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刺青

虽然尽量少喝，姚小斌在饭局下来还是有些晕陶陶的了。他说他走路轻飘飘的，陈诚送他回家，上楼梯好生搀扶着。
姚小斌已经买了房子，就在前两个月预定的地方。他自己存的那点小钱是不够的，加上又借了点给陈诚，他向家里借了些，又欠了些房屋贷款将房买了，如愿地从家里搬了出来。
有一次他跟陈诚说：“你反正在外租房，租别人的房不如租我的，让我收房租啊，我还剩一间空着呢。”
当时陈诚搔了搔脑袋，“你在让我和你同居吗？……我们不能总这样的，可不能越陷越深……姚小斌以后你有了老婆，我有了老婆，我们就不会这样了……”
陈诚这话是说给姚小斌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真怕和姚小斌都陷得太深了，深陷得一想到现实就感到罪无可赎。
姚小斌自此心里起了好大的疙瘩。陈诚这是直话直说，说得没错，对于陈诚自己来说再有道理不过，姚小斌知道，但听见陈诚亲口说出来他就觉得难受，直到今天这样高兴的日子才解了前段日子两人间的疙瘩。
虽然知道能得到的就这些已经很幸运了，姚小斌却又管不住心中的呐喊：“不够、不够！还要更多……”
姚小斌想要这个人更加迷恋自己，尽可能地迷恋，以此来安慰自己对他道不尽地爱恋。
“我脚软了，手也软了，你给我开门。”
这层楼昨天楼道灯坏了还没人来修，楼道里黑漆麻乌的，晚上也不会有人突然出现，再借着酒力姚小斌就大着胆子。
“……钥匙没在我手上，在我裤兜里，你替我拿。”
陈诚在他鼻子上捏了下：“你这小坏蛋，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陈诚是手伸进姚小斌裤兜后果然不会规矩，在姚小斌大腿上掐，又移到腿根。
姚小斌呵呵地笑，挡住陈诚的手，说：“我还有礼物要送你。”
“不是已经送过了，还有吗？礼物我可不嫌多，啥东西？”
姚小斌捉着陈诚的手，从自己裤兜里拖出来，放在自己胸口贴着，“这个。”
“什么？”
“这个。”姚小斌说。
陈诚感到姚小斌的体温，手心下的胸膛有规律地跳动起伏，那跳动似乎渐渐越来越快，变激烈，像一条本应细水常流的小河，突然水流湍急，水浪拍打河岸，上涨的潮水将人淹没。
姚小斌的声音低低的，有点沙哑：“早就是你的了，我把它正式交给你，你要掏出来也没关系。不光是它，”他拖着陈诚是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从胸口往下，“……所有、全部、一切，都是你的。”
陈诚的手移到姚小斌腰处，他飞快地望了四周一眼，没有灯的夜晚的楼道一片漆黑，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姚小斌，因为他没有听到除姚小斌说话以外的声音，没有感到除姚小斌以外任何生命体的存在。他将姚小斌压到墙上，身体挤着姚小斌的身体，嘴唇找着姚小斌的嘴唇。
他们开了门，不打算开灯，没有分开拥吻，立刻反手关门的时候，感觉是什么挡住了门！
“谁？！”
两人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 20 章
何珊只是想要问个究竟，姚小斌为什么连电话也不接了,她早有了什么预感,只是她可怜到不敢面对。她从没这么爱过一个人，陈诚不是，除陈诚之外曾经历过的人也不是，她想，姚小斌大概就是她此生的的魔物了，她逃不出他的掌心。
可是论她有多少不堪的假设也想不到这一幕。
她起初坐在一阶楼梯上等姚小斌回来，渐渐地几乎要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终于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刚起身她听到了姚小斌一反常态的声音，那声音她确定一定是姚小斌的，而另一个一定是陈诚！她不敢动了也不敢出声，她根本是吓得呆了，仿佛那一定是不真实的，没有必要去对它做出反应。
陈诚开了灯，看见何珊一张惨白的脸，无声无息从灯光里乍现，像露水的女鬼那样骇人。何珊在门口看看陈诚，眼神又立刻跳像姚小斌。这两个男人现在各自分开一点距离站着，姚小斌微乱在前额的碎发让何珊想到刚才在黑暗里他和陈诚怎样拥在一起，龌龊得令人想吐。
陈诚再巧言善辩，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开场白，估摸着何珊知道了多少，到底要怎么应付。姚小斌有些不敢看眼前这个女人，他紧张得手都在发抖，他拢了拢刚刚有点被弄乱的衣领，那懦弱无依的颤抖完全暴露出来。
何珊一个箭步越过陈诚，一巴掌扇在姚小斌的脸上。永远也别小看女人的力气，她的娇弱只在安逸幸福的时候，若是伤她负她，她会像雌虎一样具有杀伤力。那一耳光发出的声音很惊人，姚小斌的脸偏向右边，左边的耳朵顿时一阵耳鸣。陈诚反射性地拉住何珊，何珊另一只手反过来就扇在陈诚脸上。陈诚还没来得及感到痛，何珊几近神经质的哭叫就钻进耳心，像钉子扎进脑袋里。
陈诚想：糟了，想必她什么都察觉了，这下要用什么话去哄她。但他又想：我陈诚跟你已经没关系了，分手也是你先提出来的，我要和谁怎么样，对方是男的女的，你也管不着，大不了我撕破了脸不要！
这样想着，陈诚准备了一堆说词要开口了。姚小斌却先他一步拉住了何珊，连哄带拉的说有话要和她说说。
陈诚大声说：“姚小斌你放手……”
姚小斌却没听见似的，一路拉着何珊往屋外面引，陈诚在身后又叫了他几声，他也全没理。陈诚不知道姚小斌想着什么办法去安抚这个发疯似的女人，只想姚小斌是不想把事闹大了，到时引来人就真的不好看了。同时想不通怎么何珊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姚小斌家门口，何珊那一巴掌打得他火起，气恼何珊怎么这么撒泼。他现在心里很乱，想不通是事情暂不去想了，颓然坐倒在客厅的沙发里，捂着头叹了口气。
姚小斌心如擂鼓，生怕何珊一激动说出个什么来，拉着何珊找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但是从楼中出来，到处灯火通明着，三三两两来往的人是晚上同样感官敏锐的夜行动物，制造没有隐私的世界。姚小斌的脑海是混乱而空白的，他拉着何珊的手一路向前走，从那个住宿小区走到公路边的人行道，头顶上一盏盏路灯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光线打在他们身上浅了重了、重了再浅了。姚小斌只是往前走，他仿佛要找个地方，黑暗的有树草遮人眼目的地方把手里的女人杀掉再埋起来。何珊也只是跟他走，她渐渐安静了，她并不是绝望，相反慢慢冷静，生出些掐不死的希望来。
何珊一把甩掉了姚小斌是手，在前面的姚小斌停下来，转身。他正站在与下一盏路灯光线的交接处，脸在阴影里模糊，仿佛无头的鬼，何珊以就算是鬼，也要将他搂在胸口的勇气与疯傻说：“我怀孕了。”
姚小斌就像被突来的一个霹雳打到，他先是呆楞，接着向何珊跨了一步，他的脸从黑暗里露出来，脸上有点惶惑，好像真的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姚小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表情有些狰狞。
“只那么一次，是我的？陈诚、陈诚呢，你确定不是他的。”
姚小斌的话像刀尖一样撮得何珊痛，可她还是说：“是你的，我和他就算有关系也是避孕的，那天是怎么样你自己知道。我想为你把他生下来……”
“你疯了，你疯了……”姚小斌想不通她会说这样的话。
何珊突然冲向前抱住他，路上立刻有人回头看这一男一 女，两个人现在感到难堪的力气也没有。
何珊靠在姚小斌身上，一声一声欲泣的声音：“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刻在姚小斌身上，让他知道，让他记得。她是疯了，又傻又蠢。
“你都看到了的，我跟那个人……”姚小斌扒开何珊圈住自己的手，“你不会不明白。”
曾经对她说过的，做过的，曾一度误导她的，现在都应该真相大白。
姚小斌觉得这多没意义，已经让他不耐烦，虽然他还是愧疚。他说：“^我不爱你……不爱你……”
很底的声音，却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极清楚。
何珊站在原地，看着姚小斌渐渐离开的背影，眼泪将那暗淡的影子隔得更为模糊，她蹲在了地上，痛苦得想去死。为了这个男人她想死，但她又想活，着看着这个男人去死！

第 21 章
姚小斌回到家，关了门，身体靠在门上，看仰躺在沙发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搭在眼睛上遮住灯光的陈诚。
陈诚听见动静，知道是姚小斌回来了，移开手望过去。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陈诚见姚小斌仍只是呆呆的，拍了拍沙发说：“过来。”
姚小斌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陈诚摸他刚才被何珊打过的脸颊，那半边脸又红又烫，挨得比自己还惨。
陈诚“啧”地咋舌一声，“下手还真重……你跟她怎么说……”
姚小斌侧脸，陈诚手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躲。
“没什么。她很伤心，怎么办？”
“她的心不是早不在我这里了吗，现在又来管我。”
陈诚说着心里却隐隐有些难受。要是何珊撞见的是他和另一个女人，他还能理直气壮一些，但这种情况让他心虚，说到底他和姚小斌是见不得光的。
陈诚还预想着姚小斌会说：“她其实还惦记着你呢”之类的话，要是真这样说了，自己该怎么回答？
但姚小斌沉默片刻问他：“你要她还是要我？”
说完手捧着陈诚的脸，让他眼对眼看着自己。
陈诚看他一幅嚼醋的样子，心里就软软的。这样他还能要她吗？陈诚撅起嘴凑过去亲姚小斌，姚小斌迎上去。
两人辗转唇舌纠缠，正沉醉时陈诚听见压抑的呜咽声，手勾起姚小斌的脸一看，见他满脸都是泪痕。
陈诚用手摸他脸上的眼泪说：“你这是干什么？”
姚小斌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便从他的手上滑过去。
陈诚看着他，不再问他了，就算不去追究，陈诚也知道有理由让他落泪。有很多，有自己知道的，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陈诚的心也跟着酸了，抱着姚小斌，恨不能就此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在这个时候他们同时缩在一个壳里，他们是罪恶的共犯，他们是情人。
姚小斌当初打算跳槽的事情因为家里人一再劝他考虑清楚，又因为和陈诚的事情，就暂时放下那心思只专心进修。当初上面的人说还是要把姚小斌调回原部门的，没隔两个月上面通知下来还是要将姚小斌调到湖南去，如果换做两个月以前姚小斌会庆幸得很，但这个时候他正和陈诚打得火热，接到通知后他心里恹恹的。
接到通知那天下班后姚小斌就去陈诚店里找陈诚，陈诚平时挺散漫的一个人对他说：“让你去，你就去吧，你不是说在那边对于你来说更有发展……”
还没等他说完，姚小斌就满脸不高兴，说：“你就巴不得我走远点吧。”
当时店里没其他人，陈诚正整理一批新到的货，前面陈诚刚挂起的套装挡住两人，陈诚便在姚小斌的脸上拍了一下，“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
不等他说完姚小斌就说：“谁知道你是好是歹。”
陈诚觉得自己好心当做驴肝肺，“好好好，我保持沉默，别再跟我说这事儿了，自个看着办，以后别苦哈哈的一张脸在我跟前儿啊。”
陈诚脸上大有点不耐烦的味道，说完转身要走，姚小斌一把拉住他。陈诚转过头看他，见他又不说话。
“干吗？我还有事要做呢。”
姚小斌还是只拉着他。
陈诚叹口气：“动不动耍什么性子，又不是小孩子了。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了你，反正你的事我都是支持你的，总不能成你的绊脚石吧。其实你要留下我心里当然高兴，你要走，可别忘了想我。”
一番话说完，只见姚小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陈诚心里一痒，伸手掐姚小斌的脸，掐得姚小斌很痛，他总是要这样时不时欺负欺负姚小斌。
姚小斌嘴里“呀呀”痛叫几声，心里已经畅快了，在陈诚脸上亲上一口。陈诚笑着侧过另一张脸，姚小斌也“啾”地亲一下。
姚小斌想想于公于私还是去湖南一段时间好。乔伊缠自己正缠得紧，真想躲一躲他。相比较乔伊，何珊更是姚小斌心中的阴影。因为这两人都爱他，所以姚小斌敢去伤害他们，正因为伤害了他们，所以又有些怕他们。
乔伊曾经对姚小斌说：“……你这个人，只要自己过得舒服，其他人怎么样都没关系，你这个变态狂……”
姚小斌有一次在镜子面前端详了自己好一阵，他觉得自己真有一张漂亮的脸，怪不得那些人会轻易的喜欢自己。而他们知道这副皮囊下不过是如此的东西，他们还是为他哭为他笑，而他把他们踩在脚底下。这样不堪入目的结果，又像是谁都没得选择。
姚小斌去了湖南后，每天都要跟陈诚通电话，发短信把上厕所是时间都用上了。
本来就这么微妙的关系，会不会因此疏离了？虽然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疑虑还是有一点，一但分开了就更觉得危险。姚小斌这样对陈诚说了，陈诚便笑着说他“傻瓜”。并没有别的承诺，姚小斌听见陈诚的声音就确信了答案般：心在一起了，就不会再隔不开了。陈诚的那句“傻瓜”，让姚小斌拽着被子，幸福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姚小斌从湖南回老家，来回加起来要24个小时左右，所以没有大假姚小斌一般是不回去的。那个双休日，姚小斌突发奇想回去一躺，他没提前跟陈诚说一声，就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
姚小斌坐星期5晚上7点的火车，第2天一早到了，他知道陈诚是不会这么早去铺子上的，便打了的直接去陈诚租的房子那儿。姚小斌到了后整理了一下自己显得有些兴奋的面部表情，不管怎么样他那喜气洋洋的样子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但敲门之后，那个和陈诚合租房子的年轻人却对姚小斌说陈诚在半个月以前退了房了。姚小斌的好心情像被泼了冷水。
姚小斌嘴里抱怨陈诚怎么搬家一点也没跟自己说过。他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又放回去，还是不想放弃，一定要吓陈诚一下。于是又坐车去了陈诚的服饰店。
果然不出所料，陈诚还没有到，和陈诚合伙的那个叫萧晴的女孩子倒已经到了开了店门。
萧晴见了姚小斌也吓了一跳，“哟，你不是去了湖南那边，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家都是通过陈诚有点来往的，萧晴对姚小斌的消息也知道一点。
姚小斌笑着说是公司里有点事遣他回来一趟，又问陈诚什么时候会到这儿。
萧晴说：“他呀，大概有几天都来不了了。”接着满是打趣的语气：“忙着给咱们喜酒吃呢。”
姚小斌心里猛地一震，“喜酒？什么喜酒？”

第 22 章
萧晴说：“他这小子，一直乐得自由自在，现在也得奉子成婚了。”
“什么成婚？和谁？！”z
听见萧晴说出何珊的名字，姚小斌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荒唐的笑话！怎么有这样的事，开玩笑的吗？！
萧晴看着姚小斌脸“咦”了声，“你跟陈诚那么好，这消息你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