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元心觉不妙,立刻闭上了双眼,随后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喷洒出了温热的酒香。
霍倾睁开眼看着身侧的人紧闭着双眼,她唇间勾起一抹笑意,见姜淮元装睡着的样子,目光往下浅移……是小了点,都没什么触感。
姜淮元方才在屋外与丫鬟说话的时候她没听到,但她靠近床榻的时候,她便醒了。
姜淮元装作睡着了,那她便不动,她倒要看看做贼心虚的心脏跳成这样,她是如何睡得着的?
除了夹着酒香四溢的清浅呼吸,姜淮元察觉到霍倾在她身侧似乎没有动作,难道没有醒?
霍倾在她身侧贴伏了片刻的功夫后,姜淮元的紧闭的眸子睁开了一条缝隙。
四目相对……姜淮元的心脏更加乱了。
霍倾眸色如水,偶起波澜,似在打量姜淮元慌张怔楞的神情。
“娘、娘子……”
“嗯。”霍倾的回应似是刚刚醒来,带着点点沙哑慵懒的味道。
姜淮元紧张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霍倾却噤声在等着她下面的话。
许久,姜淮元的心跳都未曾平复,她的血液加速流动,躁动的胸腔实在控制不住呼吸的力道,她张开了口,道:“我……”我了片刻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来。
“夫君这般抱着我,是想要作何?”霍倾明知故问,从姜淮元唤她之时,她便知晓她想要做什么。
“我……我想要亲一亲娘子。”
方才编造好的理由,此刻似乎不太适用,因为姜淮元自己也察觉出了心跳动的不正常,两人这样紧挨着,鬼才信她是睡着无意识的将她揽过来的。
亲一亲倒是可行,不能圆房,亲总可以吧。昨儿也试过了,只要她待会再装作怯场便可圆过去。
霍倾看着她,眸色中噙着淡淡的笑意,姜淮元一时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意思,片刻听到霍倾温柔的嗓音道:“夫君已经抱了这么久了,为何不亲,是不敢吗?”
“我……”
霍倾如远山的秀眉轻挑一瞬,润唇未动,却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看着霍倾如挑衅的目光,姜淮元像是被刺激的小奶豹,不知危险为何物,她有什么不敢的,女儿家亲亲又有何妨,她小时候姜淮宁还亲过她呢,说谁不敢呢!
姜淮元盯着霍倾的眉眼,眼眸里的波光怔怔,而后目光下移,定在了霍倾的温润的唇瓣上……屋内异常的安静,姜淮元喉间吞咽的声响听的一清二楚。
霍倾看着姜淮元异常缓慢的动作,慢慢的靠近,她似是等待着猎物走进布好的牢笼的猎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她没想到的是,姜淮元真的亲了上来。
唇角处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她微微愣神,姜淮元怎么敢上亲上来?
快速吻过霍倾唇角的姜淮元,双唇紧抿,耳垂在暗处已经灼热起来,随后迅速从耳根蔓延到了她的白皙的面容上,她只觉得此刻呼吸有些困难,想要快速逃离此处。
而霍倾则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看着她,两人眼神碰撞后,姜淮元像是偷了别人家的东西般,眼神躲闪,不知是羞怯还是紧张,她垂下眸子,盯在霍倾颈下的衣襟处……
姜淮元反应过来,目光无处放置,再次撞上霍倾对她的反应有些奇怪的眼神后,动了动还放在霍倾脖颈下的手臂,磕绊的收了回来,翻身向里,不敢再去看她。
一通慌乱的动作不过几瞬而已。
她只是想亲一下霍倾的脸颊的,可心却像被蛊惑了一样,在落下的时候偏了一点,吻在了霍倾的唇角处,虽只是触碰到了一点点的唇瓣,但已经足以让她体会到了此生未曾体会过的柔软。
姜淮元的身体此刻有些僵固,体温也比方才高了几分。脚趾,手指,也不自觉的微微蜷缩,心下只恳求霍倾这会不要再寻她说话了……
颈下的手臂忽然抽离,霍倾有些不适,她用手臂支撑小半身躯,看着姜淮元得了便宜却又似女儿家那般娇羞的反应,心中忽然就不计较她吻在她唇角的事了。
到底是个女孩子。
半响,姜淮元听到耳边簌簌作响的声音,不会是想要和她圆房吧?
姜淮元胡乱的想着,漆黑眸子睁的圆溜溜的,耳朵也像是在霍倾身上放了扩音的物件,霍倾的每一个动作听在她的耳边都异常的响亮。
但片刻后,却听到了脚步声。
姜淮元听着房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片刻听到了茶水的倾倒在杯盏中的声响后,慢慢转过了身。
霍倾正端着水壶倒着茶水,一杯饮下后,杯盏放下,霍倾抬起头看到了床榻上的姜淮元正看着她,听不出情绪的问道:“夫君也想要饮茶吗?”她晚上饮了酒,有些害渴。
姜淮元愣愣的看着霍倾,半响道:“不、不用。”姜淮元平躺了身子,霍倾都未见紧张,她紧张个什么。
霍倾再回到榻上时,姜淮元已经从方才的纷乱中找回了自己,她定了定心神,脸色也不在是方才的潮红。
霍倾回到床榻前,目光落在姜淮元的身上,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故意道:“夫君是还想继续吗?”
姜淮元:“……不、不了。”
姜淮元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目光瞥向了床顶,耳边却传来的霍倾清柔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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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二房下人来传话,让今日去府上参加家宴。
昨晚舅姥爷和舅舅留下了,姜淮元,霍倾以及姜淮宁都未在,姜肃卿今日便让她们都过去一趟,让小辈们见见长辈,请个安。
昨儿的事情霍倾本来没有告诉姜淮元,但霍倾身边的丫鬟晚珠却是愤愤不平,把这事说了一遍,还拐着弯的把姜淮元也数落了一通。
姜淮元一个人到没什么,但连同霍倾一起被家人排挤,她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她在姜家这样的没地位,霍倾因她受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霍家的时候,霍倾处处护着她,霍家那三位少爷,话里话外言说的都是让她待她妹妹好一些,刻意为难的时候,霍倾也是为她寻了些借口理由将她拉走的。
姜淮元低眉耷眼,听着晚珠还在滔滔的说二房不拿她们大房当回事,霍倾轻咳一声道:“今日天凉,去将少爷的鹤氅拿来。”
晚珠被支走了,姜淮元的耳朵也松闲了下来,姜淮元感激的看着霍倾。
霍倾神色如常道:“不必听晚珠胡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不扯她的后腿,替她增加麻烦就已经很好了。
姜淮元生存的环境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一个庶长子原来这么招人恨。
恨到想她死。
两人乘着轿撵去了二房府邸,姜淮元和霍倾跟着下人去了用膳的厅堂,但两人才到厅堂房门外,便听到韩鹏举不悦的声音。
“一个外面的野种,也妄想要姜家的爵位?”
“举弟慎言!”姜肃卿有些恼。
姜淮元没听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但霍倾听懂了,两人露了面,那边的话也止住了。
作者有话说:
姜淮元:“你知道一个吻对别人的影响有多大吗,你知道吗?!”
霍倾:“会上瘾?”
姜淮元:“……”
第18章
姜淮元走在前面,霍倾跟在身后,姜肃卿抬起头看到她们那一瞬脸色变了变,看着两人行礼问安,方才的恼意只能强压下去。
姜淮元还在思索方才韩鹏举的话,什么野种,什么爵位,姜家什么时候有爵位了?
“既然都来了,那便用膳吧。”姜肃卿站起了身,对着他的岳丈道:“岳丈,请。”
韩飞光看了一眼姜肃卿又瞥了一眼姜淮元,沉了口气,起了身。
一场家宴,席间沉默的让人有些发寒,姜肃卿显然对韩鹏举方才的话心有芥蒂,韩楚兰几次欲让他二人搭话,姜肃卿都不接话。
场面一度尴尬,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姜淮元想要带着霍倾开溜,却被姜肃卿叫去茶室。
姜肃卿坐在茶室的方角椅上,姜淮元接过丫鬟递来的水壶,毕恭毕敬的为姜肃卿沏了一杯茶:“父亲,喝茶。”
姜肃卿接过茶,不算粗厚的嗓音道:“坐吧。”
姜淮元低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座椅,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你大婚也有些时日了。你是家中长子,虽现在记在了你伯、你父亲名下,但也还是我们姜家的儿孙。”姜肃卿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姜淮元。
姜淮元轻轻抿唇,姜肃卿很少这样和她谈话,接下来的话不知是否与方才和韩鹏举有关,难道她是外面的野孩子,不是小娘生的?
姜淮元心里一阵忐忑。
“你父亲今次在边关立下了战功,都是他自己凭一己之力争取而来。以后若是离开了此地去了京城,你也一定不能辱没了姜家的名声。”
姜肃卿说完这几句话,没有再出声。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姜淮元惶恐站起身,她只知道姜行知立了功,但从未想过要去京城。
姜肃卿见到自己的儿子这般的懂事知礼,心里的担忧也消退了几分。
姜肃卿似是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姜淮元躬身行礼,低首抬眼看了一眼姜肃卿。她和姜淮宁年岁都不大,怎么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老了呢。
姜淮元出了房门,霍倾这会儿去了姜淮宁的院子,姜淮元去的时候,看到两人正在小酌,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姜淮元那一瞬心里吃了点味,就是不知吃的姜淮宁的还是霍倾的。
“淮元来了,快来坐。”姜淮宁说着吩咐丫鬟添置了一副碗筷。方才在宴席上,她们三个都未动过几筷。
姜淮元也不做作,挽起衣摆便坐下,霍倾则接过酒壶为姜淮元斟了一盏酒。
姜淮宁看着姜淮元小饮了一口,忙问道:“味道如何?”
姜淮元抬起头,看着姜淮宁明亮的眸子,期待着她给予好的评判,称赞道:“这酒香醇厚,入口柔和。”
姜淮元顿了一瞬想起了昨夜,霍倾唇边的酒香就是这个味道。
她故意看向霍倾又说道:“比以往的酒,鲜甜。”
她想到昨日,她那样的‘狼狈’,而霍倾却像没事人一样,这会故意说出来,想看看霍倾是否会有羞意。
霍倾手中的筷子,微微顿住,神色如常道:“嗯,昨儿夫君从我这讨了一些,不曾有这样好的评说,想必今日是姐姐私藏的佳酿吧。”
“哪有,这和昨日是一样的。”姜淮宁不明就里,急忙解释。
确实是和昨日的酒一起酿出来的,难懂是她放东西的时候出了纰漏了,不应该啊,她喝着味道一模一样。
这回轮到姜淮元发怔了,她昨儿什么时候讨酒喝了?只是不消片刻,姜淮元耳垂微红,岔开了话题,道:“此等佳酿,想必是阿姐花了不少银钱讨来的吧。”
姜淮宁抿唇而笑,颇有点小得意道:“这是我自己酿的。”她最是喜酒,千杯不醉,常让下人去外面讨酒喝也不是个事,索性便自己寻了配方,自给自足。
“阿姐手巧心慧,淮元要向阿姐学习。”姜淮元笑笑夸赞。
姜淮元捡着些好听的话说与姜淮宁听,往日里她的嘴最是巧甜,总哄的姜淮宁眉眼弯弯。
“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比较好些,夫君当以家业为重。”霍倾说着话,端过青花酒壶又为她续了一些。
“对,淮元当以养家为重,想喝什么,弟妹也无需劳累,只管来我这边讨便是。”
姜淮宁弯起眉眼,与姜淮元笑起来的时候竟有几分相似。霍倾心里忽然想到,若是姜淮元着了这粉花青黛的裙衣,模样当是不输于面前这位的。
三人小酌品饮,填饱了方才在家宴上未能满足的肠胃,临走的时候姜淮宁又送了两坛酒与她夫妻带了回去。
回府没一会儿,姜淮元便又出了府,不过这次身边带了人,是霍家的那四名护卫。姜淮元本不想带人在身边,但见霍倾执意,便也让他们跟着了。
反正也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红杏出墙的事儿,带着就带着吧。
只是她不知道是,今晨起,府中来了个送菜的男子,告知了霍倾,有人出了百两黄金,想要姜淮元的命。
姜淮元带了四个人,不好再抛头露面的,只得乘了轿撵过去。
那铁匠铺的看到轿子过来,又见四个陌生的面孔在旁护着,这样的排场,许是来了什么贵客,笑脸迎了上去。
姜淮元的轿子下落,她急忙掀开帘子,看到铁匠铺的笑的开花一般的脸,倏地就变成了生气的模样。
姜淮元好笑道:“老爷子怎得变脸这样快。”
被唤作老爷子的董连泰一副臭脸往铺子里走去。
“哎,又不是不给银钱,怎得还这样不待见金主呢,这可不好,您得改改。”姜淮元半是玩笑,半是假意苛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