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生活,包括你的感情生活。"
"无聊。一片空白。"
"意料之中。不过你好像比中学时说话更少了。"
"说话多少都一样。"
"一副受伤男人的架势。算了,我来了就好了。永恒女神引领你们上升。"
我笑了:"你真想做我的女朋友?"
"你不是早就答应了嘛。"
"为什么?"
"寂寞呗。总得找个人打发啊,想想你还凑活吧。"
"是你要引领我还是要我引领你?"
"都一样。干杯。"苏瑾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虽然苏瑾的话让我起疑,但是还是感觉温暖。吃过饭后我们在街上散步,就是靠在一起在马路上走来走去。从那以后,苏瑾就成了我的女朋友。
在决定与苏瑾交往后,我给自己订下一条规矩:不再去同志酒吧,不在与同志圈子联系。在和苏瑾相处的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得到苏瑾对我的感情,不管怎么样,我总要试一试,如果成功了也能顺便完成父母对我的期望,并且我对同志圈子的肉欲横流也有些厌倦感。在中学时我和苏瑾之间的感觉我一直不能忘怀,那种单纯的朦胧的甜蜜。我把这个当作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看看我离开男人是不是能够活下去,能够开心地活下去。我知道这样做对苏瑾有些不公平,但是如果几个月内我发现还是不行的话,我会尽快离开她。这是个自私的决定,我希望苏瑾能够原谅我。
136
在刚开始和苏瑾交往的时候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让感情一步步地深入,不去强求。并且我也在不停地试探,是看自己对一个女孩能做到什么程度,因为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我活到这么大还没有真正和女孩做过什么呢,在我还对女孩保持着一半的幻想的时候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就把这条路给我切断了。在这方面苏瑾表现地更加主动。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约会,做着无聊的游戏:吃饭,散步,看电影,逛街,发呆,买东西,诸如此类,然后我送她回家。有一次完成了一天任务我准备要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说:
"我今天住你哪儿吧?"
在我的房子里,苏瑾抱住我,她的手肆无忌惮地在我的身上抚摸。我靠在墙上,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正被一个强壮的歹徒凌辱。这么说也许有些过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的手臂稍微用一些力就可以反客为主,把苏瑾掀倒在床上。但是吃惊让我愣在那里,我没有想到我和苏瑾的第一次会是这样一种情景,因此当苏瑾的手伸进我的裤子的时候我还是无动于衷,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怎么了?"苏瑾停下来,怪怪地看着我。
我看到对面墙上有一只蚂蚁慢慢地爬着,不急不忙,像一个女人在逛街,东张西望。突然,它一个失足,从墙上跌了下来,掉进了我的鞋子里。我笑了。
"我在看蚂蚁。我们开始吧。"说完我抱住苏瑾,把她扔在了床上。我的床只有一个床板没有床腿,因此我站着的时候手臂与床板之间的落差很大。苏瑾的屁股跌在床上,疼得她叫了出来。但是我没有让她的不满声第二次发出来就用嘴堵住了她的嘴,苏瑾的不满在我的嘴里变成了呻吟。苏瑾的过分兴奋也让她过早地就结束了这个快乐的过程,我在她疲惫不堪的身体上继续使着劲,那时我觉得自己像一条公狗,一条无忧无虑的快乐的公狗。
虽然这次我后来的表现很不错,但是没有改变以后我和苏瑾相处时的地位。在这件事上谁先采取主动,那在以后的交往中谁就是永远的主动者、控制者。
从这次的事情上我知道了一件让我欣喜的事情:我对女人还有性能力。
137
李乐工作了几年后突然决定要留学,放弃这几年努力积攒的名望与晋升机会去瑞士。我问过他,他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几年感觉很糟糕,特别累特别烦,我想换个环境。等签证的时候他曾经又来过南京。那时小小跑到北京去感受那里的文化去了,别的同学李乐又不想联系,因此只好我陪他。他住在月牙湖他亲戚那里,下午的时候我逃班出来和他逛街。
我们走在玄武湖边上,边走边抽烟。李乐抽的很多,他说:
"现在多抽点,到了瑞士就要戒烟了。那里的空气太好了。"
"靠!还没出去呢就不把自己当中国人了。"
然后我们就笑了。
"今天我们喝白的还是啤的?"
"没有关系啊,咱是海量。"
李乐在南京呆了一个月。有时候我们在外面吃饭,有时候我们去他那儿。他妈妈会给我们做很好吃的大盘鸡和手抓饭,新疆菜。我们喝着啤酒聊天,有时候会聊到理想,有时候不会,那太沉重。他妈妈就在旁边看着电视陪我们。李乐的家不在南京,他的父母是部队转业支边时搬去的新疆,然后在那里生长。听李乐说他们家本来是在杭州,他爸爸部队转业去了新疆,由于李乐的哥哥刚出生,他们家人都不同意他妈妈也去新疆,但是他妈妈觉得应该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于是抱着出生不久的孩子做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到了自己的丈夫身边,在那里安了家,几年后又在那里生下了李乐。我在听李乐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脑子里勾画着那个画面:一个坚强的女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坐火车。我扭头看了一下正在看电视的李乐的妈妈,很结实很高大的一个女人,但是她在看李乐的时候眼里却是无限的慈爱。李乐对我讲起这些时也很感动,扭头看看自己的妈妈时眼角竟然是晶莹的。他决定出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家里人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尊重他的选择。李乐讲到这里忍不住擦了一下眼睛。李乐在新疆长大,在南京读中学,因为南京的教学条件比新疆好一些,并且他家在南京也有亲戚,李乐在这里可以得到照顾。可以说中学时李乐就离开了家,现在却要去离家更远的地方。儿子要出远门了了,他妈妈就跟到了南京,希望能多陪儿子一段时间。李乐去瑞士,但是有时候他和我谈起这些的时候居然说到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但是我没有仔细想他是自己不想回来还是可能回不来,语气中居然充满了一种绝决的口吻。
当我坐在公交车上回自己住处的时候,想起这些忍不住哭了。有时候我们的要求不高,只是想过得让自己开心一点,想让父母少承受一些担心,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在那里走来走去或者原地踏步,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方向,或者说是一种方法,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
那一个月小小一直在北京,乐不思蜀的样子。我几乎没有见苏瑾,而是一直陪着李乐。我感受着李乐与他妈妈之间的感情,也反省着自己与父母的感情。我能理解李乐所承受的压力,经济上的,精神上的。他必须要做出一些成绩才能对得起家人对他的关心,在这同时他还要努力坚持自己的理想。他承受着爱,却也同时承受着压力。和李乐在一起的这一个月我经常有一种刺痛的感觉,因为他经常会和我说起理想。有时候我们会说得意气风发,好像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有时候却神情沮丧。但是总体而言这个月让我振奋,让我想要结束自己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
李乐等了一个月还没有拿到签证,就和妈妈先回新疆了,我又开始了以往的生活,似乎又忘了理想的事情,并且也和苏瑾继续发展着我们的关系。有时候上班烦了,就抽烟。我从来不在办公室里抽烟,而是到楼下的小树林里,并不是怕呛到别人,而是我觉得这样会更舒服些。结果有时候领导在向别人介绍我时就说:"这是唐突,在小树林里抽烟的那个。"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好笑。那次我与一个领导出差,要回来时我发现箱子已经乱得关不上了,于是我只好收拾收拾,让每件东西摆放得合理。收拾完了要关上时被刘妈看到了。现在公司里每个人都知道了我是个爱干净,有条理,东西摆放整齐的人。再后来,我在他们心中变成了一个有洁癖的人。人就是这样来了解别人的。抽完烟我坐在电脑前,熬着,等待着下班。
138
在下班的时候我给苏瑾打个了电话。接电话时苏瑾正准备下班。她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
"怎么了,你不舒服?"
"不是,上了一天班,累得要命"
我知道她在说慌。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苏瑾对我说慌。但是自从这种感觉产生后,就再也没有摆脱掉。我和苏瑾在一起的时候,开始觉得她会欺骗我。
"我去接你吧。"
"好吧。我在公司门口等你。"
我放下电话,收拾好东西和领导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晚上的时候,我和苏瑾到一个体面的饭店去吃饭。我要了红酒。我点酒的时候没有征求苏瑾的意见。其实我并不喜欢喝红酒,相对而言我更习惯喝啤酒,因为啤酒痛快。但是喝红酒看起来会小资一些,我想苏瑾也许会喜欢这种情调。女人都喜欢表现得小资一点,尤其是漂亮女人。苏瑾是个漂亮女人,因此她对我点的酒很满意。她优雅、镇定自若地慢慢喝酒、吃饭。为了与她的优雅相配合,我也慢条斯理地吃着、喝着,偶尔还点上一支烟。吃过了饭,我和苏瑾搂抱着在街上散步。我们走得很慢,像那些无忧无虑的人一样悠闲自在。
"你刚才吃饭真恶心。明明饿了,还装作没胃口的样子。你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你也一样。"我说。这是实话。在没有必要说假话的时候我坚持说实话。
"给我支烟,憋死我了。"
我给了她一支。"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抽?"
"女孩子抽烟不好的。"
"我无所谓。并且你也不是女孩子了。"
"我又不是说你。当时饭店那么多人呢。"
我给她点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说实话,她抽烟的样子很好看。我对抽烟的女人有特别的好感。
"看什么?"
"你抽烟的样子很好看。"我还是实话实说。
"哼!又不是抽给你看的。"
她的确不是抽给我看的,她抽烟不是给任何人看的,而是为了自己而抽,这一点我能感觉的出来。女人抽烟有两种,一种是抽给别人看,另一种是抽给自己看。苏瑾显然是后面的那种。但是她既然在我面前抽,我就没有理由不去看。我扭着头看她把一支烟抽完,然后说:
"今天晚上到我那儿去吧。"
苏瑾没有拒绝。
我们继续在街上逛。这座城市在白天死气沉沉的,到了晚上却变得五光十色,像街两边的妓女一样涂脂抹粉。听说为了向国际化都市靠近,进行了一个亮化工程,结果到了晚上市中心街两边的楼房全都挂满了亮闪闪的彩灯,使得破旧的楼房更显得破旧,俗气的建筑更显得俗气。我搂着苏瑾,但是总感觉搂着的是一个陌生女人。和苏瑾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把法控制住她。我尝试过几次,但是每次她都巧妙地避开,把我变成她的俘虏。我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我们靠得很近,把空间积压成了隔膜。
我和小飞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到中间有一个很大很高的我没有办法逾越的同性障碍,和苏瑾在一起的时候障碍变成了隔膜,没有办法突破。
139
我的爸妈知道了我和苏瑾的关系后非常高兴。我没有告诉过他们这些事,但是他们就是知道了。他们变得非常快乐,爸爸甚至在脸上露出了笑意,开始计划着从存折中取钱给我买房子,因为他们知道工作几年了我没攒下什么钱。爸妈都认识苏瑾,在上学时苏瑾就经常到我家里来,看到我的爸妈就很有礼貌很乖巧地叫"叔叔阿姨好",走的时候再说一遍"叔叔阿姨再见"。在爸妈的心里,苏瑾一直是一个很有礼貌很可爱的小姑娘,虽然中学毕业后他们再也没有从我这里听到任何关于苏瑾的消息,但是他们对苏瑾的好感一直保留了下来。在他们眼里我能找到苏瑾做女朋友是很值得高兴的,甚至值得庆贺。
"好好地对苏瑾,人家留过学的不嫌弃你这个没留学的,多不容易啊。"妈妈能够把这句话每天说上几十遍。
我不喜欢妈妈总是提到留学不留学的,因为这件事跟留学压根就没有一点关系。我没有留学但是我感觉不到任何自卑,我和苏瑾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以为这会让两个人都幸福。
苏瑾的家和我家离得不远,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经常会在路上碰到,因此对彼此的家庭也比较了解,也比较满意。一家是两个大学教授外加一个女儿,一家是一个主治医生和一个护士长外加一个儿子,门当户对。苏瑾告诉我她的父母对我们的事也很满意。他们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也想不出我们不在一起的理由。爸妈对这件事感到高兴还有一个原因是,妈妈以为我从以前的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了,爸爸以为我已经解开了心中的疙瘩。那段时间甚至我自己都感到我恢复了常态,开始步入幸福的生活。
在两个爸爸两个妈妈的喜悦中我和苏瑾进行着结婚前的必要步骤。
140
在一个星期天,我和苏瑾到她的家里去看望她的父母。我在中学的时候就到过苏瑾家很多次,她的父母都认识我。但是我和苏瑾成了男女朋友后这是第一次去她家。苏瑾的妈妈上街买菜去了,只有她爸爸在家。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抽着烟看报纸,看到我来了很高兴。我和苏瑾中学了七年,虽然在学校里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和苏瑾的事情,但是在他的家里我无拘无束,因为我知道苏瑾不会把这些事情去告诉我的那些男同学,否则的话我就要被他们笑死了。并且苏瑾的父母对我都很和气,也很热情。他们都是东南大学的教授。
"伯父,你好。伯母呢?"这是一句废话,因为在来的路上苏瑾就对我说过她妈妈去买菜了,准备中午给我做顿丰盛的午餐。
"她去买菜了。你坐。小瑾,去给小唐倒杯饮料来。"
苏瑾对我吐吐舌头就进去给我拿饮料了。我在他身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下,陪着他聊天。不知道怎么的,现在我一点也无法像中学时来她家那样无拘无束的,那时候苏瑾的父母也会和我说话,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会顾忌,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小心翼翼地说话,并且尽量用一些书面上的客气话。苏瑾端来饮料后就坐在沙发扶手上,靠在我的身上。也许她从没有见过我这么胆战心惊过,感觉很好玩,一会儿偷偷地掐掐我的胳膊,一会儿挠挠我的背。
时间不长我就对苏瑾的父亲交待完了我的工作、家庭、爱好,还有业余生活之类的东西。也许这些苏瑾早就对他说过了,但是他听到我自己再说一遍的时候感觉还是很满意,不住地点着头。也许是他喝了太多的水,站起来向厕所走去。苏瑾等他爸爸关上厕所的门后对我大笑起来。我被她笑得很恼火,就说:
"你等着,哪天我带你去见我爸妈,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算了吧,我才不会像你这么紧张呢。"苏瑾笑得花枝乱颤的,真可爱。
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就是感到紧张,也许是因为想到要和他们建立起一种家庭关系吧。现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是正在面对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如果我和苏瑾还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我可以很放松地和他乱侃,但是随着我和苏瑾的关系的日渐亲密,我和他们之间也产生了一个隔阂。苏瑾的爸爸从厕所后来后坐下来继续和我聊天。他只是要把女儿嫁给我,但是他现在却想把关于我的一切秘密都挖掘过去。苏瑾的妈妈买菜回来了。我赶忙站起来和她打招呼。
"小唐来了?你坐你坐。小瑾,进来帮妈妈摘菜。"
苏瑾蹦蹦跳跳地跟着妈妈进去了,只剩下我和伯父。这下我更感觉难受了。苏瑾在的时候我觉得还有一个同盟,但是现在我却要孤身对敌。他似乎对我表现出来的紧张感到很满意,笑眯眯地和我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