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样的情况,姜淮元竟然将防身的东西交给了她,一时不知她是傻,还是真的善良。既是防身之物,她当归还才是。
姜淮元抿了抿唇,眼神复杂,片刻伸出手将推射器接了过来,低声也不在看霍倾,道:“我竟不知,娘子武功这样好。”
作者有话说:
姜淮元:“一片真心错付狗。”
霍倾:“说谁呢?”
姜淮元:“说我自己……”
第25章
这语气多少带点怪气,若说心里话,她是有些害怕霍倾的。
原先只是怀疑,如今却是确定了霍倾是会武的,这害怕又增添了几分。一个会武之人整日与她同榻而眠,而且还一直以柔弱示人,多多少少都会让人心生忌惮。
闻声,霍倾楞了一瞬,她原为姜淮元是因为布置罗网的事情,将她蒙在鼓里而置气,却不想她在意的点,是她会武功这事。
但霍倾还未回答,便听到外面驾马的霍培甚是自豪的道:“那是,我三姐自小有名师指点,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姐夫,你娶我姐,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霍培的话落下,两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姜淮元哪能不知自己是修来的福气,若她真是男子,那自当心中感激,可她是女子,这福气她委实难以消受。
马车内片刻静默后,霍倾开了口。
“我们霍家祖上以武传承,所以,不论儿女都是会武的。女儿家外出甚少,所以知道的也没有几个人。”霍倾解释道。
姜淮元听到霍倾的解释,投来了目光,但同时也意识到,霍倾即便会武,也不能断定她就是那夜的黑衣人。方才霍培也说了,霍倾自小便有名师指点,说的时候坦然大方,难道他姐姐做什么,他能不清楚?
不过若真想要探明,还是得看到她身后有无疤痕才能知晓,那疤痕即便是过去半年,也是会有痕迹留下的。
霍倾现在是她的妻子,她此刻这般低声与她解释,她若再这般无视,怕是要寒了人心了。
“娘子打算如何处置这帮人?”姜淮元得到了答复,不好再继续问下去,换了个话题。
此地并无盘踞的山匪,这些个土匪也不知从何而来,霍倾既然下了这盘棋,那接下来必然是有对策的。人不是姜淮元抓的,她想决定也要看看外面那三位少爷愿不愿意了。
若霍倾只是把人交给官府,只说是路遇的土匪,此案也会因土匪蹲进大牢而结案,但若霍倾言说是冲着她来的,那便是买丨凶杀丨人,后面一定还会再继续审问,大肆搜查幕后主事,到时候……
“夫君可记得方才修车那人的模样?”霍倾答非所问。
姜淮元回想了一下,点头道:“记得。”
“可能画下来?”
姜淮元看着霍倾,迟疑了一瞬道:“可以是可以,但娘子想要作何?”她画术不是很精细,但画一张人物肖像还是可以的。
“让官府缉拿此人。”霍倾很笃定的看着姜淮元说道。
土匪不一定见过幕后指使,但把土匪交给官府,能供出来的也定然只是这个中间人。
“娘子是想把这些人交给官府?”姜淮元眸色略显紧张。
“是,但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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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姜家大房府中,灯火通明,府门却是紧闭。姜淮元和霍倾从衙门出来,霍桓等人驾马等候,待她们出来之时,亲自护送回了府中。
翌日一早,衙门送来慰问,姜家大少爷姜淮元路遇土匪,惩奸除恶,将一众土匪送至大狱,为了乡民除了一大害,官府特送奖赏予以感谢。
但当日霍家三位少爷便又带着人敲开了二房的府门。
姜淮元昨日画的画像上的人寻到了,但他拒绝承认自己是土匪,官府让他拿出证据来证明他身份的文书或者此地熟识之人,那人蹲了半日才说出一个人名:韩鹏举。
韩鹏举去领了人,直接带回了姜家二房府宅,随即霍桓等人便跟着上了门,名曰:会拜亲家。
霍桓等人进了府中,二房那边也未将其放在眼里。姜肃卿不在府中,韩楚兰隔了小半个时辰才姗姗去了会客厅,一见面霍桓便说道:“听闻亲家母近日身体不适,小侄等人前来探望,”
韩楚兰扶了扶自己过来的时候,一直晃动不停的玉簪步摇,瞥了一眼霍桓及其兄弟,语气似是不在意,敷衍的道:“贤侄有心了。”
霍桓拱手做礼,又道:“听闻亲家母还曾派人去往寺庙求了一支平安香,可要保重身体啊。”
韩楚兰听着霍桓的话头不对,说道:“贤侄有心了,不过我身子一向很好,不曾去往太广寺求香。”
霍桓唇边勾起笑意,道:“那便奇怪了,我妹妹前几日去往寺庙烧香,碰到过府中的下人,您说奇不奇怪?”
韩楚兰神色镇定,讥笑一声,不屑的道:“许是她花了眼呢。”
霍桓不气反笑道:“有这可能,不过亲家母怎知我说的是太广寺?这宣阳城外可不止这一家寺庙吧?”
韩楚兰并不懂霍桓想要说什么,她垂了垂眸子,道:“贤侄想要说什么便说,不必拐外抹角。我人老了,听不得这些弯弯绕绕。”
她的确不曾派人去往寺庙,但却知道太广寺发生了什么。
霍桓笑笑,道:“那小侄便直言了。”
“洗耳恭听。”韩楚兰料定没有把柄,她不怕霍桓往她身上硬栽。
“前几日我三妹与妹夫在太广寺遭人下毒,虽未得手,但却着实让我妹妹寝食难安。前日回了我霍府,我等不放心她二人上路,便跟了过来,谁知路上又遇到了土匪。”
韩楚兰拿着帕子掩了掩面,并不慌乱,甚至还有闲情的端起了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
“亲家母似乎并不在意我妹妹与妹夫的死活?”霍桓见她过分从容,故意问了出来。
韩楚兰将杯盏放下,用帕子沾了沾唇边本就没有的茶渍,慢声道:“下毒之事,未曾听闻。路遇土匪,不是已经将其绳之以法关入大牢了吗,小两口又未受伤,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受了惊吓,明儿我让人做场法事,招招魂便是了。”
霍桓压着自己的火爆脾气,时刻牢记霍倾与他说的话,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
霍桓唇边抽了抽,压下心中的火气,道:“下毒之事虽未查明谁人所为,但土匪一事却是明了的。”
霍桓顿住话语,眼睛如深山里的猎人般,静视着韩楚兰。
韩楚兰被霍桓盯的有些不适,心中也焦躁了起来。她那帕子在她手中搓来转去,片刻不耐烦的说道:“既然官府已经插手,便交给官爷来办便可,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替她们杀人出气不成?”
霍桓闻声笑了笑,道:“那倒不必,只是家妹遇到的土匪,并未全数缉拿,有几只漏网之鱼,家妹怕被人报复,所以求我把那些人都抓住送进大牢,以绝后患。”
“那你去抓啊,跑我这里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韩楚兰已经极度的不耐。
霍桓站起身来,鞠了一躬道:“小侄与亲家母说这些,自是来求您给个通融的。”
韩楚兰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提防,她道:“求我给什么通融?”
霍桓收了笑意,神色严肃道:“求亲家母将那贼人交于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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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桓没有得到韩楚兰的同意,便去了后院,把那名被韩鹏举从官府带出来的人强行带走了。
韩鹏举去要人,却遭到霍桓的拒绝。
韩鹏举见对付不得便去寻了姜淮元。
姜淮元站在霍倾的身旁,由着韩鹏举怒骂,说她吃里扒外,将府中权势交由霍家,还讥讽她,是个耙耳朵,让去当个倒插门得了,真给姜家人丢人。
韩鹏举骂累了,也没有把人带走,霍桓的手下的护卫守的滴水不漏。韩鹏举无奈扬言要去官府告她们。临走还站在大房府宅外又怒骂了一通。
姜淮元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不过韩鹏举只是个咆哮的纸老虎,姜淮元年岁小的时候,常常被韩楚兰骂个狗血淋头,他这些,姜淮元已经自动忽略了,相比韩楚兰动手,她一点都不害怕。
姜淮元本不想生事,可受害人不止有她,霍家的护卫都受了伤,霍倾虽未受伤,但也是此次的受害者,就算她想要阻止查办,也是有心无力。
入夜后,姜肃卿回了府中,听说霍桓带人在他府中强行把人带走后,又被韩楚兰添油加醋便去了姜淮元的府中,让姜淮元把人交出来。
来者是客,何况还是韩鹏举的客人,他们就算不管酒饭,也不能将人强行拘住关押在府中,这可是犯了律法的。
不过即便姜肃卿去了,韩鹏举也未将人带走。
霍桓守在门外,门内霍钟和霍培一直在审问。那人也是嘴硬,只说和韩鹏举是结拜兄弟,那日经过幽林只是偶然,根本不知道发生土匪抢劫杀人的事。
霍钟也不与他周旋拖延,他去外面告知霍桓可以让其他人都过去的时候,顺便把另一个人也提了过去。
姜肃卿,韩鹏举,以及姜家众人都被请了进去。小小的柴房,瞬间挤满,里面的空气都显得有浑浊起来。
姜肃卿看着那人被绑在木桩上,神色有些不悦,韩鹏举更是张口便骂。韩楚兰倒是顾忌自己的身份,闭口不言,但也没有好脸色。
“你们这帮混账东西,快将我兄长放了,不然我便去官府告你们!”韩鹏举气愤不已,看到那人被绑着,更是怒火中烧。
霍钟笑了笑道:“舅爷何必如此暴怒,稍等片刻,便知我们如此到底有没有刻薄于他。”
霍钟话说完,霍培和霍桓便带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壮汉的进来,其它人不认识此人是谁,但被绑的人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程爷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人进来便冲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人说话。
被唤做程爷的人挣扎了一下手腕上的麻绳,但捆的太结实了根本动弹不得。
那粗壮的胖子随即指着他,对着众人道:“就是他拿了一百两黄金,让我带人截杀贵府少爷。”
“呸,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程爷口中吐了口唾沫喷在了胖子的脸上。
那胖子也不怒,他知道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皱了皱眉,脸上的横肉将他心中的怒意暴露了出来,他将脸上的唾沫擦掉,横了横嘴角,道:“呵,程爷,截杀之事你可以不认,但七年前你扒小妇人的人皮之事,你不能不认吧?那人可是你亲手杀的!”一个是死罪,两个也是死罪,只要他触摸到死亡,还怕他不认吗。
众人闻声,除了霍家的人,脸色都不同程度的变了,但姜淮元的反应却是最厉害的一个。
“你说什么?”
姜淮元听到扒人皮之事,脸色骤变,与往日沉默寡言只想被人忽略截然相反。
那胖子回过头来看看姜淮元,打量了一番,似是在对比什么,片刻回说:“七年前,这厮找到我,给了不少的银子,让我带人劫了一名小妇人。我当时以为只是玩玩,便带人去了,谁知玩完他却将人杀了,还剥了皮……”
“那妇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姜淮元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强压着什么。
“淮元。”姜肃卿听到姜淮元不停的发问,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姜淮元眼中布满的惊惧,与多年的疑虑此刻猛然知晓而陡然升起的恨意:“说呀!”姜淮元失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胖子显然被这白净的小公子突然的怒吼吓到了,他低头回想了片刻道:“她、她……她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裙。”胖子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回想,眼睛瞥到姜淮元的身上:“她与你,与你有几分神似。”
话音落下,姜淮元眼里便泉出了泪水,压制不住愤怒,质问道:“你们还对她做了什么?”
姜淮元的小娘七年前,是被人扒了皮丢到山下的。
姜家寻七日才寻得尸首,只是那尸首已然毫无人样,若非她脚趾曾有断裂,凭借着趾骨辨认出了她,他们还不知道要寻多久。
但这种残忍的手段,官府从未涉及过,也不相信有人能如此残忍,所以此案便被定为妖怪所为。
而姜肃清也不想事情被大肆传扬,赞同了官府所说,只道是从悬崖不慎摔落,滚动间将皮磨损。
因见过的人不多,姜肃卿还给人拿了封口费。
姜家祖训让他们不要招摇,偏居一隅平淡过其一生,是以此地人并不知晓他们姜家祖上是谁。
至于经商也是迫不得已,姜肃卿虽然想要遵从祖训,但也需养活家人,所以生意也是做的不大不小,足够养活一家子。
姜淮元情绪的骤变,让霍倾猜到了什么。霍家兄弟楞在原地,并不知晓原由,其余几个人皆是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