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人调酒的动作更像是一种另类的表演,吧台顶上的一排小灯柔和的打在他的身上,仿佛这里就是他独一无二的舞台。
调酒,是一门艺术,而这位调酒师则好似一位艺术家在挥毫创作,不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让人赏心悦目。
将雪克杯里的最后一滴酒倒进三角杯里,调酒师将两杯完成的鸡尾酒推到两人面前:“请慢用。”
姜浩邈点的‘落日余霞’口味偏酸甜,整体的色调是橙紫色的,最上层漂浮着几粒被酒液浸染透了的棉花糖,充当被浸润的晚霞云朵,杯壁上插着新鲜水润的橘子片,显得格调十足;而白和璧点的“富士山下”倒真的像一座倒着的日本富士山,粉白相间,酒的表面撒上了粉红干花瓣,似乎开满了纷繁似雪的樱花。
姜浩邈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很不错。”
调酒师礼貌地回答:“谢谢。”
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手机,姜浩邈好奇地看着他:“我也是这里的熟客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么好的调酒手法,我应该早就会认识你了。”
他不卑不亢地回答:“以前是做酒品研发的,比较少来前面和顾客交流,今天空闲了不少,就来吧台玩玩了。”
白和璧在他们两攀谈的时候,也喝了一口如梦似幻的“富士山下”。樱花的味道和清香的酒宛若天作之合,甜而不齁,满嘴留香,嘴里仿佛开了个樱花园。
三人以对三方都舒服的节奏闲聊了一阵,直到调酒师听见别桌的客人在叫他。
他略带歉意地笑着向白和璧和姜浩邈点点头:“失陪。”
等到调酒师走远,白和璧才将视线收回,注意到了自己身边满脸写着八卦二字的姜浩邈。
白和璧叹一口气,热身结束,明白今晚的重头戏要来了。
他先发制人:“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被猜中了心思,姜浩邈嘿嘿一笑,单刀直入:“尽管在微信上和你聊了一遍,但我还是有些好奇……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和司青舜离婚了吗?”
吧台后橱柜里的各式水晶酒瓶折射着光线,酒液得如同通明的液体黄金。
白和璧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嗯,离婚协议书都签好了,下周找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我就和他去民政局离婚去了,双方的父母该沟通的也都沟通了。”
姜浩邈嘴里的酒快喷出来了:“这么快!?”
白和璧反问:“要不然呢,留着过年吗?”
“也,也是哈。”姜浩邈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酒。
姜浩邈清楚自己好兄弟的脾性,他是那种有着自己底线的性格,做事也很果断,不像他自己,性格总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
不过他作为以前宿舍的老大,心里还是痒痒的,想要把情况问得更详细一些,好开导开导他们吃了爱情亏的老幺:“呃……你离婚的原因到底是啥啊,司青舜总不可能是真蠢到出去外面嫖吧?”
白和璧没说话。
姜浩邈也知道这话问出去有点戳人家心窝子,而且挺私密的。
他小心地观察对方的表情,以防对他好兄弟造成二次伤害:“那啥……如果不方便说也可不用说的……”
“他出轨了,很早的事。”
白和璧端起酒杯,晃了晃,虚着眼看里面自然分层的“富士山”:“之前我就有那么点预感了,前段时间被我抓了个现行,和他分开后倒是安分了一会,可夹着尾巴还没几天呢,就被人做个了局,还蠢得掉了进去。我不想帮他擦屁股,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他离婚。”
“是……两个月前?”姜浩邈回想起白和璧是什么时候开始留在办公室一直加班的。
白和璧垂下眼睑,胃里翻涌着恶心,心脏处还带着轻微的刺痛,他连具体谈这事都怕脏了嘴:“对,他和夜总会里的服务员,应该很早就有接触了。”
“呸!什么垃圾!”姜浩邈很不文雅地啐了一口。
白和璧抿了一口清甜的鸡尾酒,继续道:“我之前一直在处理这些事情,毕竟我们两家是世交,有些利益纠葛得有些深,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趁着这次机会,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剃掉一些对方塞过来的破烂项目,把两家分得开一些,以后两家公司正常的合作就好……”
眼见话题似乎又要滑向工作,姜浩邈快速转移话题:“哼,三条腿的男人不还好找吗?你看,这酒吧里不随便挑一个都比司青舜好,刚刚那调酒师不就蛮不错,人长得又帅,腿又长,还会调酒……”
白和璧无奈得看着他,扣扣吧台,打断道:“醒醒,人家有对象了,人家右手无名指上带个那么大的戒指,你是瞎子看不到?”
乱点鸳鸯谱是要接受反噬的,他斜着眼看姜浩邈:“再说了,关心我?你倒不如关心关心母胎Solo二十九年的你自己。”
别看姜浩邈一副浪子的模样,背地里却是他们几个里中最保守的那个。
没想到回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姜浩邈却瞬间闭了嘴,有些无所适从地摆弄着自己的小马尾,脸上也飞上了一层见鬼的红晕。
他憋了半天,久到都让白和璧有些不耐烦了,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小声地哔哔。
“谁,谁说我没情况了?”
白和璧看他这反常的样子,没想到还真套出点什么:“怎么,遇上喜欢的人了?已经上本垒了?”
“你别瞎说!”堂堂公司副总的姜浩邈闹了个大红脸,身后的马尾都羞答答地发颤,义正言辞地捍卫自己的处男人设,“我和柔柔才刚确认关系,只拉了个小手,连嘴都没亲一个呢……再说了,那不是结婚后才能做的事嘛……”
姜浩邈脸皮这么厚的人居然还会脸红,白和璧啧啧称奇。
白和璧也明白,人不能逗急了,他有些好奇姜浩邈的择偶标准:“有照片吗?我来给你把把关。”
脸上还泛着红的副总磨磨唧唧地点开自己手机相册,挑了张他们两个的合照,摆在白和璧面前。
照片里的姜浩邈傻乎乎地靠在另外一个容貌温婉的女孩身上在自拍,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白和璧瞥了眼,挺漂亮一姑娘。
“眼光不错,长得挺漂亮的,看起来气质很好。”
一说到喜欢的人,他就跟开屏孔雀一样:“那是,柔柔可好看了!也不看看你姜副总是什么人,能有柔柔这样完美的对象!”
果然人一提起自己的对象,就会滔滔不绝,姜浩邈继续补充道:“她全名叫林淮柔,是个演员,就是最近《商海浮沉》那部片子里的女三号。”
《商海浮沉》这部片子,白和璧略有耳闻,是一部描写新时代青年的职场剧,人物塑造得有血有肉,剧情饱满,由拿了好几年大奖的圈内名导拍摄。几个月前自己公司看中了这部电视剧的前景,承担了片方的投资。果不其然,这次的电视剧红得一塌糊涂,最近到处都是讨论这剧的声音,破圈冲上好几个热搜,自己公司作为发行人,也因此大赚了一笔。
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姜浩邈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吧。
他脑子转一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
白和璧似笑非笑:“以公谋私啊——”
听见这话,姜浩邈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连连矢口否认,“没没没,我对天发誓,是工作后才接触到的!如果早就认识,怕我们都拿着结婚证来找你了!”
他可担不起这顶大帽子,这事往小了说可能是花钱追人,往大了说可是对公司的忠诚问题,他作为公司副总更不能作出滥用权力的这种事。
毕竟,他可不想被自己好兄弟大义灭亲!
白和璧和他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了,还不了解他?他只是想小小报复这个在他面前无意识秀恩爱的家伙。
他使坏,故意把人往恶意的方面说:"她知道你的身份吗,怕不是别有用心抱大腿,想要套你作为白氏副总的资源。"
“别瞎说!柔柔不是那种人!你再说我就和你绝交!”姜浩邈大声辩解,但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却越来越小,眼神也飘忽不定,“我编了身份,说是只是个我们公司的小职员。她……还不知道我是咱们公司的二把手呢,每天还说着要养我……”
“够了够了,我相信你们之间是真爱了。”白和璧牙酸。
似乎没意识这样对一个即将离婚的人不太人道,姜浩邈戳弄着手机,脸上飘满了粉红泡泡:“柔柔她不图我的钱,对我又好,我怎么能不喜欢她呢……”
“叮——”
是姜浩邈的手机响了,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宝宝”。
说曹操曹操到,白和璧明白,这是查岗来了。
就是这称呼肉麻得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浩邈明显有些慌乱,拿起手机就往外冲,“糟了,我还没和她说我出差结束直接来了酒吧,她最不喜欢我来这些地方了!”
捧着响个不停的手机,他欲哭无泪:“……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坐会!”
“去吧。”白和璧挥挥手表示并不介意,看着急急国王一路小跑去厕所,接对象电话去了。
他正欲收回视线,余光却瞥到刚刚那个调酒师却从吧台后回来了,手上还端着碟点心,是他的巧克力蛋糕。
怎么是这个调酒师把蛋糕端出来了,不是说有别的服务员给他吗?
调酒师走到他面前,绅士地弯腰,把碟子放在了吧台上,温柔地笑道:“先生,请慢用。”
他点头示意,调酒师也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又走到旁边开始调起酒来,仿佛最开始盯着白和璧看的并不是他。
不在意地,他切了一小块,放入嘴中,巧克力脆片恰如其分地点缀在表面,微苦浓郁的巧克力岩浆迸发在舌苔之上,柔软的蛋糕体湿润松软而富有气孔,这复杂的口感让白和璧微怔。
蛋糕入嘴,蹦进他脑海的第一个词不是“好吃”,而是“熟悉”。
很……熟悉,但是他不记得在哪里吃过了。
他努力去想,可是始终找不到这种熟悉感出于何处。
“……先生,您觉得这蛋糕好吃吗?”刚刚调完酒,还在把玩着手中雪克杯的调酒师忽然转过身来问他。
白和撇了他一眼,这才真正皱起眉来:“你有什么事吗?”
对他的疑问避而不谈,调酒师反倒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先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是,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来,怎么了?”
对方依旧微笑着用指节扣了扣吧台:“怪不得呢,看您眼熟而已。”
可能是酒气上头,又或是耳边人群的欢呼声太过嘈杂,白和璧这才意识到酒精似乎让他心底的情绪浮上了表面,脸上烦躁的神情似乎让对方一览无遗,他又立刻换上了公式化的客套面具。
白和璧有点讨厌话语权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没想到那杯充满少女品味的“富士山下”后劲还有点大。
白和璧用舌头顶了下自己的后槽牙:“……所以呢?”
“既然您是我们酒吧的熟客,那我就再送您一杯酒,”调酒师把刚刚调好的酒推到他面前,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它的名字叫‘止疼药’,这可是我们酒吧的隐藏菜单呢。”
调酒师刚调的酒很好看,整体色调是深紫色的,如梦似幻,苏打气泡在其中宛若一枚枚小星星缓慢上浮,像是一场神秘的梦,又像璀璨的星空。
“止疼药”这名字和这杯酒的样子完全不搭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白和璧有些莫名其妙,他放下了手中的熔岩巧克力蛋糕,白瓷碟子和吧台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为什么要送我一杯酒?”
“您问为什么啊?”调酒师对他神秘地眨眨眼,卖了个关子。
“……就当我和您有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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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和璧:翠果,打烂谜语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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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有谁能猜出调酒师的身份,以及他为什么要送白哥一杯酒!
第23章 Chapter 23. 醉酒
服务员轻点白和璧放下的白瓷盘子,将其推到对方的面前:“但是,在先生您品尝之前,我必须给您提个醒,您需要注意这酒的后劲非常大,需要根据自己的酒量量力而行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