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新年前,女孩又被自己气走了。
这次,她们又将分离多少天?又将在新年的何时何地才能再相见?见面时女孩会说什么做什么?她自己又该说什么做什么?
越是回忆女孩在自己这里受到过的种种委屈,晏柠西就越觉得难受,越替女孩感到不值。
她关了正在播放《猫和老鼠》的电视,去厨房把买来的食材都装好放进冰箱。
明柚早上就说了晚上在外面吃,可晏柠西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万一明柚回来晚了饿了,或者万一她在外面就没吃晚饭呢?
没有万一了。
晏柠西洗漱完躺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最后拥着毛绒被去客厅,躺平在了沙发上。
沙发的宽度只够一个人睡。这样,或许她就不会因为身边太宽太空,而无比想念明柚的怀抱了。
晏柠西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间睡着的,只记得半夜醒来,玄关的灯和电视柜的灯都还亮着。可她一点都不想关灯,于是侧身背对电视,把被子裹了又裹。
依旧,毫无温度。
明柚也睡过沙发,不止一次。那些夜晚,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此,晏柠西心里更加堵得慌,再没了睡意。
她拿起手机,翻看着和明柚的聊天记录。从几个小时前的“晚安”,一直往上翻看到她们第一天加好友后的第一句话。
以及元旦前收藏的那句语音,也被她点开扬声器听了无数次。
——晏柠西,我好想你。
她多希望这句话是明柚此时发来的,那么她一定会诚实地回答她:“我也想你。”
……
天亮后,还没到八点晏柠西就给明柚发了“早安”。
今天,是明柚当助教上班的第一天。
晏柠西听明柚说过,艺校影视传媒专业的学生八点二十上课,明柚最晚八点就得到校。可她不知道明柚家离艺校有多远,不知道明柚要开多久的车,更不知道,明柚有没有像自己想念她那样想念自己。
【晏柠西:早。明老师第一天上班,祝顺利。】
【明柚:早。谢谢。】明柚的回复比晏柠西预计得要快。可回复的内容里,却没有她想看到的文字。
女孩最喜欢喊的“晏姐姐”,消失了。
于是又一整天,晏柠西心神不宁,精神状态比昨天还糟糕。甚至在与咨询者的聊天中,还几度走神。
好在对方不是第一次来,没有怪晏柠西失职,反而给了她关心。
明柚离开的第二晚、第三晚,晏柠西还是睡在了沙发上。手机里没有“晚安”,也没有“早安”。
第四天,一则“xx景区缆车坠落致两死两伤”登上热搜。晏柠西直到下午五点忙完,才延迟接收到了这条热度高居不下的新闻。
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上目击者拍摄的视频,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记录了缆车从摇摇晃晃到下坠的全过程。
惊魂瞬间,触目惊心。
回想起去年在山上经历的缆车悬停一幕,当时未觉得多可怕,是因为有明柚在身旁。此时此刻仅仅只是看着别人的经历,她都浑身发麻,心有余悸。
四个人,两死两伤,会有多少家庭多少活着的人陷入生离死别的痛苦之中?
可世事难料,意外和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
或许昨天还好好站在你面前有说有笑的人,今天就与你天人永隔了。来不及道别,来不及拥抱,甚至连人生中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生命是唯一的,生命的损失,不是亡羊补牢就能挽回的。
看完新闻,晏柠□□自在办公室坐了很久,想了很久,才收拾东西下班离开。
家里没有明柚等她,她也不再归心似箭。走出大楼后,去邻近的商场里闲逛,想闹中取静,冲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路遇一家品牌名表店,就是明柚最初戴的那款手表的专卖店,只有前几次碰面见她戴过,后来大概是因为进了水,被她闲置了。
晏柠西走了进去。
店员紧跟着:“欢迎光临。女士是自己戴,还是为朋友挑选呢?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简约秀气的机械表,适合20岁左右女孩戴的。”
“年轻女孩子戴的话,重点给您推荐我们最新出的月光系列,还有经典的星光系列,都很适合……”
表是好表,也看到了两款跟明柚气质很搭的,但价格也好贵。
一款八千多,一款一万出头。
是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办法不皱眉头说买就买的。
最终晏柠西空手走出了店铺,再无心思挑选道歉哄人的礼物。她想珍惜和明柚的这段缘分,想给明柚最好的,可却连一块像样的手表都买不起。
漫无目的地随着人群从一个馆走到另一个馆,不经意间抬头,竟来到了第一jsg次和明柚在外面吃饭的那家店。
时间已过七点,但餐厅生意火爆,里面还是满座状态,要拿号排队等位。
迎客的服务员好意询问:“请问女士您几位?确认要在这儿用餐的话,我给您取号。小桌1-4人,前面还有三桌,大桌的话前面只有一桌,您看……”
“不用了,谢谢。”
她迷失在了人来人往的餐厅门口,想抬脚离开此处,却不知接下来该往哪里走,脑子里乱糟糟又闹哄哄。
她承认,她想明柚了。从那天早上离开公寓,就开始想了。一日比一日更想。
走到一边,晏柠西给齐雪歆发了消息:【你在哪儿?】
【齐雪歆:酒吧。】
【齐雪歆:喝醋。】
【晏柠西:我方便去吗?】
【齐雪歆:方便。】
刚收到晏柠西的第二个问句,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晏花花,什么意思啊你这是?你一个人?你家大宝贝呢?”
“走了。”
“走了?”齐雪歆吃惊道,“不会吧,又吵架了?”
“……”又,用词没错,但她跟明柚心平气和的这种情况,算吵架吗?
“要来就赶紧,电话里不好说。我这儿也有敌情,你来了还能帮我参谋参谋。等你啊。”
敌情?
到底是谁给谁参谋?
晏柠西联系齐雪歆,本来是想去向她求助的。
求助,怎么道歉,怎么哄人。
……
晏柠西第三次来到酒吧,齐雪歆正一个人在边角的卡座里喝闷酒。
坐到她旁边问:“魏可嘉呢?”
“跟旧情人玩儿去了。”齐雪歆将自己的敌情一笔带过,骨头软了似的靠在晏柠西肩上,看着她的脸问道,“说吧,你又怎么把小柚子气走了?”
“……”
“莫非是她气你?”
“不是。”晏柠西摇头,“她用我电脑时,无意间发现了我很早之前拿她当心理咨询案例分析的文档。文档里没有具体细节,只写了一个关于她的人物简要。事后她也没跟我吵闹,只是言行冷淡。这几天去艺校当助教,昨天早上出门后,就没再回公寓了。”
听明白始末,齐雪歆把桌上另一杯酒递给她:“站在公正的立场,这事儿明显过错方是你。好在呢你只写了个没营养的开头,又是早期还没对她动心的时候写的,情有可原。我看她黏你得很,也肯听你的话,你好好解释解释,再……陪她约会买个礼物哄一哄不就完了?”
“看了,买不起。”晏柠西仰头喝酒,喝太猛,被呛到咳嗽。
“怎么就买不起了?你又想多了不是。”齐雪歆赶忙抽纸递过去,继续她的高谈阔论。
“小情侣之间讲究的是浪漫情调,不是非得要昂贵的天价礼物。就拿那双几十块的拖鞋来说,是你专门给她买的吧?那天进屋时你自己也看到了听到了,一双普普通通的毛拖鞋,她跟狗崽子护食似的,生怕被我穿了,还跟我眼前炫耀嘚瑟。为什么?还不因为那是你买的。总不会是因为怕我有脚气吧?”
“……”无怪乎明柚每次都能跟齐雪歆“杠”起来,齐雪歆这前半段讲理哄人,后半段瞎扯气人的嘴上功夫,晏柠西自己领教了这么多年,都还需要消化吸收,更别说一点就炸的明柚了。
魏可嘉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坐在两人对面,被齐雪歆一瞪,跟晏柠西打招呼的话都咽了回去。
晏柠西感觉到气氛微妙,对魏可嘉说道:“晚上好,魏老板。”
憋屈了一晚,魏可嘉可算有了倾诉对象:“晏老师你快救救我吧。今晚有几个老朋友来玩儿,我不好推辞,而且我也没有隐瞒。好吧,虽说这群老朋友里边有一个是我前任,但我事先真不知道她要来。我指天发誓,我跟她早就断绝来往了,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旧情复燃。我心里就只有齐老师的位置。”
敌情,原来是“情敌”?
晏柠西问齐雪歆:“你见过那个人了?”
“见了。”
魏可嘉补充说明:“我第一时间就跟他们介绍了齐老师是我女朋友,也让他们……”
齐雪歆抓起桌上的打.火.机扔过去:“滚开,我现在看到你就心烦。滚去招待你朋友,给我和晏老师多来几杯酒。老实点啊,晚点儿再跟你算账。”
接住打.火.机,魏可嘉前倾,把齐雪歆的烟盒也一并拿走,哄道:“宝贝,我是你的人,不会让别人随便占便宜。再说,你刚才不都在他们面前对我宣示主权了嘛?”
“滚!”齐雪歆听了更来气。
哪是她宣示主权,分明是她被魏可嘉当众“强吻”。
“好好,我马上滚。”魏可嘉起身,“那晏老师,麻烦你帮我看着她点儿,有事及时叫我,我随叫随到。”
才一转身,就迎面撞到了“诈尸”的前任。魏可嘉脸色一变:“你过来干什么?”
错过
几位老朋友来找魏可嘉, 是事先跟她约了的,但没人跟她说她的旧情人也会来。
魏可嘉如实向齐雪歆报备请示,并邀她陪她一起聚会, 好正式把她介绍给朋友们。哪晓得诈尸的前任也混在其中, 直接来了个前任和现任见面的修罗场。
她算是被这群好心办坏事的朋友给坑惨了,心里苦还无处喊冤。
前任比魏可嘉大两岁,跟魏可嘉好了两年, 最终为了事业出国。是魏可嘉提的分手, 因为她不接受跨国恋,更不接受对方已经背着她做了决定再通知自己的行为。
所以在她们共同的朋友看来,既然两人分手不是因为不爱了, 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她们分开也才小半年。
“你女朋友似乎误会了, 不需要我亲自解释吗?”
“不需要。”魏可嘉对前任没好脸色。想把人弄走, 又怕当着齐雪歆的面跟前任动手动脚, 惹她不高兴。
“的确不需要。”齐雪歆也开口说了同样的话,“你们有朋友, 我也有朋友。你难得回一趟国, 魏可嘉和朋友们陪你是应当的, 我不介意。”
确立关系前, 魏可嘉就跟齐雪歆摊牌过跟前任分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