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纵他们经常和活死人打交道,难免会沾上活死人的血。手背上的伤口虽小,却存在很大隐患。
“有是有……”秦纵站在顾念面前就像一堵墙,挡住了后面卷来的风沙,他扬起下巴凝视着顾念的脸,散漫开口,“就是里面可能没医生。”
军医的车还没平安到安全区,现在去医务室,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虽然在安全区建成之后,储藏室里会提前备好一些应急用药,可现在的条件艰苦,很多药都装在没有包装纸的小瓶子里,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各种各样让人看不懂的化学成分,没有专业军医对症下药,其他人都不敢乱拿。
顾念猜到了这一点,抓着秦纵的手轻轻一松,“我陪你去,我帮你。”
此时,崔阿姨安抚好了张晓晓的情绪,连一声谢谢都忘记说,就推着轮椅远去。
秦纵眸光意味不明地望着两人的背影,略微思索了一下,“算了吧,太晚了。”
可是秦纵一收回目光,就对上顾念微微仰头看向他的视线。
“……”
十几分钟后,秦纵用枪托砸坏医务室门上的锁,踢到一边,“就是这儿。”
屋子里没有灯,秦纵试了两下开关,并没有电,于是开了手电筒在前面开路。
一边走,秦纵一边暗自嘀咕。
真是的,皱什么眉啊,干嘛要对他露出那种委屈的表情。
秦纵摸了摸脖子。
明明顾念手无缚鸡之力,自己却屡次三番招架不住。
真是奇了怪了。
秦纵打开储藏室的大门,里面立刻腾起一片灰尘。
默默紧紧攥着顾念的衣角,一声不响地跟着。
秦纵用手电筒四下照了一圈,眼前除了一排排架子就是灰白的墙壁和水泥地,架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瓶,房间角落堆着一堆箱子。
“这么多东西上哪儿找纱布去?”秦纵嫌麻烦,有点想走。
然而顾念把默默往他手里一塞,顺理成章地拿过秦纵手里的手电筒,冷声道:“站着别动,我来找。”
“……”秦纵和被无情抛弃的默默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随后双方纷纷不太乐意地移开了视线。
“你哥怎么总是冷冰冰的,整个研究院估计就属他最正经了。”秦纵等得无聊,便自顾自跟默默扯起寡来。
他不知道顾念出于什么心理要收留默默,不过既然顾念把默默当弟弟看待,他也就顺势当他俩是兄弟了,这样叫着也顺口。
默默年纪小,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纵的话,也不太敢和秦纵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顾念回来。
秦纵站累了,蹲下来瞅了默默两眼,“你说,等你哥回来是先给你上药还是先给我上药?”
默默:“……”
秦纵摩挲着下巴冒出来的青茬,“我觉得应该是先给我上。”
恰好这时顾念取了东西回来,把棉签和纱布往秦纵面前一扔,“找到了,拿去。”
“。”
秦纵万万没想到顾念所说的帮他就是帮他找药,并不打算帮他上药。
幸好默默年纪小比较单纯,不懂大人们之间微妙的气氛,这才避免了秦纵尴尬打脸。
“喂,你看什么呢?”秦纵坐在椅子上沉着个脸裹纱布,看到顾念手里还拿了一个东西,挑眉问。
顾念头也不抬,“一张夹在箱子里的纸。”
箱子?
秦纵下意识回头看向角落里的那一堆,有些好奇地往顾念那儿凑了凑,一把拎起挡在两人中间显得十分碍事的默默,放在一边。
顾念靠手电筒的光亮,仔细读着纸上的文字。
这是一篇学术报道,上面详细讲述了五年前H市研究院的一项重大进展——研究员们成功改变了兔子体内细胞的基因链。
下面的配图是一组复杂的基因结构,呈螺旋形,上面密密麻麻排布了各种脱氧核苷酸。
“这种报道怎么会夹在装纱布的箱子里?”顾念一字不落地浏览这张纸,将有用的数据都记在了心里。
秦纵看不懂上面的东西,一只胳膊撑在旁边的桌子上,单手托着头道:“物资这么紧缺,能找到一个装东西的箱子就不错了,哪能挑三拣四?里面原先有什么不起眼的东西夹混进来在所难免,这箱子很有可能就是几年前研究院装资料的箱子。”
顾念将纸张翻了个面,发现背面并无其他信息。
“你为什么这么重视以前的资料?”秦纵问。
张博士的研究资料也好,这一篇普普通通的报道也好,顾念似乎都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顾念把报道叠起来收进口袋,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接打直球了,“我认为现在的病毒已经不是以前的哈迪斯了,它可能变异了。想要知道到底哪里发生了变化,就要还原它最开始的状态,我想从以前的资料中了解这些信息。”
默默坐在一边摆弄着棉签,乖巧地没有打搅大人谈论。
秦纵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用犬齿将手背上的纱布拉紧。
“我知道这个想法有点大胆,毕竟病毒一旦变异,以前的疫苗可能就不再适用,或者效果大打折扣,现在所有的研究方向都必须打乱重来。”顾念长而微翘的眼睫垂下,坚定地说,“但只有不断地质疑,科学才能进步,整天坐在实验室里守着一堆没有参考价值的数据……”他斟酌了一下,可能想说得委婉一点,可实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了。
顾念的话没说完,不过大概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秦纵沉默了半晌,忽然漫不经心说道:“以前的实验数据H市的研究院里有很多,可惜没人有命去拿。”
他只是半开玩笑地随口一说,没注意顾念的眼眸亮了一下。
“听张博士说,以前的资料全被毁了。”顾念望着手电筒投在地上的椭圆形光斑,淡淡道。
秦纵:“也不全是,当年病毒爆发之初,愤怒的公民纵火烧了研究院,里面的资料毁了大部分,但还有一些被人用非常的手段抢救下来。”
顾念总感觉秦纵话里有话,他偏头看向傻鸟,嘴唇刚动了动,还没出声,四周就瞬间陷入了黑暗。
“……”
默默害怕地往秦纵身边贴,小声嘤咛着。
顾念摁了几下手电筒的开关,黑暗中响起他略显颤抖的声音。
“秦纵,没电了……”
第28章 “放我下来”
很多药品都要避免阳光直射,因此储藏室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消失后,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黑暗中。
人眼适应黑暗通常需要两三分钟,然而顾念近视,还伴有轻度夜盲症,适应黑暗的时间比正常人要长。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一片,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嘈杂——
“真可怜啊,这么小父母就全死了。”
“是啊,好像也没亲人了吧,就剩他姑妈了。”
“这孩子看上去长得挺秀气,估计得留下心理阴影了。”
几个撑着黑伞头戴白花的女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朝顾念这边抛来打量的目光,她们的语气惋惜至极,然而神色却不见半点悲伤。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前面冰冷的墓碑上,溅起水花。
“我听说,他爸妈是在他生日那天去幼儿园接他的路上出了车祸。”
“真、真的吗?”
“应该错不了,我也听说是这样的。停在一辆大卡车后面等红绿灯,结果后面又来了一辆大车,司机疲劳驾驶忘了刹车,直接撞上去把小汽车夹成废铁了。”
“这……”
“唉,人当场就没了。”
女人们参加完葬礼后谈论着远去,留下顾念一个人拉着姑妈的手,站在墓碑前望着爸爸妈妈的照片看了许久。
“走吧,念念。”冷风刺骨,鬓角有些发白的女人冻到浑身僵硬,这才缓缓动了动干涸的唇。
顾念乖顺地被牵着,默默垂下眼睫,挡住了眼里的水光。
他还在念幼儿园,以前一直不明白生与死的概念,只朦朦胧胧地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谁谁谁死了,感觉挺平淡的,在他幼小的心里并未泛起太大波澜。
可如今他好像懂一点了。
生与死,或许就是像现在这样,墓碑的外面与里面。
意味着不会笑,不会哭,永远定格在一张黑白照上。
终究是缘分浅薄,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再也见不到了……
顾念跟着姑妈黯然转身,快要走出墓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他发现脚下的土地变成血红色,远处的墓碑上蜿蜒流下了几行血痕。
“念念……顾念……”他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姑妈不知何时消失了,眼前出现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美丽女人蹲在地上。
顾念认出了这是妈妈最爱穿的裙子,出事那天也是这条裙子。
“妈妈……”顾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女人身边。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颤抖的小手,想要去碰身前的女人。
然而女人头顶像是长了眼睛,一把抓住顾念的手腕,猛地抬起头来。
映入顾念眼帘的是一张空白、扁平的脸,没有五官,像被削平的木头。
“!!!”冷汗瞬间从背后渗出,顾念立刻就想把手抽出来,但女人力气极大,紧紧攥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骨头攥碎。
她一边拉着顾念,一边狂啸不止,“念念,你不记得妈妈了吗?你忘记妈妈了吗?你怎么能忘记妈妈!”
顾念害怕地往后退,摇着头,嘴里喃喃道:“不……”
他闭了闭眼,脑子像被电锯锯开一样疼,疯狂地想要逃离。
就在女人的质问即将变成刺耳的尖叫时,顾念猝然感觉自己被人从前抱住,浑身一震。
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天翻地覆,他在漆黑一片中茫然地眨了一下眼。
只听,秦纵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好了,别怕,别怕……”
顾念发现自己脸上有点湿润,伸手一摸,竟是眼泪。
“秦纵?”
“嗯,是我,我在。”见顾念终于停止了无声的颤抖,秦纵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刚刚被顾念的反应吓了一跳。
室内陷入黑暗几秒后,顾念就再没了声,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呆坐在椅子上,怎么唤都不睬。
由于看不见,秦纵一开始以为顾念只是不想理他,就说:“走吧,也该回去了。我拉着默默,你跟紧我。”
然后就一把抄起默默准备出去。
可摸索到储藏室门口,秦纵眼皮一跳,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顾念刚才的声音好像有点抖,跟平时一本正经的语气不太一样。
“顾教授?”秦纵伸手向后一捞,没碰到人,立刻就确定顾念状态不对。
他把默默放在外面这间有月光房间里,然后迅速回头找人。
摸到顾念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颤得厉害,浑身都在哆嗦。
这是怕黑?
秦纵有些意外,毕竟在他的概念里只有小孩子才会怕黑。
秦纵已经差不多适应了黑暗,蹲下来与顾念平视,看到顾念额角的汗和微微抽搐的嘴唇,没有多想,就把他抱进了怀里。
“秦纵……”顾念好像在黑暗中确认着什么,声音很小,几乎是用气音发出来的。
但秦纵听见了,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抬手抚在顾念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自上而下,顺毛似的。
以前只知道顾念瘦,现在真切拢在怀里,隔着衣服,皮肉贴着皮肉,这才发现顾念衣服空荡荡的,瘦到硌人。
甚至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感,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秦纵愣了两秒,莫名产生一丝怪异的虚惘。
这菜鸟,明明这么脆弱,怎么犟起来却一身强硬的架势呢?
“好了好了,不怕。”秦纵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不过真的说出口,而且对着顾念,好像也没什么。
“能站起来吗?”秦纵问,鼻尖堪堪蹭过怀里人的唇瓣,带起一丝麻痒。
顾念使劲攥了攥手指,从刚才的状态中抽离。腿上使了点力气,却站到一半猛地瘫软。
应该是小腿抽筋,体质真的太差了……
顾念恍惚地想。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身体一轻——秦纵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抱了起来,以一种面对面的姿势,像抱孩子那般轻松。
“你……”黑暗中,顾念的眼中情绪翻涌,情不自禁地红了耳尖,“放我下来。”
秦纵闻言不仅没放手,还往上颠了颠,大手不可避免地放在了顾念屁股上,托得更牢了。
“真的不用……”顾念不甘心,还想再挣扎一下。
最起码别用这种姿势。
他不安分地动了动,却听耳畔传来“嘶”的一声。
“顾教授,体谅一下我这个伤患行吗?”
顾念立刻停止了。
差点忘了,秦纵手上还有伤。
顾念不知道手背上那两道口子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大威力,能疼到这种地步,但他还是渐渐卸了力道,什么都没说。
秦纵抱着顾念慢慢出了储藏室,默默在外面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到这幅情形,疑惑地眨了眨。
“啧,少儿不宜你别看。”秦纵没手拎他,就把头一甩,“走吧,乖乖跟着哥。”
默默怯怯地点头,连忙跟上了大步流星的秦纵。
出了医务室,月亮已经渐渐西沉。
外面还有装甲车不断地抵达安全区,一批批幸存者喜极而泣地下车,来回有许多全副武装的联盟兵。
顾念羞耻地咬着唇,想让秦纵把他放下来。
秦纵却忽生玩味,揶揄道:“顾教授,你要是害羞了就把头埋我肩上,保证谁都认不出来。”
“……”
第29章 来摸摸
都是大男人,抱一下就抱一下,有什么好害羞的,他只是觉得这个姿势太别扭了。
顾念心想。
由于担心掉下去,只能不大情愿地环住秦纵的脖子。
不知是夏天的晚风本身就带着热气,还是秦纵喷洒的温热鼻息,顾念脖颈红了一块,连着耳根都有些痒。
他十分疲倦地阖上双眼,不知不觉,浑身就卸下防备,软了下来。
到底为什么?
顾念眉心轻蹙——每次秦纵在身边都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奇怪,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
鼻尖都是秦纵衣服上的味道,淡淡的皂香伴随着一丝烟味儿。顾念伸手,在秦纵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捻起落在他衣领里的一片碎叶。脑海中掠过妈妈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眼神迅速暗淡下来。
过去太多年了,让活着的人最为痛苦和难过的,莫过于遗忘。
渐渐忘记离开的人长什么样子,以后还拿什么来怀念?
顾念的心头涌上一股酸涩,连忙垂下眼皮,用长而浓密的眼睫藏起情绪,指尖的叶子也随之飘落在地。
就在他快要适应被秦纵这么托着时——
“好像忘了一件事。”秦纵走到一半忽然停住,“新安全区你住哪儿?”
他们之前光顾着去医务室找纱布,直接把分配住所这茬给忘了。
秦纵抱着顾念出来后,下意识就往自己的宿舍走,都快到了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顾念:“……”
他也完全不记得这事了。
两人在风中凌乱地互相瞪了一会儿,因为距离太近,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最后,还是默默控制不住自己,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秦纵清了清嗓子,撇嘴,“都这么晚了,干脆就把你俩安排在我隔壁宿舍吧,现在回头太远了,想必顾教授你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我抱吧?”
“不用,我已经好了,放我下来就行。”顾念刚一动。
秦纵立刻出声:“嘶……我是伤号。”
顾念立刻就不动了。
他怀疑秦纵在装,但他没有证据。
去宿舍的路上,他们路过了几个亮着灯的房间,顾念全程低着头,生怕别人看见他的脸,修长的脖颈弯曲成优美的弧度。
然而一队的几个人不用看脸就能认出顾念。
张非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碰了碰旁边长大了嘴巴的齐耀祖,“诶,刚刚队长怀里抱的是顾教授吧,这两人什么情况啊?”
齐耀祖如临大敌一般放下手中刚洗干净的裤子,摸了摸下巴,“你要听直白的解释还是隐晦的解释?”
张非想了几秒,“隐晦的吧,我感觉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齐耀祖老神在在道:“队长遇到了一个契合的灵魂,需要进一步增进双方对彼此的了解,把两颗原本疏远的心渐渐捆绑在一起。”
“……”张非是个粗人,压根听不懂这货在逼逼啥,“你还是说直白的吧。”
齐耀祖言之凿凿,“队长他发春了。”
张非:“……”
李乐正好洗完澡出来吹风,马上都快天亮了,她干脆不睡觉了。听到这话,她机敏地转头,“谁发春了?”
李乐一直把队友当兄弟,自己也像个男人一样大大咧咧的,此刻她只穿了一件紧身运动背心,勾勒出上身的丰满,一双长腿笔直,发梢上有水滴下,落在锁骨上,滑进胸前的沟壑中。
齐耀祖喉咙一干,连忙移开视线,盯着自己鞋上一点灰尘出神。
张非朝秦纵远去的方向努了努嘴。
李乐不屑地“切”了一声,百无聊赖地靠在窗户上,望着天边渐渐泛起的红光,漫不经心道:“再过两天就轮到咱们出城搜物资了吧?”
一说到这话,其他两人都没了声。
“上次出城的精英四队回来了几人啊?”李乐问。
张非收起八卦的神色,有些颓唐地蹲下,挠了挠脑袋,“五个,十八个人就回来了五个……不过带回了大量医疗物资和种子。”
李乐英气的眉毛一挑,点头,“成,那咱们这次可不能输给他们。”
—
“吱呀——”
秦纵推开自己宿舍隔壁没人住的屋子,扬起的尘土让顾念忍不住咳了两声。
房间倒是通电了,就是电压不太稳,灯泡忽闪忽闪的。
“以后你就住这儿吧,不用他们给你额外分配住所了。”秦纵终于肯把人放下来了,抱了半天,膀子居然不怎么酸。
顾念环视了一圈,疑惑,“军部能轻易准许外人住进来?”
秦纵:“不允许,但你是研究员,上面那群老东西巴不得你们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咱们军部眼皮子底下。”
顾念没有再说话,腿部肌肉的无力感逐渐消失,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布条,转身去洗手池打湿。
不把这里打扫干净,他是不会睡的。
默默见状,立即上前拉住了顾念的衣角,嗫嚅道:“哥哥……我会做事,我来帮你吧。”
顾念朝他微微一笑,“不用了,你去把自己洗一洗。”说罢,他无声地看向秦纵,眼中的意思十分明了。
秦纵浑身一紧,表情逐渐僵硬。
这是要他带小孩?
还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笑话,真是笑话。他一个接近一米九的大老爷们,怎么可能成为小屁孩的陪玩!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就在秦纵想直接硬气地拒绝时,顾念喉结上下一滚,抿了抿干燥的唇瓣。
这一定又是顾念耍的手段。
秦纵心里这么想着,却有些移不开眼。
半晌,秦纵妥协了,但没有完全妥协。他让顾念带着默默去一边坐着,自己卷起袖子抄起扫帚开始任劳任怨地打扫。
一边打扫,脑子里还一边给自己找台阶下——默默是小孩,顾念比他大而且太弱了,他这是尊老爱幼,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