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 to the sky————谦君润如玉 上

      说完这句话，FANY整个人已经痛的快失去意识。余光里下面似乎膨胀起了蓝色的气垫，很让人安心似的。
      FANY闭上了眼睛，就这么在柳真的惊叫声和人群的慌乱中，身体慢慢失控的滑向了地面。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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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在黑暗里漂流了一个世纪，FANY才再度再睁开眼睛。右臂钻心的疼痛，使得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哦。。。"
      "FANY。"
      让他安心的声音中，他舒服的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时，BRIAN苍白而无助的表情，却让他的心狠狠揪起来。
      "是我做错了，这本该是我的惩罚，不该是你替我承担。"
      BRIAN漆黑的瞳孔里，愧疚与伤痛深不见底似的，怔怔的望着FANY。
      他是他开朗而活泼的哥哥，是他生命里忽然拥有的一份宝物。自己是因为想保护他而受伤的，也是为了忽然快乐起来的生命。
      虽然尽了全力，BRIAN却还是受伤了。心上的负担，有时候比身体的伤害更折磨人。他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BRIAN认为一切都是他的错。
      这些，BRIAN能明白么？
      FANY抬起左臂，想抚摸BRIAN那么难受的表情。无奈左手上还注射着吊瓶，他艰难的放下了手。
      "这不怪你，人都有选择生死的权利，可是用死亡惩罚别人，还真是强势。柳真她，还好吧？"
      BRIAN双目赤红，疲惫的说。
      "是的，蔡妍陪着她。比起你的伤，她只是受了惊吓。她说不再想见我，我也不配再使她难过。"
      "这样不是很好么？我似乎每次都擅长用身体伤害，化解这种桃色纠纷呢。只不过，这次是帮你解决而已。
      FANY用力的咧开了嘴，这干涩而傻气的笑容，让BRIAN忽然把头埋在他的手臂上。FANY感觉到手臂一寸寸的湿润，他的心也跟着酸涩起来。
      哭吧，BRIAN。
      我知道你很害怕，很自责，可是对我，你只要信任就好。我从不会怪你，我只是像爱着一个可爱的哥哥般的爱着你，所以我想好好保护你。
      因为你是我的宝物，BR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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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次意外，FANY在医院休养了近一个月之久。
      在这期间，伤口和疼痛对FANY都不算什么。他只是担心，BRIAN还能承受这次事件的余震么？
      虽然他年纪较BRIAN还小一岁，可是在美国数年一个人的摸爬滚打，让他对于世界和社会的规则，无比通透。
      这件事情不会轻易被遗忘，一次次被提起的话，只会带给当事人更多的伤害。
      后来听蔡妍说，柳真转学了。学校的风言风语，则一刻也没停过。
      这次的事情，倒是传了好几个版本。
      因为知道详情的人本就不多，唯有蔡妍和自己，还有BRIAN而已。学校也竭力的想将这件事情压下来，所以传闻的几个版本都和现实有出入。
      其中听上去最有眉目的，就是自己抢了哥哥的女朋友柳真，然后又和蔡妍在一起，所以导致柳真的自杀。
      而BRIAN则因为最近频繁的跑往外校，没有人在他身上过多牵扯。
      听到蔡妍烦恼的说起这件传闻的时候，FANY倒笑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倒未尝不是好事。BRIAN的十字架，可以由两个人来背了。
      蔡妍却想不通似的，她仍然无法原谅BRIAN。FANY也无法使她明白，这一切都不是BRIAN的错。他相信BRIAN即使不受到周遭舆论的影响，所受到的煎熬也已经很足够了。

      自从那天的一面后，BRIAN再没有露面，FANY就一直由蔡妍和珍妈轮流照顾着。
      其实FANY知道，BRIAN一直在他身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BRIAN总在自己睡觉时，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他以为自己睡着了，其实每次BRIAN的脸出现在昏暗的窗口里，FANY都会醒，却保持闭着眼睛，直到BRIAN离开。
      BRIAN对自己受伤的内疚，大概也不下于对柳真。而柳真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快就消失，只能让BRIAN自己慢慢去适应和接受。毕竟单纯的BRIAN不是自己，无法健全的去理解这个复杂的世界。

      一旦面对复杂的麻烦和打击，他更像是自己的弟弟。
      伤口复原的差不多，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
      令FANY惊奇的是，来到医院接自己的人，既不是BRIAN，也不是常来照顾自己的珍妈，而是奉。
      这个几乎淡出自己生活的人，最近似乎恋爱了，忙得没时间回家。他忽然来接自己出院，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奉看出了FANY的疑惑，淡淡的解释说。
      "BRIAN今天学校有重要的考试不能来，而今天父亲会回家，珍妈妈要准备晚饭也无法脱身。所以拜托我来接你。"
      奉接过了FANY的东西，没有多一句话，就转身上了车。
      FANY知道奉一向对自己没有好感，但是对病人这样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些生气。其实不喜欢可以不来，他自己也可以回家。
      行驶在路上，车里的两人尴尬的沉默着。
      奉忽然开口。
      "今天父亲会回家，你应该想好该如何跟他解释这件事情。"
      从奉冰冷的口气里，FANY恍然大悟。大概奉也从学校听到了什么传闻 ，而这个传闻的版本，是关于自己的。
      奉继续用克制的口吻说。
      "难道你不应该少做些让父亲难堪的事情么？他毕竟这么喜欢你。"
      FANY继续沉默着，自己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自己这个忽然的闯入者，做出什么都不会奇怪，就让大家都这么想吧。
      车子沉默的行驶了一路。
      到家后，奉把FANY的行李安置在FANY房间里，就转身离开了。
      FANY拖着因为骨折仍然被固定着的右臂，缓缓的走到床上坐下来，疲惫的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即使觉得没有必要跟任何人解释一切，但是对那个无条件的信任和爱着自己，给了自己最大帮助的老人，他却无法做到不去在乎他的看法。
      可一想到BRIAN悲伤的表情，瞬时将他的一切疑虑都击碎了。
      自从走进这个家庭，自己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存在感。被轻忽，被当作客人一样对待着。
      甚至不比美国脏乱的生活好受多少，可是。。。那晚后，那个酒醉的少年出现，改变了一切。
      虽然老人给了自己安定的生活，可是最初带给自己温暖和接纳的，是BRIAN。
      或许更早的，在最初看见那张清秀的脸庞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非常喜欢BRIAN了。那个聪明但是单纯，活泼却又任性的少年。
      他的哥哥阿。。。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BRIAN对自己已经这么重要了呢？
      BRIAN就像一丝温暖的阳光，浅浅的移动到他的生命里。带给他温暖的风，充足的空气，使得他忽然可以自由呼吸了。
      只有BRIAN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感觉。
      FANY相信自己只要想着BRIAN，那么什么事情都一定能熬过去的。

      坍塌的家庭
      尽管心里如此笃定着，老人回家时灰暗的面色，还是让FANY疼痛不已。那是一个老人对自己孩子失望的表情，也是一位父亲最真切的表达，不掺一丝假象。
      FANY想，老人一定是从奉那里听说了什么。
      客厅里，老人，奉和FANY围聚在沙发上。
      老人关切的询问着FANY的伤，似乎没想提起更多的事情。FANY却主动的按照传闻，简略的解释了这次的意外。
      他想一次性解决这件事情，趁着BRIAN不在，就让所有都结束。他沉着头，已经准备独自承受一切的后果。
      老人没有他想象中的失望与愤怒，只是缓缓的说。
      "FANY，其实你不用这么自责。年轻的时候，我们都会做错事情，可是要用智慧避免下一次的错误。"
      FANY惊讶的看向老人，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感激。自己竟然被这么轻易的原谅，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而奉的表情，从惊讶到了然，再到一丝不自然的轻笑，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奉不忿的从鼻子里喷出凉气，继而苦涩的笑。
      "父亲，为什么我连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而FANY犯了这么大的错，你都可以原谅？"
      老人对奉的态度有些不满，皱着眉头。
      "奉，你还在计较那件事情？你想知道原因的话，我就告诉你。因为那个女孩子出身不正，在酒吧讨生活的女孩子，怎么能交往呢？"
      奉有些失控的激动起来。
      "出身不正？！那么，从美国收养的孩子出身有多正呢？还是他根本就是您的孩子？"
      老人猛的站起身来，身体颤栗着晃了一下。FANY急忙去扶，却什么话都说不上。
      "我知道你对我收养FANY不满，可是你还没这个权力怀疑我的决定。"
      "不错，我没有权利。可是母亲呢？你有什么资格原谅FANY的错误？因为你根本就跟他一样，因为你妈妈才过世的。"
      老人颓然的坐下，脸色苍白，因为回忆而沉默下来。
      FANY觉得有一个旋涡，早就存在于这个四散的家庭，而自己正好引爆了这个漩涡，只是身处其中的自己，完全不知情，他只能焦急而难堪的看着这一切。
      BRIAN却在这时候回家了，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有些慌张的环顾了一圈。
      "哥，你又怎么了？父亲为什么气成这样？"
      奉难掩愤怒。
      "我没有怎样，你该问FANY一切为什么会这样。"
      说完奉转身回了房间。
      BRIAN用探询的目光盯着FANY，FANY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不久，奉拖着一个行李出来，他对老人说。
      "我现在就搬出去住，反正你能原谅任何人，就是不能原谅我。这么多年，你只关心你自己而已。"
      BRIAN拦住奉，焦急的劝道。
      "哥，到底怎么回事？先别意气用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么？有件事情我还没有跟你们说，你先听我说完。"
      奉冷笑着。
      "我想你需要听的是父亲对FANY的事情的决定。父亲怎么会惩罚他呢？因为他早就忘记了母亲的死，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BRIAN脸色一变。
      "干吗又提起母亲？奉。。。"
      奉将手放在BRIAN的肩头，微微的颤抖。
      "BRIAN，我们都一直没有忘记过去，不是么？什么见鬼的平静生活，都是自欺欺人！我已经受够这一切！你什么时候想离开，我都会欢迎你。"
      他轻轻捏了捏弟弟的肩膀，转身就走。
      "照顾好自己，再见。"
      随着大门的开阖，FANY看着僵立在原地的BRIAN,知道在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那是一扇谎言的保护屏。曾经奉,老人还有BRIAN一起维护的一个假象,彻底的倒塌了。

      奉轻松的离开了,却留给这个家一片被真相轰炸过的废墟。那么BRIAN呢?他要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老人安静的转身走进了自己房间,那苍老的背影似乎连解释的力气都消失了。瞬间，只剩下FANY尴尬的陪着BRIAN呆立原地。
      FANY听见BRIAN从牙缝里这么挤出来的声音。
      "我讨厌奉,讨厌父亲,讨厌这一切！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呢?为什么不让我看不见这一切?"
      可怜的BR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