾幼皎,她早已和绍兴帝离了心,虽然表面上还是相敬如宾,但绍兴帝私下几乎不怎么踏足凤仪宫了。
所以要说顾幼皎生下个傻子这件事,高兴的除了丽贵妃,大概还有绍兴帝吧。
明琮久听得好笑:“那他要是知道你跟顾家想一起把我推上皇位,他不是得呕死。”
谢霄意味深长地看了明琮久一眼:“的确没错,在他看来,这桩婚事既可以打顾家的脸,也可以拉拢我,多好的事?”
“把一个傻子嫁给你,就叫拉拢你吗?”明琮久有点理解不了这个逻辑。
“再傻,你也是皇子。”谢霄嗤笑道,“在他看来,我跟你成婚,相当于成了皇室中人,成了他的儿婿,这是莫大的光荣,对我这种在朝中毫无根基只靠自己打拼的人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明琮久噎住了:“我在想,明瓒修是不是遗传了他的智商。”
谢霄乜他:“那倒不至于,明瓒修可比他强。”
明琮久叹了口气:“母后的眼光是真不怎么样。”
“她大概也是后悔的。”谢霄伸手拉了拉明琮久凌乱的衣领,放缓了声音,“不然也不会把你送到我手里。”
明琮久乐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这是事实,不是吗?”谢霄笑起来,把他往床的方向推了推,自己洗澡去了。
听着他下水的声音,明琮久眼睛滴溜一转,贼兮兮地笑起来,放轻手脚往屏风的方向摸过去。
屏风后传来谢霄的声音:“想做什么就大方些,我听得见。”
明琮久脚步顿住,不情不愿地戳了一下屏风,说:“只许你看,不许我看?”
谢霄没说话。
明琮久想了想,探头过去,就见谢霄已经闭着眼靠在桶沿,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很累?”
谢霄还是没说话,但紧皱的眉心已经给了答案。
明琮久皱皱眉,走过去试了一下他的额头的温度,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累就多休息,那么作践自己干嘛,皇上又不会因为你勤奋给你加薪。”
谢霄勾了勾唇角:“谁说不会?”
“那你也不缺那点钱。”明琮久无奈地收回手,“快点洗,洗完到床上去,我给你按按。”
谢霄对明琮久的手艺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加快了速度,洗完澡便去床上躺着。
不得不说明琮久的手艺还是可以的,柔软的指尖按在太阳穴上着很舒服,就是按的人话有点多。
谢霄其实有点困了,但明琮久却不肯放过他,一直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他半睡半醒地听着,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天起来,谢霄便吩咐管家,以后三皇子再来,直接拒之门外,省得他再去烦明琮久。
管家应下了,而且执行得很好,好到明琮久以为明瓒修转性了,居然都没去骚扰他。
于是他的日子就清闲下来,每天早上带着两只傻狗在相府里溜达,偶尔带到郊外去走走,下午就跟着荻枫练使暗器。
这期间罗连青也把案子结了,去户部上班了。
说是结案,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他们人已经抓到了,谁派的也很清楚,一直没结也只是因为绍兴帝在闹脾气。
他忍不下这口气,想借这件事向漠北发难,朝臣却都认为不能打这仗,来来去去一直吵,案子便一直悬着。最后还是户部出来哭穷,说今年办的万寿节比往年要盛大,花了不少钱,想打仗,那军饷就得从这里头抠。
一听要动万寿节,绍兴帝就不乐意了,当即让罗连青结案,怎么处置也甩给罗连青,这事就这么过了。
按律法那那些人是留不了的,但明琮久知道这事有问题,便让谢霄留意,接着往下查,至于能查出什么就看造化了。
日子混到万寿节前夕,皇宫还没摆宴,京城已经热闹起来了,支了摊子和各种娱乐项目。
绍兴帝表示要与民同乐,还给百官放了三天假,罗连青便约着明琮久一起出去玩。
明琮久当然乐意,万寿节前一天傍晚便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周七陟在京城给罗连青置了个宅子,罗连青现在就住在那,明琮久过去接他的时候,他还拉着个孩子在门口说话。
“连青?”明琮久从车上跳下去,好奇地看那个孩子一眼,“他就是……”
罗连青点点头:“我大嫂怀孕了,照顾不了他,我便把他接过来了。”
明琮久了然。
怀孕可能是真的,但照顾不了估计就是个借口,就是罗连青想孩子了。
他走过去又看了看那孩子,是个很可爱的男孩,白白胖胖的,模样跟罗连青很像,只是眉眼间少了罗连青那种柔软,多了两分周七陟的英气。
小孩看见他走近,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来,眉间那点英气瞬间变得柔软,整个人就是罗连青的缩小版。
明琮久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声问罗连青:“这么像你,他居然都没怀疑什么?”
听见明琮久说小孩像他,罗连青脸上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人家都说小孩像舅舅,我说也像叔叔,阿七就相信我了。”
明琮久有点怀疑周七陟的脑子了。
“他也想不到那么多吧。”罗连青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小声道,“殿下之前不也没想到自己……”
“是这么说。”明琮久看着那小孩,“那你以后准备把他带在身边了?”
罗连青点头:“大嫂离生产还有挺久的,生完孩子也很累,不能再烦她了,起码得带两年,到时候他都五岁了,我准备让他在京城上私塾。”
“挺好的。”明琮久点头,“那你今天要带他一起出去吗?”
罗连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可以吗?如果不行我明天再……”
“没事,走吧。”明琮久笑道:“不过先说好,我可不帮你看孩子,丢了你自己负责啊。”
罗连青也笑了:“他很乖的。”
小孩闻言立刻点点头,奶里奶气叫了一声“叔叔”。
明琮久挠挠脸:“这一声把我叫老了十岁。”
小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解释道:“伯伯才老呢。”
明琮久乐了:“谁教你的?”
小孩答道:“奶奶说,跟爸爸一样大,要叫叔叔,比爸爸大的,要叫伯伯。”
明琮久道:“不能叫哥哥吗?”
小孩立刻摇头:“哥哥都跟我一样大的。”
明琮久“咯咯咯”笑起来,伸手把那小孩抱上车,说:“还挺聪明,你叫什么?”
小孩软声答道:“罗颂。”
“怎么像吃的。”明琮久笑道,“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小罗颂点头,随即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跟进来的罗连青。
明琮久笑了,这哪是会。
不过他也不拆穿他,夸奖道:“那你真厉害,除了大名,你有没有小名啊?”
“有,但是奶奶说,只能告诉关系很好很好的人。”小罗颂打量着明琮久,“你是爹爹的朋友,那我可以告诉你,爹爹都叫我小七。”
明琮久挑眉,转头看向罗连青。
罗连青耳朵一下红了,连忙解释:“他也是七月生的。”
明琮久笑了笑:“周七陟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