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心指环————关雪燕[下]

居然要我自己戴上戒指，你太差劲了，你给我起来，我要你亲手给我戴上，给我戴上！戴上你的锁心指环......
卡尔迪，卡尔迪......
晶莹的泪落在无名指上，却再也找不回那个心疼的人。
"卡尔迪--"
响彻山谷的回声，你听到了吗......

我想和韩在一起，永远，永远......

回来找我

十天后，韩海坐上了归国的飞机。
抱紧手上的水晶盒，云端之上，遥望最后一眼意大利的国土。
佛罗伦萨，一场开始和终结的地方，留下他的泪，他的血，他的爱。
塞萨尔·贝罗奇奥在狱中自杀的消息刊登在卡尔迪出事后三天的报纸上。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想要再次翻身已属不易，而支持他走下去的精神动力却突然消失了，面对遥遥遥无期 的牢狱，生又何恋？
玄风经不住韩海悲情的请求，动用自己的权利，将一盒假的骨灰留给了贝罗奇奥家的人，而真正的"卡尔迪"正被韩海带往中国的领土。
其实真假他又怎能得知，玄风也可以用这个说词欺瞒他，韩海却只能劝服自己选择相信，相信上帝对他还有一分仁慈。
"韩，你知道罗马城的来历吗？"
谢谢你，卡尔迪，我知道了。
"韩，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会为我流泪吗？"
会的，卡尔迪，会的，会的......
"韩，你尝尝这个，这是都灵很有名的姜杜约多可可榛子粉巧克力，味道很纯正。"
真的，很甜呢，卡尔迪，我、我，我很喜欢......
"维罗纳太悲伤了。我想活，我想和韩一起活着，活着度过我们幸福的每一天。这样不是更有意义吗？我想这才是结婚的真正目的吧！"
对不起，对不起，卡尔迪，对不起......
"韩，你听这人声，要说意大利的时尚气息，米兰是最浓厚的了。"
我看到了，你告诉我的米兰，卡尔迪......
"把这小船变成泰坦尼克号也没关系，就在此刻一起沉没也好。我永远抱着韩，不管有没有下一世，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不会分开了。"
卡尔迪，再见......
手抚上水晶盒，顺着花纹游走，好似轻触那张任何笔墨都难以勾勒的容颜。挑高的剑眉，一笔一笔全是你耍赖的霸道。闪着晶莹碎钻光芒的海蓝色眼眸，再也刻不下我的身影。银 白雪莲的肌肤，有着火热无比的温度。
"韩"
"韩，我喜欢你。"
一滴，两滴，落在水晶盒上的泪线穿过他颤抖的手指。
卡尔迪，你曾经说过，要陪我再走一次意大利的，你都忘了吗？
为什么静静地躺在这里面，再也不在我身边吵闹个不停，再也不抓着我的手，给我安全和温暖。
卡尔迪，那怎么会是你的性格呢！
有我的存在，就一直有躁动不安的你。可是我在这里啊，你为什么变得那么安静。
不再爱我了吗，不再想见我了吗，不再原谅我了吗......
卡尔迪，你还会回来吗......卡尔迪......
你太累了，经过那么多事，你也想要休息一下了，对不对，好的，卡尔迪，我带你去中国，你一直向往的国家，和我共度一生的国家......
卡尔迪，我们走吧......

当韩海一脸死寂地抱着一个骨灰盒回到中国的家时，本想好好迎接他的韩家父母倒一时愣了神，只能任着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回自己的房间。
整整三天了，韩海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不能再让老父老母继续为他担心。应该要强打起精神，装出笑颜的。
玄风的越洋电话一遍遍响起在韩家小院，他一个也没接。
想要的时候得不到，心如死灰的时候再次燃起，又有何用。
"小海，跟我们一起去庙里吧！"母亲关切的声音响起在他房外。
打开门，苍白、憔悴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假意的微笑，"不了，妈，你们去吧，我还想再睡一会。"
"那、那你再睡一会，记得起来吃饭呀，都在炉子上热着呢，记得要吃呀！"
"好。"
三步一回头，父母不放心的离开。
整个小院变得安静异常，未关紧的水龙头不甘地发出"叮咚"声，夏日的暖风时不时吹向有着粉色碎花的窗帘。
韩海抱着他从未离手的水晶盒走向厨房，坐在长椅上。
卡尔迪，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来找我吧......
闭上眼睛，他似乎又回到了贝罗奇奥家的豪华庄园。
"给我滚，否则，我要你死。"
一阵鼻酸，滚动的喉头强咽下哽咽，冷然的笑容缓缓落在唇角。
"你这头该死的中国猪！给我滚--"
打开骨灰盒的盖子，轻拂盒边的锋利，还真是像极了你的个性，高傲、危险。
"对不起！"
伸手抓起一把白色粉末，捻在手心，看它点点垂落。卡尔迪，这是你吗，骄傲的从没说过抱歉的家伙。怎么在转瞬间就变成一把白灰了。有点可笑呢，卡尔迪......
"就凭你也想打我？"
"想治服我？那你就来试试看啊！看你能不能动得了我一根头发。"
将沾上白色粉屑的手指移到唇边，轻舔。这原来就是你的味道啊，好苦，好涩。太像你了，卡尔迪......
"你、你、快给我擦干啦！我快、快冻死了啦！"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卟哧"他笑出声来，摇着头走向橱柜。
"太好了......太好了......你的头还在......你的头还在......太好了......"
取出一个玻璃水杯，冰凉得像你的泪，还留在我手心。
"韩，我不会杀你，就算你要我死，我也不会杀你。韩，我保证。"
你说到做到了，卡尔迪。一滴水样的银珠透过黑色羽帘，掉落在透明水杯上。
"我不需要朋友，我只要韩一个就够了。"
"韩，我不会忘了你的。因为我会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不管是一天还是十年，我们会每天在一起。所以，我绝不会忘了韩的样子，这是我所认定的事实，绝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你不会跟别人结婚，我也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我们两个人就够了，请你记住这一点。"
好的，卡尔迪，让我们溶入一起吧......
"我要你，上了他！"
续上一杯水，移步回到桌边。
"韩......你来打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也没有关系，就是，就是你别走......韩......我不锁你，我不打你，我再也不伤害你了，求你了......韩......韩......韩......"
"韩......我不让你走......我绝不让你走......不要......不可以......韩......我求你......求求你......别走......我才不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不要再一个人......韩......我不 让你走......死也不让你走......韩......"
滑进喉咙的温暖，在酷热的夏季有一种不同的感觉。窗外的月季或含苞待放或肆意盛开，缕缕清香飘进室内。
"我喜欢韩，很喜欢很喜欢，韩是我的唯一，是我想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的人，我在乎韩，在乎你的一切。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不是我，只是韩。我不会让 你死，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你死，韩......"
"我不放你走，绝不放你走，死也不放。韩......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别说走......别说要走......你不可以抛弃我......我绝不让你抛弃我。"
"韩，你来喝我的血，有了血你就能活下去。韩--"
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家，斑驳的墙壁堆满了他一时兴起的涂鸭，回忆割着不舍的心。曾经拼了命也想要回到的家，却只有陌生二字留下。
"韩，不要碰别人，你来上我，来上我好了，不管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要我怎样取悦你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口交，我可以让你插，插死我也行。我会让你舒服的，韩，不要 找别人，来上我，上我，韩--"
卡尔迪，一个人躺在那里面，会不会觉得孤寂。卡尔迪，想让我来陪你吗......
"男人又怎么样，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反而我很庆幸我是一个男人，和韩一样的男人，和韩一样，这是我值得骄傲的一点。我好想有更多更多和韩一样的特性，韩的耐心，韩 的脾气，韩的单纯，韩的可爱，韩的英俊，所有所有，属于韩的，我都想学会，想变得和韩一样，我想这应该就是爱一个人的心情吧！你说呢，韩......"
"恨你吗？也许吧！可是不管是爱你还是恨你，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韩永远在我身边，只要韩永远不离开我，只要我能每天每天都见到韩，不管是爱你还是恨你，都无所谓。我 不想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那种孤独，我不想再尝试。所以，让我恨你也好，我也会抓着韩的手， 永远不放开。"
冷冰冰、毫无一丝温度的水晶盒果然不适合你呢，热情如火，让我枯死的心都复苏的你，怎么可以孤独的住在这里。
"可怜？韩你有什么令我觉得可怜的吗？是因为你的眼睛暂时看不见了吗？这样有什么可怜的？你虽然看不见，可你还有我，有一个爱你视如生命的人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你到 底有什么好可怜的！他会每天帮你洗脸、帮你梳头；饿了，会将饭端到你面前，一口一口地喂给你吃；闷了，牵着你的手，到开满雏菊的田野里散步，会讲全世界的笑话给你听； 累了，直接坐到他身上，还附带按摩捶背；冷了，他就是天然暖炉，会紧紧抱着你，为你取暖；烦了，就对他大发一顿火，怎么骂都没有关系。骂完了，只要让他再抱抱你，再说 一句‘喜欢你'这样就够了。韩，这样的你，真的可怜吗？"
是我让你变得更加可怜了吧，我还要把你抛弃在这里，一个窄小的盒子里。你看，我多么残忍。
"韩，我要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要的，一直都没改变过。从我出生到现在，唯一从心底想要得到的只有--一颗心。一颗很美 、很善良的心，一颗唯一真正想和我在一起的 心，虽然明知我可能，永远都得不到这颗心，可是......只要让我能抓住拥有这颗心的人也好。每天让我摸摸他的脸，不管那上面有多少皱纹和伤疤 ；每天让我听听他的声音，不管 他是不是一直在痛骂我；每天让我牵着他的手，不管那手是否正努力挣脱；每天让我跟他说一句‘我爱他'，让我告诉他，我会永远爱他，不管他 是不是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我， 只要让我能告诉他，亲口告诉他，这样就好了。"
"瞎了眼又怎么样，毁了容又怎么样，别说是一个毁了容的瞎子，就是一个断了腿、断了手、瘫在床上的植物 人，我也要你，我也要你，我也要你！这些到底算什么，你以为我会 在乎吗，我是连你的命都要相随的人。你要是敢死在我前头，我就是把灵魂卖给魔鬼，也要追你到另一个世界 。"
只要亲口告诉我，你爱我，这就是你要的幸福，卡尔迪，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好傻......
"我没有要你现在就爱上我......和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韩......我真的没有这样想......我就是想照顾......照顾你一辈子......就算到我们都老了......牙齿都掉光了......头发都掉光 了......你再喜欢......再喜欢上我也可以......真的......韩......到那个时候再喜欢上......也可以......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没关系......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也好......只要让我爱你... ...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真的就好......"
拿起骨灰盒，斜倚着将里面的粉末尽数倒入水杯中。扬起的尘屑我也不想放过，那是你的气味。卡尔迪......
"等手术结束，我就再也看不见了。我可能没法用自己的力量来锁住韩了，我只求你，帮我留下他。把他留在我身边。"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卑鄙也好，说我用眼睛来换取韩的自由也好。总之，请让他一直留在我身边，永远永远别离开。这一辈子，我只要能抓住他的手，就可以笑着度过余下的黑 暗了。请你，答应我。"
自私到极致的家伙，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搅拌后，举起水杯，轻晃在眼前，看它一点点溶和。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不是一句，是一万句，一千万句，我只想不停、不停地告诉你，韩，我真的爱你。不要只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我爱人的心和每一个成年人都没有区别。如果不相信，韩，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来证明，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证明。"
不需要了，卡尔迪。
到我身体里来吧！
扬高手，一饮而尽。
"韩，对我而言，你就是沙漠里的那杯水，而 我就是那棵树。不管长到多大，我需要的永远只是那杯水。如果没有了那杯水，小树也就不存在了。没有了韩，卡尔迪也就成为没有 实体的名字了。"
"韩，好怕你生气，从来没敢告诉过你。其实，如果可以，我会希望你一直拥有 那张脸。不需要植皮，不需要整容。因为连那样的韩我都爱不释手。在我眼里，韩永远都没有改变 。我看不见你的伤疤，看不见世人所谓的丑陋。因为韩并不是一张脸所能组成的 "
韩海站起身，走向屋外。
"他是我的！是我的！韩海这一辈子只能属于卡尔迪，我告诉你，就算你的上帝来了，我也不会让它把韩抢走 ，你给我听清楚！"
"太......太好了......终于......终于能......能套住了......韩......我......我给你......给你戴上......我的......我的锁......锁心指环......你......你就是......就是我的了......太......太好了... ..."
走过熟悉的街道，不在乎外人指点的目光，亲友热切的招呼，沿着一个既定的目标，踏上征途。
"韩，我跟塞萨尔谈过了，我不会继承他的事业，我要和你一起去中国定居。"
"韩，我从来没有去过中国，不过，能把韩生得这么美的国家，一定也是很棒的。从今以后，我就要和韩在那里一起生活到老。我的汉语也学了不少，和人对话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对了，我是不是得要找一份工作。我要养活韩和自己呢！不知道什么样的工作合适我，有没有人请意文翻译啊......等到我有了经济能力，我才能拍着胸脯跟韩的父母说‘请把你 们的儿子放心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一辈子幸福无忧'哈哈，好美的画面，真的，韩，我都开始期待了。"
卡尔迪，卡尔迪，卡尔迪......
韩海开始疯狂地跑起来，任疾驰的怒风割伤脸庞，喘着粗气，挣开捆缚他头脑的枷锁，用尽全力，跑向一望无际的山顶。
卡尔迪，你回来吧，回来找我，我真的快疯了，别再这样折磨我，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
我知道我欠你太多太多，自私残忍冷血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到死你还是选择不放开我的手，卡尔迪......
我该怎么办......
他跌倒在开满山花的田野里，坚硬的大地撞上他的膝盖，他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韩......我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别说你只是骗我......别说你从来没 有爱过我......好吗......不要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只是白活了一场......连韩......连韩也不要我 了......连韩也不要......卡尔迪......卡尔迪真的是一个那么讨厌的人吗......从来没人要 过的卡尔迪......连韩......连韩也从来没想过要我吗......韩......"
不是的，不是的，卡尔迪，我要你，我真的要你，我真的想要你，我想要你啊，卡尔迪，回来吧，求你了，来找我啊，卡尔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