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水里哭————终未眠

张尧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雨水重中打在他的脸上，分不清那些是泪水，那些是雨水了，"你叫我离开时桀，然后投入你的怀抱吗？于未央，我已经很明确的和你说了。我们不可能的，尤其是你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以后！"
"张尧，我不是要你接受我啊。我只是想保护你不受伤害。所以张尧，我求你了，求求你不要在这样伤害自己了。"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管！！你给我滚，我不要见到你！"
于未央深深看了一眼张尧，二话没说的就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车子上。在车子上开好暖气，时桀往自己家开去。
"你混蛋！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于未央无奈的牵制住张尧，"放心吧张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不想你淋雨。说吧，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这话刚说好，张尧就放弃了抵抗。
张尧面无表情的说，"我要去时桀家。在XX路XX花园的XX号。你应该认识的。"
于未央看着张尧魂不守舍进屋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要是当初没有离开张尧，要是一开始喜欢上他的时候就告诉他就好了。
只要让张尧和时桀没有变成那种关系，今天张尧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张尧早早的回到家里。
打了个电话给时桀。
"时桀，我不太舒服，请个假。"
电话那头的时桀没有多言语，"知道了。"
回到家的时候，张尧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推门进来的时桀。
时桀看见张尧完全没有焦距的眼神，还有正在不停滴水的头发。马上拿起他手上的毛巾，给他擦干。
"怎么全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啊，都入秋了，很容易着凉。"
张尧全身冰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着，也没有说话。
时桀忙着给张尧擦身子，也没有多注意张尧。等他回过头来看张尧的时候，张尧还是那个样子。
时桀无奈的看着张尧，"张尧，朱小姐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还有，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否则的话，我真的会很麻烦。而且，我怕家里对你不利。"
"时桀。"张尧轻唤了一声，那声音象是来自空气中一般，很飘渺很无力。
"时桀，该结束的，就结束吧。这几年里，我已经得到很多了。我很快乐，也很满足。"
"张尧！你到底在说什么！"时桀摇晃着张尧，毛巾掉落在地上。
张尧突然不合时宜的微笑起来，显得那么虚弱而无力。
"还是散了吧。不管有没有朱小姐，我们终究还是不能长久的。我能接受别人的眼光，你可以吗？你现在的位置多么敏感，相信你比我清楚很多。只要一点负面传闻，都可以轻易毁掉你和公司！我不想，不想做你的负担你知道吗。我不想做你的负担！！"
张尧这话说的时候没有什么力气，可是最后那一句竟然像是叫喊出来的。
时桀看着他，开了开口，却无言。
"张尧．．．．．"
"时桀，还是算了吧，还是算了吧。终究，我们还是赢不了现实的。"
时桀看着张尧，他竟然脱下了衣服，一丝不挂的朝时桀的怀抱里靠去。
"时桀，最后一次了。"
时桀把张尧满是泪水的头抬起，深情的吻了上去。
一把抱起怀中颤抖着的消瘦身体，时桀禁不住湿了眼眶。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吗？
轻轻抚着手感极佳的肌肤，感受张尧在自己手中轻轻战栗。
快要融化一样的人儿。
最后，进入这个魂牵梦萦的身体。
多少个夜晚，两个人在黑夜里象这样互相慰藉。
自始至终，张尧都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啜泣，轻轻接受，微弱的喘息。
"时桀，快．．．快．．．一点。重一点．．．．我．．．我想要一直记住你的感觉．．"
时桀咬住张尧正犯着诱人光泽的唇，张尧呻吟了一下。时桀又加快了律动。
只是，身体能留得住多少时间的记忆？

8．
"真的可以吗？"
张尧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是面无表情。
时桀依旧微笑，张尧却分明可以从那笑容里看见悲哀。
"还是让我送送你吧，不要紧的，我九点才上班呢。"
张尧撇过头去，"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再拖拖拉拉了。长痛不如短痛。"
时桀没有办法，只有看着张尧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走着。
张尧拎着手提箱，还没有走出那大得可怕的住宅小区。昨天的余韵还在，张尧还在全身酸痛的感觉之中。
张尧抬手看了看表，竟然只有六点四十分。对于这个高级住宅区的人来说，这是属于梦的时间。街道人人烟稀少，连出租车都少的可怜。
张尧都望眼欲穿了，车子还是没来。
"张尧！！"
张尧回头一看，竟然是时桀，时桀手了里拿着一包东西正朝他走来。
时桀气喘吁吁的看着张尧，"张，张尧。你，你没吃早饭，等一下又要低血糖了。你不在我身边，晕倒在路上也没人管你了。"
时桀刚说完，就把手里的一包东西塞到张尧手里。"刚才小区便利店里买的，还热着，是粥。快喝了吧。"
张尧隐忍住感动，面无表情的接过。
两个人相视无言。
张尧看了看远处打着空车灯的出租车，说，"有车了！我走了。"
"张尧！"车还没来，时桀拉住正要离开张尧。张尧一个转身，唇瓣轻轻触到时桀的脸，一阵电流穿过全身。
张尧拉着东西，伸手招下了车子。
"时桀，自从认识你以后，就没剪过头发。"
说着坐上车子就离开。

在车子上，张尧手捧那碗还有热着的粥，一口，一口的喝着。
"呜呜呜呜．．．．．"
明明是掩面而泣，可是眼泪却硬生生的滑过指尖，掉在那碗粥里。
司机先生关心的问，"先生，你要和那人分开了吧。怎么哭了。看样子，刚才那人是你哥吧！"
张尧没有回答，只是越哭越凶，越哭越悲。

回到自己原来的房子，张尧觉得晃如隔世。
到处都是微薄的灰尘，空气里还有夏季梅雨季节特有的潮湿的味道。
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爱情，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起点。兜了一圈，做了几年的美梦，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里。
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
张尧把东西一下子扔到地上，呈大字形躺在地上。不管衣服是不是会弄脏，不管地上是否寒凉。
这次，眼泪不是从脸颊上流下来的，而是流进了头发里。
头发很长了，从认识时桀开始就没有剪过头发。就象认识杰的时候一样，也不敢随便剪头发。怕一旦剪了，就把那微弱的缘分也剪断了。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欺欺人，就算不剪这三千烦恼丝，该断的东西，是勉强不来的。

休息几天，张尧整理好了原来的房子。整理好心情，重新去公司上班。
在出门前，张尧对着镜子里自己说过，不要再为感情所累，要重新开始，要重新开始啊。
尽量脸上表情自然的走进大厦。
进了电梯，几个同楼的同事看见他都表现出了奇怪的神色。以往，看着张尧这个面无表情的总裁助理，大家不是望而生畏，就是敬而远之。现在倒是关注起来了。张尧发现了这点，但是也不知道其中原因。
一进办公室，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看。就算只有微微一瞥，但是还是被张尧察觉。整个办公室的气压很低。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张尧决定要重生。
刚一坐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以少见的怒气的声音说话，"这份商城开发的文件谁做的！"
"我。"隔壁的小富声音很小的说了句话。
刚一说话，时桀就看见了坐在小富隔壁的张尧。
"张尧，你怎么来了，不是请假嘛！"
张尧尴尬的笑了笑，"时总，我本来要去办公室和你说一下的。"
"哦，那你现在来也可以。正好最近一些文件一定要你接手。别人啊，还真是办不好。"
张尧看着时桀焦头烂额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抽痛。
走到时桀办公室不过五米的距离，张尧却觉得有如万里长征。
时桀无意识的就拦着张尧进了门。完全没有看见张尧和他身后那些厌恶的鄙夷的眼神。
"时桀！"
张尧刚一进门，就被时桀压在红木大门上。
直直的看着张尧，时桀闭上了眼睛。"对不起，小尧，我做不到。要我离开你，我简直生不如死。"
"时桀，时桀你放开我！"
"不能，不能！我一放手，你就会离开我的。"
张尧抬头，看着时桀狼狈的样子。很难过。
才几天的时间，他竟然从一个温柔绅士的摸样变成了憔悴不堪的样子。明明这么短的时间，却看上去消瘦了好多。为什么，那么哀怨的看着自己。
张尧伸手，又缩了回去。
时桀抓住张尧的手，放在自己满是青渣的脸上细细摩擦。
好可怜，好憔悴。
"对不起，对不起时桀。可是，我不想耽误了你。你毕竟是要结婚生子的呀。"
说着张尧就转身，一下子把门打开，东西也没拿，飞也似的狂奔出去。时桀二话没说的也奔跑了出去。按了电梯，可是眼看就要追上来的时桀，张尧马上转向逃生楼梯。
堵在门外看热闹的职员，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时桀跟在张尧身后，不停的大叫，"张尧你 停下来听我说啊！"
张尧一直没有停，一个劲的往下走，十五楼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张尧看见走向大厅，直直朝大门口跑去。希望马上可以叫上车子离开这个是非地。
"碰！"的一下，张尧和被撞的那个人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要离开，却被那人拉住。眼看着时桀就要追过来，张尧抬头正要叫这个人放开自己，却愣了一下。
"是你！"
"张尧，我是来找你的。"
于未央说着。
"如果你真喜欢我，就帮我个忙。"张尧说着，就一手挽着于未央。
匆匆赶到门口的时桀，还没来得及和张尧说上话，就看见了张尧主动仰头亲吻于未央的画面。在场的人，包括那些工作人员和职员，都被这个画面吓了一跳，可是，绝对没有时桀受得刺激大。
"张尧？"
于未央疑惑且吃惊的看着张尧，但是当他看见时桀冷着眼，但是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们的时候，他好象明白了一点。
时桀在距离他们所站的地方十米以外，看着双手交握的两个人。
然后，缓慢的，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过去。
"张尧，难道你真的愿意就此结束？"时桀伸手，一手抓着张尧轻轻摇晃。
张尧低头，"早就该结束了，我和你在一起太累了。而且，你也看见了，我都已经有新恋人了。"
"是吗？"时桀轻笑，那笑容有些诡异。
"怪不得呢？我想你怎么那么轻易的就说分手，原来早就有了新欢了。原来，原来是这样。"
张尧没有说话，但是于未央感觉到了身边人的颤抖。
"既然如此，时先生你是不是应该放手了？毕竟，张尧已经是我的情人了。"
时桀放开了手，转身离开。
张尧看着时桀踩着虚浮的步子离开。默默的，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张尧，他已经走了。"
张尧抬头，泪眼朦胧的样子。他看着于未央说，"他真的相信了，他走了。太好了，他终于走了。"
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张尧，你怎么了，怎么了？"

"醒了啊。"
张尧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于未央双眼通红的脸。
"恩。"张尧点了下头轻轻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喝点粥什么的？"

于未央说着就拿了碗事先准备好的皮蛋瘦肉粥来，张尧看着那碗粥，触景伤情，一手推开。粥洒了一地，地板都被弄脏了。
"拿开，我不要吃！我什么都不要吃！让我走！"
说话间，张尧就起身，不管自己是否衣衫不整，也不管自己是否赤足而行，更加不在乎自己一脚踩在刚才打翻了的粥上。
"张尧，你冷静点。"
"你走开！你这个强暴犯！你离开我远点！
"够了，你有完没完啊！"一声大喝，声音冷酷。
啪的一声，张尧捂着自己的脸，看着眼前的人。此人就是沉虹雨。他带着的人和时桀有着一样的长相，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他就是时桀。
"你！"
张尧看着眼前的人，原本的怒气却在一瞬间蒸发，他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一起！我差点忘记你们都认识了！真是太好了！可以，可以。正好，你们可以朝我发火。不要再对付时桀了。他什么都没做错！你们要怨恨的话就怨我吧！"
季若离板着脸走到一片狼籍的张尧那里，"你怎么那么傻啊！为了时桀，值得这样糟蹋自己吗？"
"值不值得，我自己会看。不用你们关心！"
说着便有起身。于未央想要去拉他，却被沉虹雨阻拦。
"你干什么不让我拦他啊，你看他，身体还没好。身上也没钱。你要他怎么办啊！"
沉虹雨轻佻的挑了挑眉毛，"哎哟！果然是重色轻友的典范啊！"
于未央急得眉毛上都着火似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我玩笑！"
"笨蛋，你这样劝，有用吗？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安静和认命。"
"那也不能放着他不管啊？"
沉虹雨轻松自如的样子，"那就跟上去看看咯。"

张尧走出于未央家的大门，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别墅区，四周都是相隔比较远的小别墅。
想要走到公路上，再找回家的办法。
身体好重，全身都没什么力气，胃也不争气的痉挛起来。
于未央和沉虹雨一干人等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张尧一个人在深秋的夜晚一个人赤脚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行走的样子。
那样子，象极了秋天飘零的落叶。无助迷茫而凄凉。
脚上磨得都出血了，张尧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看得于未央一阵心疼。
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子，深深扎进肉里，痛得张尧直流汗。但是，还是不想停下，不想看见任何人。
一看见于未央的脸，就想起那个残暴的夜晚，还有，时桀心碎的样子。
"啊！"
看见张尧摔倒在地上，于未央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上前。
"走开！走开！走开！我不要看见你！！！！！"张尧大喊。
"张尧，算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还不好吗！我求你回去好好休息可以没吗！"
"你滚！你滚！呜呜呜呜．．．．．．"
"结束了，既然已经结束你你还这样做什么！给他看吗？"
于未央突然强硬起来，看着被自己抱在怀抱里的人。
"你醒醒吧你！你以为你伤害了时桀！所以这样糟蹋自己。可是，分手以后难过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你也难过啊！既然伤害是双方的。你又何苦在原本伤害的基础上再增加内疚呢！你没有错！你是为他好啊！你们的事情商场上早有流传，时间久了势必对他不利。之所以你选择离开他，即使方式残忍了点，可是你还是为了他好啊！所以，你不需要伤害自己的身体。你伤心就够了，伤心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