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白痴好不好!"小林顿了顿,"还有那个谷冕!"
"喂......"
"高翔天在住院,一两个星期是不会再出现的。"
"住院?"
"酒後驾驶出了车祸,缝好外伤调理内伤,内伤好了切阑尾,阑尾切掉割包皮,割完包皮治水肿,听说还要去疤整容......总之情况很严重,我看他半年内都出不了医院大门。"
"有这麽惨吗?"还说该想什麽法子报仇的,他这样子倒让人同情了。
"装得还挺像的!"
"什麽?"
"你真不知道吗?"小林一脸怀疑,"高翔天车祸被送去的医院是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主治医生和喜欢你的男人的名字一样,叫谷冕。"
穆添"啊"地一声,说不出地惊讶。
"我看你整晚盯著票就讨厌,能陪的人就在身边还到处找寻找,只要你说一句话,即使去看‘樱桃小丸子'他也乐意吧?!会做家务又擅长做饭,老实又诚恳,职业固定收入又高,对你又一往情深,像他这样条件的好男人配你绰绰有余吧?!即使挑女婿也该满意了!你又不是没看到他每次来都会被搭讪!"
"......你怎麽知道他会做家务又擅长做饭?!"被驳得哑口无言的穆添抓住机会反问,但却立即招来小林的白眼。
"都快被他养得像猪了我还看不出来吗?!"
"......"
叮当的铃音又在身後响了起来,穆添愤愤地盯著小林没有表情的冷淡脸孔,一时忘记了他习惯性的回头反应。脚步声越来越近,熟悉的招呼声在头顶响起时,穆添抬头看到了刚刚在他和小林争论话题里的主角。
"今天不是值夜班吗?怎麽还有空过来?"先回应的人是小林,还在生气的穆添哼了哼转过脸不看他们两个。
"同事家的暖气坏了,明天才有人修,他就来医院的值班室过夜,顺便替我当班。"谷冕坐上高脚椅,虽然回答的是小林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看著穆添,因为他的不理睬,他皱起眉头收起了刚进来时的微笑。
"很幸运啊!外面很冷吧?"
"嗯。"
"免费赠送,给你热热身子。"小林表现得异乎寻常地热情,谷冕转头看著他,受宠若惊地从以前宰割他无数的对方手里接过免费的热饮,对小林说了声"谢谢"。
"你明天要还同事的班吗?"这次开口的是穆添。
"不用,明天他轮休。"单纯的人立即露出了笑容。
"那就是晚上有空咯?"
"嗯!"
一张不知从哪里来的深色纸片飘飘悠悠地往地面落去,谷冕不疑有他地抓住捡起来,仔细一看发现是宝冢的入场券时不禁疑惑地皱眉。"这是你的吧?"他把入场券递到穆添的面前。
"谁捡到就是谁的!"
小林的多嘴引来穆添的瞪眼。
"这怎麽可以?!"谷冕的表情相当的认真。
"我说可以总行了吧?!"穆添恨恨地看著小林,和表情完全相反的语气倒很柔和。谷冕怔怔地拿著那张票,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两三次之後,终於豁然明白地到吸一口气,因为太过兴奋,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小林带著轻蔑又得意的眼神居高临下看著穆添。
14
更新时间: 02/09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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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七点一刻开始,不过六点多的时候就有人陆续进场了,三两结伴的人谈笑风生,各个年龄层的人都有,不过还是以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居多。整个剧院浸在明亮绚丽的灯光下,映衬著恢宏的气势,夜里格外惹人注目。宣传的巨幅海报还在寒风中飒飒作响,随著演出时间的临近,和那些手里拿著还未售出的票贩子一样著急的人,就是独自站在厅堂口等待近半个小时的穆添。
本以为昨天邀请的同伴会迫不及待地赶来,向来拖沓的人难得提早就是怕他等太久,但事实情况却是完全相反,一个个迎面而来的观众像是嘲笑他自作多情似擦身而过,就是不见期望中的身影。越来越烦躁的心情在等待中渐渐消磨了对期待已久的表演的热情,穆添甚至开始怨恨起那个男人来。
如果没时间或是不想来直接说好了,让自己在小林面前丢尽颜面,还在这种天气里傻傻地站了四十分锺。离开场还有五分锺而已,穆添偏偏不先进去,他要让他看到自己辛苦等待的模样,即使看不到全场演出也要让他愧疚到死。懒散对面就是这样执扭的脾气,一旦较上劲他就会格外的倔强固执。
四周开始冷清下来,偶尔一两个急匆匆赶到的人跑往入场处发出"!!"的响声,等到同伴的人都先後进了场,就只剩下穆添行影单吊地矗立在原地。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压低著声音凑过来兜票,在等待的过程中自己都记不清楚这是第几个了,他不耐烦地侧过身子,连开口拒绝的话都懒得再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夹杂著喘息和跑步的声音从遥远的身後传过来,"急诊室里病人猛增,我被拉过去帮忙,下班後去你那里接你,没有想到你已经先走了,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在这种天气流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穆添看著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说不出抱怨的话来。
"你再不来我就可要先进去了。"
"实在对不起!"
一边道歉一边走近的男人微笑了起来,"等了很久了吧?"看到穆添发白的脸色时不禁皱起了眉,说不清楚心疼和内疚哪个更多。
"当然啦,我看到他到现在就有半个小时了──怪不得不买我的票,原来早有人把票准备好了!喂,你还记得我吗?那个头发乱乱的家夥?上次就是你在我这买了两张内场票!"
插话的人是刚才向穆添兜票的票贩子,虽然很反感,但最後一句明显对谷冕说的话立即引起了穆添的注意,他把目光从票贩子身上移到谷冕的脸上,渐渐无措和发红的表情让他知道了那句话的真伪。伸手攥紧衣袋里的票,他为眼前男人这麽为自己无言,在他送票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说这两张票是他堂妹的同学赠送的,所以并不算欺骗他,这和上次询问CT检查报告的情形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这次没有生气的理由。
"我不是有意欺瞒......"谷冕的脸色在穆添阴晴不定的表情下由红慢慢变白。"真的!我只是想著让你能看到喜欢的演出!"
比穆添还高出一个头的大块头男人低垂下头,像个做错事承认错误的小孩,这个有点滑稽的画面让一旁看热闹的票贩子发出了刺耳的咯咯笑声,穆添鼓起胸膛怒目而视。
"很好笑吗?!如果我现在打电话叫警察过来就更好笑了吧?卖票买票的人都在这里,是不是打算等在这里一边看热闹一边等警察的到来啊?!说别人发型差的时候先摸摸自己的样子,肥肠大耳塌鼻眯眼的家夥没资格说别人!"
一心喜欢他的男人外在条件确实普通,但是本人不介意别人的奚落不代表他不介意,能这麽说他的人只有自己。看著对方满是愤恨却只好摸著鼻子灰溜溜走开的人,穆添心里一阵爽快,先前等待的怒气和刚才的不满在瞬间消灭不少。他抬手看了看表,还差一分锺,他拉起谷冕的手,心情不错地立刻往入场口冲去。
今晚表演的剧目是根据《梁祝》改编的《蝶.恋》和梦幻百老汇歌舞《南十字星》,华丽的服装和炫目的灯光,以及众演员的倾力表演让整场演出掌声不断,即使之前对宝冢一无所知的谷冕也看得入神,反倒是穆添,因为不时想起那个票贩子的话,经常神游地盘算著什麽。
演出结束时时间还早,穆添没有像以往那样在观看自己喜爱的演出後好好回味一番,而是拉著谷冕走进了附近的发型设计中心,他让理发师把谷冕的头发削短打薄,露出他饱满的额头和浓眉,乱糟糟的头发在剪刀下变得整齐帅气很多;随後又把他拉到最近的男士服饰商店,帮他挑了两件颜色鲜又不失稳重的毛衣、一条Levi's的牛仔裤和Versace的长裤。换上新衣服的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又挺拔,看得一旁的小姐双眼都发光。
穆添为他的一身全新衣服又搭配了围巾和外套,这才满意地点头,站在在改变形象的他的身边自己倒显逊色很多。他为自己挑中一件设计简单的皮衣,试穿上站在镜子前,镜子里映出的男人的惊目光让他脸红,因为向来怕冷,而且觉得皮衣穿起来太招摇所以都没尝试过,但是想到上次防卫中被扯破一件外套,他犹豫著还是决定买下。
估算了一下所有衣物的总价,穆添的心忍不住滴血,但为了他买高价演出票的事还是让他义无返顾地走向收银台,不过身边的小姐却指著谷冕告诉他已经付完所有的帐了。
"你这是什麽意思?"穆添走近不满地看著他,"怕我付不起吗?"
"不是的。"谷冕连连摇头,"你能为我挑选衣服我已经很开心了!"他低头看著自己这一身打扮,"不过这麽穿还是第一次,有点不习惯,不知道明天敢不敢穿出去。"
"你在置疑我的眼光吗?"
"怎麽会?!"
"那就放心地穿出去好了。"穆添对自己打造的形象忍不住再次点头。"这样很帅!"
谷冕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因为被自己喜欢的人夸奖的单纯的笑容让穆添觉得非常可爱。
拎著大小四五个包走在街上,虽然是阴冷的天气还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心情左右天气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在去停车场的途中经过一个地铁站,谷冕停下脚步,心血来潮地想乘地铁回去,穆添记得他说过他是在地铁里见到他并且喜欢上他的,对他这样想和自己一起体验那时场景的明显想法,虽然觉得现在还不是情侣的情况下这样做很别扭,他还是和他一起走下了楼梯。
前两天刚下过雨,站口里有阴阴的霉湿味,不过因为暖气够足显得不是太讨厌。接近末班地铁的时间,不是周末黄色线外还是站了好多人。谷冕露出了抱歉的面容。
"还是坐车回去吧。"
正这麽说时,闪亮刺眼的灯光从弯处驶了过来,两人随著人潮挤进去,因为人太多而抢不到有利位置,四周都没有地方可以支撑,连想支开双脚保持平衡都难迈处脚步,穆添只好尽量稳住身形站著。车子启动,虽然一再努力身体还是跌撞著倒向後面,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时圈住拯救了他,因为外套敞开的原因,那只手臂情急之下直接伸进了他的外套里,隔著薄薄的毛衣楼住了他的腰部。
不是想吃我豆腐才乘地铁的吧,才这麽想的时候额头忽然冒出湿润的触感,车子加速过後身体前倾的结果。被亲到了,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却因为乘地铁是他的提议变得像是蓄谋已久。
手臂从腰部撤了下来,余光瞟到男人发红的脖子,车子快速行驶的噪音没有掩盖他如雷的心跳,而这盖过一切的"扑通""扑通"声,穆添居然分不清到底是他还是自己的。
换线的时候两人分开了,谷冕想送他回家被他以再晚乘不到地铁为由拒绝掉。穆添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照镜子。被亲到了会不会像女人那样留下唇印?对著镜面仔细看都没有找出一点痕迹,他很快为自己这种愚蠢的做法失笑出来。
15
晚上不知怎的很难才入睡,一旦睡着就变得香甜无比,如果不是吵得要死的电话铃声一点都醒不来。在铃声较劲一样持续响了八九声以后,穆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拿起话筒,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喂",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话筒里传来的炮轰似的大嗓门让他赶紧把话筒移离耳朵三尺。
"喂,怎么这么久才接?!还在睡?已经下午三点了,你的睡功一点也没退步嘛!昨天晚上跑到哪里去了?!打你电话整整一个晚上都没人接!你没回来过夜吗?有没有听电话留言?我打电话打到手酸,和立杰两个人像傻瓜一样等了你一晚上,却连人影都没见着--喂喂,穆添!你在听我说话吗?!"
"是范键吧?"穆添被吵得头疼。
"就是我!你现在给我赶紧起床,我明天早上的飞机离开,今天晚上还能再见一次,我已经和立杰约好了,别告诉你不来,小心我去抓人!"
这样的威胁当然不会构成麻烦,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的住处。说明晚上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就结束了对话,穆添看着迟迟没挂上的话筒觉得好像忘记问什么了,就他们三个人吗?那个他最不想见的人会不会来呢?
即使有这样的疑问还是起了床,既然答应了就没有爽约的可能,而且范键也没说有他们之外的人会去。他打电话告诉谷冕晚上有事,让他不用过来做饭了,电话里的人声音明显低落了很多,不过也没说什么。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套上昨晚刚买的外套赶紧出了门。
打车赶到约定的地点,刚下车就被两个阔别许久的熟悉身影包围住了,大大咧咧的范键兴奋地紧紧抱住了他,勒得他差点透不过气来;依然风度翩翩的"校草"王子陈立杰则亲切地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拥有上段级别的空手道,虽然力道很轻还是痛得穆添龇牙咧嘴。
"你们两个想谋杀吗?!"一边咳嗽一边皱眉的穆添不满地瞪着他们,引得两人大笑起来。陈立杰看了一下手表,笑叹他这次居然没有晚点,联想到大二影像社内部播放《亲密》,因为穆添的迟到害范键没有看到开场的激情片断,之后被他念了半年的事,彼此间又是一阵笑声。
感觉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差,虽然那段大学生活是自己最想逃避的回忆,可是再见到大家一如往昔的模样,多少还是会怀念。不断的笑声冲淡了事隔四年再相聚的酸涩,穆添很高兴自己来了这一趟。
"不能先进去再聊吗?外面好冷!"看着外部装璜得像是夜总会的饭店,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范键选定的地方,穆添看了看他手腕上镶满宝石的手表和食指上的黄金大戒子,唏嘘这家伙的品味还是一点没长进。
"等一下,还有一个人!"范键有点神秘兮兮的样子让穆添涌起不妙的预感。不会是他吧?才这么担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几乎让穆添惊跳起来的嗓音。
"我没来晚吧?!"
沉稳悦耳的男中音,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相似,稳重睿智又不乏君子风度。穆添慢慢调转身子,迎上正微笑面对他们的人,四年时间让本就有超越年纪的成熟的他更加成熟,简单的微笑里都透出他独特的迷人,因为体格上的优势,他和陈立杰一样,走到哪里随便一站都很有模特的架势。
穆添有点局促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和范键立杰一一拥抱,当被唤着熟悉的名字对他敞开双臂的时候,穆添僵硬地走过去,身体被紧紧地拥抱住,这个只在曾经的梦中重复无数次的动作一时间让穆添搞不清楚这是不是真实的,他抬起透看着他,对方瞳孔里倒映出一张不知所措的熟悉脸孔,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像做梦。
"四年时间还是没长几两肉!"徐郴笑着放开穆添,招呼着大家一起进去,在掌握主导权方面从来不退让,和许多人一直保持自己的习惯一样,这点没有改变分毫。靠近窗户的位置可以全览城市的夜景,范键和立杰、徐郴和穆添分两个坐位面对面落座,预定好的酒菜很快上齐,大家边吃边聊,一向爱吃肉食的范键很快进入状况,立杰笑侃他还是见到肉就像见到亲戚般高兴,引得笑声一片。
各自谈了一些近况,在问到各自在做什么的时候,还沉浸在先前拥抱中的穆添神游般地敷衍了几句。立杰在提到他现在某所大学里任助教时他回过了神,他想起小林说过负心恋人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年轻助教,看着他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俊美脸孔,如果小林是栽在素有王子之称的他手里的话也不算丢脸,但这个城市里的海龟助教太多了,而且范键说过他和他女朋友的感情一直不错,穆添很快为自己的丰富想像力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