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心指环————关雪燕[下]

没有，卡尔迪明明不在，为什么会有他的声音。
韩海转过头--
从闹钟的小壳里突然冒出一个缩小版的卡尔迪的小人模型，笑脸迎向他，吵闹的声音不断涌进他的大脑。
无奈地紧闭双眼，咬咬牙，韩海一手抓住那个特制的闹钟，猛力砸向墙边。小人是砸坏了，可那声音--
"韩，起来了没有？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好呢？呃......你好久没有给我上课了，我如果变成笨蛋，就是老师的责任，对不对......"
卡尔迪！

坐在餐桌边，不去看他得逞的笑脸，韩海面无表情地等着下人端上早餐。
盖子打开--
这、这又是什么--
面包片上用奶油和巧克力制成的那个招牌笑容。真是让他倒足了胃口。
等等，盘子上稍微露出的花纹是--韩海拨开面包--
我就知道--
清晰版的男孩照片，他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韩海怒目而视对面真人版的罪魁祸首，狡猾的笑容还真是--经久不衰。

韩海关上洗手间的门，麻木地不去看墙壁和门后的海报，连马桶盖上也不放过，这家伙有严重的自恋癖。
坐上马桶，蹲了半天，无聊地四处望望，旁边放着的报纸吸引了他的注意。随手拿来--
卡、卡尔迪！！！
他可以理解报纸用很大篇幅来报导关于卡尔迪的事，没关系，他读些和他无关的新闻总也可以吧！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凡是与他无关的报道全被用黑笔涂抹得一字不留。
绝了！！
"卡尔迪！"韩海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
"什么事，韩。"听到吼声的卡尔迪不加思索地奔向洗手间。
四目相对，卡尔迪的视线缓缓下移--
"对不起。"门在一瞬间被关上，卡尔迪脚步慌忙地退出。
韩海头靠在墙壁上，嘴角浅浅的上移。
卡尔迪，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头脑简单。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墙外，一项巨大的工程正在进行，韩海到了下午就会知道，就连客厅也--不能幸免于难。
总有一个人会疯的吧！

永别,朋友

金黄鲜香的蟹肉玉米浓汤、焦嫩可口的香煎猪排、软滑爽口的羊奶芝士拼盘、托斯卡纳式香草口味煨牛仔骨佐以野生蘑菇配甜酒汁，鲜香甘嫩的香料烤羊排、搭配上用鹅肝及培根 炒制而成的酱料的意面，让人垂涎欲滴的西西里三色冰激凌，综上述材料喂饱了自称韩海朋友的一群人。一个个慵懒地踱进客厅，无视主人的存在，七横八竖的往柔软如羽翼的沙发 上一躺，养起膘来。
韩海走进客厅时看到的便是这副画面，皱着眉找了个地方坐下，卡尔迪紧随其后，坐在韩海身边。
"哎，我说卡尔迪，你现在可是红遍整个佛罗伦萨了，电视上整天对那少得可怜的画面进行重复播放，不停换着花样播报，大街上遍地都是你的海报。只要不要聋子、瞎子估计都 会认识你了。"杰拉米将腿翘到水晶茶几上，仰面朝天懒懒地说。
"就是，我说卡尔迪你的出镜率也太少了吧！为何不干脆往演艺圈发展得了。只做一次‘沃卡'的形象代言广告，这样太可惜了。"奈罗掏出烟点上，吞云吐雾起来。
"来，给我一支。"伊撒从沙发上蠕起，伸手接过烟点上，四处找找也没发现烟灰缸之类的东西。"喂，我说，这里怎么也没个烟灰缸呀！韩，你到现在还不抽烟吗？"
"不怎么抽，有时候别人给递，不方便拒绝，会抽一两根。"有些犯愁的一个个瞅过他们。这些人的确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随便得厉害。三天两头的来蹭饭，还极其有本事的 搞成一团乱后，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从不提收拾的事。惹来下人诸多不满，他只有跟在后面尽量帮着善后。只是没想他们却越来越放肆，韩海担心，这样下去总有 一天会惹怒卡尔迪，那后果--
"去，女里女气的。"乔尼干脆将烟灰直接掸到浅灰色的羊绒地毯上，"你干脆去搞那个得了。"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从沙发上坐起，一脸严肃的直逼韩海。"你该不会真是Gay 吧！那我们的卡尔迪岂不危险了。"
眼珠转动一圈，卡尔迪努力忍住不让笑声跑出。
"你--"韩海羞愤的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说："闭上你的臭嘴，哪那么多废话，你把烟灰往哪儿掸啊！还有你们，都自觉点，不会找张纸吗？今天不把这里打扫干净，都休想 给我走。"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是永远都不会学乖。
"哎哟，假母老虎要发威了。韩，放松放松，你板起脸来的样子难看死了。你放心，你那么丑，我们的卡尔迪才不会看上你呢！"杰拉米摆摆手，打趣地说。
"可是，把小绵羊扔到大灰狼面前，又得日夜相对，难保他不会兽性大发，饥不择食。"伊撒满目同情之光投向"弱小"的卡尔迪。乖乖，这么可爱的小绵羊，还是让我上吧！
"饥不择食啊！"劳伦左想了想，确定似的点点头，玩味的目光绕到韩海身上。"韩，怎么样，晚上跟我们去那里吧！"暧昧的笑容缓缓从嘴角升起。
"那里？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下保准你不会再饥不择食。"接收到讯息的同伴附和地说。
"哈哈......我们的卡尔迪安全了。"
"你们--"臭起脸来无奈地望向众人。一个个好色成性的家伙，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毛病。当初上大学时，他们就曾经相邀结伴去过那种场合，一个个神秘兮兮的笑脸还真是把 他给蒙住了。刚踏进灯红酒绿的大门，被媚笑的小姐扯进柔软挺拔的娇胸前，一个激灵窜进韩海的大脑，吓得他立马就奔了出来。再也不愿进去。为了这件事，他几乎成了全校男 生的笑柄。可耻！这些家伙，还敢提！
"那里？"卡尔迪挑起一边眉，不解地问，"那里是哪里？"
"咦，我们的宝贝也想参加吗？好，算你一分。"
"说得我心痒痒的，今晚就去吧！"
"托雷亚那个臭婊子，今晚我非干死她不可。"
"到底是哪里！"被忽视的态度让卡尔迪完全不爽，隐约浮出的答案让他的心更加烦躁，语气也跟着上火起来。
"还能是哪里啊！女人堆呗！"
"哎，还去‘绿洲'吗，也换点花样吧！"
"那你说哪里。"
"听说‘娜尔塔'新来的几个骚货还不错，很会装嫩，噢，还有黑人呢，顺便换换口味。"
"经玩吗？"
"你放心，只要出得起钱，什么花样都陪你搞。"
"你小子打探得还怪清楚嘛！"
"我都憋了二年了，早就硬得跟棍似的，三只鸡也不够我弄的。"
"哈哈......"众人笑作一团，杰拉米抽空问道，"怎么样，韩，晚上去吧！"
"我--"刚想说他就不去了，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抢在了他前头。
"韩不会去的。"像是下不出雨的天空总是一片阴沉，让人窒息的空气围在卡尔迪身边。男孩站起身，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疾不徐的语调透露着些许冰寒。
"卡、卡尔迪，你怎么了？"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奈罗略显不安地问道。
"就是啊，搞那么严肃干什么。"伊撒极力化解一瞬间冷下来的紧张气氛。也许大家都是被卡尔迪不自觉散发出的威势给震住了，空气有些凝重。"哈哈......卡尔迪，你也和我们 一起去吧！上次走秀加音乐费也挣了不少，这次我们请客，让你和韩好好玩一玩。"
"卡尔迪，你该不会还是雏吧！"杰拉米挑起轻松的话题，惹得众人笑闹了一番。
卡尔迪面无表情地坐回沙发上，冷峻的脸上再也找不出丝毫笑意。
"哎，卡尔迪，你多大了。该不会真的没有过那种经验吧！"
"我十三岁就有过，没觉得有什么有趣的。"冷冷的说完，十月寒霜的脸上仍没有半点化冻的意思。
"哇，十三岁啊，多美好的年龄。"伊撒双手交握，仰天惊叹。
"你还真是早熟啊！"
"就是啊，我还以为他很嫩呢，什么嘛，原来早就开过苞了。"
"哈哈......"
十三岁？韩海皱起眉，黯黯垂视脚下的地板。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蹦起来好好教训他一番吧！哼，现在--早已没有那个资格。
"我说卡尔迪，你也太自私了吧！你自己都尝过那种味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家小韩韩也试一试呢！他可是个标准的处男呢！是吧，害羞的小处男。"乔尼笑着朝韩海扬扬下巴。
"是不是呢，让我来检查检查吧！"杰拉米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扑到韩海面前。
几个大男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要解韩海的衣服。
"你们--别闹了。"韩海极力挣扎，抓紧快被他们扯掉的皮带，无力的推拒几个铜墙铁壁般的意大利男人。
"哈哈，别害羞嘛，韩，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你是不是也和我的一样大，还是没发育好啊......哈哈......"
"呯--"一声巨响吓醒胡闹的一群人，几双眼睛同时望向肇事者。
处在盛怒中的卡尔迪身子微颤，危险的蓝眸死死逼视眼前的几个男人，紧抿的唇角泛着阴森的浅白。
不明所以的是散落在他周身的一堆玻璃碎片，片片竖直地扎在沙发上、地毯上。寒光逼人。
隐含怒意的杰拉米站起身来与他对视，１８５的身高与足够的强势让他站在卡尔迪面前毫无惧意。"你有什么问题吗，卡尔迪。"强硬的话语渗出，阻隔男孩嚣张的视线。
"杰拉米--"伊撒上前抓过他的手臂，赔笑着说："好了好了，是我们闹得太过火了，卡尔迪，你别生气。都坐下来好好说。"虽然不明白卡尔迪到底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但 在这里打上一架，无疑会给韩海带来不便。伊撒硬是分开怒目相视的两人。在中间不停的说着好话。
卡尔迪......韩海整理好稍嫌凌乱的衣装，瞅向卡尔迪，不安缓缓扩大在心中。
他该不会--刚才的那些玻璃碎片--
"卡尔迪，你怎么了，我们只是跟韩开个玩笑而已。"劳伦左苦笑着打圆场。
"走开。"几乎是咬牙迸出的词，深蓝的眼眸凶狠而冰冷地扫过众人，"这是最后一次，不准任何人再碰韩。"
"哼，你小子放什么狗屁，韩是--"杰拉米不满地急欲上前，却被伊撒推搡着护在身后，"少说两句，杰拉米！卡尔迪，你也别生气，我们只是跟韩闹着玩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如果你看不惯，以后不闹就是了。"
"伊撒，你少给他舔屁眼，一个没长大的小毛孩，还敢一次次的撒野了，我忍他很久了。怎么样，卡尔迪，是个男人就来跟我打一架，让我们用拳头来说话，看看谁的份量更重。"
"哼--"不自量力的人！！
轻蔑的一瞥，卡尔迪将视线移向韩海身上，在这个世上，他所关心的永远只有这个男人。
"闭嘴，杰拉米。"伊撒恼火的出声，这个只长块头的大个子，永远只会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推去。"卡尔迪，晚上我请客，一块去玩吧！"男人在酒桌上，应该很容易将烦恼和敌 意统统抛去，几个回合下来，又是把酒言欢的朋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究竟是怎么闹僵的。
"就你们那点钱，还不够我喝一杯水的。"长满浑身的刺不停扎向周遭人，炫耀的欣赏自己的高傲。
"你--"伊撒也被他激得有些发火了。
杰拉米攥紧的双拳"咯咯"做响，几乎下一秒就会飞上卡尔迪的脸庞。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瞬，韩海猛地站起，引来所有人目光的同时，对上卡尔迪纠缠不清的视线。
时间在顷刻停止，充斥在整个房间的紧绷感压低每个人的呼吸，暴力的危险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穿透黑岩的诱惑，我想看到你的心脏，韩，倒映在你眼中的身影有没有在那里存有半分，韩......
韩海无意再与他僵持下去，那双蕴含了太多感情的蓝眸，他看不透。明明一秒钟前还是不屑、冷酷、凶煞、恶毒的傲视群雄，却在现在--眼帘半垂，装满深海一般的柔情，水雾 弥漫，只能用温柔来形容的眼神，他解释不清。韩海转过头，对着众人，"杰拉米，你们先回去吧！晚上我去找你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他们劝走，不要让事态更加恶化。
深知他用意的杰拉米纵有再多不满，也只是一点点松开泛白的指节，鼻中重重的一哼，欲转身向外走去。
晚上，我去找你们？
卡尔迪狂躁的大叫起来，"我不准！韩，我不准你去，韩！"
韩海的脚步迟疑了一秒后，仍继续向屋外迈去。
"韩--你站住！我绝不会让你去的，你想都别想，我不准，我不准！"
你不准！
韩海愤恨地转过头，流窜在身体各处的火焰集聚在胸口，狠狠地瞪视着几米远处的男孩。"你不准？你为什么不准？"
"我不会让你去碰任何人，谁都不可以，那些该死的女人根本不配被你压在身下。不，我连想像这种事都做不到。韩，你不可以，绝不可以去上任何一个女人，我会杀了她们，我 一定会杀了她们。"激动万分的冲他大吼完这些话，卡尔迪心中夹杂着悲痛的恨意仍是无法传达到对面那个男人的心里。
韩，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你。我已经差点失去你一次，同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我爱你，韩......
"我不可以？"他可笑的话让韩海几近疯狂。
一幕幕撕扯心灵的画面如潮般涌来。那些他不愿再去想的回忆，那些他极力想忘记的真实，掩藏的伤口被剥下带血的外皮，扎根的藤蔓疯狂缠绕，箍紧他的身体，攀爬上他的脖 颈，死死箍住。他拼命的挣扎、呼吸，却等不来施舍的出口。他歇斯底里地叫嚣起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去上女人，任何一个女人！卡尔迪，我这副身子，就这 么下贱吗？就只配被男人压在身下吗？是不是被任何一个男人上都无所谓，只要我不去碰女人，是不是！！！"
"韩......"一个不稳，卡尔迪倒退了一步，他不可置信地凝望着韩海，不住地摇头，"不是的，韩，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韩，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韩--"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韩海这个下等的黄种人，只配被你上，被塞萨尔上，被你所养的这些狗上。这副肮脏、破败的身子，有什么资格去碰女人，只是连畜生不如的垃圾，只配装 你们多余的排泄物，这就是你要的吧！"
"韩--"
"噢，我忘了，我们的卡尔迪少爷有洁癖，他嫌脏呢。他只喜欢看，只喜欢坐在一边悠闲地喝着咖啡，看着男人上男人的精彩表演。现场版的，可比Ａ片好看多了，是不是，卡尔 迪，我的表现你满意吗？你满意吗！你这个变态狂！！"绝望的嘶吼，亲手掀起往事，割裂身体的痛传达到大脑，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卡尔迪，你还要把我推到哪里去，你亲手点燃的焚化炉吗？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伤口永远结不了疤，麻木的神经总有绷裂的一天。
你一定很生气吧！你已经气得发抖了，怎么样，再送我一个男人吗？再给我一次你想看到的教训，也许，下次我会学乖点，不再顶撞你。
韩海，只是这一次，你连支持下去的信念都没了。
没有人会来救你。
挺可笑的呢，其实一直都没有，从来都没有过。
那个维持了八年的幻想以欺骗而告终，你连可以抓住的希望，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