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迷————燕宁皇

我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说什麽才能安慰他，看起来如此脆弱的他。最後只好搂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我身上，轻轻拍著他。
「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麽忙...但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李绍扬抬起头看著我，我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盯得有些心慌，尴尬的别过眼神。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李绍扬对著我露出温暖而感激的笑容。
不要像这样对著我笑！就是我，杀了你最重要的人。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不是你该感激的人，我不值得你这样的笑容...。

（十七）
我翻著丢在一叠文件上的的桌历，数著已经经过的日子，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离上一次去医院已经超过七天了，是不是该再过去一趟呢？没有必要吧？从上次的情况看来，吴卫死定了，虽然不知道是今天、明天或者後天，但他肯定逃不过这一劫。如此一来，我的任务结束了不是吗？钱到手了，工作也完成了，我没有理由要再去一次医院。这个案子，真是不痛快，虽然顺利达成了委托人的委托，却一点也没有工作完成的成就感和喜悦。
我拆开手边一个信封，开始研究下一个想要委托我的案子。正看著那份委托书到一半，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不是我平常工作用的那只手机，是只有很少人知道的私人手机。我掏出手机，上面的显示号码有些陌生，这个号码是...李绍扬？
「喂？」
电话那头，没有发话，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是李绍扬吗？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难道...这一天终於到了吗？
「......吴卫...」才说了两个字，李绍扬又啜泣不止。
「你在哪里？医院？等我，我现在马上过去！」
我挂掉电话，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立刻冲出事务所，跳进车子里，心中竟是一团乱，该死！这算什麽！他只是哭了几声，居然就打乱我的一切思考！我踩紧油门，一路狂飙到医院。
下了车，我一路跑进医院里，很快就找到李绍扬。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眼眶红肿，目光呆滞。
「李绍扬...」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颤抖了一下，缓缓回过头，与我视线相对的那一刹那，他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就再度落了下来。李绍扬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脸无助的朝我伸出手，我走近一步，他突然扑进我怀中，靠在我肩上泣不成声。
此刻，我陷入彻底的不知所措。杀人，是我的工作，但面对痛不欲生的遗族，这还是头一遭。而这个遗族，身高体型甚至年龄都跟我差不多的男人，现在正紧抱著我，在我怀中痛哭失声，像个小小孩。
我手足无措了好一会，靠在我身上的他突然脚下一软，几近昏厥。我赶紧抱住他，轻轻拍著他的脸，「李绍扬，振作一点！」
我紧拥著他。既然是他先扑过来抱住我的...这麽做应该不会很突兀吧？无视於旁人的侧目，我扶著他到旁边坐下，慢慢抚著他的背。他哭得如此伤心欲绝，我却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稍微抚平他的悲伤。一向善於花言巧语的我，此刻居然一句安慰他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害他如此情绪崩溃失控的元凶，就是我。我哑口无言，只能任由他的眼泪，浸湿我的衣裳。
该死的！吴卫你这个白痴！你以为慢慢的死去，他就不会伤心吗？他现在为了你而哭得柔肠寸断不能自己，你却不知道...！
「你们哪一位是吴卫先生的家属？」一名医生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凝重。
李绍扬楞楞的抬起头，站了起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是我。」
「吴卫先生的死法有些奇怪，我们觉得事情不单纯，希望你能在这里签字，让我们对他做大体解剖，以查明死因。」医生严肃的说。
李绍扬眨眨眼，转头望向我，一脸迷惘。
我对他摇摇头，说：「吴卫他...生前已经活得很辛苦了。他曾经跟我说过...希望死後能平静的走，不要再让他受这种折磨了。」
李绍扬盯著我一会，然後对医生说：「我尊重吴卫的遗愿。」
医生蹙起眉，似乎有些不满，还想说些什麽，我赶紧打断他的话，「对不起，他已经很伤心了，让我们静一静好吗？」
医生看起来不太高兴，他站在原地一会，见我们两个没有要改变意思的样子，才不情愿的转身离去。我先让李绍扬坐下，然後追了过去，叫住那个摆著臭脸的医生。
「请问...吴卫的死因是什麽？」为了不让李绍扬听见，我刻意压低了音量。
医生皱了皱眉，「原因不明的心脏衰竭。引起心脏衰竭的原因要解剖後才能明白。」
我谢过医生，回到李绍扬身边。结束了，一切就像邱华姐所说的一样，吴卫死了，剩下的，只有这个脱下假面具後脆弱的哭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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