鸱吻轮回————若旋

接到消息赶来的邵诺听闻此言，只得命女佣去准备粥。吃的时候，由于尹绯的右手不能动，邵诺右手端起碗，尹绯左手执碗匙，一口口地吃着。
"吃完了，我有话问你。"
尹绯偶一抬头，发现邵诺的脸上结了一层霜，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由于生病，粥吃在嘴里，本就没什么味儿，这下倒好，不仅是索然无味，还能嗑牙--"呜"这不，尹绯已经是第四次咬到碗匙了。好不容易吃完了粥，靠坐在床上的尹绯坐如针毡。"诺，你要问我什么？"
邵诺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尹绯，"你混了几年了？"
[查家底？！]"六年了。"
"没加入过其他帮派？"
尹绯的直觉告诉他，邵诺接下来问的问题会使他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回答，"没有，我只是和别人随便混混。"
"没有被其他帮派的人欺负过？"
"有，当然有，不过后来被我的父母用钱摆平了。"
"用钱摆平？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能用钱解决！"邵诺从椅子上站起，右手越过尹绯的身体，撑在床的另一边，凑近尹绯，"给我说实话！"
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危险，尹绯静下心来。用钱摆不平？没错，是他疏忽了，黑帮的财力不弱，要是要干掉一个人只需出钱就能保命，那也不叫黑帮了，该叫绑架勒索犯。那么？"哎，其实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尹绯露出痛苦的表情，低下头，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他久久地未再开口。
邵诺的右手离开床，掐住尹绯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尹绯的眼眶湿湿的，"给我说！"邵诺低沉的声音中有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其实，我曾经是，"眼中所含的泪水越来越多，"是，别人的情夫。"最后一个"夫"字刚出口，泪珠就不受控制地贴着脸颊滑落。"我本来想将那段日子忘却的，可是你为什么偏要我再想起它？"尹绯的左手掰开掐着自己下巴的右手，脸越来越凑近几乎石化的邵诺。"魅惑之泪"，三组中无人不晓，尹绯的泪是真正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旦弹出，杀伤力可波及房内所有的人，纵使郎心如铁，也会不禁为之化作绕指柔。在其公分左右的地方，尹绯停住，恩，男人的反应让他很满意，看来危机是化解了。"答案要到了，你该满意了吧。"尹绯呜咽地下了逐客令，闭上眼别过头去，等邵诺起身离开。一秒，两秒，三秒，[他怎么还不走？]四秒，五秒，六秒 ......数到十秒，尹绯突觉脑后被一只大掌固定住，有什么东西碰触了自己的唇。猛地睁开眼--邵诺的脸的特写。"你做什么？！"顾不上别的，尹绯左右手并用，推开邵诺。
"呜！"两人同时发出了呻吟声。痛！尹绯按住右肩，邵诺捂着左臂。"陈，叫医生！"
邵诺冲动之吻的代价是--自己再次打上石膏，尹绯第三次接受伤口缝合手术。
[混蛋！]尹绯躺在床上，乱按电视机的遥控器。两小时前的那个飞来之吻仍让他气恼不已。[妈的，那个死变态！]什么嘛，事后一句"是你诱惑我的"，还一脸不爽的表情，到底是谁吃亏啊！搞得他尹绯有卧床两天变为卧床三天，天天吃白粥，牛奶。下次别让他逮到，要不然准让他死无全尸。
"绯少爷，吃晚饭了。"女佣轻叩了两下门后，开门进屋。
"咦，怎么有两碗粥？"
"哦，绯少爷，另一碗是少爷的。"
"他怎么样了？"
"少爷刚打完石膏，医生说这两天吃清淡的食物。我先出去了。绯少爷，待会儿我再来收拾。"
"恩，好。"得知邵诺的左臂再次上了石膏，尹绯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我应该推得再猛一点儿，干脆把他打成骨折。"
扳着指头数过两天，晚上，客厅里热闹不已。楚翼代替邵诺去为萧容一行人接风，安排完货后，到这儿来洗尘。
"邵哥，你的手？"萧容一踏进屋，看见坐在沙发上，打着石膏的邵诺，和其他前来祝贺的人打过招呼后，来到邵诺的跟前。
"没什么，骨裂。"
"骨裂，怎么会？谁干的？"萧容大为吃惊。邵诺的身手十分了得，平日出门又有保镖跟着，要想受这种肢体接触才会受的伤，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一个意外。对了，洛子臣呢？怎么没看到他。"
"子臣，说他有些不舒服，去阳台了。"萧容苦笑着说。自从在油轮上他搬出房间后，两人就没说过多少话。
"邵哥。"
"邵哥。"
伊连娜和凌炫矜敬完酒后，也走了过来。
"哟，邵哥，你的手，该不会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吧"伊连娜勾住邵诺未受伤的右手，在沙发的扶手上坐下。
邵诺笑笑，伊连娜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个性他了解。要是把自己受伤的经过告诉她，她一定会吵着要见尹绯。然后，不顾尹绯的伤，把他拐上她的床，接下来找医生，煮粥的事都轮到他的人的身上，况且，他不想让伊连娜拐走尹绯。
"诺哥哥的伤是怎么弄的，我不知道，不过，诺哥哥可是新收了一个人！"不知何时起站在凌炫矜身旁的楚翼开口道。
"咦。邵哥你新收了一个人？男的还是女的？"伊连娜颇为好奇。
"是男的，娜姐要不要去看看。"楚翼抢在邵诺之前开口。
"哥，带我们去看看吧。"伊连娜将邵诺从沙发上拖起，连称呼都变得亲热了不少。
拗不过伊连娜的邵诺只得领着伊连娜，楚翼，凌炫矜和找洛子臣一起回到大厅的萧容去尹绯的房间。
时值夜晚十一点半，有伤在身的尹绯已经睡着了，屋内一片漆黑。邵诺放轻脚步，进入屋内，打开了床头的灯。
床上的人儿睡姿实在不敢让人恭维--被子被退至腰际，侧身躺在床上，上半身什么都没有穿。
"就是他？"伊连娜后脚跟着萧容进屋，走到床边，伸手掀开被子，"哇！"立马用手捂住口，把惊呼堵在口中。尹绯不仅上半身没穿睡衣，连下面也......他是裸睡的！
邵诺赶紧帮他盖好被子，他也没料到，尹绯睡觉是一丝不挂的，环顾四周，沙发上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的。
尹绯睡觉本就浅，被这么一闹，他自然就醒了，不过还是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从床上坐起身，尹绯首先看到了邵诺。"你来做什么？"迷糊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那股浅浅的邪气。
伊连娜跨步上前，抬起尹绯的下巴，左看右看。
"做什么？"脖子被她转得不舒服的尹绯伸手拍开伊连娜的手。
伊连娜毫不介意他的举动，当下就跨坐在尹绯的大腿上。
"娜，下来！"邵诺黑着脸，去拽伊连娜的胳膊。
"放开我啦，哥。我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你想在一旁当观众？我可没这个嗜好。"
"我是叫你从床上下来，少给我扯开话题。"
邵诺，伊连娜兄妹的争执让尹绯彻底清醒过来。"搞什么？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你，那么想做，不会去马路上买啊！"对尹绯来说，睡觉可是他的最大问题。被吵醒了，他就很难再睡着，除非是身体累坏了。现在，连躺了两天，精神养得足足的，刚刚他好不容易睡着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吵醒了，心情差到极点的尹绯早将身处何处抛到了九霄云外。"还有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自己的女人不管好，就这么随便地上了别的男人的床，你是不是男人啊！"
"伊连娜，给我下来！"邵诺连名带姓地叫道。
伊连娜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乖乖地下床站在一旁，等着邵诺的下一个动作。身为"黑裔"老大，邵诺真发起火来，可是不会管自己是不是和他有一半的血缘关系的。该罚的，该打的，一样都不会少。哪知，邵诺的下个动作竟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在门口的凌炫矜和洛子臣早就因看到尹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16
"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邵诺眯起眼，对尹绯说道。
"厄，"尹绯心下大叫不妙，怎么他又不小心踩到地雷了。问"黑裔"的老大是不是男人？邵诺一眯眼，接下来准没好事。上次是这样，再上次是这样，再上上次也是这样，他怎么老是死在这种事上。"那个，我其实是对他说的。"尹绯瞅到站在门口的楚翼，伸手指向楚翼。
"对翼说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会看不出伊连娜不是楚翼的女人？"
"没，我真的......现在不是流行老妻少夫，所以我是......是一开始没看出来。现在我知道了。那个，诺，这么晚了，是不是该休息了？还有就是，明天我是不是可以下床去走走？"我扯，我扯，我拼命地扯。"对了，今天新闻说明天马来西亚会刮台风，昨天有猎户座流星雨，街对面的那家面包房里的蛋挞挺好吃的......"
"尹绯！"听不下去的邵诺怒吼一声，让尹绯赶紧闭上了嘴。而伊连娜，楚翼，凌炫矜，洛子臣和萧容则完全是懵了，邵诺让这样的人跟在身边？尹绯竟然这样跟"黑裔"的老大说话？
"给我乖乖地睡觉，要不然，我就帮你睡着，一睡不起！"邵诺看到尹绯点了点头，关掉灯，"娜，跟我来。"
跟着他出了门的一行人还处在震惊之中，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邵诺恐吓那个男人？身为"黑裔"的老大，他一旦开口，就是命令，命令的内容肯定是动手。而他刚刚明明是生气了，却来得快也去得快，没伤到那个男人。最后的那句恐吓的内容，听上去更像是关心的话语。莫非，邵诺他......
隔日下午，邵诺去帮里处理那批货，尹绯偷偷地溜回了局里。
"头儿。"右手受伤，尹绯以左手敬礼。
"绯，你，"
"头儿，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最近运气真的很背，能活着来见您，已经是很不错了。"尹绯先发制人，向长官"哭诉"了他这些天来在"黑裔"的"血泪史"，"所以，长官，你把我派到其他组吧。厄，当个交警也行。"
"交警？绯，之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追究了，你继续待在‘黑裔'老大的身边，毕竟‘黑裔'未能瓦解之前，你贸然离开，势必会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
"啊？继续？头儿，我不行，我真不行。再卧下去，总有一天会卧死的。"
"绯，其实，你的表现挺不错的，原本我们打算让你混个小角色。没想到你能混到‘黑裔'老大邵诺的身边，这可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所以，你就不用监控楚翼。炫矜和子臣也回来了，你就监视‘黑裔'的老大。当然了，要注意安全。有事的话或是汇报情报就找昊。"
就这样，尹绯垂头丧气地出了警局，在街上闲荡。头儿要他在邵诺的身边待到"黑裔"瓦解，依目前的情形看，邵诺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而自己就是那根能点燃导火线的火柴，指不定哪天引线就会被点燃了。
萧容的家。
"萧容，给，这是你要的资料。"洛子臣将一叠资料递给萧容。回来后，他就当起了萧容的副手--找资料，整理资料等之类的文书工作。两人间的相处反而因为洛子臣说出了喜欢凌炫矜而变得自然起来。由于文书的工作性质，使洛子臣更便于收集萧容这一块的情报。私底下，他将每一份资料都做了备份，并隔日送到凌炫矜那儿。按照国内的法律，像萧容这样的黑社会分子，会被判处终身监禁。不过，因为心生内疚，在送到凌炫矜那儿之前，他都做了一定的删选--挑犯事不重的送过去。嘿，还真被凌炫矜说中了，他是不适合当警察--太感情用事。洛子臣现在的处境应该是"黑裔"，警界两方都背叛了，下场也许只有一个了--死。只是，他没料到，他的这一做法还是没能保住想要保住的东西。
在太平洋小岛上的那场交易之后，警方开始打压"黑裔"。两周的时间里，共破坏了"黑裔"的三次交易，抓捕了十六人。针对此，"黑裔"召开了高层会议，以商讨对策。这次会议不仅有邵诺、萧容、伊连娜、凌炫矜、楚翼参加，平时决不轻易露面的四位长老级人物也纷纷赶至。据说，当初创办"黑裔"的有十人，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剩下的四人也由幕前转向了幕后。虽然已不过问帮中的事，但是影响力还在，一些大事也需由四人同意才能着手行动。
一群年轻人坐在右边，四个白发的老人坐在左边。
"这次警方看来是下决心要对我们开刀了。21号、24号、29号晚上的交易均被他们破坏，还有十六个兄弟被抓。已经打探出来，两天后将对他们进行审判。"萧容简短地说明了目前的局势。"明天晚上我们的一批军火会运抵码头，估计警方不会听任不管的。"
"皓叔、向叔、李叔、骅叔，您们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公然与警方作对？"邵诺提出自己的想法。
"邵哥，依我们当前能在国内调动的人手、武器，如果与警方正面交锋的话，我们讨不了多少便宜。"未等四人开口，凌炫矜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这样，明天的事由我去处理，我保证把货原封不动地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们可以暂时先按兵不动，一方面加紧从国外调派人手回来，另一方面从政界，金融界向警界施压。当然，我希望明天可以让萧哥和我一起行动。"
邵诺沉思片刻，凌炫矜的做法只是缓兵之计。要是向警界施压失败，人员调派来不及完成，警方势必会立马发动攻势。这样一来，就会令"黑裔"陷入更为被动的局面。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直接与警方正面交锋，应该比凌炫矜刚才说的讨不了便宜更糟糕。因为从这三次失利来看，时间隔的这么短，且正好是在交易过程中被逮个正着，警方也太神了。"黑裔"内部肯定有警方的人，那么与警方正面交锋就成了以卵击石。
"就照凌炫矜的说法做吧。"年逾七十的皓叔给出了他们的意见。
"好吧。"既然四大长老都同意了，邵诺只能答应了。"行事小心。"
会议结束后，邵诺等人陆续地离开，凌炫矜以整理资料为由留了下来。
"矜，这件事你真的打算这个时候动手？"骅叔开口问正在整理资料的凌炫矜。从口气上来看，两人似乎很熟。
"恩，我那边已经都安排好了。既然警界这个时候进来插一脚，那我就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动手。"
"矜，其实九年前我们就不赞成你入‘黑裔'，你爷爷他也希望你别趟这混水......"
"行了，骅叔，这种话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两天之内，我希望你们可以把我的人调度到位。"
"矜，你......算了，谁叫你要选择当‘黑裔'的老大呢。好，我们四个老头子既然当初说了听你的，就决不反悔。只是，别把事情搞的太大。"
"这个，我自有分寸。"
凌炫矜冷漠的脸让四人都不禁摇头叹气，"哎"九年前，凌炫矜的爷爷，也就是前"黑裔"的老大去世，凌炫矜不顾他们的反对执意要承他爷爷的事业。只是当时的他还小，除了原先跟随他爷爷的人，自己的势力根本就没有。于是，他们就答应了帮凌炫矜。可毕竟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走上这条道，做长辈的，经历了一世打打杀杀的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下一代仍旧过着这样的日子，这样注定没有爱，没有未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