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连忙说:“哪敢碰哟!既是大仙请客,这桌上还不一定是什么呢。”
她也拿这话劝过傅铭和顾邈。但那两人听了,只哑然片刻,随后就开始笑。
一边笑,一边说着些“果然是个农妇”“不懂得好东西”的话。王氏听着,半是意识到自己劝不动,半是也隐约感觉到了那两人对自己的鄙薄,便也不再开口。
她转而看眼前两个青年,心道:却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如何打算了。
白争流恰好和梅映寒商量:“梅兄,我那边尚有些干粮。阿姐说的话,也算有理。接下来几天,不如就拿那些干粮将就一下?”
梅映寒点点头:“正有此意。”又转头看王氏,“阿姐,你也来吃些。虽然只是些粗糙饼子,但勉强可以充饥。”
对王氏来说,这是意外之喜。但白、梅两人太过和善,反倒让她开始局促,说:“这妖邪地界,还不知道你我要待多少时候。你们纵有吃食,也不会太多……”
白争流笑笑:“一人少吃点,撑个三四天不成问题。”
王氏心想,三四天啊。
总觉得不太够。
但看这两个青年的态度,自己要是不点头,他们恐怕会一直说下去。
王氏只好暗暗下了决心。自己接过两个青年给的吃食,每天都少吃一点。这么一来,后面他们缺粮了,她也能帮衬些。
人家对她好,她也要对人家好。
三人说定后,又在正厅等了些时候。可无论傅铭、顾邈,还是前面那些小厮管家,都没再出现。
白、梅两个皆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们干脆决定,就趁这个时间去取干粮。往后呢,则是去传闻中夫人落水的地方转转。
王氏自然跟他们一起。
她算是看出来了,要说“有主意”,这两个青年才算数。跟着他们,自己平安回家的概率也能高些。
白争流和梅映寒也不放心王氏单独待着。看她跟上,还特地放慢脚步。
这一路,他们不光是往前面住的院子走,也是在观察四周环境。
很快,许多细节展露在白、梅两人眼前。他们逐渐认识到,自己能从郡守府直接来到常宅,恐怕不是偶然。
常宅和郡守府存在某种关联。他们见到了很多熟悉的回廊、假山水,同时其中又有不同的地方。用梅映寒的话,是:“……倒像咱们住的郡守府,是从常宅的基础上修葺来的。”
白争流对此不置可否。他从小长在山野,后来入世了,对吃穿住行也颇不计较。让他对着回廊上那些雕刻花样分辨出个子丑寅卯,他可做不到。
梅映寒也没在意,继续道:“下次再碰到常宅里的人,咱们和他打听一下。在他们看来,此地是什么年月。”
白争流点点头,记住这点。
不多时,两人先来到了傅铭、白争流前段时间住的望月居。
踏入其中的时候,白争流又想到一个问题:“傅铭的护卫平日不会离开他超过三丈。这次,却真的一个也没跟来。”
梅映寒沉吟:“难道是咱们这些来了的人身上有什么共同点?”
白争流看看他,再看看旁边的王氏。
王氏原先正悉心听着两个年轻人的对话。梅映寒说到“共同点”时,她也跟着思索。可怎么想,都没头绪。
白争流也没头绪。但他勉强找出几个可能性,问王氏:“阿姐,你说你家在徐家村,那你祖上又是从哪儿来?”
王氏:“我娘家是在隔着一条河的王家村,祖祖辈辈都在那儿。”
白争流又问:“那阿姐,你平日可有学过什么强身健体之术?”
王氏艰难回想:“强身健体……那可真没有。”最多是她整日干活,所以力气还算不错。
可再怎么“不错”,也抵不上年纪大了,逐渐不中用。在灶台边儿站一会儿,就觉得腰疼。
白争流叹气。好吧。看来他们祖上不会是同一个地方的,也不是都无意中修炼了某种功法。
梅映寒安慰他:“咱们先把诸多想法都记着。后面知道的多了,一条条捋顺,兴许就能发现什么。当初追查血魔老祖踪迹时,不正是这么做的?”
白争流笑笑:“也是。”
他们在望月居拿了白争流的包袱,转而又去了安排给梅、顾两个的梧桐楼。
接下来几天,白、梅两个是不打算安生睡觉了。倒是王氏,恐怕得给她寻个休息的地界。
再有,傅铭和顾邈……
虽然极恶那两个人做出的事,但眼下场景诡谲,如果可以的话,白争流和梅映寒还是希望能找到那两个人,让他们安分下来,一起做事。
不管怎么说,顾邈还是有工夫在身的。至于傅铭,他身份摆在哪儿。要是出事了,哪怕他们能从“常宅”离开,后面多半也少不了麻烦。
想到这些,白争流登时开始头疼。梅映寒看起来也很无奈,说:“他们跑出正厅的时候,仿佛就是往东边来,咱们说不准就能碰到他们。再有,我看那些小厮、管家仿佛总能知道咱们一行人各自在什么地方。实在不行,也能问问他们。”
白争流道:“也只能这样了。梅兄,接下来,咱们——”
梅映寒道:“往北走。”
白争流颔首。
这也是他的意思。虽然小厮没明说常夫人是在哪里落水,但从两人在常宅中行走的情况来看,这里和郡守府的布置其实大差不差。能让常夫人待的水池边也就一个地方,建在宅子北面的园子。
两人转了方向。让他们意外的是,王氏的体力是真的不错,一路跟着两个人,气都没多喘一下。还主动提出来,自己能帮两个小郎君拎包裹。
白、梅两人都说不用。见王氏露出黯然神色,梅映寒又道:“若是真有需要,也定然不会和阿姐客气。”
王氏这才转忧为喜。
白争流又和她细问:“说来,阿姐来常宅之前走在雾中,可有遇到什么?”
王氏知道这问题重要。她虽然恐惧,但还是尽力回想:“遇到什么……却是真的没什么。不过是一片灰灰白白的东西,走着走着就到了宅子门口。”
白争流另辟蹊径:“可阿姐,城中地面是与外面不同的。虽然都是土路,可要齐整、硬实很多。纵然碰到下雨天,也不会满地都是烂泥塘。”
王氏一怔,“这倒是。”
她开始冥思苦想,想知道自己脚下道路是从哪一刻开始不同。这一想,就想了一路。
白争流和梅映寒没再打扰她。两人压低了嗓音,转而道:“按照‘平哥’的说法,你我昨日遇到的,便是夫人了?”
浑身都浸了水,似乎只有常夫人是这样。
梅映寒:“我觉得不是。”
“……”白争流微笑,“我也觉得不是。”
梅映寒:“要弄清楚此人身份。”
白争流的微笑变成细微冷笑,“既然‘请’来我等做事,却又说得这么不详不实……”显然,哪怕单从小厮等人的话来看,他们都没抱什么真切心思。
梅映寒闻言,眼神略略一动,似是想要赞同。
可正在这时,三人前方传来一声惊叫。
白、梅两人神色骤变。他们一同分辨,“是顾郎!”“是师弟!”
王氏正被顾邈一嗓子叫得回神,怀里就多了两个包袱,连带两声叮嘱:“阿姐,东西交给你了!快寻个地方躲起来!”
王氏满脸茫然,只来得及“哎”了一声,就眼看着两个年轻人飞身远去。
她看着白、梅两人的身影怔然。一时之间,满心都是“若是我也能与这些侠者一般……”心思转起,身体仿佛也变得轻盈起来。可再转念,又记得自己不过是一介农妇,何谈这些意气风发之事?
原本轻盈的身体重回沉重。王氏哆嗦一下,抱紧两个包袱,匆匆找地方藏身。
视线转回白争流与梅映寒。
两人循着声音方向找去,不多时,眼前出现一片优美的园林景色。
原来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来到常宅里的园子。
甚至不用他们多花时间寻找其中水池。顾邈如今就在那里,半跪在地上,拼命要把半身没入水中的傅铭拉起来,可是始终没能成功。
他甚至能感觉到傅铭挣扎的力度。
这非但没让顾邈安心,觉得“至少傅铭现在还活着”,反倒更加让顾邈惧怕!
傅铭在挣扎,说明他根本不愿意扎进水里!可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拉不起他,这说明什么?说明水底下另有什么东西在拖动傅铭!
顾邈满心惊恐,手上力道逐渐变松。
他想起早晨管家说过的话,关于府中的接二连三的死人、让所有下人们噤若寒蝉的“那玩意儿”……一个字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顾邈脑海,他不敢去想,嘴巴却已经悄然将其吐露。
鬼!
他们撞鬼了!
这常宅是个闹鬼的地方!甚至连和他们说过话的管家安伯都不一定是活人。
试想一下,要是他真是活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明显就是广安郡守府的地方,当那劳什子管家?
自己与傅铭一行人恐怕是到了阴阳相间的地界,一不留神,就要跟着变成死人!
想到这里,顾邈拉扯傅铭的力道彻底松懈。
水鬼总是要找替身的,他爱傅铭是一回事,但在水鬼已经找上对方的时候,顾邈也不愿意把自己搭上去。尤其是,傅铭那么爱他,大约也很愿意为他赴死——
他没想完。
盖因一把长刀越过他,直直扎入傅铭身前一片水中!
傅铭原本已经虚弱下来得挣扎力道再度加大。其他人看不到,他却是看到了。水面之下,那个面容肿胀青白,满脸怨恨的女鬼被亮着微光的长刀刺中,脸上的仇怨神色瞬时变成惊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有救了!
“哗啦啦!”
女鬼势弱的同时,梅映寒一把拉住傅铭背心,将人从水下拉起!
九王爷跌坐在地上,半身水痕,满脸狼狈,哪里还有从前风流倜傥的气度?
他神思恍惚,一时不知今夕何夕。这时候,却见白争流轻轻“咦”了一声,竟是一手抓着二十八将,另一只手探入水中。
救命之恩在前,傅铭抛却此前对白争流的不满怨愤,叫道:“争流!你莫要——”
话音未落。
白争流收回手,手指捏着一样东西。
作者有话说:
小白捡到了什么呢(摸下巴
第5章 旧事
那像是一块布。湿哒哒的,一拧就是一把水。
拧完之后,白争流有心将布块展开,看看它能否提供什么线索。这时候,却听到王氏抬高嗓子,叫道:“刚刚正说要去找你们呢!安伯,你们这地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争流眼神一晃,反手将手心的布料收到袖子里。再抬头,正好和急匆匆过来的“安伯”相对。
正如王氏此前的描述,管家安伯是个瘦削、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要是平常时候,他站在人前,少不得让人敬重几分。
可现在,安伯的状态显然极差。不单脸色糟糕,眼圈下还有一圈青黑色,嘴巴周围也都是燎泡。
他一眼看见半身是水的傅铭,瞳仁微微收缩一下,不可置信道:“她来了?她又来了?!”
话音落下,傅铭便从地上站起,道:“你们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爷不待了!邈邈,争流,梅大侠,咱们现在就走!赚点钱而已,没必要把咱们自己都搭进去。”
他是真的被刚才的事骇到。自己不过是在池子旁边安慰顾邈,结果鞋底莫名湿透,紧接着就是脚下一滑,跌入水中。
也就是傅铭多少练了几天功夫,这才没在一开始就呛水而死,而是尚有挣扎的余地。
惊惧之间,九王爷没留意到顾邈抓住自己时力道的变化,只觉得身侧三人都待自己有情有义。纵然是梅大侠,也不因自己与邈邈之事,就对他暗下黑手。
傅铭颇为感动,自然想要与他们一起平安离开。心念一转,干脆顺着安伯等人此前的说辞演了起来。
听到他的话,安伯也不动怒。中年男人长长叹息,身形仿佛比从前佝偻几分,道:“如此……”
在场其他人一起看着他。包括前面抬高嗓音给白、梅二人提醒的王氏,这会儿也走了过来,与两个青年站在一处。
安伯道:“你们便走吧。”
傅铭一愣。
其他人同样怔忡。
这么简单?说一声就能走?
安伯又道:“郎君说得是。原先就是我们宅中的乱子,你们愿意出手相助,我们感激涕零。但若是不愿,也是人之常情。”
他脸上显出些萧瑟。不过当下时候,无论是谁,都没心思再看他的反应。
傅铭皱眉,旁侧顾邈忍不住开口:“你们宅子外是那种样子,我们怎能出去?”
安伯转头看他,露出惊诧模样:“小公子这话,我却是听不明白了。宅中出事不错,外间又有什么问题?老奴早晨去寻小公子、这位郎君、这位大娘的时候,外面不正是街道吗?
“虽说外间冷清了点,但这也难怪。近来家里不断办丧事,旁人都说我们常宅晦气,不愿靠近。便是有需要从外面走的人,如今也要刻意绕远路。除此之外,却是与平素再没什么不同了。”
傅铭、顾邈瞳仁微微缩小,王氏则忍不住开口:“你胡说!外面明明——”
白争流打断她:“咳咳!”
王氏瞬时回神,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竟然有胆子反驳狐狸大仙的话?还真是不要命了!
王氏紧张后退,安伯倒是没太在意她的反应。只表现出一副“我们这儿危险,你们要走我们也理解”的样子。再一晃眼,几人甚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隐约的笑。
众人心中发寒。可再凝神细看,安伯又恢复了那张愁苦的面孔。
有胡屠户的事在前,谁还敢走进外面诡异的白雾当中?但要是不走,难道真的要留在这有女鬼现身的地方吗?
“行了。”白争流淡淡道,“我们既然来了你常宅,就是来解决事情的。”
安伯闻言,又转向提刀的青年。
白争流唇角下压,语气紧跟着一沉:“可你这管家,加上早上那小厮,当真是希望我们解决事情吗?”
安伯皱眉,不快回应:“这还能有假?”
白争流冷笑。
傅铭等人看得心惊胆战,只觉得他为何能对一个身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有这样称得上“恶劣”的态度。梅映寒倒是想到了什么,也跟着开口,与白争流一唱一和。
“好了白兄。”他道,“我想安伯他们也不是有意隐瞒。”
白争流皱眉。
梅映寒看安伯,温和开口:“平日你们把一些事儿藏着掖着,也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可现在,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安伯面皮抽搐一下,似是站立不稳,“梅大侠在说什么,我却是听不明白了。”
这下子,就连旁边的傅铭等人,都看出了安伯的色厉内荏。
他“负隅顽抗”,白争流就继续冷笑,道:“这就是常家托人办事的态度?只说死了人,连伤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说清楚,就看着我们就直愣愣往上闯?那是不是你们夫人,你们难道当真没数?好!贵宅果真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他扫一眼周围人,道:“咱们走!”
其他人听着,嘴巴一个接一个地发苦:不都说了走不了吗?再说,你看管家前面那架势,他真的怕咱们走?
恐怕还巴不得看好戏呢!
他们却没想到,前面对傅铭的话无动于衷的安伯,听了白争流的话音,竟真的显出几分惊慌来。
“白大侠,莫走莫走!”他叫道,“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
白争流停下来瞥他,“那就要看安伯您的了。”
安伯擦擦额角的汗,道:“莫要这么叫,莫要这么叫,真是折煞小人了。”一顿,压低嗓音,“此地不是讲话的地界。这样吧,咱们先往院子里走。”
这回,白争流没再唱反调。
一行六人开始朝东南方向移动。
安伯、白争流和梅映寒走在前,余下三人则在后。
顾邈前面动了放弃傅铭的念头没错,可现在见傅铭好好的,只是受了点惊吓,身体却无碍,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手臂缠在一起,顾邈小声道:“白大哥究竟想做什么。”
傅铭也不知道。但他有了一个发现,“争流兴许有办法应对那些脏东西。你我可要好好跟着他,再莫要走散了。”
顾邈先是“嗯”了声。转而想到傅铭对白争流的称呼颇为亲热,心头又萌发了几分酸楚。
他是遭了什么罪?遇到一个大师兄,当了情郎也显得那样刻板严肃。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顾邈都忍不住想到自己孤身行走江湖的时候。傅铭待他多好、与他在一起多有趣?可师兄……唉!
后来再遇到傅铭与白争流,他虽然觉得对不起白大哥,可还是忍不住被傅铭吸引。尤其傅铭也会与他说,白争流只知道练刀,与他根本不是一路人。顾邈听着,多是心疼。
现在呢?他好不容易抛却枷锁,与傅铭走到一起。可师兄生他的气,傅铭也开口闭口都是“争流”。
顾邈觉得自己命苦。
他心中难过。同一时间,前面走着的两个人已经听安伯说起:“方才那位落水的郎君,莫非是看到什么了?”
白争流轻飘飘看他,“你们难道没人看到?”
安伯为难地咬咬牙,像是挣扎片刻,还是承认:“此前所有看到什么的人,统统死了。我们也不过是在临近地方听到他们死前的只言片语,都是叫‘夫人’的。因为这个,我们才断定作乱的是夫人的……”
他把后面两个字含混过去。
总之一句话。无论是他还是小厮平哥,都不是有意欺瞒几位大侠。只是有的事儿,他们此前也没想到,才造成了信息差。
白争流道:“莫说这些。只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讲清楚,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们走人了。”
安伯又是一叹,终于娓娓道来。
前半部分和他们早上说的一样:宅子的前一任主人黄老爷是个富商,他遇到常老爷,与他相谈甚欢,对这个年轻人十分喜爱,于是把他引为自己的女婿。
一面是知遇之恩,一面是相貌堂堂的年轻郎君。刚成婚的时候,常老爷与黄小姐感情极好,谁看了都要说一句神仙眷侣。
偏偏好景不长。
婚后第二年,黄老爷病重、撒手人寰,黄宅改成了常宅。
这时候,一个妇人找上门来,说她才是常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从前在家中辛苦劳作,努力供常老爷读书。却没想到,常老爷说是去府城应试,后面却一去不回。
她原本以为丈夫已经死了。如此一来,虽然难过,却也擦干眼泪,继续侍奉丈夫年迈的父母。
结果呢,有同村人从城中回来,却告诉妇人,说她丈夫非但没死,还当了城中老爷的乘龙快婿。如今出入都坐轿子,新夫人年轻貌美,远非妇人这样貌粗陋的农家女可比……妇人听说这话,如遭雷劈。
她安排好家里,来府城找丈夫,想要讨得一个说法。
讲到这里,安伯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看起来是想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但也知道自家老爷把事情做得不地道,便又笑不出来了。
安伯只好收敛表情,继续往下讲。
“我们家小姐,从小是被老爷宠大的,脾气也就显得骄纵了些。老爷——我是说黄老爷,最开始为小姐选婿,也是把这点说清楚了。小姐就是这样子,要女婿担待一些。那个时候,常老爷也是指天发誓,说他终此一生,都绝不纳妾,定要让小姐过得开心顺遂。”
结果呢?没纳妾是真的,架不住人家原本就娶过老婆啊!
原先不知道的时候,黄小姐愿意在丈夫面前演一演温柔小意。总归端给丈夫的鸡汤都是下人做得,她只用说几句关心的话。现在呢,丈夫的真正妻子找上门来,她们黄家付出那么多,倒显得她成了不明不白的外室,黄小姐怎么能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