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再承受住伤害吗,又或者,就那样,自暴自弃,自我放逐了。
没有什么事是让人活不下去的,可是,也没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了。
低下头,脚下擦得发亮的地板映照他惨白的脸庞。一滴、两滴,是什么落在地上,模糊的视线看不清。
卡尔迪蓦地抬起头,落泪的白皙让人心生怜意,抖动着双唇,大声喊道,"韩,如果,如果你那么想上,那就来上我!"抓紧衣襟,借着超能力,一把撕开胸前的衣服,如雪的肌 肤上晕染着粉色的娇艳,造物主不曾遗忘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令人发出惊叹的低呼。
"韩,不要碰别人,你来上我,来上我好了,不管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要我怎样取悦你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口交,我可以让你插,插死我也行。我会让你舒服的,韩,不要 找别人,来上我,上我,韩--"早已泪流满面,却不自知,眼睛一秒也未离开过他心爱的人。
韩,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请别再怀疑,我还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韩......
韩海半眯起眼,有一种深深的痛扎到心里去。这个男孩,这个疯了一般的男孩--
卡尔迪,你--
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吓到的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卡尔迪的泪水,韩海的神情,这绝对不是一场玩笑可以解释的。在他们身上,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如果他们的眼睛没有被欺骗,能说出这番话的男孩,只有一个"爱"字能让人理解。
这绝不像一般的学生对老师的依赖,过分强的独占欲,极尽所能的温柔。卡尔迪一直不曾改变的注视,皆引领着他们去相信一个事实--卡尔迪,卡尔迪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韩 海了吧!
韩海愤然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卡尔迪伸出手背狠狠擦拭了一下眼眶中的泪水,吸吸鼻子,敞开的衣襟裸露出泛着寒意的胸膛。
伊撒走近,想要安慰一下他,"我说,卡尔迪--"
"滚--都给我滚!"不等他的话说完,卡尔迪暴怒地狂吼起来。
这些人,如果不是这些人,他的韩不会这么生他的气,如果不是这些人提起去找女人,根本不会有这些事发生,这些该死一万次的混蛋,他真想--
"你又撒什么泼!"杰拉米看不下去,两三步冲到他面前,"别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们就怕了你了。我警告你卡尔迪,我不会看你年纪小,就懂得什么怜香惜玉,你他妈 的给我放尊重点。"
"就是!"乔尼也不满地走上前,"你那些臭钱还不是你老爸给你挣来的,一个毫无半点能力的米虫,有什么骄傲的资本,你以为你跟谁都能大吼大叫吗?我们不吃你这一套了。"
"我他妈忍你忍很久了,你以为你长得很好看吗,一张女人脸,呸,让老子上老子还不稀罕呢。找你还不如去找真正的女人,你让我恶心。死变态!"奈罗愤愤地冲过来,扬起拳头 ,跃跃欲试。
他们--韩海担心地转回头,果然,他所害怕的事真的要发生了。
青紫的印痕爬上卡尔迪的脸颊,肃杀的眼神找不到方向,松开紧抿微颤的唇,不安磨动的齿间流露血的颜色,急剧起伏的胸膛,立在身体两侧的双拳,被攥紧得显露泛白的骨节。
即使在稍远的地方,他也能感觉到卡尔迪身上即将爆发的危险,那种气息,那种熟悉的气息,又开始在空气中流窜。
只要一瞬间,只要一瞬间他们就会--
"滚--都给我滚--"从肺部挤出的怒吼,响声震彻每个人的耳膜。只见韩海冲到他们身前,一个个推着曾经的朋友,恶吼声不绝于耳。"你们这些穷鬼,给我滚远点,永远不 要再踏进我的房子,死都不要再来,我不想再看见你们,永远都不想,给我滚--"滚远点,永远,永远别再来......
"你--"杰拉米难以置信地盯住韩海,这真的是他们的朋友吗?"韩海,你疯了吗!"
"韩,你怎么了?"伊撒惊慌地问道。
"韩--"
"闭嘴,不要叫我,你们这些下等人,去和垃圾做伴吧!死在你们的贫民窟也不要踏进我的房子,一个个生了蛆的穷鬼,只懂得来讹诈,鬼才会想有你们这样的朋友,都给我滚, 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牵扯,滚--"快走,快走!求求你们,快走吧!求求你们!
"韩,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吗!"杰拉米恼火地龇牙咧嘴,横眉以对。
"你们这种人,只配和老鼠、蟑螂为伴,什么狗屁音乐,谁会想听你们那种无病呻吟的东西。出名?别做梦了,就你们这样,永远只能是站在社会底层的垃圾、垃圾,不要再来弄 脏我的地板。我的家,永远不再欢迎你们。"对,就这样,恨我吧!忘了我,朋友,我没有朋友。
重重的一拳挥向韩海的脸颊,他侧跪在旁边的地板上,嘴角渗出的血丝滴落在地上,一片刺目的艳红。
"算我杰拉米瞎了眼,认识你这种人,你放心,我就是饿死,穷死,也不会再踏进你的房子半步,我们走。"杰拉米带头大步走向屋外。
"韩,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这个声音是谁,是伊撒,对,又走了一个。
"韩,你真让我们失望,不过,你才不在乎,对吧!"脚步声远去,是奈罗吧!你的声音一向是最好听的,所以你是主唱。
"如你所愿,高傲的中国王子,我们这些蛆虫自动消失。"劳伦左,你还是这样爱损我,哈哈......好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
"韩......永别。"永别,乔尼。
永别,我的朋友们。
我真傻,在恶魔的牢笼里,还想期待我的友谊。直到饿极了的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我才知道,我是把你们送到了它的嘴边。
永别,我的朋友,我的错由我来弥补。做不了这出戏的主角,你们就永远退场吧!
对,走远一点,再也、再也不要来看我,所有的痛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回到你们的世界,认清这个世上不再有韩海这个人。
我果然还是孤独的,意大利果然不适合我。
如果我说一声错了,能不能带我回到过去,不认识卡尔迪的过去,不认识玄风的过去,不认识这个世界的过去......
跪倒在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韩海的笑容第一次这么灿烂。屋外的朝阳,真是遗憾,我踏不出去。
"韩......"卡尔迪来到他身边,伸出的手停留在他肩膀上方,落不下。
他不能碰韩,韩不准。
韩,别这么绝望,求你别这么绝望,韩,我错了,韩,我做到今天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被我自己给毁了。你,不会再原谅我了吧!
可是,我还是放不开你,韩,我真的放不掉。
虽然这双手抓不到你,但我的眼睛还是渴望、留恋的想要一生印下你的影子。所以,我放不掉,韩......
他们走了,可你有我,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到死的那一天,也有我,有我一直陪着你,韩......
冷然的笑停在嘴角,眼望光明的前方,韩海轻启双唇,"卡尔迪,我们回家吧!"
真的喜欢
在韩海的坚持下,他们回到了贝罗奇奥家的瑰丽庄园。
再见塞萨尔·贝罗奇奥,韩海找不出笑容的脸上冰霜满布,学不会伪装的个性让他无法用平常心来面对这个男人。皱紧眉,瞟过一眼算是打了招呼,就匆匆走进重新被安置的房间。卡 尔迪仍像粘在身边的小狗,不停跟着他的脚步跑上跑下。
布置得几乎无两样的客房,心中那种恶心的感觉又再次涌上,手按在胸口上,令人作呕的气味似乎又从窗口飘了进来。
回来,明知道那么难过,为什么还要回来,回来面对人生的耻辱,让自己万劫不复吗?
是啊,万劫不复。
"总之,这件案子绝对和贝罗奇奥家脱不了干系,如果能从别的方面制裁他,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比如说:拿到他走私军火和毒品的证据。"
"我要的不只是一个卡尔迪,不只是一个杀死二十几个妇女的少年,我要的是塞萨尔·贝罗奇奥,我要的是摧毁他的组织。所以,韩海,我要你--回去,回到卡尔迪身边!"
玄风,其实这才是你的初衷吧!
你要我做的就是这种事。
好,我会帮你,尽我所能的帮你,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功名,也请你帮我得到我要的自由。
我不能一辈子活在这种污浊的空气里,如果一时的难受可以换回我原先的宁静。那么,我回来。
就让这一切早点结束吧!
挺直胸膛,强压下身体里的疼痛,打开窗子。
不管是什么气味,不管有多么难闻,尽管来吧,如果不能把我打倒,我就尽情呼吸,大口大口地呼吸。
意大利的空气,不是埋葬,就是逃离。总有一天,我会向你告别。
晚餐的气氛显得压抑而沉重。虽然塞萨尔仍和往常一样谈论国情、局势以及一些男人之间的话题,但韩海却已没有附和的心情。只在必要时点点头或简单的一句"嗯"来掩饰他的 烦躁。学不来伪装的讨好,但也不能撕破脸,所以当卡尔迪要求和他两人单独在房间用餐时,他拒绝了。
不能一直窝在屋里,他要尽可能的了解这个家的布局以及关于塞萨尔的一切。
书房应该是个较危险的地方。当家里有看上去很体面的人来访时,主人总是示意的点点头,便领人进了书房。有时一谈就是几个钟头。谨慎的男人安排除了固定的两名有资历的仆 佣打扫外,其余人均不得进入。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切入点,留意到她们打扫的时间后,韩海找了个理由和卡尔迪准备下楼时"碰巧"经过书房,"这是你父亲的书房吗?"
"对。"
"这样啊,那进去参观一下。"刻意忽略卡尔迪脸上稍嫌为难的表情,大步径直走进书房内。
"哎,韩--"
"先生,请你离开好吗?这里不准人随便进入。"
想当然会遭到下人的阻拦,所以他才会拉上卡尔迪。
"韩,我们出去吧,这和普通的书房没什么区别,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为什么还要阻拦。"皱紧眉,一副不解的模样,眼珠四下转动,将屋里的布置瞅了一遍,记牢在心中。
"不是啦,韩,我只是觉得--"
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韩海转过身子,不着边际的抬高视线四下梭巡。在那里,太好了,他终于找到了--装作闲聊时从卡尔迪口中刺探得知的摄像头。
"韩--"m
宽大的橡木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脑,两边整齐排列的书柜紧贴着墙壁,靠近门边的是一组全黑色的真皮沙发,倒的确像是一个行事严谨、精明狡猾男人的书房,完全看不出异样的 地方会摆着事关生命的重要证据吗?
"既然这么麻烦,那走吧!"韩海悻悻地快步走出房门。接下来是哪里,他的卧室?要怎么才能进去。总不能让卡尔迪带他去参观塞萨尔的卧室吧!这不太合常理。
名义上的公司,他没有潜入的机会和可能,况且一般人应该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公司吧,更何况是在刀尖舔血求生的塞萨尔。他只能将赌注压在这间屋子里,压上性命的赌 注,不是死亡,就是自由,断开卡尔迪紧握不放的双手。惊险刺激的一搏让人期待。
监控室的位置和交接时间,塞萨尔的作息时间,一个看似他秘书的男人每月在固定的时间都会到来,只要用心这些就都能查到。
韩海开始锻炼身体了,背着双手在楼梯上来回蹦跳,又不断的跑上跑下,尽可能缩短所用时间,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就能活下去。
嘴里嚼着早餐,向一向照顾他的厨房大婶探听电闸的位置--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安全死角。哼,勾起的笑容停留在嘴角。
他开始热衷于电脑游戏了,经常一泡就是一整天。凭借大学时帮忙编制过程序的头脑,不留痕迹地侵入那扇紧闭房门内的黑色电脑。所有的文件均上了锁。安全指数高到他花了三 天时间也无法破译。索性抛开一切,他开始用最原始的方法来猜测。一个爱子如命的男人,果然不出他所料,卡尔迪的生日、卡尔迪最喜欢的数字,卡尔迪的年龄组合成简单危险 的密码,不过却是无人得知的真实。如果不是他现在和卡尔迪的关系,根本不会想到卡尔迪对外宣称的生日竟然是假的。为什么要造成这种假象,韩海思考了半天才总结出一个可 怕的结论,在大学时曾经有一个精通电脑的朋友提起过反追踪程序。会不会有可能一旦输入那几个数字,反追踪程序就会启动。到那时他就--
惊出一身冷汗的男人跌坐在地板上。他到底在干什么,玩命吗?
有几个脑袋够掉在这栋房子里。会不会比前几任家庭教师的下场更加凄惨。
哼,可能会比现在更糟糕吧!苦笑的站起身,洗把脸,压下颤抖的心绪,重新坐回电脑前。没有时间感慨了,既然已经决定了,他就必须做下去。就算死,也是对自己有个交待。
所有的文件全都用的同一个密码,想来也对,整天记那么多不同的密码,很容易就会搞混。
一目十行的扫过那些专用数据,不过是他公司里的一些帐目,这样小打小闹的情报,玄风一定不会满足吧!最多只能以造假和瞒报定罪,简单的罚款过后,便不再有下文。
"还不够。仅仅这样怎么能够,我要的不只是一个卡尔迪,不只是一个杀死二十几个妇女的少年,我要的是塞萨尔·贝罗奇奥,我要的是摧毁他的组织,韩海,你明白吗?"
当然不够,这样怎么能够。哼,玄风,我竟然也学会了你的贪心。你期待这场游戏以什么方式来结束呢!
窗外的夕阳照进他的脸上,追随那点光亮的眼睛望向外面的世界。
不是永远的光明就是永生的黑暗。极端的可怕,却也让人向往。
拉近那一天的距离,你猜我会有什么表情。
是中国还是地狱,是站着还是躺着,是我笑着向你们说声再见还是白色玫瑰铺满全身的向我告别。
生与死的抉择,还有退路吗?
"韩,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陪同卡尔迪一同散步在繁华的街道,不远处的保镖紧紧跟随。
说实在的,他一直没有将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看个真切。这次出游,倒让他想起了刚来到时硬拉着卡尔迪一起参观位于Duomo广场中心的大教堂的情景。
佛罗伦萨--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发源地,如今也是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市区内多处仍保持古罗马时期的格局,狭窄的街道也孕育出许许多多创造人类璀璨文明的艺术家。弥漫 着艺术氛围的古城如今也不可避免的迎来了新的一页。
"韩,你不是曾经说过很喜欢意大利吗?等你有空,我带你好好浏览意大利一番,好吗?佛罗伦萨可不只有圣母之花教堂,乌菲兹美术馆、米开朗基罗广场、维琪奥王宫这些地方 你都没去过吧!我会一一带你参观的。托斯卡纳、罗马、庞贝、卡布里岛、米兰、威尼斯......我带你玩遍整个意大利,韩,有我在,你一定不会寂寞的。"
说得好动听哪!韩海不免动心的闪过瞬间的笑容。卡尔迪,为什么你早不这样想。现在,哪还有那种机会。
即使他不回答,卡尔迪也会喋喋不休地吵个不停。绝不用担心冷场的问题,不禁让韩海疑惑地转头瞅瞅那个改变如此之大的男孩。
一样的得意,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光彩,似没有变化的脸庞上多出了时刻挂在嘴边的笑容,好像有甜蜜的感觉,绯红的脸颊贯彻这种信息。
也就是四个月的时间,冷然如霜的脸上竟然天天挂着阳光。这对韩海来说,曾是多么不可思议又遥想无限的事。
是因为,我吗?
真是好笑,十五岁大的男孩,懂个屁啊!口口声声的喜欢也不过是玩具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这种新鲜感还能再维持多久。一旦光鲜亮丽变成了枯枝落叶,特立独行的异样也早晚有 习以为常的一天。到那时,不同于一般人的你会如何丢弃你的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