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可以啊,真有股拗劲儿,不过现在离考研还有几个月,你住哪儿啊?”
“在学校找熟人打打游击吧,实在不行就在附近租房子,反正就几个月,好过。”
“也是,高歌呢?嘿嘿,问错人了,你老爸这么有路子,不愁没地儿去。”
我转头看看高歌,他脸上显出嘲讽的笑容,“是啊,托他老人家的福,大概是去缉毒组给人打打杂儿。”
刘彬听了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靠,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去缉毒组,多拽啊,换了我拖地都认了。”
顾青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刘彬,“拖地?你还真是英雄主义情结啊,你以为都跟港产电视剧里演得那么威风啊,里面的事儿多着呢,高歌这是有人罩着,你以为随便一人都能好好在那儿呆着?你这样儿的去了,要不了多久就得开追悼会。”
刘彬嘟囔着也是的,也就那么一说之类的话,却也不再向高歌问东问西了,高歌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嘲讽的笑容,怎么看都显得说不出的苦涩,我知他一向心高气傲,自是想凭自己去达成自小就有的愿望,可他并不是专业学校毕业,如果不是由着父亲的安排,根本不可能得到这种工作,想必也挣扎过,最后仍是屈服于现实了。只是既然已决定的事,就没必要再自寻烦恼了,只要工作之后好好表现,也不怕堵不住别人议论是非的口。
我抬头看看顾青,问道:“顾青准备以后做点什么?”
“我啊,还不知道,反正也不着急,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在网上发的一篇小说被出版社看中,说是要出书,合约也签了,能拿点儿稿费,所以,嘿嘿,可以暂时偷偷懒,慢慢想。我一向懒散,不想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如果这本书销量不错的话,我考虑是不是就在家呆着写小说算了。”
众人皆哗然,都说没想到我们宿舍也出了个作家。我有些怔忡,顾青的小说也看过一些,但是或许因为自己并不热衷侦探题材的,所以也没有怎样用心去看,偶尔帮他回复那些fans的留言或信件时,还在疑惑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的文字,却不料他能够慢慢走出这样一条让我们都意外的路,当然一切只是开始,或许谈不到什么未来,但仍旧觉得很为他开心,就象人们说的,时间用在哪里都是看得出来的吧,也不枉我总帮他去高歌爸爸那里探听消息。想到高歌爸爸听到我们问东问西就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又觉好笑。
“楚霖?楚霖?发什么呆呢?你怎么样,找到合适的工作没有?还是想考研,你成绩这么好,家又在本市,考研应该比较好吧?”吴义凯好奇地问我。
“我啊,不想念书了,想早点工作,也能让我妈轻松点儿。”他们都知道我是单亲家庭,所以也无须避讳了。“读了这么多年,也烦了,想换个环境,前阵子去家心理健康方面的杂志社面试过,可能会去那里。”
“你也挺行的嘛,不声不响的就找到工作了。”
“其实只是家很小的杂志社,不过环境倒是单纯,我想还比较适合我,而且他们也急着用人,所以应该是差不多。”
每个人都问遍了,刘彬叹了口气,泄气的躺在床上,大概是觉得只有自己不甚得意,不像别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吧。这种事旁人也是安慰不上的,不过是冷暖自知,何况未来的变数大得很,又怎知现在的一切是福是祸呢。
不知为何,对于工作我是没有从心底担忧过的,或许是因为到底有着妈妈可依靠,虽然也想早日独立,可毕竟没有到找不着工作就无法生存下去的地步吧,所以心态倒也平和。惟一不安的大概就是和高歌的关系了,一年前顾青对我说过的话,现在仍时常想起,随着即将踏入社会,担忧只有越来越重了,我并不怀疑彼此的真心,只是单纯的可以恋爱的时候毕竟就要结束,我们两人的未来却变得愈发难测。
高歌的心情想必也与我相同,这些日子我们亲热的时候,他显得从未有过的激烈,有时中途我甚至支持不下去,他却不肯停止,让我从他的亲吻和急切的动作中感觉到一丝绝望的气息。我们其实都在害怕着未知的一切,却又不晓得该用何种心情对待,结果只好选择最接近彼此的性爱来忽略。
终于还是到了各奔前程的时候了,前一天在聚餐上都喝得酩酊大醉的我们,也不得不收拾东西站在送别的门口。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地拎着行李踏上开往车站的汽车,心里酸酸涩涩的,往日并不显得怎样亲近的脸却在此时熟悉得像是原本一起生活的自家人,又想到今生或许都没有机会再见他们一面,更是觉得不舍,四年时光或许只是彼此生命中太小的一段过往,但朝夕相处的他们却会是我记忆中永远珍藏的一页。
那天我的情绪跌到最低点,连杂志社打电话让我下周去上班的喜讯都没能冲淡这种离愁,心里只是觉得孤单。高歌因为忙着熟悉新环境,早就被他爸带走说是去介绍各色人等了,顾青也在忙着和出版社谈下一部书出版的事,想来只有我在这里不停地向后望,留恋着学生时代的风景不愿离开吧[自由自在]。
我或许还是太孩子气了,生活不就是这样么,人们总是更容易去为未来的事情喜悦,而并不在意自己曾经为什么事而喜悦,毫无眷恋的向前才是正途。
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我上班也有快两星期了,和高歌却是从离开学校那天就没有见过面,偶尔打电话也总是因他太忙草草挂掉了事。
非常的,想他。
四年的时光,对他投入的感情其实比我自己想像中还要深,就像妈妈喜欢熏得茉莉香一样,一点一点都侵到了骨子里去了,等想起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全身都是这种香气,洗都洗不掉。
夜晚更是想得紧,睡不着,就起来一支一支的抽烟,不知是不是受顾青的影响,我也不愿自己的爱是高歌的负担,知道他为熟悉自己没接触过的工作而忙碌,所以更不想以爱的名义打扰他。我不是女孩子,无法象她们一样对着自己心爱的人撒娇,说我想你,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都要即刻见到你。所以必须隐忍的以工作为重,默默地想念着他就觉得是甜蜜的,想着自己爱的人会在工作闲暇时想念自己,也是满心欢喜。
12
工作的杂志社里,员工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12人,妈妈笑说像个家庭式的小作坊,其实也不无道理,因为里面的人大都是杂志社挂靠的心理研究所的熟人介绍来的,所以关系错综复杂,象我这样纯是应聘而来的,不过三两个,幸而他们都是较好相处的人,也并不欺生,我这样云淡风轻的性格,也断不会给人以压力,所以来了近一个月,与他们混得熟了,关系倒也融洽。
只是工作稍嫌繁杂了一些,不过也是意料当中的。这样的杂志社没人会多给你时间去适应,带我的编辑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熟悉工作流程,便转他处赴任了,而我就在半懂不懂的状态下开始做栏目。
总编大人说,虽然你是仓促上阵,但稿子质量却是坚持不能放松,所以你必须边做边学,其他编辑都有自己的版面,没人会特意留出时间给你问问题,你只能是跟着他们一边做,一边学。至于三个月的试用期之后你留不留得下来,也要看你自己的领悟能力了,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一定没问题的。听了这一席话,便是明知难为也只得全力以赴,以求不负人知遇之恩了,心里着实赞叹此人太有领导风范,话说的恰到好处,让你推委不得,还需感激他的信任。
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我的专业成绩够好,他们分派给我的栏目都是最专业的,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棘手,却是我最有把握的。再加上上一任编辑尽职的留给我不少固定作者的联系方式及足以应付一阵子的现成稿件,所以一个月下来,工作的倒也得心应手,虽无大功却也无过。让一直对我较为关注的总编大人松了口气。
这天,正专心整理稿件时,突然接到高歌的电话,当真是无限欣喜,听到他说刚从外地培训回来想见我时,心跳得厉害,真像初次约会的少年一般,脸都觉得发烫了,低声说好时间在他家的老房子见面,挂上电话犹自不能回神的想着晚上的约会。
“小楚?别发呆了,电话都挂了半天还想呐?”不想我的神情被出来倒水的会计张姐看在了眼里,于是笑着调侃了起来。
我只觉轰得一下,脸上刚才消散一点的热度又立刻回升了上来。
“别不好意思啦,肯定是女朋友打来的吧?什么时候也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我结结巴巴的想反驳,“其实,只是大学同学,也,也不是什么女朋友。”
“啊,原来在学校就谈上了,现在的孩子还真是知道把握时机啊。怎么样,肯定是个美女吧?”
“这……”我想了想高歌的样子,183的剽悍男子似乎怎样也不能与美这个字挂上钩,心里直觉得好笑。嘴上应付着,“其实长得很普通的,脾气又坏,所以不敢介绍给你们认识。”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流行这个野蛮女友啊,赶潮流。”另一个编辑王之峰也凑上来。
“就是,脾气越辣越好,这才能显出我们男人的忍耐精神。”美编小夏一本正经地插嘴。
他们说得上瘾,就我这个例子又说到电影、电视、歌星,一会儿又转回现实,向我问东问西,直把我问得张嘴结舌,目瞪口呆,还不肯放过。
“说什么呢?好象很有意思的样子。”一个熟悉的低沉男声即刻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扭头看到总编大人静静站在门口,众人皆灰溜溜的回去座位,余我一人只得向总编大人尴尬一笑,心里惴惴,也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又听了多少去,不会以为我上班总是在想着恋爱的事吧。
总编大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我旁边拍拍我肩膀,示意我坐下继续工作,然后走回了总编室,我大大松了口气,看样子并没对我有什么坏印象。
总编大人姓白名仪,北师大心理系的高材生,给人的印象真正是优雅斯文,但据杂志社的老人们说,不要看他30不到的年纪,其实待人处世已是十分的圆滑得体,不然也不会进到研究所短短五年的时间,便能够让上面同意他来经营这家杂志社,想想他们说的也自是有理,对我们这些小小编辑他尚是和颜悦色宠络有加,心悦诚服为其作牛作马,更何况是有利益关系的他人。作人如斯,也实属难得了,现今社会多少小有权势之人便不立刻呦三喝四,生恐旁人不知其为“领导”的面目模糊之辈,与这些人相比,此人实属精英了,未来限量恐不止于此。不过,再怎样也是与我无关了,我生就不喜逢迎,老老实实做得本职工作,你中意我能力我自是开心,不中意我不过是另择他地,反正没想过要身居高位,平凡幸福的生活才是我所想要,不过如此。
半是工作半是胡思乱想着,已是下班时间,匆忙收拾了东西往我心系处奔去。门只敲了一下,便被有力大手一把拽进去,连人的样貌都没来及看清楚,便被熟悉的火热双唇覆盖,心里轻叹着,无限渴望地抱住对方,回应着他的吻。高歌呀高歌,一日不见便是三秋,我们一月不见,又该是多少秋呢。
顾不得说话,顾不得吃饭,什么也全顾不得了,我们如同兽类般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贴上赤裸肌肤,一波又一波的火热烧得人只想着要与他结合在一处。纠缠间还悬一丝理智,我慢慢往卧室挪去,他却已等不及的将我扑倒在宽大的餐桌上。罢了,反正左右无人,何必顾虑太多,我抚上他的火热,只觉已是欲火焚身。
他迫不及待地进入我的身体,渴望的疼痛与身体的疼痛混在一起,我已什么都分不清楚了,只是呻吟着随着他的节奏摆动,任他的狂野将我带至漂浮的高空。间歇时我隐约听到有门锁的响动,猛然警醒,推了推犹自沉浸的高歌。“起来,好象有人开门。”他却不在意的向外瞟一眼,回头吻上我的锁骨,边向下移动着边喃喃道,“真是不专心,别想用这个借口逃掉,今晚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说完便含住我刚刚喷射过的下体,我紧绷的身体不由的瘫软,在他的挑逗下慢慢迎来另一波的悸动,再无力去想什么其他了。
也不知做了多长时间,只觉高歌终于停止时,我已累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他将我抱起又轻轻放到了床上,半睁眼看去,他走进了浴室,我心里嘀咕,这家伙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好的体力。不敌倦意,昏昏沉沉间只觉湿热的东西在身上擦拭,下一个瞬间已沉入睡眠。
在高歌的臂弯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英挺的容颜,心里只觉被填得满满,这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比甜蜜的感觉大概就叫做幸福吧。忍不住伸手抚上他脸颊轻绘着清晰线条,这个人就是我爱的人了,是我想要共渡一生的人。
他大概是被吵醒了,手臂用力将我揽在胸前,“这么早醒了?”
“嗯。你再睡会儿吧。”
“不睡了,想跟你说说话,这么久没见你,工作顺不顺利?”
“还行,比你轻松多了,你的培训顺利吗?”
“还好,虽然整天累得跟条狗似的,不过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算值得。”
我轻笑,“当然值得,那不是你从小就想做的工作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就算累也是乐在其中吧。”
“嗯。”说到工作,他又来了精神,起身半靠在床上,神情兴奋。“培训的时候认识很多新人,都是这个系统过去的,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听说其中有个家伙连着两年是全国系统内射击比赛的冠军,真是牛得很,培训的教官讲了很多以前办过的大案子,我听得心痒的不得了,真想快点回来,能跟他们一块儿办案子,不过又想想自己什么都不懂,也只有做点文案的份儿,真他妈的烦。”
“做文案也是很重要的吧,你急什么,谁不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没见过哪个新手就能立功的。”
“话是这么说,但……”
我含笑看着他不停地讲着遇到的人,讲着自己的心事和期盼,直愿此刻可以停留,便只有我和他在阳光的照耀下,无畏的生活。只是却不能够,短暂的相聚后,我们又必须回到各自的家里,各自的生活,像两条不断摆动的曲线,只有努力向对方靠拢时才有相交的可能。
13
好久不见的顾青终于浮出水面,约了我在一家陌生的酒吧见面,虽是心中略有疑惑,却还是依约前往。
这个地方着实有点奇怪,我和顾青进去的时候倒还不觉得,只是坐定在角落里四下打量时才发现周围没有一个女人,那些或浅斟低酌,或亲密厮磨的竟全是男人,我的脸不由一红。
“顾青,这个地方……?”
“gay吧。”他附在我耳边道。
“啊…...那个,怎么想起来这里。”我惊讶着又忍不住好奇。
“带你来见识见识啊,什么时候心烦了,也可以来喝一杯,这里气氛还不错,不过别让高歌知道就是了,省得他说我带坏你。”
“呃,他最近也忙得很,我也有阵子没见他了。”
“嗯,想也是,那种地方不拼命怎么行,不过有他老爸在应该没问题,你也不用担心。”
“也没怎么担心他的工作,他说过他们组长是他爸以前的下属,很关照他,只是他说他爸妈最近常拉他去参加一些奇怪的宴会,其间总是不少的年轻女孩子,好象变相的相亲一样,让他觉得很烦。”
“哈,怎么,吃醋了?”
我不好意思的低头,“怎么会,我是知道他的。只不过,只不过……”
“唉,只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么个出色的男人放在那里,家境又不错,我是女人也心动,你是他的情人,不放心也是应该的,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