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少爷变了!居然等蓝一鸿换完衣才走!这真的是少爷吗?众人的眼里无不是这样的惊呼。
迎风楼内酒香扑鼻,晓方与几位生意人物谈笑晏晏,蓝一鸿看了几眼就下楼等著。
他对生意没兴趣,站在晓方身边免不得要打起瞌睡,倒不如站在楼下望望车水马龙的街道反而有趣些。
此时日头已渐渐偏西,城里的热闹不减反增,黄昏的市集开摆起来,越来越是喧哗热闹。
眯著眼看著绚丽的彩霞天空红彤彤的,蓝一鸿有点想起了前些时日在北方牧场的生活,还有那片辽阔宽广的天空,那里的黄昏多了壮阔。
还在胡乱想著的当刻,晓方下楼来了。
「谈完了?」
「对,很不错的一笔生意。」晓方呵呵笑道,他方才又赚了一些银两可真开心极了,突地放眼望去,是片热闹的集市,晓方来了兴致,兴冲冲地说道:「走吧!我们去逛逛,咱们似乎没一起逛过这东西。」
蓝一鸿眼中闪烁著光,开心回道:「好。」
琳琅满目的摊贩卖著多采多姿的东西,城里果真不一样,有些东西蓝一鸿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对他来说相当新奇,不过对晓方来说可就像小孩子的玩意儿了。
两人行到了一摊卖鐡器的,晓方察觉到蓝一鸿似乎对这儿多关注了点,但也只是晃了两眼就笑笑地走开,拉著晓方又往下一摊走去。
逛过卖字画的、卖布匹的、卖小零食的等等摊子,还经过了三家算命摊後,两人停在一座小茶楼休憩。
晓方啜了一口茶道:「一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忘了个东西。」
「嗯,什麽东西?我替你去拿,是在刚刚的迎风楼里吗?」
「不是,这东西不显眼,还是我去,总之,你留在这里等我,我没回来你就不淮离开,听到没。」懒得跟对方罗唆,晓方甩下话快步地离去,留下莫名其妙的蓝一鸿。
过了一盏茶时间,晓方总算回来了,蓝一鸿左看右看也没瞧见晓方多了什麽东西,真是怪异。
「茶钱我付了,你喝完了吗?咱们走吧!」
「喔,好。」咽下最後一口茶,蓝一鸿匆匆起身跟上,他摸不清晓方怎麽了,怎麽突然变得怪里怪气的,好像还有点毛毛躁躁的。
跟著晓方走,蓝一鸿发现好像不是回程府的路,心中的纳闷越来越大,不由得问了出来:「晓方,我们不是要回去吗?」
「是呀!是要回去没错。」
蓝一鸿搔搔发际,「从这里回去要绕远路,晓方你别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迷路了?我不会笑你的。」
程晓方差点翻白眼,这安乐县他住了快二十一年,绝对比蓝一鸿熟透,居然说自己迷路。可是揣揣袖中的冷硬物体,心中刚生的怒气就消弭了,反倒一股柔情慢慢盈绕而上。
「我才没有迷路,你过来!」左右张望一番这已经够偏僻的地方,可用杳无人迹来形容,晓方嫌还不够隐蔽,更是把蓝一鸿拉进窄巷中。
「晓方,怎麽了?」蓝一鸿完全不懂晓方在做啥?平时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因为很危险呀!遇上坏人就算求救也不会有人听到。
程晓方默默不语面无表情,忽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动作迅速,就在蓝一鸿呆楞中抵上他的脖颈。
静默了两三秒,先开口的是晓方。
「怎麽不躲?你不怕我真是要伤害你?」
蓝一鸿笑了,笑得灿烂,「晓方你才不会伤我,我相信你。」蓝一鸿至此终於知道晓方在搞什麽了,所以他很开心,开心得合不拢嘴。
这匕首不就是方才在摊子上自己看的那一把,亏晓方细心,记得自己才多瞄一眼而已,呵呵,晓方一定是不好意思了。
果然,就见蓝一鸿笑得越来越开怀放肆,晓方的脸就愈来愈红,最後只好呐呐地将刀子收起来。
套上了鞘,晓方难得结结巴巴地道:「这、这送你。原想说送把玉骨纸扇或是其他的...可那些东西对你来说似乎太过斯文不衬......这东西你、你也喜欢吧!我看你直盯著瞧...挺适合你的...」说完喘了口大气,完全没了跟别人谈生意的自若与辩才。
「谢谢你...」蓝一鸿收到的那一刻早将笑脸收敛,此时满溢於心的竟是无比的感动,像波波海浪袭来,拍在他的心头,让他顿时鼻眼一酸,「...我好喜欢...」
於是,蓝一鸿因太过感动而抱著晓方哇哇哭了起来。
「你、你够了没!你这样很怪耶!一个大男人的,快停下来。」晓方要怒了,这傻大个就抱著他哭了一柱香时间,他的手很酸耶!
「好好,我不哭了,我真的实在是太感动了,呜,谢谢晓方。」蓝一鸿还是没放手,头抵在晓方的肩上,末了嘴巴在晓方的耳朵旁说道:「晓方,我爱你,好爱你。」
晓方刹时全身一震,彷若被道雷打到,电窜全身,怔忡许久,直到蓝一鸿离开他的怀抱都没发觉。
蓝一鸿小心地把匕首系在自己腰上,然後又东摸西摸地掏出了一个旧旧的小锦囊,拉开绳线,里头是颗圆润的红色小石子,这是从小伴到大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想想以後也不知要上哪儿认亲了,倒不如送给晓方这个现成的媳妇。
「晓方,我没法送你太贵重的东西,这个送你,请你收下,虽然它很不起眼,可它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蓝一鸿拉起还在发楞的晓方的手,打开他的手掌重重地把石子放了上去。晓方,我不奢望你喜欢这颗不起眼的石子,可我希望你能收下,求求你,蓝一鸿默默地在内心祈祷著。
程晓方总算回神,掌心温润的石子散发著柔和的光,衬著即将隐没的日头那寸最夺目的光辉令它显得益加异常漂亮。
程晓方也经手不少古玩玉石,他知道手中这颗特别的鸡血石可值数千两,他的手轻轻地抖了抖,原因不是它的价高,而是它的珍贵。
这颗石子对蓝一鸿来说定很重要,而他居然把这麽重要的东西送给了他。
手中的真实触感以及心头与耳畔都还萦绕著蓝一鸿的那句「我爱你」,晓方觉得此刻人生,幸福极了。
「你这呆子,你不知道这"不起眼"的石子有多贵吗?」
「嗯嗯,不知道,有多贵?」
「很贵,够你活好几辈子了。」
「我才不要活那麽多辈子,我只要这一辈子有你就好。」
「呿!你上哪儿学来这麽肉麻的话。好啦,天色很晚了,咱们快回去吧!」
「好。」蓝一鸿嘿嘿笑了两声,揉了揉鼻子。
两人并肩而行,渐渐地,行进了大街,四周的人多了起来,可两人激盪的内心想的只有彼此,眼里也只有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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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玩著手中的红色石子,晓方越发觉得窝心,心里暖洋洋的。
他晓得自己对蓝一鸿有多麽地重要,这种被人看重惦记的感觉真好,怪不得府里的下人们老喜欢送些东西给女婢,讨她们欢心。
想唤小安添墨,才想起早在不久前李卫把他赎去了。
放下根本没写几个字的笔,乾涸的字迹昭显距离写好这个字已过了很久,悻悻然反省一番,居然更加静不下心来,脑里想的全是同一个影像,同一个人物。
怎会如此不能克制呢?t
晓方知道自己愈陷愈深了,这项认知让他觉得不妥。全身全心虽浸淫在两人的甜蜜爱情里,可隐隐地,心底深处彷佛有股说不出口的不安,那不安随著爱意越深也就越加牢固地缠绕生根。
他其实有点怕,怕将来他与他两人的结局,那结局会变得怎样呢?
所以,他一直没对蓝一鸿说出他最想听的一句话,他不敢,商场上的经验令他也对爱情做了一番衡量。
如果说了,那到底会怎样?他不敢想像呀!
语言会将人束缚住,他怕他说了就被"爱你"两字牢牢锁住,可将来不确定因素太多,蓝一鸿真的会永远爱著自己吗?未来两人还是会彼此相爱吗?如果以後自己被抛下了呢?
不!他不要!
他从不做无利益的事,是的,就算不说也不影响彼此间的关系,那就不说吧!只要自己也是爱著对方就好。
晓方叹了一口气,怪自己庸人自扰,怎麽学起那些酸儒多愁善感了,唉。
难道这就是那些女人家说的,越是幸福越是不安,有钱人钱赚得越多越怕小偷来光顾。啧,何时自己变得这麽窝囊了,自己就是有钱人,怕什麽怕!
正想叫人去找蓝一鸿进来平复自己恶劣的心绪,蓝一鸿却自己跑了进来。
来得正好!
「晓方,我要告诉你...唔!」一个好消息五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让晓方的双唇密密实实的堵了起来。
吻得晕头转向,蓝一鸿很轻易地让晓方的吻挑起了情动,全身又热又软,马上把要通知晓方的事给抛到脑後了。
嗯?是什麽事咧?我要向晓方说啥呀?好像很重要的......
晓方动作俐落又迅速地把蓝一鸿一拉转身,再一推让他半卧在书桌上,急迫地欺身而上,又是一连串浓密欲窒息的吻。
衣衫一件件被剥开,当晓方吻上那遍赤裸胸膛带给蓝一鸿一片震颤时,蓝一鸿才想起两人是在书房,多麽危险又容易暴露的地方呀,然後很快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要告诉晓方他挂念的那个王叔回来了,听说因为受了很重的伤,在某处偏僻农家养了很久才好。
他那时本在大厅扫著地,一听到这消息就赶快偷偷来此通风报信,为的是给晓方一个惊喜,让晓方第一个得知。
轻轻地挣扎,蓝一鸿烫著脸道:「晓方,你、你...停一下...我要跟你说...那个...」
「嘘,急什麽,等会再说就好了,安静点。」不喜欢蓝一鸿的不专心,晓方吻得更加卖力,果然,一会儿後蓝一鸿就开始舒服地叫著。
明明昨晚才要了他好几次,可只要一听到对方的吟哦,晓方就不能自拔,下半身很快就热了,撩起了下摆,对准了蓝一鸿光裸的臀,缓缓一推进,紧窒的热度包裹,连大脑都被这波快感袭得暂时空白。
身体为了追寻更进一步的痛快,自个儿熟稔地律动起来,每一下都比前一下顶得深顶得大力,两人都发出了压抑的喘息与呻吟。
要达到高潮顶峰的当下,两人浑然不觉半掩的门早已被推开,数个人就站在门外瞠目结舌,怒目而视的程老爷子首当其冲,骇得七窍生烟,那是他的儿子,他宝贝的独生子,居然伙同一个男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悖德之事!
「你们、你们两个!胡闹!」
程老爷的怒斥总算惊动了兀自在桌上沈浸的二人,晓方煞白了脸,连忙从蓝一鸿身上爬起,可惜已经太迟了。
程老爷让下人绑住了蓝一鸿,而晓方则被拖到大厅里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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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跪在堂下的儿子,程老爷像只被捋了毛而吵醒的睡狮,一反平时和蔼之姿,脸上笼著寒霜,威然严肃,态度森冷。
他脑里仍是方才书房中看到那令人惊世骇俗的几幕,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居然如此不知忝耻,而对象更令人可恨的竟是三番两次搭救晓方的蓝一鸿。
蓝一鸿呀蓝一鸿,老夫真的想不到,你居然会做出此等事来。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痛恶起蓝一鸿这小人,独独自己居然没有看人的眼光,这小人定是贪图晓方英姿财势之故。
晓方这孩儿年轻,世故历练皆不深,哪能看出蓝一鸿深藏之祸心,便是一时受了诱惑也不得知。
就连老夫也被蒙蔽甚深,要不是今日王叔回来,老夫打算亲自告知晓方好令其高兴,亲眼目睹才窥破了这等歹计。
「方儿,你真令为父失望......」程老爷幽幽地叹口气道,他心底一番计较下来,已知自己孩儿受了蒙骗,更舍不得孩儿伤心,惟有多加劝说开导一番了。
「......」晓方抿著唇,他的脑里乱糟糟的,跪著的双腿麻了也不得知,他只知道,那被绑住带下的蓝一鸿当时的眼神,那眸子里全是绝望与哀伤,他越是回忆那慌乱的感觉越是放大,心跟著揪疼起来,好疼,好疼。
他还好吗?他还好吗?那麽强大的人居然露出了那样的眼神,他看了心好疼。
晓方好後悔当时没有护著他,只是呆楞著眼睁睁看著他光裸著身子被绑了下去。
蓝一鸿.......
你等著,我马上会去见你,我会叫父亲放了你的,不会有事的。
强打起精神,将痛苦的感觉压下,晓方他要好好跟父亲说明一番。
「...爹,请原谅孩儿...孩儿与他是.......」真心以待的。
程老爷抬手打断他的话,他了解晓方也受了惊吓,说的话不知深思熟虑。
「方儿,你别怕,好好告诉爹,是不是那小子逼迫你的?」
「不、不是的,一鸿他人很好,我们...」
「住嘴!你现在居然还有脸提他的名字!夫子从小教导你读的圣贤诗书读到哪儿去了,方儿,难道你想为了那麽一个小人忤逆为父的?」
「没、方儿不敢......」晓方何曾见过父亲对他如此疾言厉色,想反驳父亲蓝一鸿不是小人的话啫在嘴里。
「很好,那麽你从今日起就给我闭门思过,不淮再想著那个小人,你年纪也不小了,爹会为你尽快觅得一门好亲事。」
什麽!?晓方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望著堂上的父亲。怎麽可以如此?
晓方急了,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不再理会父亲三番二次欲打断他的话语,他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爹,我与一鸿真心相爱,我不会娶妻的,求求你,爹,请你成全我们,求求你。」
「荒唐!荒唐!荒唐!」程老爷一听一气,差点翻白眼晕过去,直呼荒唐,脸又扳了起来。
「爹,这事不荒唐,我与他相爱想要相守这是理所当然,就像爹跟娘相互恩爱爹不纳妾一样。」晓方磕著头,又道:「也像李卫与小安一样,请爹谅解我们。」
话才落完,『啪』的巴掌声响起,看清眼前立著父亲的身影,晓方才察觉原来是自己挨了一个耳光。
清晰的红色掌印浮现,一道血丝从破了嘴的唇角边流下,晓方的心痛比颊上的痛还重。
「爹,我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什麽,只求你答应这件事就好,求求你。」泪珠子在眼眶里转著,晓方续道:「一鸿他待我极好,为了我他可以连危险也不顾地拚命赶来救我,不管我怎麽样待他,他的眼里就只有我,他的包容宽大他的温柔细心深深打动了我,他对我是诚心诚意,而我,我也不能没有他,我也是爱他的...」
『啪、啪、啪』!又是数道耳光,程老爷神色严峻地道:「方儿,不淮你再胡说八道!李卫跟小安他们俩只是玩玩,那当然行,可你们...」
你们不是!程老爷痛心疾首,他听得出来晓方说的真,也看得出来晓方眼里的情,所以就是这样更加不行,他不能让程家就结束在这一代,况且以後呢?要是那小人不再疼爱晓方了呢?要是以後晓方後悔了呢?程家的面子又该放到哪里?传出去,这会是安乐县的一个天大笑话!
「方儿,你现在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等你清醒了定会悔恨不已,听为父的话,什麽都不用再说了,你就给我下去好好想一想吧。」
「不,爹,请你放了一鸿,我不会後悔的,爹你要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晓方倔强道,是的,他怕,他怕父亲对蓝一鸿不利,父亲如此执著认定蓝一鸿是个有所图谋的小人,他不能任人就这样把蓝一鸿关著,他不知父亲会如何待他?只盼父亲会心疼自己继而放了蓝一鸿。
「好!随你!」程老爷怒了,转身离去。他不信他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儿受得了这个苦,到时只要他撑不下去就会打消这个主意的。
只是,这个蓝一鸿,该怎麽处理他才好?
程老爷目露凶光地打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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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方不吃不喝地跪了二天二夜没吭过一声,但,看过他脸色的人都知道他快撑不下去了,甫才回府的王叔更是懊悔,他没想到因为他的回来导致少爷成了这副模样,那天,他也在书房门外,当然也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内心惊骇交加,对这事也不表赞同,可他也不忍心少爷再跪下去,会出人命的。
少爷,对不住了。王叔暗道了声歉,他打算把这事告诉尚被瞒住的程夫人,也许夫人出面,老爷就会饶了少爷吧!
所以当昏了过去的晓方再度醒来,就看到床边泪流满面的母亲。
「...娘?...」沙哑的声音,晓方的喉咙火烧火烧的,脑袋还不甚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