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雷道勒东北角,王子凯亚的寝宫却流窜著诡异的气流。
"兹,我二弟还真是不死心,每天都会不请自来,如果是以前我的寝宫他进入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里有那里多的诱惑存在!"凯亚细眯著眼睛瞧著屹立在窗前背对著他,俨然以被暗浑所吞噬的殷冰域,水蓝色的和服更使他融入这层灰暗中。
半晌,殷冰域转过身面向他,开口到:"这些不是王子你早就预计到的吗?那麽你想让冰域如何呢?"
轻柔的话中丝毫不夹杂一丝语气,犹如水蓝色的和服映托著他那略显白皙的肌肤,给人以金属般的冷然视觉。
耸耸肩,凯亚表示无所谓。
缓缓吐出一口烟,烟圈顺著气流的方向散开,弥漫与两人之间,形成一道迷障。
"不怎麽样,只是希望你在人前人後做足自己的本分,当然你的行动我无权干涉,这是我们之前的契约。"
殷冰域再次转身,遥望著远处那隐隐再现的栀子林的轮廓......
他已经将他视为不洁之人了吧,从他的话里,已经很明显的表达了他对他的看法。为什麽,他还会为他对自己的言语感到不快呢?或许以前,哥哥们的保护使他一直活在没有缝隙的保护膜内吧,一旦远离,纷至沓来的矛盾和脆弱还是不同程度的刺入了他波澜不惊的冰心,毫不留情地撕毁他的伪装。
姐姐,我还是没有办法作到不去在乎,不去猜想,或许我根本就做不到心如止水吧......
虽然外面豔阳高照,但此刻化装室内的灯光却炫耀於豔阳之上,室内的气氛high到最高点。
"天哪,哇......,小域,你好美,真得可谓前无古人後无来者了。"伊琳莎拉著殷冰域哇哇大叫,最後还抛弃了男女授受不清之嫌,用力搂著他。
虽然殷冰域比她还要大上半年,但之於伊琳莎,她的气势显然凌驾於他之上。
而此时的殷冰域因为挪威皇室的传统,著上了王妃加冕礼服,一席白色蕾丝礼服,披纱处点缀著上万颗水钻,黑发高高的挽起由左右两个相互对称的银簪固定住。这样一身女装打扮,对於一个一米七五的男生来说却不显得碍眼,而是难以言喻的和谐。所谓给人於享之不尽的美感,就是如此吧!
对於这位美妙绝伦的"王妃",周围陷入一片惊叹中,他们淡忘了古今第一次颇有争议的王族婚礼之议,忘却了原来他们的王妃是男儿身之实!
伊琳莎的父母亲,即挪威的威廉国王和王後,此刻也热血沸腾呢,为了这个不同凡响的儿媳,也为了第一个能虏获他们儿子心的男孩子。但殊不知,这只是敷衍於暗潮汹涌下的华丽装饰而已。
一切的喧闹和沸腾在沈重的通往宴会大厅的木门开启之时嘎然停止,所有人都鱼贯走出了化妆室,而伊琳莎也在半推半就中离去,除了仍坐在梳妆台前的人和半倚在门边,穿著黑色礼服的人。
其实凯亚也惊豔於这一刻映射在巨大玻璃镜上美得让人屏息的容颜。那容颜又因镜前的灯光投射所制造出来的淡淡投影,感觉上有些冰冷,又夹杂一些忧伤,有些安许却又夹杂几分性感!
很快从恍惚中走出,收起前一刻的失神,依旧如昔般浮上没有柔和度的笑容。凯亚渐渐走近殷冰域,直至只需稍微低头,下巴就可微微碰触到高挽的丝般黑发,直至可以闻到他身上几可不能闻到的樱花体香......
瞧著镜中极为速配的两张脸,沈静於那若有似无的花香中,凯亚第一次没有冷言冷语相向,而是用那难以置信的温柔语气:"好了,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出去吧,不过,你今天很美......"
对於凯亚在殷冰域身上所投注的第一次,多到连他自己也成了习惯。以至於在这人佳气氛佳的情况下,同时疏忽了自己这个深达眼底的温柔笑容......
殷冰域惊讶於凯亚对自己的温柔,看著他的笑容,他有点迷惑,是错觉吧?
但他随即发现,似乎自己对凯亚的笑容有了期待。
在难得喧闹的皇宫,在百年难得一见的隆重庆典上,在人们的祝贺声中,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维护平衡的天平已经不经意的倾斜......
而此时日本山口家位於富士山脚的璃园内所有的人正陷入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只因为山口广信那可比拟席卷整个日本的暴风雨般的怒气!
"探知到冰域那小子的消息了吗?"山口广信如鹰般的眼睛扫向站在不远处打著哆嗦的管家──佳木鹰也。
"冰域少爷,他,他......"天哪,好可怕,鹰也吞了一下口水,害怕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妈的,哑巴了不成!"山口广信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整个桌子都被震得瑟瑟作响,连带可怜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叫。
"广信......"随著一声柔和却带沙哑的声音出现在书房门口时,禁报解除,整个屋内濒临爆发的气流也缓和下来,佳木鹰也也吁了一口气。
"怎麽样,域儿有消息了吗?"
山口广信快步走向门边适时扶住撑在门框上摇摇欲坠的男子。那男子有张素雅的脸孔,虽然谈不上美得过火,可是却给人以温和感,是个如风般的男子。再加上稍短的头发服帖的贴在脸上,更使得他比一般男子柔弱。
"易,你怎麽不多休息一会儿,这几天你为那几个不争气的小子操劳地都瘦了一圈了!"左手抚上因为疲劳带有明显黑眼圈的眼角处,山口广信一张严肃的脸顿时如冰雪般融化,且盈满柔情。
"我怎麽睡的著,他们一个接一个出事,让我这个做舅舅的怎麽安得下心呢,咳咳......"浓重地喘气声後是一连串咳嗽,顺带著两行清泪划下脸庞。
"什麽事都有我,易,请你放心,别忘了我也是他们的叔叔呀......"望向穆易眼睛深处的是一双深沈的充满浓浓爱意的黑色双瞳。
是的,山口广信的确和殷家有关。当年,殷景人因为家族利益娶了山口家的独女山口贞,并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殷御枫後来继承爷爷亲手创建的殷氏集团,而二儿子顺理成章随山口性,并掌管山口组,他就是山口广信。
但事实上多年来,这件事却鲜少有人知道,为的是以防殷家後人受山口家牵连,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穆易点点头,安静地任山口广信抱著他坐在皮椅上。
这个让他心痛半生,痴情半生的男人,他可以完全相信......
"鹰也,你今天也太婆婆妈妈了,说吧,我不会处罚你!"
看著主人缓和下来的俊脸,他也不会浪费机会,又不是笨蛋。趁他心情还可以,现在不说,更待何时。
清清嗓子,鹰也以平缓的语气开口道:"冰域少爷在今天和挪威皇室的大王子凯亚成婚,即那个暗晶石油业的老板,换句话说,冰域少爷成了挪威的王妃。"一口气说完,他现在真想开溜,他知道,山口广信一旦发火,即使是服侍山口家两代主子的自己也不免会被怒火所波及,他现在要明哲保身。
"你说什麽?"山口广信瞪大了眼睛,吼声如雷。要不是碍於环中之人,他还真得可能会跳上桌子再向鹰也确认一下。
而穆易听後脸色更加惨白......
罢了,罢了,或许真得应验了那不可不信的诅咒吧,一个如此,七个还是这样,何必在去奇怪这第八个呢?
不去干涉,只是暗中保护,或许他们会得到自己的真爱,如他俩一样!这是穆易和山口广信最後所达成的共识。
斯塔万格的夜因为即将临近夏季的永昼而并不显得十分昏暗,依稀可以瞧见近处玫瑰圆和栀子林。
黯香浮动,丛影嫋娜,透过半开的落地窗和飘动的白色窗帘,香味窜入坐在白色钢琴前的人的鼻息,丛影影入他的眼眸深处......
抚著白色或黑色的琴键,一连串舒缓的琴音流泻而出。似乎以倦怠了,又似乎是完全沈浸在音律中,殷冰域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音律中有说不尽的哀愁,有诉不完的沈重,此时此刻的琴音完全背离了原曲中的期盼和向往......
这首巴达尔.切弗斯卡的《少女的祈祷》是他的最爱,同样也是姐姐殷枫晴和舅舅殷冰蓝的最爱。从小听著舅舅含笑所弹奏的曲子,曲子里充满著祈祷实现的兴奋和满足;从小跟著姐姐一起弹奏著曲子,瞧见姐姐眼底对能够实现祈祷的深切憧憬。然而一切如烟消散,舅舅的琴音远了,姐姐的憧憬淡了,留下的徒剩自己穷尽一生的忧愁和绝望......
今夜,他又将孤独至天明了......
而在於殷冰域所在的西厢房的另一端东厢房,却完全是另一番风情。
被挑高的弓型天花板上满是十七八世纪的浮雕,四周围壁上全是壁画或是镶金边的石制家具,并且刻有巧夺天工的精美图案,显现著它的珍贵和价值,而位於正中大床上的是两具紧密交缠的裸体,以及散乱一地的衣服......
片刻後,男子出其不意地坐起来懒洋洋的靠在床边,并庸懒的点上烟。半垂的黑发散乱在眼前,遮住那双犀利的冰蓝双瞳。
紧锁著双眉,此刻他正诧异於自己满脑子闪现著的是冰冷程度和自己有的拼的绝豔脸庞以及那颗将自己的心都灼伤的晶莹泪珠......
"凯亚,你今天怎麽了?"甜腻腻的声音响起,它的主人也像趴趴熊一样粘在他身上,那双纤纤玉手也环上了他的颈项。
"你不是说即使与那个不男不女的人结婚也不会妨碍到我们的感情吗?"女子那施了层厚厚脂粉的脸上满是沮丧的神色。想起那张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容颜,她就恨的牙痒痒,因为凭著一个女人的直觉她发现凯亚很在意他。而对与凯亚而言,她唯一的优势只是她是个女人。
本以为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会博得凯亚的注视,但她却没料到,她的话已经引起了他的不悦。
而凯亚对於自己的表现也立刻否认,因为说到感情,他凯亚没有感情可言,有的只是逢场作戏的假象和满足自身肉欲的目的而已,他是不会为谁杵足的!
"好了,宝贝,别难过,我怎麽会因为他而不要你呢!"轻拍女子的脸,凯亚再次换上了那张游戏於女人丛中的职业面容。
"这是你答应的哦!"
"对,这是我答应的。他只是我要让杰弗里陷入痛苦的工具罢了,而且他是个男的,在怎麽美丽也无意义!"挥去脑中霸占好久的身影,凯亚柔声安慰著,也在同时安抚著自己那颗已然波动不已的心......
宴庆不久後的几天,威廉夫妇回奥斯陆皇宫办事,毕竟雷道勒虽美也只是行宫而已;而二王子杰弗里也带著一颗失落的心离开了斯塔万格;伊琳莎因假期满,也回美国继续念书。而留下的,徒剩殷冰域犹如笼中金丝雀般的悲哀。
从此他将失去那片自由的天空,连同美国那片湛蓝的天际......
他必须跟随自己的"夫君"留在斯塔万格,因为这里才是凯亚的营地及势力范围。虽然作为挪威的大王子以及以後的继承人,二十五岁的他也是挪威石油王国的国王──暗晶集团的总裁,是全世界最具有才气和身价的红顶商人。
而他们的相处模式即是相看两相厌,彼此过著属於自己的生活。
第四章
挪威.斯塔万格
挪威的五月,正是色彩斑斓时分。
因为渐临北极圈,又受到海洋性气候的影响,五月的天气并未挣脱冬季的温和多雨;又未陷入夏季的凉爽干燥,使它处於一片生机当中。
而此刻雷道勒皇宫也生机昂然。玫瑰、薰衣草、晚玉香、风信子、依兰,举凡一切的花草树木尽收园中,花香四逸,迥然不同於那个沈寂,无人气的雷道勒。
殷冰域身著一套白色棉质居家服,将一头黑发挽於宽带白色布条内扎於头上,穿梭与花丛中,忙於采集初开的花瓣,用於制造香水。而下午三四点锺,正是截取花瓣的最佳之时。
此刻的他一身灵气,又给人朴实无华的清爽观感,犹如一名村姑。
其实这才是最平常的他,在迈阿密的落缨园,在富士山的璃园......
半蹲在花前,挑取最适合的花朵,握著镊子轻取花瓣,将其置於玻璃容器中。
和风吹拂散落在面颊边的长发,挑起道道青丝随风漫舞......
提早回来换衣服参加晚宴的凯亚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静态的和谐画面,没有突兀的色彩,没有刻意的动作,有的只是轻巧动作中的细腻和美丽容颜上的谨慎。
又一回,他的目光被这个融入园内风景的人儿所虏获,在他身上似乎有发掘不完的秘密,勘探不完的美丽。
万籁俱寂的夜晚,玻璃暖房内,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忙碌,似乎他已经忘却了疲倦,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将傍晚采撷来的花瓣经过特殊处理使其干燥,成为香料,在将可溶性并且不互相排斥的香料满足三调即前调,中调,基调的情况下,置於有孔的金属盘里,放入提取器中,让挥发性溶剂通过提取器进入蒸馏锅。在慢火中凝成半凝固物质挥发,通过於之相连的玻璃管进入冷凝仪中。
这样凝成的即为纯香,不参杂任何酒精,这便是香水中的经典之作。
而殷冰域的香水都为纯香,这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故他的香水也是非卖品,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得到,因为在制香过程的每一道工序中都包含了调制师的浓浓情谊......
将近凌晨三点,殷冰域才提取到还未二毫升的纯香,那黄色透明的半流动液体被密封在水晶试管中,成为了最耀眼的点缀。
关上灯,合上门,殷冰域走向了稍离暖房不远处的寝宫。
和殷冰域同样晚归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刚参加完晚宴归来的凯亚,当然还有陪伴在他身边的美女,显然她还未过保质期。
在这一个多月里,他和凯亚鲜少有交集,因为他除了在花园里忙碌外,就在暖房调制香水,或在自己的西厢房弹琴,画画或是看书。而对於凯亚,雷道勒只是美女陪他一度春宵的旅店罢了。
今天的两度相遇纯属以外,外加机遇巧合。
"哟,我还以为是哪个冒失鬼在晚上王子的寝宫里跌跌撞撞呢,原来是我们美丽的王妃啊!"就如往常一样,她又讥讽著殷冰域。
自从她真实了解到殷冰域和凯亚之间名不符实的关系之後,知道凯亚不会对她为所欲为表示什麽之後,她的态度日渐嚣张。
而另一半是出於对他外貌的嫉妒,如今天般,殷冰域即使只穿著一套最简单的居家服,也要比她浓装豔抹美上一万倍。
人说妒忌心会害死一头大象,她就是如此。
如往常一样,殷冰域并未理睬她,旋即拖著疲累的身体踏上楼梯。对於她,他向来不置可否,他本不是个多事之人,更何况他无意和她"争宠"。
因人离开所引起的空气浮动,带来了沾染在殷冰域身上甜美,清爽,温和的纯香味......
吸入鼻内的是有别於他所熟悉的淡然的,纯纯的樱花香时,凯亚皱了皱眉。他不喜欢他的体香被其它不知名的人工香味所掩盖,这就好象剥夺了他人生的特权一般。
半个月後是国王威廉的生辰,凯亚必须带著殷冰域到奥斯陆为自己的父亲庆祝生日,虽然那只是逢场作戏。而现在他正等著殷冰域和他商量行程,但都快一晚了还不见那个人的踪影。
大厅内的古式落地锺已经敲过了十二下,凯亚依旧斜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待著那个让他在此呆坐了一个晚上的人,而现在他的怒火已经一触即发了。
该死的,他去哪里了,怎麽现在还没回来。终於还是按耐不住寂寞,露出了本性了,他根本就是个恬不知耻的浪荡子,现在也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
随著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肯定本是猜疑的可能性。
回想起在迈阿密殷氏集团的一幕,回想起那张无论男女都会为之痴迷的俏脸,凯亚越想越气愤。他气愤自己为何遗忘了他的本性,被他清纯素雅的外表所蒙蔽,在起先还为他担心;而当怀疑到他可能今夜在外拈花惹草时那张绝丽的容颜会绽放出圣洁的微笑时,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消那专为他人而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