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有几个月大,还不会说话的小公主,竟也咿咿呀呀有模有样地回答了起来。
见状,几人都笑了起来。
文清辞看到,她朝着谢不逢所在的位置张了张手。
好像是在邀请谢不逢抱她。
“殿下您看,小公主果然喜欢您,不过去抱抱她吗?”文清辞笑了一下,随口对谢不逢说。
上辈子文清辞是个独生子,一直很羡慕其他有弟弟妹妹的朋友。
看到谢孚尹的样子,他在宫中紧绷惯了的神经,也不由放松下来。
就在谢不逢看向妹妹的这一瞬,小姑娘忽然朝他眯了眯眼睛,咯咯地笑了起来。
像是在和哥哥打招呼一般。
兰妃怀孕时,刻意控制了婴儿大小。
谢孚尹出生的时候,只有可怜兮兮的小小一只,如同丑丑的猴子。
但是现在,早被奶娘喂成了一个小胖子。
只有几个月大的她,嘴里只冒出了一颗牙,笑起来格外有趣。
见状,就连谢不逢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一点。
明明山还是那山,水也还是那水。
可是这一刻,他仿佛借着文清辞的眼睛,看到了一个与此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个和文清辞一样温柔的世界。
少年犹豫了一下,忽然做出了一个放在以往,他绝对不会做的事。
谢不逢缓步走了过去,慢慢地张开双臂,第一次主动像文清辞说得那样,小心翼翼地从奶娘的手中,将谢孚尹接到了怀中。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几分僵硬,但却无比仔细。
就在谢不逢将小公主接来的刹那,一旁的兰妃忽然转身,咬紧牙关红了眼眶。
刹那间,谢不逢的耳边只剩下了谢孚尹咿咿呀呀的说话声。
眼前则是文清辞略为吃惊,却满是温柔的注视,与淡淡的微笑。
登诚府的风,好像都要比雍都温柔不少。
空气里满是草木的甜香。
这一瞬间……谢不逢忽然想要时间,就此暂停。
第34章
南巡耗时百天, 但是大半的时间,都花费在路上。
按照原本的计划,一行人只在登诚府待不到十日。
就在启航去下一站的日期将要到来之时, 皇帝那边忽然出了一点意外。
他先是接连几天没有在宴席上出现,后来不知从哪, 隐隐约约传出了他染疾的传闻。
原本住在旁院的文清辞,也突然被急召了至过去。
动静大到惊动了整个行动。
这一日清晨,伴随着文清辞匆匆的脚步, 皇帝重病的消息,终于传遍了整座行宫。
卯时,天还没有大亮。
文清辞刚到德章殿, 还没来得及见到皇帝, 手中提着的药箱,便被负责皇帝生活起居的御前太监兆公公接了过去。
这个太监大多数时间, 都在后殿服侍。
因此文清辞见他的次数并不多。
“文先生莫急, 这是登诚府今年的新茶,您先尝尝再忙。”兆公公满脸红光,看起来完全不像刚刚照顾过重病的皇帝的样子。
文清辞脚步一顿, 轻轻将药箱松了开来。
他被兆公公带到了一边的茶室, 坐下时文清辞试探着问:“陛下可是水土不服?”
兆公公一边斟茶,一边神秘兮兮地向他笑了一下回答道:“这个啊, 陛下还在休息……文先生一会诊过脉就知道了。”
“好。”文清辞不再多说,笑着将茶从兆公公的手中接了过来。
皇帝一大早就将自己叫到这里, 闹出那么大的动作, 结果竟然不着急看病?
不过单单看兆公公这表情就知道, 皇帝的病大概和外界的传言完全不同……
文清辞前两天还奇怪, 皇帝但凡有个头疼脑热, 甚至多打了一个喷嚏,都会急匆匆地叫人将自己带过去给他诊脉。
怎么这一次身体不适,就直接“卧床休息”,直到病得严重,才想起自己了呢?
今日起得有些早,文清辞原本还困着。
几杯茶下肚,他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有小太监快步走了过来,在兆公公的耳边轻声说了点什么。
等他走后,兆公公弯腰将药箱取了过来:“好了,文先生。陛下已经醒了。”他笑着说。
语毕,便带着文清辞朝后殿走去。
说起来文清辞穿到这本书中,也有一段时间了。
但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去过皇帝的卧房。
虽然只是行宫,但这一路上,文清辞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四处多看了几眼。
登诚府斥巨资修建的这座行宫,据说只比太殊宫的规格小一点。
德章殿皇帝卧房外的走廊上满是彩绘,精妙绝伦。
角角落落都摆着精美的瓷器。
乍一眼文清辞还以为自己走进了什么博物馆里。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雕花木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兆公公压低了声音,在文清辞耳边道:“文先生,这边请。”
卫朝盛行熏香,皇帝尤其热衷此道。
每次他出现的地方,都是烟雾缭绕。
德章殿的后殿虽然华丽非凡,但是大小却远远不如太殊宫的宁和殿。
不大的宫室里,仍照旧习摆满了香炉。
燃了整整一晚后,如着了火般四处是烟,文清辞进门便不受控制的轻咳了两声。
后殿里的熏香不但呛人,且味重。
就像是有人在这里打翻了无数香水,吸一口气都会头脑发晕。
文清辞的脚步不由一顿。
皇帝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爱卿过来了啊,刚到卯时不久,应当还未用过早膳吧?”
谢钊临的声音慢悠悠的,听上去稍有一些沙哑。
但怎么听都只是早晨起来还没有彻底清醒,而不是传说中重病的样子。
他果然是在装病!
说着,皇帝便摆手让兆公公将一边的糕点送了过去。
“臣听闻陛下身体不适,不知陛下现在是否需要诊脉?”文清辞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假装平静地问。
顿了顿,一向惜命注意健康的皇帝点头说:“好,那就先来把个脉吧。”
说完就将手腕伸了出去。
装病的事瞒不过任何医生,更别说有“神医”之名的自己。
他怎么一点也不怕自己“不小心”露馅,将这件事说出去?
文清辞正好奇,贤公公便上前满脸堆笑道:“文先生,德章殿侧殿已经为您清整出来了,这几日您便暂时住在这里,专心为陛下调养身体便好。”
皇帝“重病”,太医在一边时时刻刻都照顾是应该的。
怪不得皇帝这么无所顾忌,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只是不知道皇帝这次装病,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文清辞轻轻朝贤公公点头,便耐心给皇帝把起了脉来。
……和文清辞猜想的一样,皇帝的脉象不浮不沉,从容有力,简直比自己还要健康。
之前几天,他只是在行宫后殿里躺着睡觉罢了。
文清辞轻轻将手收了回来,实话实说道:“除了从前的老毛病外,陛下身体并无大碍。”
皇帝不知道又在什么时候闭上了眼假寐。
“那文先生便趁着这个时间,给陛下调养调养身体吧,”兆公公压低了声音,笑着将话接了过来,“顺便您也好好在侧殿休息一番。”
“对了,您看有什么需要的药材,无论多么珍惜,咱家定当第一时间给您找来。”
反正暂时是出不去了,那自己也只能按照他说的那样,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
文清辞笑了一下,收拾好药箱之后,转身朝兆公公点了点头:“劳烦您了。”
刚才诊脉的时候,房间里的烟雾逐渐消散,呛人的气味随之变淡了不少,大概是香炉里的香燃尽了。
文清辞还没松一口气,方才假寐的皇帝,也像是也意识到这一点似的睁开了眼睛,朝后殿的角落看去。
“兆公公,燃香。”
“是,陛下。”
说完,兆公公便慌忙向那个角落小跑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锦盒,准备添香。
文清辞下意识随着兆公公的动作,朝那里看了过去。
他本只是随便一瞥,但没想到这一眼,竟然见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兆公公打开了香炉盖,正打算往内添香。
这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在香道盛行的整个卫朝,都是无比日常的一幕。
甚至就连那盏香炉,都格外不起眼。
可和寻常情况不同的是,隔着袅袅烟雾,文清辞看到那盏玉质香炉里,放着的并不是常见的香篆,或者其他粉末状的香料。
而是……一颗丹丸?
原本打算离开后殿的文清辞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向兆公公所在的位置走了两步。
穿过重重青烟,香炉里的东西也清晰了起来。
他刚刚没有看错,香炉里放着的,的确是一颗丸状物体。
赤红色的丹丸,在青玉香炉里显得格外扎眼,让人想忽视都难。
文清辞的视线有些明显,见状兆公公添香的那只手,忽然重重地抖了一下。
不过下一秒,他便笑着向一边让了让,轻声对文清辞说道:“这是安神香。”
从兆公公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眼前丹丸的颜色,太过有标志性,几乎下意识地,文清辞便念出了它的名字:“……丹砂?”
丹砂的确常用于治疗心悸易惊,失眠多梦,说是“安神香”也没有错。
毕竟它原本就是一剂重镇安神药。
“对对,是丹砂制成的,”兆公公一边碾碎香丸,一边笑着奉承他,“不愧是文先生,一眼便认了出来。”语毕,便燃香阖上了炉盖。
文清辞犹豫片刻:“此前似乎从未见陛下用过这种香丸。”
他说话时的语气格外平静,但心跳却早已超速。
“这个安神香,陛下只在睡觉时用。”兆公公笑着回答,他的动作、神情非常自然,看不出一点特殊的样子。
“原来如此。”
现在不是刨根问题的时候。
文清辞随即移开视线,重新提起药箱,和兆公公随便寒暄了几句,便跟在小太监的背后,向一边已经给自己整理好的侧殿而去。
走出后殿,香气随之散去。
文清辞稍有些昏沉的脑袋,终于一点点清醒了下来。
“丹砂”能够安神不假,但是在现代,它还有一个更直白一点的名字——硫化汞。
加热时能直接分解出水银。
文清辞刚刚穿来见到皇帝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辨出了他身上重金属中毒的症状,并怀疑在了丹砂的头上。
——毕竟它是古时丹药里,最著名的重金属原材料。
但令文清辞疑惑的是,皇帝从来都没有服用丹药的记录。
之前文清辞还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直到这一刻意外看到兆公公燃香,他才意识到……原来答案并不在“吃”,而是早早隐藏在了卫朝无处不在的香道里。
硫化汞加热分解出水银,水银再无声地挥发于空气中……
皇帝就是在这日复一日的熏香间中的毒!
这个时代的人,对重金属中毒没有正确的认知——从无数服用“仙丹”重金属中毒而亡的皇帝身上就能看出。
但是从原主留下的医书可知,神医谷已经有了这个概念。
皇帝的毒,到底是意外,还是某人有意为之?
文清辞不由蹙眉。
皇帝对熏香要求严格,身边的香只要一燃尽,太监就会立刻补上。
身为御前太监的兆公公,不会不知道他这个习惯。
可是就在刚刚,殿里的熏香味道即将散尽,行事一向仔细、小心的兆公公都像是忘记这回事一般,始终不肯去添香。
直到皇帝开口,他似乎才想起这回事……
而且面对自己的注视,兆公公的手还诡异地抖了一下——他在害怕。
生理性的反应,是无法遮掩的。
这不可能是意外。
文清辞几乎可以确认,兆公公知道丹砂有毒,更知道他行为背后的意义是什么……他在有意毒杀皇帝。
可这太监的背后又是谁?
文清辞攥紧了药箱的手柄,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兆公公的事,一件件回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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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皇帝重病的消息传遍了整座行宫。
和它一起传出的,还有一道圣旨。
——皇帝命二皇子替自己处理近日的所有公务。
尽管早已经有了传闻,但是等这件事情正式传出之后,众人还是装作刚刚得知的样子,无比悲痛地为皇帝祈福起来。
上次文清辞去的那座庙的门槛,都差一点在这短短一天时间内,被大臣与妃嫔们踩坏。
虽然儿子暂握大权,但慧妃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开心。
她一早便带着各类补品与汤药,出现在了后殿外,反复求贤公公带自己进去看看皇帝。
“慧妃娘娘,陛下还在休养,您现在不能进去……”守在殿外的贤公公有些为难地说。
这个道理大部分人都懂得,除了慧妃以外,今天也没有人凑到这里来。
但这位娘娘向来都是不加思考、想做就做什么的性子。
果然,她皱眉道:“本宫只是想将自己做的药膳送给陛下,这也不行吗?”
末了慧妃又补了一句:“这是陛下最爱的口味。”
贤公公笑了一下,略微无奈地说:“陛下有专人照管,娘娘不必担心。”
老太监脸上虽笑着,但是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一大早的和慧妃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
慧妃进宫已有差不多二十年,但她对自己的身份仍旧没有清晰的认知,总是忍不住将皇帝当作寻常的丈夫看待。
因此慧妃时常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要是文清辞知道贤公公心里的想法,大概会这么替他总结——慧妃情商有些低,而且略为恋爱脑。
这也是众人一贯以来对她的印象。
“专人……”慧妃不情不愿地将这两个字念了一遍。
眼见着对方真的没有将自己放进去的意思,她终于放弃。
“那你就将本宫做的汤带进去吧。”她退一步说。
“好好!”已经在这里折腾了半晌的贤公公赶忙将东西接了过来,“娘娘快去休息吧,您也忙了一个早上了!”
慧妃深深地向后殿看了一眼,总算叹了口气,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回去。
之后再不多搭理贤公公一下,像是在同他生气似的。
慧妃总是穿着一身艳色,这次南巡的时候根本没有带素衣。
今天皇帝生病的消息传出之后,整个行宫里的人都低调了起来,唯独她一身桃粉,耀眼至极。
看到这抹背影,贤公公不由皱眉。
……二皇子哪里都好,就是有一不怎么靠谱的母妃。
慧妃出身不佳,后来飞上枝头变凤凰,又仗着皇帝的宠爱恃宠而骄。
行为处事,总有一点轻浮之气。
不过正是如此,她也很好猜,相处起来虽然有点麻烦,但是不费脑。
雍都的公务,每过七日就会有人快马加鞭送到这里来,每每送来都是厚厚一摞,处理起来很花时间。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第一晚谢观止还是熬到了深夜。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慧妃端着一碗鸡汤走到了书房。
“陛下既委以重任,观止就你一定要好好负责任,千万不能懈怠,” 慧妃轻轻将汤碗放到了桌上,又给谢观止披上了一件大氅,动作是难得的温柔、仔细,“你父皇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能在重病的时候,将代理公务的事交给你,那必然是已经将你视作储君了……”
慧妃比平常咋咋呼呼的样子冷静了不少,但话语里的关切和骄傲仍在。
放在往常,谢观止不会多在意他母妃的话。
但今天听到这里,他却下意识将手中的笔搁了下来。
“储君一事不要再提。”他皱眉提醒道。
“这有什么?”慧妃一脸莫名其妙地朝他看了过去,“我们不提,难不成让兰妃提?”
少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皇帝虽说让他处理公务,但是仍旧没有放权的意思。
这一夜忙下来,谢观止只觉得头痛。
在不适与疲惫感的交织之下,少年不由想起了那天宁和殿里,文清辞看向自己看的那一眼。
……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悲悯。
当天与文清辞对视的时候还好,可时间久了,谢观止却怎么回忆,怎么觉得古怪。
……
此时的行宫,被一道院墙分成了内外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院墙外的人忙忙碌碌,或是忙着猜测皇帝的现状,或是忙着抱二皇子的大腿。
而院墙之内,什么病症也没有的皇帝借此机会将公务甩出手,给自己放起了假来。
闲下来后,他甚至连头痛的毛病,犯的次数也少了。
因此一大清早被唤进后殿,什么都没有带的文清辞,也变得格外清闲。
新修的行宫里面什么也没有,皇帝住的小院里的风景的确不错,但看了两天也看该腻。
在侧殿休息了两日,文清辞就连进宫后一直欠的觉也补完了。
……要是这个时候有本书看就好。
正值十五,银月格外的圆亮。
月光穿透窗纸,透到了屋内,不过片刻便照醒了本就浅眠,且没有什么困意的文清辞。
他缓缓睁开眼,犹豫了一会,便披着大氅推开门走了出去。
行宫规模庞大,但修建得非常雅致。
文清辞暂住的偏殿,位于一座小丘之上,旁边便是垂柳和池塘,再往远些则是高高的院墙。
夜风吹过,本就不困的文清辞彻底清醒过来,他拢了拢衣襟,缓步坐在了潭水旁,仰头看起了月亮。
文清辞上一世生活的世界,光污染很严重,印象中他好像从没见过这样亮这样大的月亮。
看得久了,总觉得月亮下一刻就要从天上沉下来,落进水潭中。
文清辞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他的目光于不经意间落在了远处的院墙上,接着忽然顿住。
……那是什么?
朱红色的高墙上,似乎有一道黑影。
文清辞盯着月亮看了许久,明月也在他的眸底,留下了影子。
一时间他竟然也看辨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就在文清辞出神的时候,黑影忽然从宫墙上落下,一点点向他靠近过来。
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又带着迫人的压力。
“……殿下?”
文清辞终于认出,宫墙上的那道黑影,竟然是谢不逢。
“您怎么会在这里?”他忍不住问。
谢不逢没有回答文清辞的问题,他缓步走了过来,将手的东西递了过去。
借着月光文清辞看到……谢不逢像是知道自己无聊似的,他拿过来的,是几本自己最近在看的医书。
文清辞的眼底,罕见地出现了几分讶意。
他缓缓伸手,将书接了过来。
同在不经意间,从谢不逢的手背上蹭了过去。
文清辞的体温本来就低,方才更是吹了一阵冷风。
对谢不逢而言,就像是一点薄冰,从自己的手背滑了过去。
文清辞动作明明很轻,却不由令少年的手指一颤。
谢不逢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忽然烫了起来。
为了不让文清辞发现,少年下意识转身,学他刚才的样子,缓缓坐在了水边:“你这里没有人常盯。”
他的声音微沉,略有些沙哑,几个月前的肃州口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
恍惚间谢不逢似乎已成熟了不少。
文清辞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少年的意思。
皇帝虽然不让自己出去,但也没有派什么人守在这里。
一来他笃定自己不会跑,二来若是重兵把守的话,反而会暴露他在装病这件事。
见谢不逢坐下,仍没有睡意的文清辞,也缓步走去坐在了少年身边。
夜月明,寂静放大了每一点声响。
文清辞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寂静。
但如此的静谧,却又叫人舍不得去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