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歌————秋红叶[上]

作者:秋红叶[上]  录入:11-29

"你救了庆哥,是我青红帮的恩人,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只要青红帮能做到的,必定为你做到。"
连清篱的脸上显出深思的表情,他看了看石头,淡淡的道:
"要求倒真有一个。"
"你尽管说!"
"今天你所看到的一切,包括我的样子,我的家,我救了他的事情,不许你向任何人说--这就是我的要求!"
石头怔住,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
"你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连清篱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的要求,我希望你能做到!"
石头虽然觉得他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有些可惜,但看连清篱一脸坚持,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的。"
此刻他才悟到,连清篱的冰冷不是针对舒庆,只是针对他们这种身份啊!
正经良民,恐怕都不会想跟自己这种人打交道吧?

第 3 章
周围的气息太过熟悉!
烟味、灰味还有久不见阳光而特有的霉味,重重混杂,萦绕鼻间,不用睁开双目,舒庆就知道自己现在正躺在他自己的床上。
气味不算好闻,但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这套三居室的豪华公寓刚住进来还是新崭崭,亮堂堂,可是那种光鲜的面貌也只不过维持了几天。
他不喜欢旁人进到家中,所以打扫收拾全交给石头,而那个粗线条的家伙,没用垃圾将两人埋掉,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睁开双目,果然就是那片熟悉的蜘蛛网,吊在刻花石膏吊顶的转角处,黑糊糊一片,如同破旧的渔网。
石头弄死了蜘蛛,却没有将蛛网清扫,就这样挂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正自发呆,石头的大脸便无声无息的挡在他与蛛网之间!
想也不想的一拳挥去,石头哀嚎一声捂住脑袋,缩了回去。
而他也因为那一下大动,扯痛了伤口,立刻便是一阵的龇牙咧嘴。
"你他妈不声不响的钻出来,想吓唬谁啊?"
他没好气的骂道,用手支撑着身体想坐起来。
"唉,庆哥,你小心点,身上还有伤啊!"
石头忙扑了上来,伸手去扶,嘴里还一边念叨着:
"庆哥,你还是多躺一下比较好!"
"老子饿了。"
舒庆瞪了石头一眼,理所当然的说。
别想让他肚子饿的时候躺在床上!
腰间的伤闷闷的痛着。
他向来不怎么怕痛,所以除了脑袋晕晕,肚子空空,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还没挪动身体,石头却一下子扑了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哀哀的哭出了声:
"庆哥,还好你没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石头也不活了!"
被石头夸张的言行气得青筋直冒,舒庆屈起手指,一个爆栗便敲到石头脑袋上:
"你他妈哭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活的不耐烦了是吧?直接说出来,老子现在就给你个干净!"
"可是......呜呜呜呜......庆哥,你真的......呜呜......吓死我了......"
石头正哭的欲罢不能,卧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庆哥,你醒来了么?"
声音有些熟悉,舒庆浓眉一挑,便道:
"罗成,进来。"
室内垂着厚厚的窗帘,光线阴暗,门一开,客厅的灯光便从罗成身后射了进来,正照在石头颤动不已的背脊上。
罗成一怔,显出想笑又拼命忍住的滑稽表情。
"过来,把这个神经病给我扔出去!"
舒庆指着腿上扒着的壁虎,板着脸道。
"是!"罗成弯腰道。随即又加上一句:
"青爷在外面等你!"

客厅的状况也不比卧室好多少。
木质地板早已被厚厚的污垢掩去原先的色泽,设计师苦心设计的时尚造型,也被随处乱仍的杂物和厚厚的灰尘彻底掩盖。
炎青坐在客厅正中的摇椅上。
只有他那张椅子没有灰尘,也没有随处乱仍的内裤背心!
电视上播放着无聊的综艺逗趣节目,他聚精会神的看着,时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
他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但是实际年龄已超过了六十。
宽宽的脸庞,厚厚的下巴,笑起来眼睛眯成两道小缝,看上去像个和气的商人,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尤其是此刻。
但是不会有任何人认为他无害!
三十五年前,将七个小帮派联合起来,创立青红。短短十年间,青红便与龙漕帮,天下盟三分天下。
炎青狡诈、练红狠辣,在两人合谋之下,天下盟解体,而唯一可与其实力抗衡的龙漕这些年也渐渐有了衰退之像,青红俨然成为关中第一大帮,身为青红的老大炎青怎会是个简单人物?
见舒庆出来,守在房间周围的数个男子恭敬的弯腰,齐声叫道:
"庆哥。"
而站在炎青身后,一脸冷肃的瘦高男人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整个房间的人都看着舒庆,包括炎青,可是舒庆的眼睛却只看着他那张沾满污垢的纯天然大理石餐桌。
或者该说--只看着桌面上摆满的各式各样的食物。
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孔,此刻只见一副垂涎不已的夸张表情。
石头红着眼圈站在他的身后,向炎青鞠躬道:
"青爷。"
炎青没有看他,只冲着舒庆微笑:
"你就饿成这样了?"
仿佛此时才醒悟过来,舒庆抬起头,挠了挠纠结的短发,"嘿嘿"笑道:
"大哥,你来了?"
薄薄的嘴唇掀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我能不来么?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把小命要了!"
炎青冷哼一声:
"吃吧!小心一会儿饿出毛病来。"
舒庆欢呼一声,直接在桌旁坐下,搂过一个保温盒,便揭开了盖子。
鱼翅!燕窝!
还真是应有尽有!
"真是知我者大哥也!"
他笑着道。
"吃你的吧!"
炎青笑骂。
舒庆不再客气,将桌上的食物以惊人的速度填进嘴里。
炎青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如同慈祥的长者。
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转向石头:
"咱们可得好好谢谢那个救了舒庆的人,你去问问他要什么?只要我炎青能做到的,一定为他做到。"
"是。"
石头连忙点头。
舒庆颇不以为然的道:
"不就是被砍了一刀!什么救不救命的?"
他的嘴里塞满食物,说起话来含含糊糊。
"你还敢逞强?陆大夫说,如果不是治疗及时,你早见阎王老子去了!"
炎青不悦的叱道。
"哎呀!大哥你也太夸张了,我哪是那么容易死的?"
懒得再理舒庆,炎青只是叮嘱石头,让他不要忘记这件事。
舒庆也乐得可以放开大吃。
风卷残云一般的吃法,没过一会儿,满桌的食物已少了一半。
看他肚子填的差不多了,炎青示意将电视关掉。
房间立时静了下来,只余舒庆吃东西时发出的呼噜声。
他侧头看了看舒庆,沉思片刻,缓缓的道:
"吴劲的尸体我已经叫人运回来了,跟他伙同的四人,死两个,还剩两个活口,我已经交给老刘去审问。按帮规,背叛是五马分尸的重罪。这吴劲跟了你五年,竟然一出手便想杀你,更是罪无可赦!让他就这么死掉,还真是便宜他了!"
炎青眯起双眼,眼神森冷阴沉,让人不寒而栗,刚刚的和善模样早已看不到踪影。
"那大哥你想怎么办?"舒庆从饭菜中抬起头来。
炎青淡淡一笑,悠然道:
"他虽死了,可他的家里人却没有!"
石头露出惊恐之色,舒庆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再看了眼舒庆,炎青欠了欠身子,表情又变得温和起来:
"总之这件事不用你管,这些天你安心养伤,其它的我自会处理!"说着他站起身来:
"我带来的补品记得要吃,还有要按时吃药!石头,这些事就交给你了,如果舒庆不按陆大夫说的去做,你尽管告诉我,我会亲自来盯着他。"
"知道了,青爷。"
"大哥,你这就走了?"舒庆也站了起来,顺便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油渍。
"你都没事了,我还待在这儿干嘛?吃你的饭吧!不用送了!"炎青笑道。
"那你等一下,让石头跟你一起走。你要的账本我已经拿到了,昨晚情况紧急,被我顺手藏了起来,石头知道地方,让他带你去取。"
这本帐册其实就是昨晚的任务,只是没想到吴劲会趁机设局,出手暗算他。
炎青一愣,随即皱起眉头,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舒庆,你怎么......"
舒庆笑着打断他:
"大哥交代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耽误过?"
他一脸狂傲,黝黑的眼眸晶亮锐利,一点也没有大伤过后的虚弱。
炎青有些无奈的道:
"舒庆,你说我是该骂你还是该夸你?"
"随便。"
舒庆笑嘻嘻的道。
炎青瞪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握住舒庆的肩头,肃然道:
"舒庆,我再说一次,你的命是最重要的!下次再敢这么胡来,我定会给你一顿好打!"
"知道了。"
舒庆随意的说道。但只看他漫不经心的眼神便知道有几分诚意。
炎青只得无奈的摇头。
遇到舒庆之前,他从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什么人是他控制不了的,可是这个家伙却轻易做到了。你硬他比你还硬,不想两败俱伤,他只有妥协。
"帐册的事不急,让石头画张图,我另找人去取!免得你受伤没人照顾!舒庆......我看还是再找几个人过来......"
"大哥,石头就可以,人多了我嫌烦!"舒庆连忙反对。
"也好!其它人我也不是很信任......对了,要不要让炎莉过来?她好歹还能打扫打扫房子......"
炎莉是炎青的干女儿,也算是舒庆的女人,炎青显然是给炎莉制造机会。
"不要!绝对不要!"
舒庆一点也不给面子的道。
"你......"似乎还想说什么,炎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
"......随你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第 4 章
炎青刚一离开,舒庆便又扑回桌边,大吃起来:
"石头你也来吃一点!味道还真不错!"
石头愁眉苦脸的摇摇头,犹豫半响,才小心的问道:
"庆哥,青爷真的会把吴劲的老婆孩子抓起来啊?"
"你说呢?"
石头沉默。
虽然外界都认为练红毒于炎青,但是事实却不是那样,炎青只是更善于伪装罢了。
毫无疑问,如果吴劲的家人真的落在炎青手上,五马分尸之刑是绝对少不了的。
虽然石头极恨吴劲背叛一事,但吴劲已经死了,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也不该迁怒于吴劲的妻子孩子--何况,吴嫂又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
石头坐在那里不住的唉声叹气。
"你还让不让老子吃饭了?"舒庆一筷子敲到石头脑袋上。
石头幽怨的看了眼舒庆,没有说话。
舒庆皱了皱眉,低下头,扒了几口饭,突然道:
"吴劲其实是自杀的!他当时刺我那刀虽然被我闪过,但是他如果紧接着再发动攻击,我未必躲得过去。可是他没有,反而主动撞在我的刀上......他其实并不想杀我,显然是有人逼他。
吴劲跟了我五年,一直忠心耿耿,逼他的人必定是控制了他最重视的东西......"
"你是说吴嫂和小劲?"
石头一脸惊赫。
谁都知道吴劲最爱妻儿!如果用那两人做人质,让吴劲自杀都成。
舒庆点了点头,道:
"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会被大哥抓住,吴劲任务失败,那两人恐怕早被杀掉灭口了。"
石头握紧双拳,一脸激奋:
"是谁这么恶毒?"
"石头......"舒庆似笑非笑的道:
"你该问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庆哥指的是......红爷?"石头一怔,立刻冲口而出。
舒庆脸一沉,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上:
"你他妈不想活了,话是可以乱说的么?"
"可是......"石头一脸委屈,看着舒庆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舒庆端起保温盒,将最后一口鱼翅倒进口中,抹了抹嘴巴,才道:
"你只要记住,没证据就没有说话的资格!随便乱说小心被人灭掉!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牙签。"
他伸手。
将牙签放进舒庆手中,石头不无庆幸的嘟囔道:
"多亏我没有老婆孩子。"
舒庆瞪了他一眼,开始专心的剔牙。
石头在桌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个不起眼的保温瓶,他打开盖子,放在舒庆面前。
"庆哥,喝点汤吧?"
酸酸辣辣的味道随着瓶盖开启,慢慢的扩散开来,舒庆吸了吸鼻子,凑了过去。
看了半响,他突然抬起头瞪着石头,神色间有种说不出的阴郁:
"这是什么?"
"酸辣汤啊!"
石头得意的说。
他根本没觉察出舒庆异样的表情。
这种便宜东西在别墅区附近根本找不到,他可是专门让人从市里带来的。
哪知舒庆下一个动作,却是大手一挥,将整个保温瓶扫了出去。
保温瓶掉在地板上,撞出嘶哑的闷响,鲜红色的热汤混杂着银色的碎片,立刻在乌黑的地板上铺散开来,那种蜿蜒的艳丽色泽,看上去刺目无比。
石头惊愕的瞪大双眼,讷讷的开口:
"庆哥你......"
刚一出声,肩膀便被舒庆一把抓住,饶是石头皮糙肉厚,也痛的直裂嘴。
"谁教你弄这个的?"
舒庆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一双黑眸幽深冷厉,令人无法逼视。
石头咽了口唾液,才战战兢兢的道:
"......是陆医生了......他说你要喝点发汗的东西......"
舒庆眯起双眼,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将手松开。
石头揉着疼痛不已的肩膀,不用怀疑,那里一定已是淤青一片。
庆哥这是怎么了?
正满心纳闷,便见舒庆一把撕开了覆在伤口上的敷料,有着无数条黑色长脚的蜈蚣立时狰狞的袒露出来。
石头大惊失色的扑上前去:
"庆哥,你干什么?"
"果然伤的很重。"舒庆无所谓的笑了笑,放开了手。
石头蹲在他身边,仔细将敷料再次粘好,又急又怒的道:
"庆哥,你想吓死我啊?"
舒庆不语,垂头看着石头,面无表情。
感受到了舒庆的注视,石头一抬头,满身的汗毛立时竖起:
"庆,庆哥,你干嘛这样看我?"
"石头,昨晚救我的人是谁?"舒庆沉声问。
"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是个内科医生......运气真好是不是......随便一抓就是个医生......"
石头竭力让自己的表情语调自然一些,虽然那很难!
"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长什么样?"舒庆不耐的打断他。
"是男的......长什么样子我还真没记清楚......反正就是一瘦老头......"
石头谨慎的答道。
"老头?"
"是啊!头发白了一半,不是老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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