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打视频!妈妈今天也是公主,妈妈是城堡里的大公主,我是小公主。”
“那爸爸呢?”
“爸爸是王子呀!”
母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
做清洁的阿姨刚好推着清洁车路过,透过门缝问了句:“今天续住吗?要不要现在打扫卫生?”
明柚还在发怔,何欢走来:“暂时不用,谢谢,有需要我会给前台打电话。”
回过神的明柚回了身,视线落在何欢的腹部:“何老师,你不告诉你先生实情,是已经决定了不要这个孩子吗?”
“医生也说了,没有十足把握保胎。”胎儿不稳,跟她近几个月来的情绪波动、无心养胎等因素都有关,她自己就够累的了。
明柚突然不急着走了,她回到圆桌前,打开保温桶,把饭菜一一端出来,筷子、勺子、纸巾也都摆好。
“无论如何,你的身子都需要好好地补一补。孩子跟母亲的缘分,可遇不可求。他应该也不想还没出世,就让自己的妈妈因他多遭一次罪。”
“你很想我生下这个孩子?”
“他是你的孩子。但若是你不想要,就另说了。”明柚从何欢的眼里看不到一个母亲对孩子应有的慈爱,“何老师,备受父母期待和疼爱的孩子,才是爱的结晶,才会幸福,这对她的健康成长也至关重要。”
何欢坐到椅子上,拿起汤匙喝了一口鸡汤。明柚对她态度上的转变,令她很受用。
“是大人了,都言之凿凿地对老师说起教了。说说吧,你是怎么比我们先知道林珑在十六中后门巷子里的?在我班上埋了眼线?姜莱告诉你的?”
方才还神色柔和,言语间对她满是关怀的明柚很实诚又很残忍的回答道:“我追求晏姐姐,需要获知她在学校里的一些即时动态,好采取行动,所以跟姜莱有密切联系。”
何欢放下汤匙。事实就是,姜莱是她的课代jsg表没错,可明柚联系姜莱却不是为了她。
是她不允许明柚涉足她的工作和生活,明柚听话地做到了。
对于明柚一惯的听话,她曾经暗自松过气,而今识尽愁滋味,又多希望明柚不曾那么听她的话。
“你可以走了。饭菜我不会浪费,保温桶也会洗干净还给你们。“何欢极力忍着内心深处的悲凉,极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凄惨无助,”至于我要不要这个孩子,跟你们都无关。”
逐客令已下,明柚也没再说什么。
她把长桌上的抽纸盒拿来放到小圆桌上,再次往房门走去。
“明柚。”何欢喊住了她,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说,这几年我不是无动于衷,如果我早点让你知道,我也对你心动,也想过跟你在一起,你…会不会像今天追求晏柠西那样,坚定不移地向我走近?”
何欢的话,就是一道晴天霹雳。霹得明柚头皮发麻、心乱如麻。
她半条胳膊都撑在墙上,稳住自己的身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让心里的震惊和阵痛都缓过来。
何欢曾是她的白月光,即使已成过眼云烟,但毕竟是她放在过心上的人,如今又得到了一个她曾经盼星星盼月亮都想盼来的“真话”,怎么能不动容呢?
太迟了。
她的人她的心,都不在原地了。她有晏柠西了。
“十月份去参加你的婚礼,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计一切的羞辱你,让你在亲朋好友面前难堪、名誉扫地。因为晏柠西,我才放下了那些罪恶的想法。我承认最开始追求她,是为了报复你。但后来我是真的喜欢她,到今天,是比喜欢还要喜欢的爱。”
“婚礼那天给你的信封,里面装的不是学校发的奖学金,也不是家里给我的生活费,而是我人生中靠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是为了给你过三十岁的生日,我去街拍赚的钱。”
“你问我会不会坚定不移地向你走近,答案是,我会。”如果有如果,如果何欢迈出过一步,给过她多一点的希望,事情又怎会发展成这样?
坦白告诉何欢这些,是想让何欢不那么难受。有些事不说明白,压在心底念念不忘和耿耿于怀是最难熬的。
她是“过来人”。
她懂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何老师。”明柚整理好情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转向她。
“我和你之间的事就到此落幕,让它随风散了吧。请你不要告诉晏老师,她是最无辜的,我不想她因此受到伤害。你若心里还有怨气,我可以再跟你道歉,再对你说十遍、百遍、千遍…对不起,只要你想听。”
说罢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没有再听何欢的回答就走了。但在关门的一瞬间,她听到了屋里的哭泣声。
可惜没如果。她也不能心软。
明柚上出租车后,给晏柠西发去信息:【鸡汤已送到。】
【晏柠西:何老师怎么样?】
【明柚:气色好些了。】
【晏柠西:离放假就几天了,认真考试。】
【明柚:嗯。假期再见,晏姐姐。[玫瑰] 】
退路
这天晚饭后回到寝室, 明柚收到了海帆艺校老师发来的消息,问她寒假有没有时间和兴趣回校做助教。
【明柚:莫校,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莫瑾妤:你怎么也这么喊我了?】
【明柚:又没喊错。】
【明柚:陈亚兰跟我说的。联系虽少, 但我记挂着您, 补一句恭喜。[礼花] 】
莫校,也就是莫瑾妤,海帆艺校新上任的教学副校长, 负责播音主持专业的教学管理工作。明柚在海帆艺校集训时, 莫瑾妤还只是教学主管,也会负责一部分一线教学工作。
陈亚兰跟明柚是同一届的海帆校友,也是同一个宿舍。集训四个多月, 她们都住的两人间。
毕业后,文艺双优的陈亚兰考去了鼎鼎大名的京平传媒大学。
随着接触专业课的增多, 陈亚兰渐渐对幕后工作的兴趣高过了在台前露脸, 今年已经在准备出国留学的规划了。她也不是个爱交际的人, 只偶尔会跟明柚发消息,两人的交情说深不深, 说浅也不浅。
【莫瑾妤:谢谢。亚兰答应了回来当助教, 也是她提议让我问问你, 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吧?】
【莫瑾妤:就带寒假班, 年前一周的时间。学校提供吃住,也有适当的薪资补助。】
【明柚:妤姐,我晚点儿给你答复行吗?寒假还有其他安排, 可能会冲突。】
【莫瑾妤:行。等你的好消息。[咖啡] 】
晚上, 明柚拿了室友的台历盯着发呆。放假了她肯定是想跟晏柠西一起住的, 但她还没问,晏柠西待在怀安的年前年后半个月有无什么特别的安排?
晏柠西周末也在工作, 干的是什么活儿?
等到十点,她到宿舍外,找了个安静点儿的地方给晏柠西打语音电话。
“晏姐姐,你现在有空了吗?”
“嗯,你说。”
“……”都亲.热到做床上运动的程度了,接电话却还是冷冰冰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放假后你在怀安这段时间,我能跟你住吗?”
“可以。但我不是每天都在家,白天我有事,会外出。”
“你忙你的事就好。”她也没想天天霸占晏柠西,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还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说看,但愿我能帮得上忙。”
“我这个专业,毕业能进电视台是最体面最理想化的工作,但电视台人才济济,门槛高,有实力的毕业生竞争激烈,也得看每个人的造化。”
她这里指的电视台是有名望的省市级电视台,不是县级区级的电视台,“我要是进电视台这条路走不通,就回怀安当一名专业艺术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考省电视台跟考普通的大学,难度系数不在同一个档次。过去,她用可以考京平传媒大学的成绩读了衡原传媒大学,是为离何欢近。以后,她也只想离晏柠西近。
“当老师也很好。但我还是希望,你把电视台设定为首选。”
晏柠西并不认为明柚是真心想当老师,她的性格做老师,够呛,“明柚,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一定是怀安电视台,衡原电视台、京平电视台,其他省市的电视台你都可以去考去试。”
“你在意的只是我的前程,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毕业后去了外省,我们怎么办?我和你怎么办?”
异地恋吗?
明柚不是智性恋,也不是柏拉图爱好者,更不是无性恋。
她占有欲不强,但不代表她就不想跟喜欢的人朝夕相处,她也想感受到被爱被需要。
“前程是你个人的人生大事,你不该考虑其他人。”
“晏柠西,你不是其他人。”明柚真是快被晏柠西给活活气死了,追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情话,表了那么多次白,这人怎么就冥顽不化、油盐不进呢?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明柚也不出声。她就想逼出晏柠西的心里话,逼她表达情感,逼她和自己同频。
“你说问我的意见,我说了。听不听,怎么选,决定权在你手上。”
“还有半年,再商量吧。”明柚严重怀疑,晏柠西是故意不让她称心如意,要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简直比考电视台还难。
跟晏柠西通完电话,明柚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立即给莫瑾妤答复:【妤姐,寒假见。学校不用给我安排住宿,我住朋友家,离海帆很近。】
她不是赌气,去当助教主要是不想闲着,不想让晏柠西觉得她饱食终日、好逸恶劳。
晏柠西心思难测,一天没答应她的追求,她就一天不能放松懈怠。半年之期约定的几个条件,以及晏柠西列举的她不喜欢什么样的人,明柚一个都没忘。
毕业后进电视台固然是上上之选,但怀安电视台又不是她家开的,到她毕业那年,对口岗位招不招人,有多少名额,又有多少人去争?就怕争得头破血流都轮不上她。
和晏柠西一样,在本地当个受人尊敬的老师,也是一种稳妥的保底退路不是吗?
艺术老师的薪酬待遇,再怎么也不会比高中老师的待遇差吧?她还记得当年艺校邀请她归校参加毕业季的学霸典礼,“出场费”是1500块,陈亚兰的“出场费”是2000块。她没去,陈亚兰去了。
艺校老师除了有课时费,还有奖金。根jsg据所带学生考取的学校,划分了不同层级。听艺校同学说她们那届,奖金最高的一位老师一次性拿了有十几万。
当主持人体面,当老师也体面。
何况十七八岁的高中生绝大部分都挺懂事了,能有主见来学艺术的,就更懂事了,带起来也不是很费劲。
她就读海帆时,就有老师是海帆校友,大学毕业后荣归母校,把自己走过的路、学到的经验,现身说法传授给学弟学妹们,帮他们追求梦想,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少走弯路,没什么不好。
想归想,计划归计划,能不能行,就看寒假这一周的身历其境了。
……
最后一门学科考完,班导在班级群里发了一份文件,内容是——京平电视台新锐主持人大赛细则及报名表。
【班导:全国年满18周岁以上、26周岁以下,本科及以上学位在读生和毕业生,不分性别,不限专业,均可报名。】
【班导:海选在线上进行,年前完成。南方省市的初赛将在我校线下进行,时间定于年后。入选全国30强的同学,开学后根据赛程录制时间,提前到我这儿报备登记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