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北————kingofpain[上]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你是问我们现在去哪里吗？"
--梦中
1
"我是一个MB。"我说。
小飞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无邪。我也笑起来，比他笑得更无邪更无所顾忌。然后我们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扬着脖子"咕咚咕咚"地把杯子里的啤酒全部喝完，把那句话当作一个无聊的笑话，再也不提。
小飞有些醉了，白嫩的脸上荡起红晕。我忍不住想上去紧紧抱住他狠狠地亲亲他。他在我面前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像一个孩子。今天他来找我是因为他和他的女朋友沈红吵了架。他坐在地毯上边喝酒边向我唠唠叨叨着他和沈红的事，甚至包括床上的细节。当他说到他们在床上的时候我心里一阵难过，难以形容，我直勾勾地地看着他的眼睛，只想冲上去把他抱在怀里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脱掉他的衣服进入他的身体，那时我只想占有他，用暴力把沈红从他心里赶走让他只属于我。小飞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说他们吵架的原因，像喃喃自语。我重新把两个杯子加满，点上一支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同时嘴里说着一些没有任何用处的安慰他的话。
小飞醉了。他说"我醉了"然后往后仰躺在我的床上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我坐在地毯上喝着酒看着他。他的眼睛紧闭着，因为刚才把心里憋着的不愉快全部吐露了出来而显得轻松。一会儿他就睡着了，轻轻地打起了鼾。
我把他轻轻地抱起来放到床上，给他脱衣服。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在我眼前展现出来，像以前一样白皙、光滑。以前我曾经无数次把酒醉后的他抱到床上帮他脱掉衣服，我对他的身体恐怕毕他自己还要熟悉，因为每次我都会观察他的身体，而他沉睡在梦里。他的那团东西紧缩在白色小内裤里，就像一只紧张的兔子紧缩在窝里。小飞喜欢穿这种牌子的内裤，并且只穿白色的。有一次他在我这里过夜，脱掉衣服准备洗澡时我看到他的内裤，就笑着说：
"干吗穿这么小的内裤，紧不紧啊？"
"这样才性感啊。怎么样？"小飞说着故意在我面前扭了扭，然后笑着跑进浴室。
我呆呆地看着他白皙的后背和紧崩的臀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浴室里响起水声，我摇了摇头让自己镇定下来。
"浴巾拿了没有？"
"哎呀，忘了。你帮我拿一条吧。"
我笑了，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干净的浴巾。昨天我把浴巾全洗了，今天晒干收进来后我故意没有像往常一样挂一条在浴室。我敲了敲门。
"帮我拿进来吧，我头上现在全是洗发水。"
我推门进去，把浴巾挂到墙上的钩子上然后转身看着他。小飞的身体消瘦，洗发水从头上沿着后背流下来流进那条缝里然后地落到地上。我拍了拍他的屁股，小飞吓了一跳往旁边躲去嘴里骂着。我笑呵呵擦着手上的洗发水地走了出来：
"紧张什么啊，我又不是同性恋。"
是的，小飞不知道我喜欢男的，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这么无所顾忌地来找我，对我唠叨他的喜怒哀乐，在我这里过夜，在我床上什么都不穿就睡觉。我不敢告诉他我是一名同志。晚上他躺在我身边睡着的时候我甚至不敢偷偷碰碰他的手。对于别人我可以肆无忌惮，但是对于他我总有一种怯意，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有一丝侵犯。
我把他的衣服脱掉，给他盖上一条薄被。看了看表，才晚上11点，酒吧里正是人最多的时候。我到浴室冲了个澡，然后坐车去酒吧。小飞喝醉了后在第二天中午前不会醒过来，那时我早已经回来了。
小飞不属于我，我属于酒吧。
2
我到酒吧的时候是11点半。推开门，里面人很多，烟雾缭绕，即使我是一个烟鬼闻到这么呛鼻子的烟味都忍不住要咳嗽。吧台上坐着几个年轻人，打扮得很妖艳，举止妩媚。我在旁边一个高凳上坐下来，把原来放在那里的半杯酒挪到旁边（它的主人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快活了），向服务生要了瓶酒，然后点上一支烟看着那个看不出年龄的服务生把酒拿来倒上。
这个酒吧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一个gay吧，每当夜晚来临，只要敢出来走动的人都会聚集在这里，还有形形色色外地来出差的慕名而来寻找一夜情。酒吧里充满了人肉的味道，随着酒精慢慢浸透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防备也慢慢地松懈。
我边抽烟边喝酒边看着吧台里面的整面墙的各式各样的酒。那些酒大部分我叫不出名字，但是模样可爱。我只喝啤酒。我喜欢这个酒吧，里面全是和我一样的人，没有伪装，但是我不喜欢他们。我努力做得和他们不一样，把头发剃得很短，有点接近光头，这样看起来很阳刚；在酒吧里我不东张西望，只是对着吧台里面的酒发呆，或者玩晒子时偶尔抬头看看老板。这好像不是一个MB的做派，但是我不担心，因为需要我的会自己过来和我打招呼，不需要我的我抛多少媚眼都没有用。我只要坐在那里拒绝或者接受就可以了。
一瓶啤酒就可以把我身体里关于小飞的东西全部驱除出去，我开始变得专心，专心做一个MB。我向服务生又要了瓶酒，然后站起来去厕所，在路上用眼光瞟了一下大厅。今天酒吧里大多都是一些熟面孔，很少的几个外地来的长相一般估计也没有什么钱，让人沮丧。我从厕所里出来重新坐回吧台后老板从大厅里某个角落走了过来坐在吧台里我的对面，开始和我玩晒子。我和他都心不在焉地玩着，因为我们对这个都没有什么兴趣，我对如何找一个喜欢的客人感兴趣，他对整个酒吧的客人消费多少感兴趣，但是每次都玩。这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某个熟人，陌生人还没有人敢对我这么放肆。
"干什么？六个五。"我笑着说，继续看着老板。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想死我了。"一双手从后面围住了我的腰，一个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在我的背上，一个呼着热气的嘴也凑在我的耳边。是棋子。
"七个五"老板说。
"吃过晚饭然后打炮，然后过来。开。"
"呸！打过炮你还有劲过来？到那边喝酒吧，他们几个人都在。"
老板输了，他有四个五，而我一个都没有。我看着他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然后和棋子走到他们那个桌上。几个人果然都在。我端起酒杯和小K碰了一下，喝光。
"今天晚上陪我？不收你的钱。"棋子的手放到了我的腿上，然后慢慢往上移。
"靠！和你睡觉我还要收钱呢。"我把手放到他的手上，用另一只手端起杯子和老马碰了一下喝光。
"你也想做MB啊？"
"我长得这个样做MB会有人买吗？"我端起杯子和小小碰了一下喝光。棋子的手放在我那里挠来挠去，弄得我有些勃起。我笑眯眯地看着小小，说：
"今天我喝多了你送我回家吧，否则要被别人劫色就亏大了。"
"没问题。我又不是没有送过。"小小端起杯子又和我碰了一下喝光。
小小的确送过我一次，那次我在这里喝多了，他送我回家，但是最后却把我送到了他住的地方。小小的个子不高，年龄还比我大一岁，看起来却只有十七八岁。有一次他戴了个帽子坐在吧台上，喝多了酒傻呆呆地趴着，看起来就像一个中学生，很清纯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他并不清纯，虽然他不是MB。他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是在床上他的表现却激起我无限的性欲。我进入他的身体，运动，然后结束。第二天各奔东西。没有人知道我和他发生过这种事，他不会说，我也不会。我一直觉得和小小做那种事情多少有些尴尬，因为他是我的同学，中学同学，并且还是那种关系非常熟的同学。我第一次在同志酒吧见到小小的时候我差点窘死，虽然去这种酒吧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能会碰上熟人，并且也设想了很多种万一碰到熟人后我该怎么反应，但是当那一刻真正发生的时候我设想的那些话那些托辞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小小在烟雾缭绕中看到我时也愣了一下，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端起酒杯非要和我喝酒。当时棋子他们几个正和他坐在一起，看到小小的反应很是奇怪，小小乐不可支地和我喝了一杯酒，然后才对他们说：
"他是我的中学同学，还是同一个宿舍的，他就睡我上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棋子他们也乐了，起哄地一起灌我喝酒。几杯酒的迅速下肚，窘迫也就没了，并且那个时候我也已经去过很多次同志酒吧，也练出了一下脸皮功夫。那次小小才告诉我在他上大学时就出来玩了，也是在那天的晚上，我开始和小小上床。
酒吧里结束了卡拉OK开始放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舞池里挤满了人，随着音乐扭来扭去。小小棋子他们几个也走进舞池和那些人一起摇摆。有些人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嘴巴慢慢地扭向了对方的裤裆，或者屁股与阴茎隔着裤子摩擦着。我转过身看着舞池的人群，感觉虚假。那些晃来晃去的人影和兴奋都是假的。现在我知道，酒醉是假的，酒精经过喉咙的瞬间是真实的，做爱的高潮是假的，一个身体进入另一个身体是真实的。如果我有一把手枪，我会把枪口抵在他们的太阳穴然后扣动扳机，让他们达到一种真实。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真有一支手枪，冰凉的枪口第一个抵住的，将是我自己的太阳穴。
我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等待着结束，等待着进入小小的时刻。
3
酒吧结束的时候是凌晨2点。一桌人摇摇晃晃地出来。棋子已经醉得差不多了，身子紧紧地挂在老马的身上。他的运气不好，没有找到合适的客人。我的运气也不好，没有找到喜欢的客人。我不应该和他们坐在一桌喝，因为那样就很少有人过来打招呼。我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和他们告别。他们在商量怎么弄我回去。来酒吧这么长时间，他们对我都不错，虽然喝了酒会开开荤玩笑或者动手动脚的，但是都是些玩笑而已。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卖的。最后小小说：
"我把他送回去吧，我送过一次了，有经验。"
"不要趁机讨便宜啊。"老马笑眯眯地说。
"去你的。"
"我占他的便宜还差不多，你们以为我真的喝醉了？还早呢。"我笑着对他们说。他们大笑着和我们打过招呼然后各自拦车回去。小小在路边拦了辆车我们钻了进后排座。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是醉，什么是清醒。脚步踉踉跄跄，大脑飞速转动，一切都控制不了。小小安静地坐在窗口边，看着窗外。我坐在另一个窗口边，闭着眼睛。清醒的时候几个人坐在车上都是动手动脚的，喝醉了却变得安静。
车很快就到了小小的住处，下车，上楼，脱衣，洗澡，上床。
"想不想看杂志？"
"什么杂志？"
小小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杂志地给我。我翻看着，欣赏上面粗壮的阴茎和诱人的屁股，下面慢慢反应。小小的手在我身上游走，让我变得越来越兴奋。我曾经对他说过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就是上次我在他那里过夜的时候。他听了有些不高兴。我那么说的时候是刚和他做完爱，我在他身体里留下我的体液，他在我的手里留下他的体液。
我丢下杂志，翻身抱住他，把他压在身下。他的屁股小而紧绷，充满挑逗性。我从桌上拿过润滑剂涂在他的后面和我的那里，然后进入。小小疼得叫了一声，随着我的运动慢慢发出快乐的呻吟。小小喜欢叫床，并且他叫得好像A片里那种很专业的样子："奥耶，奥耶......"。现在他又在这么叫。
听到他发出这种声音，我突然想笑。我知道他只是希望通过这个让我更加兴奋。由于分心，我那里差点软下来。我想象着杂志上那些白花花的屁股让自己重新变得兴奋，同时用手探到他的前面刺激着他。这一次我很难找到感觉，总是做着做着就分心，只好重新集中心思。小小早就放了出来，我继续在他疲惫的身体上运动。
终于等一切结束，我们先后下床洗澡，然后上床各自睡去，等待天明。
和以前一样，我和小小没有接吻。
4
天亮得很快。小小还在沉睡。我从小小身边爬起来穿上衣服回到房间然后脱掉衣服躺在小飞身边。
小飞也还在沉睡。他的内裤早已在睡梦中脱了下来丢在床边。我起来把它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衣柜然后重新躺下。疲倦突然而至，一下子就把我打入黑暗的梦境，甚至没有给我时间让我看一看身边赤裸的小飞。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中午12点25分，小飞已经不见了。我点上一支烟抽着，感觉嘴里袅袅升起的烟雾把我的魂魄也一点一点地从身体里抽离出去，只给我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飞走了。
5
我知道我说我是一个MB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就像当初我也不会相信。我有一个体面的工作，这个工作不累，每月只有几天会忙一些，就像是每个正常的女人每月总会有几天让人不爽一样，但是其他时间是非常空闲的，并且钱也可以，可以让我每天有足够的酒喝。我喜欢喝酒，这一点身边的人都知道，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酒鬼，只是一个酒鬼，而与MB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开始成为一个MB就是从酒开始的。
开始的时候我只在一般的酒吧喝，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也不敢去gay吧。后来我从网上知道了这座城市有这样一个酒吧，就决定去看看。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好奇，后来我喝酒只在那个酒吧喝，我想既然我每天都会跑出来找酒喝，为什么不与那些同我一样的人一起喝？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放松，因为他们和我是一样的人，都是gay，彼此不用掩饰什么，也不用解释什么。刚去gay吧的时候我很紧张，坐在那里总是不自在，老是在想万一在这里面碰到熟人怎么办？后来就习惯了。在酒吧里喝过了酒，我会晃晃悠悠地去附近的一个浴室。去那个浴室里的人绝大部分是同志，这是酒吧里的人告诉我的。借着酒劲和陌生的人做爱，在浴池里，在小小的蒸汽室里，在休息大厅里，在包间里。彼此间甚至都不用说一句话，只要用手试探性地碰一碰彼此确认就可以开始，然后结束。过了不长时间我就对浴室感到厌倦，但是我的第一次卖的经历却是在那里开始的。
那次我在酒吧里和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然后我独自到浴室，因为那时我还不想和酒吧里的人发生什么关系。那时已经凌晨2点，我躺在大大的浴池里，头枕在池沿上闭着眼睛等酒醒。这时有人碰了碰我的腿，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他。他正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40岁出头，成熟稳重，头发理得很短，很有男人味，面色红润。我重新闭上眼睛，感觉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大胆，然后我坐起来手在水中伸向了他的那里。他的嘴唇向我的嘴唇贴近。
"不行，我的嘴里一股酒味。"我说。
"我也刚喝过酒。"他说。
我还是避开了。
"去包间吧。"他说。
我跟在他后面。他开了个包间然后我们走了进去。我要了杯茶，他要了杯水（后来我知道他从来不喝茶，只喝水）。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拉着手聊天，等服务生送杯子过来。他是青岛的，来这里出差。他说他在浴池里看到我时就喜欢上我了，但是不能肯定我是不是，因为洗澡时我谁也不看，并且我的样子也不像是同志。
服务生送了杯子过来然后关上门出去。他立刻躺到我的床上，边亲吻边脱掉我的浴袍。他的亲吻温暖，湿润，难以抵抗。往下，然后是后面。我感觉那里痒痒的，有些异样。他继续和我接吻，他的阴茎抵住了那里，然后用劲。疼痛，只有疼痛，还有耻辱，然后是麻木。但是当他在做动作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一种真实，没有虚幻的快感，只有肉与肉的接触，摩擦。我为这种真实着迷，拼命抵抗着渐渐产生的快感，但是还是没有抵抗住，我的舌头沉湎于他的舌头。在他的手与阴茎的夹攻下，我射了。射的瞬间快感掩盖住了一切，让人沮丧。梅里美说过，在性交中进入前一切都是充满新奇，但是进入的一瞬间的感觉是沮丧，失望。我把这句话换一个理解，人们之所以对性交感兴趣，是因为对此充满了好奇与渴望，追求高潮的到来，但是当那个真正到来的时候才明白那是假的，不停的运动，只是为了追求一个虚假的感觉，而忽视了运动过程所展示出来的真实性。我感谢青岛来的这个家伙，他让我开始真正明白性交的意义，虽然他让我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尊的丧失，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的丧失。但是以后再和他接触过几次后，我在他的身下像条狗一样趴着时不再有耻辱感，而是喜悦。这样听起来好像有些贱。是的，每个人都有贱的方面贱的时候，我，你，还有她，和他。唯一的不同的是有些人敢于承认自己的贱，而有些人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