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与韩楚兰之间,姜肃卿选择了韩楚兰,她和姜淮城之间,姜肃卿选择了姜淮城。
原本不甚在意那些争风夺宠小事的姜淮元,在姜肃卿为了韩楚兰想要把小娘惨死的事捂住,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准备说服她之后,被她无限放大了,他再也不是她心目中那个挺拔雄伟高大的父亲了。
她讨厌他。
姜淮元望向霍倾,眼眶微红,她不想在霍倾面前表露出自己幼稚,嫉妒阴暗的一面,可当霍倾问她可是觉委屈的时候,却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姜淮元漆黑的眸子里慢慢聚满了泪珠,颗颗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娘子……”两人对视片刻,姜淮元将脑袋抵在霍倾的腰身处,像对姜淮宁那般亲近着。她无人诉说,仿佛那日里在柴房中,姜肃卿说要为了姜家安宁,牺牲自己小娘,保住杀人凶手的时候,滞后的委屈,愤怒,伤心和不甘以及这些年自己受过的不公,此刻全都涌到了心口。
堵的她喘不过气来。
“哭出来就好了。”霍倾轻抚着靠在她腰腹泣不成声的姜淮元。
许久,哭累了的姜淮元,顶着兔子般的双眼,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霍倾方才让人准备的清粥。
哭也挺费力气的,而且还是当着霍倾的面,哭的那般毫无男子气概,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姜淮元余光瞥着一旁正看着她的霍倾,虽然脸上此刻臊的慌,可之前内心的阴郁却一扫而空了。
两人躺在比宣阳宅子里更大更舒适的榻上,姜淮元平躺着,眨巴着还有些微红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她心里那股羞劲也早已经过了,连日里的奔波并没有让她困乏的急于睡去,脑袋空下来了自然也就容易多想一些。
“娘子,你睡了吗?”姜淮元声音轻柔,怕吵醒了霍倾,又怕霍倾听不见。
这几日姜淮元也想了很多的事,今夜又毫无形象的在霍倾的面前哭成了泪人,她急于需要得到答案。
霍倾睁开了眼,嗓音有些低哑,像是才睡着又醒来:“没有。”
“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姜淮元语气诚恳。
“嗯。”霍倾似乎有些疲倦,自从路上出了事,她便没怎么合过眼。
“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我?”姜淮元睁着眼睛在黑夜里歪着脑袋注视着看不清的霍倾,就在眼睛都要看花的时候,听到霍倾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又为何,要一直帮我?”
开始姜淮元对她明明不好,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不惜动用霍家及用自己的名节要挟姜肃卿,为她讨回公道。这一路来,又多次救了她,很难想象她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我的夫君,我嫁给了你,自当全身心为你。”霍倾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无需多时思考,便回答了她。
“嘶……”姜淮元在被子里乱动,似乎是碰到了腿脚,疼的皱起了眉。
“怎么了,我看看。”霍倾坐起了身,以为姜淮元的伤口又出血了。
姜淮元没有动,由着霍倾掀开被子,查看了她腿上的伤势。
“还好,没有再出血。”
霍倾说出这句话后,姜淮元抿住了双唇。
“你能在黑夜中视物,对不对?”姜淮元的话,像是疑问,可却又是笃定,因为她的腿,方才根本就不疼,是她装的。
霍倾怔住,她看着姜淮元的枕在鸳枕的脑袋,望着她的方向,没有聚焦的眼神,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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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北金国的开国将军,镇国侯姜家,重回朝堂之事惊动朝野。
姜行知被封镇国侯之后,没有留恋京城的锦衣玉食和万人拥戴的虚荣,主动接了皇命开拔前往边疆,将姜家的一心为国忠良之风再次彰显。
因此,龙心大悦,特恩赐镇国侯世子姜淮元为工部员外郎,从五品官职。
虽是个虚职,没有明确分工,但却可领着朝廷给的俸禄,闲散度日。
姜淮元连个秀才都未考取过,便得了京中职位,是多少京城富家官眷都艳羡求而不得的美差。
既得了官职便不可空缺值守。
一早霍倾为姜淮元整理着绣着一双白鹇的圆领的青衣官服,嘱咐她到了工部会有人带着她做事,不必害怕。
姜淮元双手撑开,让霍倾整理起来更方便些,笑笑道:“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还怕人不成。”十五岁倒也不大,但却可娶妻生子。
霍倾将她的腰中的玉带系好,眸色温和,又嘱咐道:“无论何人为难与你,都不必与他计较。只要不动手,当听不见便是。”
姜淮元不懂霍倾为何这样说,怎么去工部任职像是入龙潭虎穴似的。
“那他们要动手呢?”姜淮元有闲情开起了玩笑。
霍倾微微蹙眉,她不过是告诉她最坏的事情而已,动手?谁敢打当朝镇国侯府家的世子。
不过姜淮元一介草民,平地而起,只因父亲在边疆救驾,又吃了祖宗的余荫才得了官职,那些个寒窗苦读数十年的才堪堪到她这个位置的文官们,自是会说些个酸话来嘲讽她这个‘乡下’来的走后门的主。
霍倾转过身,去茶案上倒了一盏茶,递给姜淮元道:“京城府尹自会给他们板子吃。喝点热茶,路上冷。”
姜淮元抻了抻官服的长袖袍,双手接了茶盏,嘟着嘴吹了吹,小口的喝了两口,又递了回去。
姜淮元正了正神色道:“娘子不必担心,淮元心中明白。”
她这两日出府,茶楼汤馆间听闻了不少对她们镇国侯府的评说。穷乡僻壤州府来的,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光,许是香烧多了,祖宗显灵让他们一时得了皇恩而已,等风头过了,谁还记得她们是谁。
姜淮元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赐予她官职,除武官外,要想在朝中任职,最少也要有一个举人功名在身,可她却连个秀才的凭介都没有便当了文官,着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既来之则安之,她既然已经来到了京城,成了镇国侯府的世子,那就要拿出个世子的样子来,莫要让姜行知的脸上蒙羞,让姜家被人看了笑话。
姜淮元出了院子,霍倾站在她的身后凝望了许久。
前几日夜里,姜淮元明知故问她是否能在黑夜里视物,想必已经猜到了数月前在月老祠的那个受伤的黑衣人就是她。但姜淮元点到为止,既不戳破也不装作毫不知情,声声唤着她娘子,倒是让她低估了姜淮元聪慧。
待到看不见姜淮元的身影后,霍倾朝着不远处的假山旁道:“出来吧。”
片刻,假山后有了响动。
霍钟从假山后面走出来,脸上堆着笑,敷衍的拱手做礼:“三妹,恭喜。”
霍倾瞥了他一眼,淡漠道:“喜从何来?”
霍倾说着话便朝着房间走去,霍钟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
“荣升镇国侯世子妃呀。”霍钟说话间,霍倾没有停留,霍钟见她没好脸色,又道:你怎么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二哥。”
霍倾顿住脚步,回望了他一眼,依旧淡漠道:“既知自己身份,为何不从正门递拜帖?”
“递拜贴的功夫,我话都说完了。小地方就是不比京城,规矩繁琐的很。”霍钟随着霍倾停下,觉得自己选择跳墙进来是正确的选择。
霍倾听到他的前半句,再次望向他,只是这次没有说话。
“那么着急做什么,好歹让我喝口水。”霍钟一贯不喜那些规矩,他越过霍倾,径直朝着茶案走去。
霍钟瞧着桌子上放着的茶盏,里面的水几乎没动过,温度也刚好,端起来,笑道:“三妹有心了,知我要来,茶水都泡好了。”
霍倾看着他,没有出声,只是微微蹙起了眉。那是姜淮元方才喝剩下的。
霍钟将茶水递到唇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水放下了,他道:“妹夫今日任职的是工部员外郎是吧。”
霍倾眼皮轻抬,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我听说太子说,姜行……镇国侯这次出行是三王爷亲自送到城外的。”
霍倾颔首:“你见过太子了?”
“回来去溜了一圈,上次交的任务没有完成,被骂了一顿。”霍钟挠挠后脑勺,紧接着又道:“不过三妹别担心,你二哥我脸皮厚着呢,不会一蹶不振的。”
霍倾深邃的眸子轻眨,霍钟可不像是被骂几句就心灰意冷的人。
霍钟见霍倾不上套,不接他的话,正了正神色道:“你猜的没有错,圣上已经厌弃广安王,有意扶持姜家成为朝堂中的新势力与太子抗衡。”顿了一瞬若有所思,“只是我不明白,太子为何还要去杀广安王。”
霍倾敛眸,语气平淡道:“树死根犹在,广安王多年经营,虽没了圣眷,但也根深蒂固,若是想要卷土重来也不是没有机会。姜家早年旧部早已无存,姜行知再有能耐也不能一步登天。太子如今最大的敌人还是广安王。”
何况皇帝也在忌惮广安王的势力,有意将广安王派出去,不就是在给太子机会吗。
帝王之心最是狠毒,既立了太子,又要扶持与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与之争夺,如今又让这兄弟二人互相残杀,霍倾想到这里,不自觉的抿住双唇。
霍钟点头,似是领会到了其中的深意,片刻憨笑了一声,有些难以启齿:“二哥想求三妹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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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元乘着轿撵去了京城内的工部衙门处,门口处站着一名小吏,是霍倾差侯府管家为她寻的熟人。
姜淮元正了正衣冠,从袖中掏了几块银锭子偷偷的塞了过去,小吏佯装推脱了一会收下了,小吏脸上带着笑,道:“世子爷今日第一次当值,小的庆锦,荣幸为您带路。咱们工部没别的,就是事多,不过您倒不必担心,上面交代的事情,您只需交给下面做便是。”
这不是就是推诿吗,这官到还真是个闲职。姜淮元温和的笑着,点了头。
小吏庆锦一路带她进了里面,走路的人都急匆匆的,她这个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工部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
一路不少像庆锦这样的小吏与她行礼,姜淮元原本想要回礼,但庆锦提醒她,那些都是下属,只需点头便可,姜淮元才作罢。
以前没怎么见过官,这一下见着这么穿着不同服饰的人,姜淮元便有些懵了,不过好在霍倾为她寻了这么一个小吏。
庆锦带着她熟识了工部的各部,又为她介绍了顶上几位大人,该说的不该说的,庆锦都告诉她了。
晌午时分,姜淮元才得到休息,散衙之后乘着轿撵回了府中。
云章庭院,霍倾正和姜淮宁吃着新买来的酒,佐着小菜,琢磨着如何用料酿出一些来等着年底好拿出来饮用。
“夫君这是怎么了?”霍倾瞧着她风尘仆仆,萎顿的模样。
姜淮元从外面回来,颓着脸,直奔回了自己的院子,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便吃下了肚,擦了擦嘴,有些幽怨的道:“人家都是派人送饭菜,我这干巴巴的搁那等着,可娘子也没给我送吃的。”晨起的时候一直嘱咐自己,怎么就不想着给她送些吃的呢。
霍倾眸子眨动,站起身瞧着姜淮元受委屈的模样,道:“我让人送了,没送到吗?”
姜淮元撩起袍子,寻了个位置坐下,霍倾示意下人添了碗筷,姜淮元吃了一口菜,转过头来有些委屈的道:“没有。”她可是饿了一晌午呢,眼瞅着人家都有饭吃,就她没有。
姜淮元自从那夜之后,是越发的不害怕霍倾了,偶尔还会与她撒娇般的说话。
姜淮宁见她这样,好笑道:“弟妹让人送了的,里面还有我做的糕点呢。”
姜淮元眨了眨眼,将木筷放下,道:“可我没见着,也没有人通传说府中给我带吃的。”
怎么可能。霍倾把送饭下人叫了过来,下人回说,送进去了,但没有见着世子,只交给了里面的杂役。
“什么样的杂役?”霍倾追问。
下人回想了一下,道:“穿着工部服饰的人,他不让小的进去,只说交给他便好,小的也就没敢多问。”
霍倾摆手让人下去了,一顿饭菜而已,估摸是哪个不长眼的故意提了去,想要作弄姜淮元。
霍倾坐下后,为姜淮元夹了些菜,柔声道:“明儿我亲自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