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颂明将资料翻看到这里时,立马开始回忆周予琛不同寻常的表现,聪明如叶医生,很快查找到属于周予琛的天性症状。
想必就是偶尔的胃空眩晕,多数是在深夜里发作的症状,药物确实给不了什么帮助,还不如一片面包来的快。
每次症状发作,周予琛都会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喘息着,很小声地在他耳边恳求:“叶医生,可不可以不吃药....”
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
如果早点告诉他事实,也用不着吃那么多胃药。
与此同时,有些比较玄乎的现象也能解释通了。比如周予琛惊人的力气,敏捷的思维,完美的身材比例,永远用不完的精力,过目不忘的本领等等等....
一切的超出寻常都源自何斯体质,真是让人羡慕的超人体质。
叶颂明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将所有有关何斯体质的资料和消息全部看完,大致了解这个体质的特性。
他合上厚厚的文件夹,目光投向窗外,云朵随意翻涌,夕阳淡金的光芒照在他薄霜般白皙的脸上,衬得他眉目清暖。
结婚的时间不算短,他竟然才知道周予琛是何斯体质,这个男人像是一本科幻书,总能给他制造惊喜和意外。
....
在太阳西沉之前,拥有何斯体质的男人回来了,非常守时。
北府别墅的管家为年轻夫夫准备了精致考究的晚餐,韩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多少惊人事件,又是经历过多少奇妙的波折才能重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叶颂明提前煮了一份龙虾粥,又一次展现独家手艺。
上次周予琛没吃到嘴,只听韩衞駮丸xzㄚξ廴亻乍姐一个劲的在耳边夸赞,早就馋了。
但此时周予琛闻到那股诱人的味道,不免想起自己失约的那天晚上,每次想起都欲开口说些什么,可话一到嘴边就显得矫情。
一边认为叶颂明不是小肚鸡肠的男人,一边又怕因少说两句话而错过什么。
周予琛抬眼看看叶颂明干净温和的脸庞,纠结了几秒,开口道:“我听韩姐说,叶医生上次就准备了龙虾粥,她一直夸赞您的手艺。”
叶颂明闻言抬眸,很轻地笑了笑:“你觉得呢?”
“很好,非常好,”周予琛为了挽回上次的过失,忙不迭吹起彩虹桥,“这应该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龙虾粥,叶医生的手艺越来越棒,您真是做什么都很认真,而且做到极致。”
“予琛,在自己家就别用敬语了。”叶颂明失笑。
一口一个“您”的,叶颂明听着有点别扭。很快他收敛笑容,想到两人尴尬的处境,不觉得周予琛有问题,反而认为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唐突。
也许周予琛早就不把这里当家了。
叶颂明将汤勺搭在餐盘的边缘,调整一下语气,想说几句话缓解气氛:“予琛....”
不等他把话说完,周予琛抢过话来,语调懒洋洋的:“老师说的对,我不说‘您’了,再说罚五百刀。”
然后捧起饭碗,低下头,吃着叶颂明给自己加的菜,唇齿间发出的声音细微到低不可闻。
叶颂明眼底闪过意外,有点惊讶周予琛竟然会开玩笑。有那么一瞬间,叶颂明还以为他们回到了结婚初期,那时候的周予琛就像现在这样,悄悄地转动漂亮的眼珠,偶尔蹦出来一句冷笑话。
不过那时候的周少爷很年轻,现在是成熟稳重的男人。
过了晚饭时间S市的天就黑了。
叶颂明带周予琛上二楼卧室,点开灯,顺手接过对方脱下来的西装外套,询问要不要先喝一杯热饮暖暖胃。
身体状况不一样,心思就比以前敏感些。周予琛被照顾会感到温暖和幸运,同时也有种被特殊对待的易碎感,何斯体质的男人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是何斯体质,”周予琛带点优越感强调,瓮声瓮气像是敢怒不敢言,“你不用这么对我...”
“予琛,我没把你当成小姑娘,”叶颂明笑着解释,“我知道你是何斯体质,有关这方面的资料我也都看了,我对你的态度没有变啊,以前也是这么对你的,你忘记了吗?”
叶颂明的笑容温暖又真挚,周予琛望进男人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愧疚感铺天盖地涌上来。
“叶医生...”周予琛心里不是滋味,连带声音都有些发哑,“我没忘记,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不急。”叶颂明轻拍他的肩膀,温声细语:“你先洗澡,等你结束我们去书房聊聊。”
“那你呢?”周予琛心脏一悬,生怕他下一秒就永远消失了似的。
叶颂明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周予琛点点脑袋,浑然不知自己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好。”
.....
男人洗澡用不了多长时间。十分钟后,周予琛披着浴袍,踩着棉拖鞋跟在叶颂明身后,两人走楼梯上三楼书房。
叶颂明的书房永远充斥着一股书香气,还夹杂着一点松木香,闻久了让人陶醉,会不自觉地把身心都交给这方狭小的空间。
书桌对面是一款沙发椅,叶颂明让周予琛坐下来,他站在后面,拿着毛巾帮对方擦头发。
每次洗完澡,周予琛的头总是湿漉漉的,一问就是最讨厌吹风机。
两人都不着急开口讲话,静静享受久违的温馨。
周予琛合上蛊惑人心的眸子,心口的位置隐隐发烫,很久没有被叶颂明的气息包围,这种感觉真让人心醉。
片刻,书房的门被敲响,韩姐端来两杯茶水。
叶颂明喜欢苦凉茶,周予琛只能喝玫瑰花茶。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椅,距离极近,近到叶颂明轻而易举地闻到周予琛身上那股浴液香气,像冬季的森林,积雪的气息。
“予琛,这件事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知情吗?”
等书房彻底安静下来,叶颂明挑起话头,至于他指的是哪件事两人心知肚明。
周予琛抿着茶水,音质平静:“还有姑姑。”
叶颂明低声问:“景爸和衍爸知道吗?”
“不,”周予琛缓缓摇头,“暂时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一遇到这种事,周予琛想到的不是景逸宸也不是景澄,更不会是周衍,他最先想到的人是远在他乡的姑姑。
叶颂明见他眼神悠远,考虑措辞,试探性地问:“予琛,你不说.....是不是觉得难以启齿?”
毕竟男人怀孕的例子少之又少,何况是周予琛这种要强的男人,或多或少会感到不自在。
周予琛偏过头,迎上叶颂明关怀又探究的眼神,立刻看穿他的想法,不免在心里笑了一声:“不是,对我来说这种事没必要觉得难为情,我只是在考虑目前的状况,A市的项目刚刚启动,正是需要我跟进的阶段,如果被景爸知道我的身体状态,他肯定不允许我继续工作。叶医生,希望你能理解,我努力了这么久证明自己,不想在关键时刻放弃。何斯体质有多么强壮,想必你也有大致了解,对我来说完全没问题。”
“我理解你。”叶颂明点头附和,从始至终都明白周予琛处于怎样一个位置。
这是一个要强的男人,骨子里就有何斯体质傲人的基因,怎么可能轻易妥协。
“至于我的身体....”周予琛停滞片刻,眉眼间浮现些许笑意和傲气,“从来没给我造成任何困扰。”
周予琛的字典里没有“自卑”两个字。拥有异于常人的体质,他从不觉得自己怪异。
这跟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从他记事起,周衍就给他灌输一种思想,他小时候听过最多的话就是:
“你是我周衍的儿子,你拥有世界上最牛逼的体质,你生来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你可以自大自负,但是绝对没有理由自卑。”
有这种爸爸在周予琛的耳边念叨,他想自卑都难。至于为什么没有养成自大狂妄的性格,这要归功于他另一个爸爸。
周衍属于豪放型,景逸宸则属于内敛型。每当周衍在儿女面前放完炮,景逸宸都会拉着孩子们二次教育。
在周予琛很小的时候,景逸宸喜欢把他背在背上在院子里玩耍,玩累了就跟他讲道理,时常教导他:“小予琛很优秀,很有力量,但是不能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不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要做一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汉,永远保持一颗热爱生活的善心。”
周予琛将这些耳熟能详的话简单地跟叶颂明叙述一番,禁不住好奇,顺势问一句:“叶医生会把我划分到不正常那一类吗?”
叶颂明听故事听的出神,边摇头边说:“不会,我只有惊讶和感叹,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周予琛抿唇浅笑,心里美滋滋,小声嘟哝:“我就知道你不会...”
“当然不会。”
叶颂明这才松懈下来,之前还担心周予琛会不会在心理上产生不适,目睹了周大少爷坦荡自如的模样,还了解了对方的家庭教育,他便放心了,省去做思想工作。
“我和景澄不是代孕也不是领养。”
周予琛冷不防提起这个在外人看来很敏感的话题,他不以为意,继续说:“我和姐姐都是父亲的亲生儿女。”
叶颂明立马想到何斯体质,与此同时,景逸宸的脸庞浮现在脑海里,不由发出一声感慨:“景院长辛苦了。”
“?”
周予琛投来一个奇怪的眼神,知道他是误会了,不紧不慢地解释:“应该是衍爸辛苦才对。”
这次轮到叶颂明表情失控,瞪大眼睛看着周予琛,像失灵的发条娃娃,竟然有点萌。
周衍?
怎么可能!
叶颂明下意识拒绝这个可能性,简直是匪夷所思。
周予琛没想到他反应还挺强烈,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我遗传了衍爸的何斯体质。”
“原来是这样...”叶颂明了然点头,眸中仍旧含着惊讶。
他实在没办法把周衍那样的男人和何斯体质联想到一起,太过违和,想必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任何人听到都会深受震撼。
“叶医生?”
周予琛突然朝他靠近,身上那股好闻的沐浴香扑鼻而来。
这股味道唤回叶颂明的思绪,他一转头,高挺的鼻梁不小心擦过周予琛的左脸颊,肌肤间摩挲的触感令人心悸。
他抬眼,薄凉的目光,但很纯粹,眼睛像夜空里未经污染的明亮的星星。
周予琛径直望进他的眼里,呼吸渐渐加重,开始朝他的唇部靠近。
房间里的空气温度一点一点升高。
在失去理性之前,叶颂明退开身体,让两人保持安全的距离。
周予琛眼底闪过落寞,垂下眼睫遮住一瞬,再抬眼以恢复正常:“叶医生,你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想法?”
这是他们回到家里,头一次从嘴里说出“孩子”这两个字。叶颂明不说是因为顾及周予琛的感受,害怕有损男人自尊心,现在知道周予琛压根不在乎,他也就放心大胆了。
他的眉眼间透出一股缜密与稳重,认真地回道:“予琛,我尊重你的决定。”
周予琛握着茶杯,指尖在杯面轻轻敲了两下,语气不明:“我在问你。”
“我的想法是...”叶颂明不由自主地低头,目光落在男人的腹部,仍旧感到不可思议,“对我来说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闻言,周予琛神色瞬变,心脏突突跳。
叶颂明没有抬头,继续盯着那藏在浴袍下平坦的腹部,百感交集地抓了抓头发,语气中透着兴奋:“虽然没有准备,但是予琛,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小天使,独一无二的宝贝,这种事对我来说不需要考虑太久,我当然希望能与他见面。”
周予琛悬着的心落下,感到一阵舒畅,以至于眉眼都柔和下来,跟着点头:“我也希望能和他见面。”
“太好了!”叶颂明一个激动,一把握住周予琛的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手掌温热,周予琛觉得心口发热,眼神变得隐晦,卷翘的睫毛扇了扇:“大概一个月前。”
正是两人提出离婚的时候。
一想到这方面,叶颂明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他被当爹的喜悦冲昏头,差点忘记他和周予琛正在办理离婚手续,他们连离婚协议都签过了。
他慢慢松开周予琛的手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海边阔浪在心底翻涌,有种时空割裂的感觉。
这时,韩姐敲门进来,体贴地为他们添加茶水,见到他们坐在一起聊天,认为他们已经和好如初,倍感欣慰。
叶颂明接过水晶茶壶,笑着道谢。
韩姐说句不客气,目光带笑地扫一眼周予琛,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