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客——西瓜大盗

作者:西瓜大盗  录入:06-06

  “嗯......说少爷笨,兔子都猎不到一只,换做是他一定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百里挑一!”明煦边说边模仿明彰当时的动作,夸张地一脚踩上旁边的矮凳,比了个拉弓搭箭的姿势,神采飞扬,“贺雁来见了还不得当场拜我为师!”
  学完了,明煦瞬间收敛了动作,低眉顺眼地撇清关系:“这都是他说的。”
  贺雁来眼神放缓。
  他继续温和地为千里降温,只是动作略有些僵硬,道:“......是明彰会说出来的话。”
  明煦沉默了会儿,意识到自己提起了大哥和少爷的伤心事,眼神变了几变,小心翼翼地打量贺雁来的表情。
  可是他家少爷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姿态,天崩于前也不改其色。
  醒酒茶很快便被端上来了,贺雁来舀起一勺吹凉,送到千里唇边,没想到这孩子喝醉了以后还机灵得很,先是吐出一点舌尖尝了尝,很快皱着一张小脸连连后退:“不要,呛。”
  明尘“嘶”了一声:“怪我,姜估计放多了。”
  贺雁来耐心劝道:“喝了就不难受了,乖一点。”
  千里又往后躲了躲,但怕贺雁来生气,试探着抬起头,漂亮的绿眼睛有些泛红,观察贺雁来的表情。
  “......”贺雁来没办法了,他转向明煦,说,“先前路上你吃了那么多糖,拿点出来。”
  明煦哼哼唧唧地说:“吃完了。”
  然后被明尘对着屁股踹了一脚,不情不愿地把自己装得很好的一个小布包掏出来,苦哈哈地耍赖:“已经剩的不多了,吃完了就没了。”
  贺雁来拿起一块,随口哄他:“以后给你买。”
  明煦撇撇嘴,知道贺雁来这又是在哄他,兰罗荒凉成这个样子,哪来大熙京城脚下的糕饼铺做得精致。兰罗的果子他又不是没吃过,糖甜得齁死人,他才不要吃。
  “来,千里,你乖乖喝醒酒汤,然后可以吃一块糖。”贺雁来捏了捏千里的脸颊,把糖放在手心里,送到千里鼻底,让甜甜的味道传到他鼻子里。
  果不其然,千里鼻子动了动,像是有点动心,舔了舔嘴唇,主动去寻醒酒汤碗。明煦赶紧把碗送上去,千里连贺雁来哄都不用,三两口皱着眉头喝了个干净,被浓烈的姜味儿冲得嗓子都哑了,苦着脸要贺雁来兑现承诺:“糖。”
  贺雁来忙把手心里的糖送上去,他本意是想让千里自己拿着吃,谁知道千里直接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心把糖含进了嘴里。
  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贺雁来大脑空白了一瞬。
  千里行事大胆惯了,含着糖露出些高兴的神色来。喝了醒酒茶以后他也不那么难受了,趁着现在酒劲还没反上来,贺雁来来不及想太多,先把他哄去睡了。
  明煦在旁边期期艾艾地望着贺雁来,见他闲下来了,拖长了声喊了句:“少爷......”
  贺雁来觉得头痛,从床底抽出一本武侠小说扔到明煦怀里:“奖励。”
  明煦欢呼一声,欢欣雀跃地把小说揣到怀里,一扫刚才的不快:“我伺候少爷就寝吧!”
  ——
  等明煦守在床边也睡着了以后,床上外侧躺着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贺雁来从床上坐起来,他现在还无法靠自己起身到代步车上,只好轻轻喊了声:“明尘。”

  屋檐上蹲守的人几个轻盈的跳跃,落在贺雁来面前。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死猪一般的弟弟,然后帮助贺雁来披了件大氅,推着代步车出了门。
  “想说什么就说吧。”贺雁来淡淡道。
  他们在新房前,兰罗的房屋装修不比大熙,以营寨为主,比较华贵的房屋一般是贵族商宦,摆设也很有异域风情。贺雁来此刻就在一扇刻狼纹样的隔档前,身后站着明尘。
  明尘一窒:“将军,您......”
  还没说完,贺雁来先打断了他:“叫什么呢,明煦不懂事乱叫,你也跟着犯傻。”
  明尘默然:“......合敦。”
  他又接着道:“明尘,没有什么想说的。”
  雪无声地下。
  太冷了,屋檐上往下滴落的水凝结成尖头水柱,正好将贺雁来的映射缩成小小一个存在里面。只见贺雁来重重叹了口气:“你一向是藏不住心事的。”
  又是一阵死寂。
  晚风呼啸,即使是披着厚重的披风,也未免感到一些寒意。贺雁来紧了紧大氅,缓缓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轮明月,平静地问:“是跟明彰有关吗。”
  明尘没忍住喉中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呜咽。
  他开口,嗓眼发紧:“在兰罗官道附近的小路上,我找到了明彰的护具。”
  贺雁来慢慢合上了眼睛。
  良久,他突然说:“还没找到人不是吗。”
  明尘兀自沉浸在悲伤中,闻言一愣:“啊?”
  黑夜中,贺雁来一身白衣,面色沉静,如瀑的黑发衬得脸色更加苍白,眉宇间汇聚着一股散不开的忧愁,淡淡地蹙着,那双黑亮的眼睛更显脆弱。可他却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找到他的尸体一天,明彰就还有活着的希望。”
  “......合敦。”明尘突然开口问道,“明尘想问,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什么意思。”贺雁来反问。
  “合敦现在已是大汗的正妻,大汗虽今年年纪尚幼,但总有成年的那一天。若那时候还是没有明彰的下落,合敦,您......”
  打算如何自处呢。
  明尘把最后几个字咽了回去。
  他尊敬自家少爷,可也更爱护二弟。若是二弟侥幸归来,看到却是年少时期暧昧不清的对象已与他人结亲,二弟又会怎么想?贺雁来和亲实属被逼无奈,但是,人总是会变的,他不能指责贺雁来,却也控制不住为二弟的一腔真情实感叫屈。
  贺雁来望着月亮,想起今天明煦给他模仿的明彰。
  明彰头上有个哥哥,后面还有个弟弟,天不怕地不怕,上树抓鸟,下河捉鱼,每天惹是生非,跟贺雁来没少闯祸。明彰是张扬的,是热烈的,是浓郁的,这样的明彰却在贺雁来腿废了的那个夜晚,孤身一人选择离开,从此再也不见踪迹。
  “我啊......”贺雁来浅笑一声,那股凝聚的精气一散,他整个人就显出了一种无法回转的颓态来。
  明尘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的割裂感,好像贺雁来闯祸被老爷罚跪偷偷跑出去吃烤鸡的日子还在昨天,今天他却已经拖着一副残破的身体守着孤苦未知的下半生了。
  贺雁来说:“我不觉得,我还有资格做选择。明尘,我已经把我的日子过成了这副样子,除了靠一口好死不如赖活的气儿,我甚至想不到其他的我为之存在的理由。明尘,就算明彰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敢再去望他的眼睛。”
  他已经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经满目破败,了了残生。这样的他,怎么配还对人生有什么期待。
 
 
第9章 祈福
  千里是被贺雁来叫醒的。
  他睁眼时,天还没亮,小孩子嘛,都还是贪睡的年纪,所以他下意识地往床褥里钻了钻,皱着眉头挥开贺雁来的手,闭上眼睛还想睡。
  贺雁来失笑,只好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千里,今日要上朝的。”
  千里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急匆匆地下床找鞋:“我睡了这么久吗?现在什么时辰,怎么不早点叫我.....”
  “无妨。”贺雁来按住他的手,笑道,“时间刚好。”
  千里这才发现贺雁来只随便披了一件寝衣,没有束发,随意披在肩头,斜靠在床头,一脸温和地笑着看他。天没亮,贺雁来掌了灯,此刻半边侧脸被烛火一照,有种说不出的柔美。
  不知为何,千里有些心跳加速。
  他匆匆在贺雁来帮忙下穿好衣服,那点急切很快被另一种新颖的情绪取代了——
  上朝。
  他还从来没有上过朝。
  小孩儿的眼睛越来越亮,即使竭力装作稳重,新奇和喜悦还是会从眼角眉梢跑出来。贺雁来观察着他的神色,轻轻一笑,并不点破,让仆人将熬好的汤品端来。
  “这是现熬的骨头汤,早上天冷,千里喝一些,身上能暖和起来。”贺雁来把小碗往千里面前推了推,示意他趁热喝。
  这骨头汤不知道加了什么秘料,竟和千里以前喝过的都完全不一样,从第一口喝进去开始,千里就眉头一挑,毫不间断地连吃带喝,把一大碗汤喝得干干净净。
  他刚一放碗把嘴一擦,明煦就在贺雁来的授意下又端上一个小碗来,贺雁来把盖子掀开,小声说:“昨晚喝了酒,今天头要痛的。我让明尘又给你熬了碗醒酒汤,喝了应该会好点。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贺雁来说着眨了眨眼。
  千里望着面前这碗黑乎乎的东西,表情跟刚才喝骨头汤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想说自己已经喝饱了,再喝要吐了,可惜他刚一抬眼,贺雁来就像生怕他不同意一样,又变戏法一般掏出块焦黄色的糖果。
  “喝下去以后,可以吃一块糖,和昨天一样。”贺雁来温声哄道。
  “......”千里喉结上下滚了滚,最后还是没抵挡住诱惑,端起碗捏着鼻子全喝完了。
  这次,他刚把碗放下,还没来得及叫苦,贺雁来就眼疾手快地把糖往他嘴里一塞。
  甜甜的滋味自舌尖蔓延开,把刚才那点苦涩全部压了下去。千里被堵得没话说了,含着块糖,有些不好意思地被贺雁来送去上朝了。
  “少爷对他怎么这么好啊。”
  贺雁来刚目送完千里消失在路口,耳边就传来明煦半是吃味半是疑惑的声音。
  “嗯?”
  贺雁来转身,正对上明煦不高兴的脸,后者看着是心情不明媚,平日一张神采飞扬的小脸皱着,小声嘟囔:“以前少爷都是这么哄我吃药的......”
  他勾唇,故意问:“这是谁啊,嘴撅得都能挂酱油瓶了?”
  眼看明煦更委屈了,贺雁来笑着收起逗弄人的心思,摸了摸鼻子,承认了:“千里虽是跟你一般年纪,但不知道在兰罗都是怎么长大的,看着笨拙又纯质,让人忍不住想多关照他些。再加上以前跟明尘明彰一起哄你哄习惯了,所以看到千里就跟看到你小时候似的。”
  “哦——”明煦拖长声音应了一声,“那我现在就不能被哄了,有人代替我的位置了。”
  贺雁来气笑了,仰头对着某处喊道:“明尘,你弟弟想被你哄哄。”
  这回还没等明尘回话,明煦就瞪大眼睛,飞快地逃窜走了。
  ——
  “今年兰罗新打通了三个枢纽,与一个国家达成了互市协约,今年增收白银十八万两。”
  兰罗的议政主殿仿制大熙,雕梁画栋,又添真龙花纹,两侧蟠龙金柱上刻有“天心佑夫一德,永言保之,厥求厥宇”的汉字。上朝制度也是定都此地后才学来的,兰罗大臣身穿皮草袄褂,站成两排,殿内摆设还是异域风采,此般看着多有些不协调。
  此刻,左首位上,阿尔萨兰正向千里汇报今年的商贾情况。
  昨日千里就想听,可是阿尔萨兰以“家宴不谈国事”为由,愣是拽着他扯东扯西,不谈一个字。如今到了群臣面前才侃侃而谈,倒像是不信任千里的能力一般。
  千里登基前几日被大祭师关在屋里恶补这几年兰罗的各项知识,现在应对阿尔萨兰倒也勉强够用,至少不会一问三不知,回答应对得都算得体。只是没人看到,千里藏在袖子里的手都是冷汗一片,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体现出他到底有多么紧张。
  阿尔萨兰今日与那天贺雁来见他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一身劲装,头发胡乱散着,沧桑的面庞沟壑丛生,直将双眼睛衬得更气势迫人。他心思微动,突然话题一转,发问道:“大汗,另外,我还有一事拿不定主意。”
  “你说吧。”千里清了清嗓子,知道这才是阿尔萨兰今天真正准备的发难。
  “与大熙交战,我等死伤无数。如今将士尸骸已经捡拾完毕,不知大汗准备如何处置?”阿尔萨兰问。
  不等千里回话,右首位上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男声。
  “按照惯例,应该厚葬亡灵,抚恤亲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穿着兰罗的传统服饰,额头上还有一些花样的涂鸦,拄着狼头柺杖,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
  见到他发话,千里紧绷的肩膀明显松懈了下来,表情也放松了许多,赞道:“大祭师所言极是。”
  这就是陪伴兰罗从一无所有到定都此地,风雨无阻的元老——大祭师。
  当时阿尔萨兰一脉不服继任大汗人选,也是大祭师力排众议,扶持千里荣登大统,在群龙无首之际扶起了这个飘摇的兰罗。
  阿尔萨兰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两下嘴角:“呵,祭师何必这么着急搭话,我也是在询问大汗的意见。”
  大祭师缓缓转向阿尔萨兰,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屑,沉声道:“我也只是在回答叶护的问题罢了。”
  “只不过,大汗刚刚继任没几天,就有规模这么庞大的一场丧葬,不是个好兆头。我以为,应该跟往年做出些不同来,以向上天展示大汗勤政爱民的诚意。”
  大祭师继续道。
  阿尔萨兰再度转向千里,挑起一边眉毛,顺着大祭师的话发问:“大汗如何觉得呢?”
  千里默默攥紧了手指。
  良久,就在大祭师想出言帮他圆过去时,千里突然开口。
  “我觉得,我为新任大汗,毫无功德,还有这么一群忠将为我国土卖命,我实在愧对之前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千里缩紧拳头,小声说,“我想亲自为他们祈福。”
  大祭师眼中划过一丝赞赏,感慨道:“大汗宅心仁厚,心系百姓,定会打动上苍,福佑兰罗。”
  “如此说来,倒不如举行一场祈福大礼,一是为亡故的战士超度,二也是为我兰罗乞求庇护。大汗以为呢?”阿尔萨兰道。
  千里看了眼大祭师的脸色,见后者并无甚表情,便把头一点:“准。”
  “只是祈福一事,意义重大,不能随便安置,我认为,叶护大人还是稍作休息,等商量出来了个结果,再好好按照章程进行也不迟。”大祭师淡淡开口。
  刚想争取负责祈福一事各项安排的阿尔萨兰悻悻地闭了嘴。
  千里松了口气,再等了一会儿,无人上奏,便宣布:“那今天先到这里。退朝。”
  ——
  “今日阿尔萨兰这么一出,大祭师以为是什么用意?”
  退朝后,千里恭敬地将大祭师引进了内殿,刚等人坐稳身子便忍不住问道。
  大祭师闭目不言,千里等了一会儿,才听他道:“此人心性狡诈,笑里藏刀。前大汗遭人刺杀,性命垂危之际,他因人在前线,抢占先机,先你一步在兵中建立声望,意欲以你年幼为由继承王位,可却被我拦了下来。他现在在朝中积累的人脉一天不死,他就一天都想打入核心统治,慢慢蚕食大汗您的权力。若是让他得逞,兰罗便只知叶护,不知大汗,那才是危在旦夕。”
  千里沉默了一会儿,行了个学生礼:“谢大祭师提点。”
  大祭师忙虚扶他一把,让千里免礼。想了想,又问:“不知大汗的新合敦,待您怎么样?”
  嘴中那点儿糖味还没散干净,千里一窒,不知如何作答,被大祭师那双智慧的双眼一望,只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被人看透了。垂下脑袋,低声道:“合敦待我很好。”
  大祭师点点头:“他是大熙前任大帅,在兵中威望很高。若不是大熙的粮草迟迟不到,贻误战事,胜负恐怕尚未可知。大汗,您得多多留心些。”
  留心?
  千里脑海中重现出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那样一个谪仙似的人物,竟也会披甲挂帅,上阵杀敌吗?
  作者有话说:
  诶嘿嘿嘿新年快乐~
 
 
第10章 试探
  贺雁来正在摆阵。
  他闲来无事,捡了一些石头,拿树枝在地上画出两军阵营,正在自己与自己斗着玩,神情专注,连身后响起的脚步声都没察觉。
  千里本来想喊他,可透过贺雁来的肩膀,看出他手下的战事正处于要紧阶段,便不好出声打扰了。
  大熙的大将军。
  这个身份在千里舌尖滚了一圈,他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贺雁来清隽的侧脸上,微微发愣。
  “回来了怎么不说话。”突然,贺雁来淡淡地开口。
  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露出些慌乱之色,支支吾吾地想该怎么解释。还没等他调整好表情,贺雁来便转回身,笑着看他:“今日上朝,可被人为难了?”
  他颜色温柔,气质和顺,微微一笑,竟是天地间无出其右。千里呼吸一窒,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刚想说没有,可是抬眸对上贺雁来含笑的一双眼,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改为点点头。
  贺雁来一挑眉:“怎么了?”
  千里毫无防备地走到他身边,丝毫不在意杂乱的地面,直接席地而坐,捡起贺雁来刚才用的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语气沉闷:“阿尔萨兰问我该如何对待亡故的将士。”
  贺雁来不言,手收回来放在自己的暖炉上。

  千里没察觉到贺雁来刻意的避嫌,兀自仰起头虚心讨教:“你们大熙最重抚恤将士,我不太懂,你们会怎么做?”
  贺雁来审慎道:“自然是补贴他们的亲人,悼念亡灵。”
  千里点点头:“大祭师也这么说。”
  贺雁来问:“那千里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千里揉了揉脑袋:“我觉得,我是新大汗,理应举办一场祈福仪式,彰显我对亡故者的敬意。”
  贺雁来颔首:“这是好事。”
  千里转过头望着他,澄澈的眼睛单纯干净,直直望进贺雁来眼底。他突然问:“你愿意继续听我说这个话题吗?”
  贺雁来一愣:“怎么突然这么说?”
  “从刚才开始,雁来哥哥的眼神就很奇怪,与我说话也不自然。我就想,是不是因为你是大熙的将军,所以同我谈论这些觉得尴尬。不过雁来哥哥,千里只是想跟合敦聊聊朝中的烦心事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们就说些别的。”
  千里的神情认真,毫不退缩地与贺雁来对视,眼神中没有半点杂质,坦荡大方,教人无论如何都愿意相信他。贺雁来微微一叹,苦笑道:“论心胸之开阔,我不及你。”
  不等千里回复,贺雁来便继续道:“大战之后,一国之君出面亲自抚慰战亡将士的在天之灵,厚偿生者,这定会让军中其他人更加信任您,为您效力。大熙开国之君就曾亲临战场捡拾将士残骸,悲痛欲绝,恸哭哀悼,军中士气大增。”
  千里眼睛一亮:“原来可以这样。”
  贺雁来笑着颔首,接着说:“我支持您的决策。不过,若是想举办祈福仪式,秋野以为,可以顺道督促建造英灵殿,供奉死去的亡灵;同时为他们加官进爵,夫人也同样提升品阶,给予足够的补偿,以现朝廷诚意。”
  小孩的眼睛越来越昂扬,本来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现在在贺雁来的帮助下,这个构想慢慢变得清晰明确起来,几乎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去找大祭师商量。他眨着这双希冀崇拜的眼睛,横冲直撞地望进贺雁来的眸中,压不住惊喜:“雁来哥哥,你真的很厉害!”
  被一个半大孩子用这么双干净信任的眼睛望着,贺雁来心中一悸,喉结上下滚了滚,调整了一下表情:“为千里分忧,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呢?我还能做什么?”千里迫不及待地问。
  他平日里总是装得少年老成,板着脸不说话,现在一时间忘了所谓的大汗威严君王形象,竟像个孩子那样抓着贺雁来的手,求知若渴。不经意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到最后千里几乎是靠在贺雁来腿上,仰起头望着他。
  贺雁来讲着讲着,就有些不对劲。
  这个姿势......
推书 20234-06-06 :我在无限轮回界当》:   我在无限轮回界当司机  作者:血血   文案   我叫江白羽,没死之前,我是一个明星,在我死后,我变成了一名NPC。  一个叫无限轮回里面,负责各种奇怪车子的NPC。  每天,我都要开着我那破破烂烂的公交车去村口接人,而这些人据说是从外面世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