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远方的家人,从周予琛想到叶妈妈,然后是小时候抱着他玩的外公,突然间,后方的林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他立马认出是阿林的声音。
叶颂明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眼底没有惊恐和惊讶,只有愤怒和孤注一掷的决心,他毫不犹豫的扔掉手里的山菜,摸到藏在帐篷底下用木头削成尖的矛,攥在手里作为武器,迅速朝着求救声奔去。
第60章 39 “大不了一起死!”
叶颂明情急之下受视力影响, 跑的磕磕绊绊,好几次险些摔倒。
他离阿林的呼救声越来越近,穿过一片矮橡树,隐约看见被薄雾笼罩的几道身影纠缠在一起。
十分钟前, 阿林洗完抹布, 趁天气暖和想在没人的地方洗澡, 她刚把破旧的上衣脱掉,躲在树林里偷窥的两个男人就忍不住蹿出来。
身后传来“沙沙”声,阿林吓一跳,刚回头就被眼前的黑影推到在地。她下意识的尖叫, 慌里慌张的用衣服盖住上身,吓的脸都白了。
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分工合作,一个去拽她手里的衣服,另一个按住她的腿。
“看在上帝的份上!”阿林惊慌又愤怒, “天哪!我都五十六岁了!救命啊!叶先生!”
“闭嘴!臭□□!”其中一个男人抬手甩了阿林一巴掌,“你以为我们想?没得选择好不好!”
阿林紧紧抓住衣服不松手:“天哪!放过我吧, 求求你们了, 难道忘记我送露水给你们喝吗?”
耍流氓的两个男人正是幸运活下来的船客,他们帮忙背过叶颂明,还借过阿林探险笔, 可是现在完全变了样。
一个满脸斑的F国男人在看到阿林裸露的肩膀时,兴奋的眼睛都红了, 什么哀求的话都无法改变他要发泄的决心。
他抓住阿林的脚踝, 正想进行下一步的时候, 背部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 他疼的“啊”一声。
回头看, 瞧见叶颂明拿着木制长矛对着他们,削成尖的木头还带着人血。
叶颂明冲过来时根本没犹豫,直接往压在阿林身上的男人的背部扎了下去,而且没怎么收力。
“滚开!”他冲那俩人怒骂,挥舞着长矛,一副豁命的狠劲儿。
他及时出现起到了作用,令那两个正在作恶的男人分散了注意力,受伤的那个匆忙站起身往后退,另一个还没反应过来。
阿林趁此机会脱身。她跑到叶颂明身后,惊慌失措的勉强把衣服套在身上,然后揪住叶颂明的衣服,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两个已经气得面目狰狞的男人。
那两个人站起身,撸起袖子,眼神虎视眈眈,不打算就此罢休。
受伤的船客摸一把自己的背部,手上沾了血,他有些惊讶地打量叶颂明,可能没想到这个起死回生的病秧子竟然下手这么狠,他先开口问:“兄弟,她是你老娘吗?”
“怎么可能!”另一个较为年轻的船客接过话,“看着就不像,这家伙是亚洲人,一对狗男女。”
受伤的瞅着叶颂明露出讥讽的笑:“我看你就是想吃独食,你早就干完了吧?兄弟,狼多肉少,我们都忍好几天了,你把她借给我们解解馋,玩完还给你。”
叶颂明眸色变深,声音冷沉:“你们碰她一下试试。”
“操!你逼我们的!”
说罢,两名船客从地上各自捡起树干握在手里,警惕而缓慢地朝着叶颂明和阿林靠近。
叶颂明将阿林护在身后,凭着模糊的人影判断位置,他带着阿林往后退,小声说句:“你先跑。”
“不。”阿林拒绝,也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头,“跑不掉,跟他们拼了。”
“臭□□!等我把这个亚洲佬弄死,看我怎么收拾你!”
放完狠话,背部受伤的男人准备第一个冲上来。
然而刚把气势攒足,没来得及火拼,船长突然从树木蓊郁的林子里走出来,脚步略微急切,神情威严,高大的身影插入叶颂明和船客之间。
船长打量几眼叶颂明和阿林,眸子沉了沉,转头看向另两名船客,他伸手捉住船客手中的树干,只听“咔嚓”一声,轻而易举的折断半截,可见力气之大。
“船长?”船客不解地看着他,表情显出惧意和警惕。
船长说:“你们在做什么?”
船客看一眼阿林,心里直痒痒,但面上摆出理所应当的态度:“我们兄弟俩需要这个婆娘帮帮忙。”
“先等着!”船长是目光重新投向叶颂明,眯起眼眸,带着审视和不信任打量这个体型偏瘦但很勇敢的男人,“艾富里告诉我,你是医生?”
叶颂明看着船长的虚影,眼神自然沉稳,攥着长矛的手一直没松力,更没有放松警惕。
“我是,”他冷静说,“我是临床医生。”
船长脸色变得极为严肃:“我侄子受伤了,你去看看,至于这个婆娘....”
阿林身子一抖,拽着叶颂明衣服的手加重力道。
叶颂明拿着长矛,提出条件:“阿林要跟我在一起,我需要她的帮忙。”
“你还敢跟我谈条件!”船长怒道,“我在命令你!”
“那就一起死。”叶颂明端起长矛,目光坚定无畏,还杀人诛心的补充:“你侄子昏睡一整天,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有生命危险,你愿意拿他的命赌,我无话可说。”
船长还没冷血到一定境界,到底是顾念亲情,但不肯示弱,掩盖住担忧的情绪,装作冷酷无情的样子厉声喊道:“带着你的婆娘马上到船上去,我要你救活艾富里!”
另外两个男人一听,纷纷露出不甘的神色,却敢怒不敢言,在船长的威逼下,只能放下武器给叶颂明和阿林让路。
惦记好几天的事,叶颂明终于如愿以偿了,他在阿林的指引下,掩饰住视力不好的弱点登上失踪的船舶。
船的外形模样还能看得出来,船舷已不知去向,几乎只剩一个船底,像是朽烂的大型甲板垫木,上面生长着菖蒲和灯心草。
这里的气味倒是可以忍受,只是灰尘很大,随手一碰便脏了手。
船舱里光亮暗淡,艾富里蜷缩身体躺在最里面,闭着眼睛哆嗦,嘴里碎碎念,没比之前昏迷的叶颂明好到哪去。
叶颂明让船长把人拖到有光的地方,然后蹲下身,握住艾富里的手腕试下温度。
他低声问阿林:“他的伤口在腿上?”
阿林用比他还低的声音回答:“是的,左腿。”说着,带着叶颂明的手落在被布缠绕的伤口处。
“你俩嘀咕什么呢!”船长堵在船舱的入口,充满怀疑地看着他们,“不准耍花样,不然把你们丢到大海里去。”
叶颂明充耳不闻,低头凑近艾富里的伤口,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他轻轻蹙眉,随即侧过身面向船长,有点沙哑的嗓音响起:“他中毒了。”
“什么?”船长瞪大眼睛。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他对生菌过敏,”叶颂明拿出专业人士的派头说,“一定是他吃了田凫的缘故,眼睑发青,嘴唇发紫,奄奄一息,不止是过敏那么简单,我看是中毒了。”
“喂!你别唬我!”船长怒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吃野鸭能中毒,你在耍我吗小子!”
叶颂明淡定道:“我说的是事实,你要是不信任我,就不该找我来。”
阿林忙在旁边附和:“他是医生,在F国最有名的医学院读书,他还是作家和翻译家,学识渊博很有文化,相信他没错。”
“你闭嘴!”船长瞪起眼睛,眼底盛着纠结,“那你说说,有办法救他吗?这里没有药和设备,你怎么救他!”
叶颂明稳如泰山地开启谈判模式:“办法当然有,不过想让我救他,前提是你要站在我们这边。”
船长不屑地扯唇,冷笑道:“凭什么?”
“就凭我能救你的侄子,”叶颂明看一眼船舱的入口,“那两个人盯上阿林,我们可以互相合作,还是那句话,大不了一起死。”
他的声音像砭人肌骨的冰水,冷漠到没有商量的余地,这让受过他恩惠的阿林都有点吃惊。
“呵!”船长冷笑出声,高大的身影向前逼近,试图用气势压倒叶颂明,“你在威胁我?”
叶颂明丝毫不惧,起身迎上船长狠厉的目光,他站直身体并没有比船长矮太多,看着游刃有余:“不算威胁,就是拿我和阿林两条命在跟你侄子的命做交换,二抵一,怎么算船长都不吃亏。”
“一个老女人,”船长瞄一眼阿林,讥笑道,“值得吗?你不怕外面那俩牲口趁机捅死你。”
“没有阿林,我早就死了。”叶颂明语气一顿,压声继续说:“你也知道他们是牲口,现在你侄子昏迷不醒,岛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在这条船里,而你霸占了这条船,你真的那么肯定他们不会背叛你?”
阿林适宜地补刀:“船长,他们喜欢偷袭。”
“就凭他们?”船长不屑一顾,但眼中有了忧虑的神色,很明显把叶颂明和阿林的话听进去了,“好啦!相信你一次,救活我的侄子,不然我先宰了你们!”
“我尽力而为。”
说完,叶颂明拽着阿林坐在病人身侧。
他让阿林拖起艾富里受伤的腿,扯去充当绷带的麻布,那股难闻的味道愈发浓烈。
“老天...”阿林不忍直视,忍住想吐的冲动,帮叶颂明把那条腿撑起来。
“喂!”船长也被侄子的伤口面貌恶心到,急问,“你打算怎么解毒?”
叶颂明说:“取点干净的水和酒精,我还需要一把剪刀。”
“你要酒做什么?”船长立马戒备起来。
叶颂明头也不抬地说:“帮他消毒,我相信以船长的本事,一定可以做到。”
船长冷哼一声。
接下来,在阿林惊讶的注视中,船长从船板底下的小船舱取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半瓶酒精和一瓶伏特加,还有一把出奇精致的小剪刀。
他关箱子的速度太快,阿林来不及看清里面装着的其他“宝物”。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船长狠狠地瞪着阿林,将手里的酒精和剪刀扔给叶颂明,自己拿着伏特加喝一口,又对阿林道:“你去取水来。”
“她不行,”叶颂明替阿林拒绝,“她要留在我身边。”语毕,意有所指地往船舱外看一眼。
“女人真麻烦,你俩不准耍花样!”船长嘟囔抱怨两句,拎着酒瓶出去找水。
等人离开,阿林泄气地瘫软在地,捂着脸,强忍住没哭出来。
“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辱。”叶颂明安慰她,“阿林,不要怕,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是我拖累了你,”阿林满脸愧疚,“沉船的时候要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会受伤。”
叶颂明对此没什么印象,轻轻地笑起来:“按照你的说法,你是为了我来西泽岛,而我是为了钱南,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阿林也笑了,吸了吸鼻子说:“您一定很想念家人吧。”
出乎意料的叶颂明竟然摇头:“想念已经无关紧要了,我更多的是担心,他们找不到我或者认为我已经死了,会不会陷入绝望,尤其是...”
“我们不会死的,”阿林鼓励他,“叶先生,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联系外界。”
“是,一定能。”
俩人互相鼓励一番,注意力重新回到艾富里身上。
阿林问:“他中的什么毒?”
确定没人听得见,叶颂明低笑一声,凑近阿林耳边说:“我骗他们的,艾富里没有中毒,他只是伤口感染引起发热,我帮他把腐肉剪掉,清洗一下伤口,等船长取来山菜和水,煮一些给他喝三碗,没有什么意外明天就能醒来。”
阿林惊讶:“不是中毒,那船长相信了吗?”
叶颂明也不太确定,但对自己“有用”这点很自信:“不管他信不信,现在只有我能让他侄子醒过来。”
“等艾富里醒了,船长会不会?”阿林担忧地问。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我觉得船长是聪明人,他不会傻到对我们下手,不然他也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那两个人和我们一样,只是船客,之前和船长没有交集,打不过才委身求全,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