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人在最需要的时候却挪不出时间陪伴,周予琛认为‘没有时间’是最虚伪的借口,不给予真正的关怀,就是没那么爱。
他对叶颂明的爱意简直是一颗心脏已经装不下快要溢出来似的。分开的时间稍微久一点,他就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想着叶老师吃的好不好,出门会不会被门槛绊倒,煮咖啡会不会被电到手,过马路会不会被车辆剐蹭等等...
总之他就喜欢幻想这些不好的事,越想越焦虑,然后就忍不住打电话询问,时常还从公司溜走,动不动就玩消失。
有一次被周衍逮住,衍爸建议他安排两个人负责照顾叶颂明的出行和日常,他自己就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
他似乎解放天性,一点也不怕周衍,毫不避讳地回怼:“感谢您的好意,您还是别瞎操心了。”
他不能在关键时刻弃叶颂明不顾,更不可能把叶老师交给别人照顾。说实在的,他有时很享受被爱人依赖的感觉,好像能证明叶颂明离不开他一样,虽然他很迫切的希望叶老师能够早日恢复光明。
第73章 52 “总是想着岛生”
时间就像荷叶上的露珠, 滑落到水里的刹那。
就这样过去一周,叶颂明还在适应墨色的世界,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感竟然如此差劲, 这可能也是他没有驾照的原因。摆弄一些物件他上手比较快, 比如电脑开机或者手机充电之类的琐事, 记忆力也不错,会记住哪本书放在哪个位置,唯独记不住路线,稍微一转头就会失去方向感。
回来到现在有小半月的时间, 不说别的地方,他在北府之家的客厅都转向。
周予琛为他定制一柄导盲棍,智能优化到令他吃惊的地步。导盲棍上不仅安装了跟踪器和蓝牙功能,还有探测器和人工智能服务器,只要感应区碰到地面, 就会有智能女声通报情况,甚至可以提示对面走来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有了它, 叶颂明会方便很多。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拒绝了。他拒绝的理由很简单, 智能导盲棍确实非常便捷,可以为他省去大部分时间,但是他经历过孤岛生活, 明白凡事都有弊端,他不想太过依赖智能服务, 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融入属于盲人的世界, 他不想每天仰仗一根棍子活下去。
周予琛理解他的心思, 立刻让韩姐把导盲棍送到仓库, 如果有需要在拿出来。
现在无论叶颂明要做什么, 或者有什么想法,周予琛都无条件支持。
周衍不知道从哪个小道消息得知自己儿子现在的境况,私下里酸溜溜地跟周予琛说:“你也太惯着他了。”
周予琛只是笑笑:“比不上景爸惯着你。”
周衍最近总被怼,憋了一肚子气,回去就找景逸宸干了一架。
...
次日上午,周予琛和叶颂明赶早出门,前往S市导盲犬培训基地。
路上,俩人聊着有关宝宝的话题。
周予琛说宝宝长开了,不是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样子。
叶颂明回味早晨亲吻儿子的感觉,露出欣慰的笑容:“真好,他很健康。”
周予琛自豪道:“何斯宝宝,从小就很壮。”
“这么说....”叶颂明犹豫一下还是问出口了,“儿子也可以像你一样怀孕?”
周予琛的心思好像飘到别处了,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等取到DNA结果就知道了。”
“哦。”叶颂明突然能理解周衍的心情了。
“今晚姑姑就会离开,韩姐找了一个非常有经验的育婴师来照顾孩子。”
周予琛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提前通知叶颂明,免得叶老师碰见一个人就摸脸。
叶颂明点头:“挺好的,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周予琛不说话了,俊脸转向窗外,时不时低头看眼手机,心事重重的样子。
每天都在等消息,却都以失望告终。
不管是Y国还是国内的医院,始终没有寻找到合适的眼角膜,得知需要排队的情况,周予琛有点心急。
他在这方面的人力和资源跟景逸宸比不了,难免萌生出想让景逸宸开后门的想法,提前安排叶老师手术。可他心里清楚,以景逸宸的处事风格不可能答应他的请求,就算是亲生儿子也无法撼动景院长刻在脸上的原则,换成周衍倒是有希望。
叶颂明虽然看不见,但是能通过周予琛呼吸的频率感受到他的焦虑,下一刻,握住他的手。
“予琛,怎么了?”
周予琛转头看着爱人,心里非常难过,“今天还没打电话问问医院的情况。”
叶颂明想起前几天和景澄聊天涉及的内容,得知周予琛和景院长因为他的失踪产生小矛盾,他温声说:“回来到现在,你是不是还没去看望过景爸?”
周予琛眼神微暗,脸上显出不自在的神色,没有说话。
叶颂明摸摸他的手背,笑说:“你最近只顾着我,一定很累。”
“我不累,”周予琛说,“照顾叶老师一点也不累,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终于有机会让我表现了。”
“不如先给景院长打通电话?”叶颂明提议道。
周予琛点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的皱眉,犹豫不决。
父子俩确实产生一些隔阂,景逸宸是周予琛最信任的人,从小到大的榜样,在他心中景爸几乎是完美的,却在关键时刻,景逸宸做了一个令他非常惊讶又抗拒的决定。
从愤怒到失望,他曾在心里埋怨过景逸宸,直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他已为人父,才开始理解景逸宸当时的心情。
他心底的怨愁转化为羞愧,想去和景逸宸道歉,始终开不了口。
父子之间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无话不谈,有时候别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叶颂明继续鼓励他:“予琛,景爸是最爱你的人,我正在努力往那个方向发展,当然我和你是爱情,他和你是亲情。打电话给他,听听他的声音,讲实话,景院长的声音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男性嗓音。”
周予琛被逗笑了,顺着台阶下,点开通讯录找到景逸宸,按下拨通键之际透露道:“衍爸是声控,当初就是因为景爸的声音他俩才有故事。”
“快让我听听。”叶颂明开玩笑的催促。
电话很快接通,世界上最好听的男性嗓音随之而来,景逸宸语气随和地先开口:“予琛。”
周予琛只觉有股异样的情绪在胸腔徘徊,让他心口发堵,沉默两秒才答应:“景爸,身体好吗?”
景逸宸说:“我很好,你和颂明怎么样?”
“我们也挺好的,”周予琛抿了抿唇,话语在舌尖翻滚好半天,有些磕巴地说,“景爸,那个...过几天我去看您。”
“好啊。”景逸宸应声。
父子之间说回去看望,相当于道歉示弱。
周予琛说完之后心里畅快不少,舒出口气,再开口的语气变得轻松。他询问眼角膜捐献的事,得到的答案让他的眼眸又一次黯淡下来。
景逸宸说还要再等待,嘱咐他盯紧叶颂明的用药量。
电话挂了后,周予琛第一时间去看叶颂明的表情,后者一脸平和,嘴边带笑,看样子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周予琛知道这是叶颂明不想让他担心而装出来的样子,心里而更加难受,在脑海里酝酿好几天的想法不受控的脱口而出:“叶老师,医院一直没有消息,我们可以试试其他的渠道。”
叶颂明很快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按住他的手,轻声说:“予琛,不可以。”
周予琛脸色沉沉:“可是我不想你每天在失望中度过...”
“我说不可以,”叶颂明态度坚决,缓缓地摇头,“我承认,我会失落、难过、懊恼,迫切的想恢复视力,除了这些负面的情绪,我还有乐观积极的一面,我早就做好一辈子看不见的准备,我已经让小亮联系一名盲人教师,我决定正式上课。”
“叶老师...”
“予琛,你听我说完,”叶颂明语气,表情却是柔和的,“我不希望你为我打破原则和底线,别忘了,我们有孩子,我多想看着他长大,我不信善有善报,但是我害怕恶有恶报。”
这番话让周予琛心中动容,原本犹豫不决的心思彻底被打消,他抱住叶颂明的肩膀,眼眸中透出孤注一掷的光芒,“我明白了,叶老师,我想告诉你,假如你一直等不到合适的眼角膜,那我就做你一辈子的眼睛。”
...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导盲犬培训基地的大门口。
这里比想象中的要荒芜很多,场地空旷,听不到人的脚步声也没有犬的吠叫声,安静到令人产生疑惑。
叶颂明好奇地问:“我们到了?”
周予琛“嗯”了一声,环顾一圈皱起眉头,对这里的环境有些不满。
来这里是叶老师的意思,相对导盲棍,他对导盲犬更感兴趣,他相信鲜活的生命,打心底排斥冰冷冷的机器。
如果有狗狗陪在身边他就不是孤独的,早晚出去遛弯也不用非要安排一个人在身边,这样周予琛也能轻松一些。
工作人员带领他们进入一间办公室,懒散无礼的样子好像刚睡醒。
按照规定他们先填写一堆表格,提供相关资料,然后又被带到另一间宽阔一点的办公室。
这间屋子光线暗,卫生差,椅子上满是灰尘,周予琛拿出纸巾擦干净才让叶老师落座。
办事员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和刚刚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简直是一个厂家生产出来的,同样的爱搭不惜理,说话时都不正眼看人。
“你俩是谁看不见?”
周予琛站在叶颂明身后,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轻轻点了两下,说:“是我爱人。”
办事员瞄一眼,连着又问几个无礼的问题。
要不是叶颂明压着周予琛的手背,后者绝对要爆发了。
最后,办事员告诉他们:“已经登记了,回去排队吧。”
又是排队?
周予琛最近被这个词语搞得心烦气躁,已经产生心理性不适。
还是叶颂明沉得住气,态度随和地问:“要等多久呢?”
办事员懒洋洋道:“等着吧,一年两年三年,不确定的事儿。”
“这么久?”周予琛诧异,不甘心无功而返,而且对工作人员的态度不满,想要找主管问问具体情况。
周大少爷从小的生长环境一直是良好优静的,很少接触办事效率差态度还恶劣的群体,简直不能忍。
叶颂明趁他发火前赶忙提议走人,甚至用上头痛这种烂借口。
出去之前,叶颂明禁不住好奇,偷偷问一嘴:“请问在我之前有几个人排队?”
“几个人?”办事员呵呵笑,看一眼电脑,小声回答他,“你前面有八万人在排队。”
“.........”
从导盲犬基地出来,叶颂明打开了新世界。
他变得沉默了,深知自己对盲人的世界了解的少之甚少,回去的路上,他就让周予琛上网查资料。
周予琛拿着手机,念出与S市相关的盲人信息。
一查才知道,办事员的话一点也不夸张。全国有将近一千万盲人,还不算盲聋人,而合格的导盲犬只有四百条。S市作为国内一线城市,导盲犬的数量才只有不到四十。
如此悬殊的比例,让叶颂明着实吃了一惊。
“导盲犬为什么这么难找?”他想知道原因。
周予琛撂下手机,说:“培训导盲犬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品种的挑选也非常严格,往上数至少二代不能有咬人的前科,还要测验服从能力和智商。”
叶颂明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叶老师放心,我会想办法。”周予琛信誓旦旦的许下承诺。
叶颂明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能力,一条导盲犬对周予琛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儿,可比眼角膜简单多了 。让叶颂明沉默的原因,是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关注点太少,没有做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事。
一天无功而返,失落之余也产生心得,叶颂明更加坚定要学习盲人知识的想法。
到了晚上,叶老师迎来一件非常舒心的事。
姑姑离开了,招聘的育婴师还没报到,两个爸爸撒了欢,没有长辈‘监督’的情况下叶颂明可以抱着儿子洗澡,这让他心里的忧虑瞬间化为粉色泡泡飘荡在周围。
他抱着孩子坐在浴缸里,周予琛守在一旁,帮他们试水温,打泡沫,洗头发。
小宝宝还没满月,虽然比一般新生儿个头大,但完全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没有太多回应,只会睁眼咂咂嘴,嗦手指,或者踢踢小腿,多数时是趴在叶颂明的胸前休息。
周予琛手比较欠,总是去刮叶颂明的脚底,看着他因为痒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