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没有“许”这个姓氏,他的名字听起来难免有些奇怪。
法厄斯眉梢微挑,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见许岑风解开了自己的衬衫衣扣,故意靠近对方耳畔勾唇问道:“本首领听说你们西部的雌虫见到雄主都必须跪地请求鞭笞,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岑风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他用棉签专注清理着法厄斯肩头的血迹,假装没听见对方言语间的讥讽:“不清楚。”
法厄斯反问:“不清楚?”
许岑风嗯了一声:“我还没有迎娶雌虫,所以不清楚。”
法厄斯闻言目光顿时微妙起来,他大抵觉得许岑风的话有些假,无论是西部还是北部,雄虫一旦成年就会在家族或者帝国的干涉下匹配伴侣,许岑风长了一张如此受欢迎的脸蛋,绝对不可能是单身。
法厄斯冷冷勾唇:“撒谎的虫可是要被割掉舌头的。”
许岑风已经处理完了法厄斯肩头的血迹,闻言终于看向他,却答非所问:“首领,你想怎么解决伤口里面的蛇毒?”
法厄斯并未听明白他话语中的深意,闻言不虞挑眉,心想许岑风该不会是个半吊子医生吧:“你是医生,这种问题难道不是由你负责解决的吗?”
许岑风似乎在确认什么:“你确定?”
法厄斯幽绿的眼眸紧盯着他:“你要是不会治就出去。”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肩头就陡然传来一阵湿濡的温热,许岑风竟是直接低头替他吸出了伤口里的蛇毒,那种尖锐刺痛却痒热的触感令法厄斯身形一僵,瞳孔诧异放大,他显然没想到治疗方式居然是这个。
“砰——!”
法厄斯瞬间从床边弹坐而起,一把推开了许岑风。他从腰间拔出光能枪,漆黑的枪口直直对准了这只胆大妄为的雄虫,目光阴鸷,难掩暴怒:“该死!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许岑风早就预料到了法厄斯的动作,不着痕迹后退避开,毕竟对方一向都是这个狗脾气。他的唇边沾着一抹暗沉的血迹,在白净的皮肤衬托下透着几分红艳,就像一副干净的水墨画,不知被何人点上了一抹朱砂。
许岑风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简简单单的动作,偏生看出了几分撩人:“蛇毒必须要吸出来,没有别的办法。”
那只羽冠红蛇是罕见的二次变异物种,军队目前并没有研发出血清。法厄斯自身强悍的抵抗力导致蛇毒没有在血液中扩散,而是在伤口附近凝固淤堵,除了吸出来没有别的办法。
法厄斯闻言无声咬牙,面色阴晴不定。
许岑风唇齿间都是血腥味:“如果您不愿意让我治疗的话,那就换另外一只虫进来帮您吸蛇毒吧。”
外面都是些体格粗糙的军雌,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许岑风语罢转身朝着帐子外面走去,似乎真的打算换军医进来,然而刚刚走到帐门口,身后就陡然响起了一道阴沉的声音:“站住!”
许岑风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法厄斯,
一阵长达三秒的静默后,法厄斯最后当啷一声把手里的光能枪扔到了远处,心中万分憋屈,不甘不愿地吐出了三个字:“你过来!”
诚如许岑风所想,外面都是些粗糙的军雌,法厄斯不喜欢被陌生雄虫触碰,更不见得喜欢被陌生雌虫触碰。两相对比之下,但凡脑子正常的虫都会选许岑风。
起码看起来漂亮,闻起来是香的。
因为风雪太大,电力装置受到影响,军帐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下去,橘色的光影只能勉强照亮一个朦胧的轮廓。
法厄斯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被许岑风推上床的,他克制着反抗的本能,拧眉咒骂出声:“该死,为什么要上床!”
许岑风低声回答他:“方便处理蛇毒。”
他只是单纯觉得法厄斯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老实几分。
许岑风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吻住了法厄斯肩头的伤口,然后慢慢吸吮出里面的毒血,再吐到自己手里的帕子上。
法厄斯皱眉低头,总觉得很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时不时就要烦躁挣扎一瞬,然后被许岑风温柔按住手腕:“别乱动。”
许岑风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按住了对方,他在黑暗中偏头,不经意触碰到了法厄斯精壮的胸肌,微不可察一顿。
在虫族,雌虫负责怀蛋繁衍,亦要负责哺乳,在孕育期间他们的胸部会自动分泌乳汁,直到虫崽可以戒断。
许岑风控制不住想起了那个梦境。
法厄斯曾经身怀他的血脉死在了远方战场上……
他不知道梦境到底是真是假,只觉得那个结局实在符合法厄斯的性格,真实得可怕。
许岑风闭了闭眼,心想也许他们真的曾经有过一只虫崽。他不似法厄斯满手鲜血,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临到头竟有两条生命因他断送。
有些旧事已经过去了,甚至仅仅只存在于许岑风午夜梦回的臆想中,但每每想起,心脏都会牵扯出一阵隐秘的刺痛。
他心中的善和恶都不够纯粹,所以哪怕上辈子逃回地球也万分痛苦,世人大多如此。
法厄斯只感觉一只温热的手在黑暗中落在了自己腹部,然后缓缓收紧,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痛意,连带着他的心脏也被什么刺了一下。
法厄斯危险眯眼,心想这只雄虫该不会在占自己的便宜吧:“你做什么?”
许岑风没有回答。他只是让法厄斯背对着自己,然后借着明灭不定的灯光查看伤口流出的鲜血颜色,最后发现终于正常了几分。
他垂眸吻住伤口,继续将里面的毒血吸出,左手穿过腰间落在法厄斯腹部,看起来就像是从身后将对方抱住了一样。
恍惚间,法厄斯好像闻到了许岑风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他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香味,就像山林间的溪流在温暖的春日里潺潺淌过花草丛中,清冽而又干净,不带任何攻击性。
他的大脑陷入混沌,惬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甚至允许这只雄虫抚摸自己的腹部。
该死,怎么这么舒服……
彼时霍克正坐在外面和部下烤火,低声八卦着他们的首领和那只漂亮雄虫会发生什么香艳故事,毕竟后者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现在还没从里面出来。
其中一名军雌压低声音道:“这还用问吗,那只雄虫肯定在和我们首领……”
他话未说完,做了个卿卿我我的手势,立刻引起了一阵暧昧的哄笑声。
“看来首领也抵挡不住那只漂亮雄虫的魅力,我还以为他真的不喜欢雄虫呢。”
“废话,首领已经快到发情期了,那只雄虫白白净净的,谁能拒绝?”
只有霍克万分懵逼,脸色茫然地坐在火堆旁边烤火。他刚才让许岑风进去只是开个玩笑,毕竟他刚进去一分钟不到就被法厄斯从里面轰了出来,那只雄虫能待三十秒都够呛,但现在对方已经在里面足足待了半个小时,实在太玄幻了吧?!
有眼尖的军雌察觉到霍克没有说话,还以为他眼馋那只雄虫,笑嘻嘻提醒道:“副首领,星舰上还剩下七只雄虫呢,你如果想要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霍克冷不丁问道:“你说星舰上还剩下几只雄虫?”
那只军雌道:“七只啊。”
霍克闻言面色一变,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西部那边的情报不是说一共丢了七只雄虫吗?!怎么会忽然多出来一只?!”
星舰上有七只雄虫,再加上营帐里的许岑风,岂不是一共有八只雄虫?!
那些军雌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说不定那些星盗又多捉了一只。”
霍克总觉得许岑风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直到听见“星盗”二字脑子才终于打开了关窍。他连忙打开手腕上的终端调出资料,在一堆通缉令名单里翻找着那些在逃的星盗名单,只见其中一张通缉画像除了发色和眸色不同,与许岑风竟有八分相似!
“坏了!”
霍克重重一拍脑门,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天大的蠢事,立刻从火堆旁起身直冲营帐,慌得差点摔跤。
虫屎!那只雄虫居然是在逃星盗,他一直想见首领该不会是为了当面刺杀吧?!!
这个念头把霍克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甚至来不及通报就直接冲进了法厄斯的营帐,焦急喊道:“首领!不好了!那只雄虫……”
他话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在了原地。
在一片明暗不定的灯光中,只见法厄斯和许岑风倒在床上相拥。雌虫上半身赤luon,精壮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性感而又狂野,腰身处赫然有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与古铜色的皮肤对比分明。
刺目,晃眼,偏又带着一种怪诞的美感。
许岑风察觉到有虫进来,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门口,却见霍克正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轻轻扯过一旁带血的衬衫盖住了法厄斯暴露在外的身躯,却依旧没有从床上起身。
帘子没有关严,外面的风雪顺着钻入,温度骤降,冷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而法厄斯也终于从刚才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和许岑风现在的姿势有多么容易引起误会时,身形控制不住僵硬了一瞬,恼羞成怒看向了霍克:“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霍克指着许岑风,结结巴巴道:“首……首领……”
一个水杯凌空飞来,不偏不倚刚好砸在霍克的脚边,声音冰冷阴鸷:“滚出去!”
霍克敏捷一躲,立刻熟练“滚”出了营帐,甚至还贴心关上了帐门。当做完这一切,他下意识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脑子更懵了:
虫屎!他不是去提醒首领注意危险的吗?怎么又滚出来了?!
一帘之隔,情景截然不同。
许岑风见法厄斯发脾气,悄无声息低头吻了吻对方受伤的后背,指尖顺着尾椎骨轻划而过,那是对方的敏感处,低声提醒道:“首领,毒血已经吸出来了。”
法厄斯察觉到尾椎骨传来的痒意,控制不住颤了一下身形。他无声皱眉,回头看向许岑风,伸手攥住了对方的下巴:“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法厄斯只觉得浑身发软,空虚得厉害。
许岑风总不能说法厄斯是因为发情期临近,闻到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所以动情了,面前这只雌虫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许岑风:“可能是残留的毒素起作用了,我帮你包扎伤口吧。”
他语罢轻轻挣脱法厄斯的手,把这只浑身发软的雌虫从床上扶了起来,用药箱里的东西帮对方止血包扎,动作熟练得好似做过千百遍。
法厄斯掀了掀眼皮:“你真的学过医?”
霍克站在帐子外面偷听,急得团团转,心想什么学过医,那只雄虫是星盗!星盗!
许岑风让法厄斯靠在自己怀里,垂眸包扎的动作温柔而又细致,闻言耐心嗯了一声:“学过。”
法厄斯闻到了许岑风身上淡淡的香味,心想西部雄虫都这么白净温柔吗?他挑了挑眉,幽绿的眼眸也不知在算计什么,勾唇意味深长道:“瞧瞧,尊贵的阁下,你这么多才多艺,我都不舍得把你送回西部了。”
法厄斯语气似有怜悯,但一定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许岑风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在故意恐吓自己,并没有任何反应。法厄斯的衣服已经沾了血不能穿,许岑风轻轻脱下自己身上带着余温的外套,裹住了自己怀里的这只雌虫。
“好好休息。”
许岑风只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语罢不顾法厄斯怔愣的神色,拎着药箱起身离开了营帐。
霍克站在帐篷外面,哆哆嗦嗦,冻得身凉心也凉。
许岑风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拎着药箱途经了霍克身边,见状脚步微微一顿,对他解释道:“我刚才在替首领包扎伤口,你别误会。”
大雪纷飞,世间万物无一幸免。
许岑风墨色的发丝和肩头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只那双眼睛依旧干净而又明亮。他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又不知为何来此。
霍克只觉得他像只披着羊皮的狼,艰难咽了咽口水,指着许岑风道:“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们首领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许岑风闻言笑了笑,却没说话,他只是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最后转身朝着一旁休息的星舰走去,身形很快隐入了茫茫雪地中。
他怎么会远离法厄斯,
他这辈子就是为了他而来……
第91章 顺毛
许岑风重新回到了星舰上。此时那些雄虫因为太困,都已经歪七扭八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一个个鼾声连天,窗户上的雪花都险些被他们震飞。
许岑风从驾驶舱的隔层里找到一个耳机,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他刚才睡得太久,现在困意全无,一个人坐在窗边静静看雪,周身气质平和。
冥冥中好似有什么如影随形的痛苦终于放过了他,而他也终于放过了自己。
拉亚是星舰上唯二醒着的雄虫,他揉了揉被鼾声震麻的耳朵,裹着一个毛毯悄悄坐到了许岑风的身边,声音异常惊喜:“岑风,你终于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星盗处的时候,许岑风那救命般的一推,拉亚的语气隐隐带着几分感激:“在星舰上的时候多亏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许岑风摘下耳机,轻轻嘘了一声:“他们都睡了。”
拉亚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道:“明天我们就可以抵达霍斯堡了,我家就在北部,你不是要等一只雌虫吗,如果没等到的话可以暂时住在我家。”
这是一个阶级分明的世界,雌虫以军衔和武力划分等级,雄虫以血液纯净度来划分等级。血液纯净度越高,则越稀少珍贵,血液纯净度越低,则繁衍能力越差。
如果抛开西部不论,北部目前血液纯净度最高的一只雄虫仅有52%,其余大部分雄虫都只有30%左右。
拉亚的血液纯净度足有37%,稍微超出了及格线一点,家里在当地勉强算个小贵族。
许岑风却微微摇头,低声说了一句拉亚听不懂的话:“谢谢,我已经等到他了。”
拉亚吃惊“啊”了一声,显然误会了什么:“你要等的雌虫该不会就在军队里吧?难道是霍克副首领?”
他没有看见许岑风走进法厄斯的营帐,他只看见许岑风和霍克站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
许岑风笑着摇头:“不是他。”
拉亚以为他不好意思,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霍克副首领在北部很受欢迎的,不少雄虫都想娶他。不过他是A级雌虫,如果想和他匹配的话,血液纯净度必须很高才行。”
他语罢好奇问了一句:“岑风,你的血液纯净度是多少?”
许岑风并没有细说:“应该和你们差不多吧。”
拉亚闻言没再问什么了,只当许岑风和自己一样也是三十多的纯净度。他担惊受怕了一个多月,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实在困得不行,也从驾驶舱里找了一副耳机戴上,在如雷的鼾声中艰难入睡。
许岑风见状把星舰内部的暖气调高了一点,又擦了擦玻璃窗上的雾气,外间的景物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片皑皑白雪,让他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村落。
许岑风上辈子逃回地球后,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死去的……
那天大雪覆满山道,他从偏僻的小路一步一步朝着山顶艰难走去。这座未经开发的密林周围零星散落着几个村庄,其中又以佛阆村海拔最高,历史也最为悠久,那里的村民人人都修习古武,与世隔绝不出,就如同村落深处供奉着的那尊石佛。
许岑风已经有许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双目血丝遍布,每每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法厄斯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那位骄傲的将军战死于无人之地,只有霍斯堡的风雪掩埋了他的尸骨,连同腹中的血脉一起腐烂消融。
许岑风从未想过对方会是那样的结局……
他闭目不言,在那尊石佛前久久跪地,香炉中的烟雾袅袅升腾而起,只有佛像双目慈悲,俯瞰着山下众生。
村里的一名老者发现了许岑风,他拄着拐杖缓缓走到佛像前,用木拐敲了敲青石地面,声音苍老慈祥:“岑风,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山路难走,早点回家去吧。”
许岑风一动不动。
老者继续劝道:“你的母亲会担心的。”
许岑风闻言睁眼,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太爷爷,您忘了,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那间屋子空空荡荡,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太爷爷拍了拍脑门,叹气道:“人老了,不记事,那你为什么跪在这里?有事想求?”
石地冰凉,许岑风却依旧跪得平稳,轻声开口:“太爷爷,我之前去过一个很远的地方,但我又回来了。”
太爷爷唔了一声:“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好,确实应该回来。”
许岑风:“现在我想回去,却求路无门。”
太爷爷:“为什么想回去?”
许岑风:“我有舍不下的东西。”
太爷爷反问:“既然有你舍不下的东西,当初又为什么要回来?”
许岑风没有开口,他闭目掩住微红的眼角,一阵冗长的静默过后,终于哑声开口:“我以为离开之后,我们都会活得更好……”
太爷爷仿佛明白了什么,心想那个“舍不下的东西”八成是许岑风喜欢的人:“那现在呢?”
许岑风顿了顿,不知以怎样的情绪吐出了这句话:“他死了……”
太爷爷叹气:“那你呢?”
许岑风:“生不如死。”
太爷爷缓缓摇头:“既然现在后悔,当初活着的时候怎么不好好珍惜?”
不知不觉,许岑风的肩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在旷野山风中,他的声音模糊不清,却难掩认真:“因为我不喜欢那样的开头……”
真正的喜欢不应掺杂任何私念,也不该带有强迫和掠夺,无论后面怎样心动,都掩盖不了这个糟糕的事实。
许岑风总觉得,他们的故事不该以那样的方式开头,更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结局。
太爷爷又是一声长叹,不知是在叹命运多舛,还是在叹造化弄人:“神佛帮不了你的,跪在这里除了伤身没有任何好处,想见一个死人,除了下辈子投胎没有任何办法。”
他语罢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这次却没有再劝许岑风了,而是选择转身离开。这个孩子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他知道自己劝不动。
晚上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许岑风从佛前的签筒里摇出了一支断签,他盯着那根字迹模糊的竹签,不知在想些什么,终于从地上踉跄起身,沿着来时的路下山去了。
当初大巴车侧翻的山道护栏已经修好,只是少有过路车辆。许岑风从小在这里长大,一草一木都熟悉到了骨子里,他在崎岖的山路间不知行走了多久,最后准确无误找到了当初跌落的山崖。
山风呼啸,衣角猎猎作响。
许岑风却在黑夜中翻过护栏,站在了悬崖边上,底下是数千米深的山谷,他神色平静,全无惧意。
许岑风摩挲着手里的断签,上面刻着两个古老的字痕:回风。
这一处山崖叫做回风崖,因为太高太险,风过亦要回头。许岑风不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他可能会死,也可能会重新回到萨利兰法,但无论是哪种结局,都好过现在行尸走肉地活着。
“咔嚓——”
那支断签最后被主人轻轻折断,掉落在了悬崖缝隙边,就像那一抹纵身跃下的身影,被黑暗彻底吞噬掩埋。
许岑风曾经跪在佛前祈求,祈求神明再赐他们一场相逢。
这一次没有掠夺,没有胁迫,
只有两个本该相爱的生命,重新改写结局,以正确的方式相遇……
负责护送雄虫的星舰在翌日中午就抵达了霍斯堡外城。北部虫族崇尚黑色,所以建筑多以黑金色为主,在皑皑雪地里显得异常宏伟醒目。
法厄斯昨天一晚上没睡着,他从星舰上利落跃下,结果就见那群西部雄虫正围在一起兴奋讨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