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谦君润如玉[上]

尹赫对FANY近期的表现非常满意，却也发现他因为高负荷的工作而日渐消瘦。
面前稳重的少年正将各项收益详细的罗列出来，并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他。这本该是帮里经济顾问的工作，FANY却也抢着作了。
尹赫知道FANY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这样忙碌，是为了遗忘什么。然而他觉得这样的忙碌似乎并没有奏效，FANY每日正经而严肃的脸已经鲜少有笑容出现。
说起来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尹赫体恤的提醒FANY
"你最近瘦了很多，压力太大了吗？要不要给你放个假，换个环境休息一阵子。"
FANY在报表中抬起头
"义父，没有必要，我觉得现在活得很充实。"
"这次您轻易放过我，帮里闲话很多。我这样努力，也是为了对得起您的原谅。"
"只是这样而已么，就没有别的原因？"
凭着这些年对FANY的了解，他又怎么会看不出FANY现在的拼劲完全是强烈刺激下的反弹，自我麻醉的宣泄。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我不明白您想说什么。"
尹赫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不提起那个敏感的名字。就给FANY时间忘记一切吧，对年轻人来说没有什么感情的伤害是时间不能治愈。
更何况，那只是个男人。
尹赫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你也18岁了，身边却连个女人都没有。这在你现在这个年纪是不健康的，帮里的事情你可以暂时放下，好好谈个恋爱才是正经。"
恋爱？FANY一时恍惚起来，按捺下脑中浮起的那张脸。那人既然已经痛快的了断了一切，他又何必念念不忘？
况且他真的没有想过，两个男人恋爱该如何修成正果？说起来也不过是荒唐的念头而已。
他轻松的一笑c
"您说得对，我最近缺少休息胃不是很好。找个女朋友照顾自己的胃，听上去也很不错。"
女孩子应该都很会做饭，他想自己一定也会很喜欢女孩子纤巧的手艺。
其实爱情就像厨艺，在这个丰富的世界里有千姿百态可供选择。在一棵树上吊死，岂不愚蠢？
这样想着，他觉得这些日子的阴霾一扫而空，豁然开朗起来。
这个世界，少了谁又不可？

旧梦新欢（上）
BRIAN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再回到city high的一天。
当初晴美来到美国找他，他将city high托付她转交给LIO时，就已经打算彻底断了和这里的牵系。
他本想，将一切人事物连同回忆都撇下，决不再回头。
然而命运岂是人力可操纵？现在他还是回来了，熟悉的一切却早变了味道。
面对残留在这里的回忆，他没什么欣喜，也没什么排斥。就像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一样，那只是种逆来顺受的习惯。
从他手绘了那三幅插画开始，他的命运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塌陷。
然而他不在乎，也再没什么值得他在乎。
他挑选了那曾经最熟悉的一个房间，等待着贵客的到来。
提出见面的不是他，却不知道最后彻底揭破一切的，又会是谁？面对着眼前熟悉的情境，他们谁才应该更惊慌？
桌上的摆设就如回忆里最混乱的那天，被上帝偷走了他的回忆的那个夜晚一样，简单的果盘，简单的一杯酒。
他翘脚等待着将至的真相，面容一派安然。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对他捻熟的一笑
"BRIAN，为什么定在这里见面？"
"你不如先回答我，约我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这出戏，谁比谁更精明一点？云遮雾罩的你来我往，最后还是逃不过赤裸裸的真相的对峙。
"对闵浩的死，你们知道了多少？"
"你怎么好意思叫得如此亲热？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玄柱稳如泰山的将身体靠坐在沙发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枪上，难道是我的指纹？勾动扳机的，难道是我的手指？"
BRIAN暗自将掌握成了拳
"我只是被牵线的傀儡，而线的那端是你的手！那晚给我下药，交给我手枪的，是你吧？玄柱！"
玄柱牵动了一下嘴角，老实而可靠的脸上波纹不兴
"我知道的真相和你一样多，你这样的假设我回答不了。并且。。。我有什么动机杀死闵浩？"
"明明是你和他感情不和，他死去的那个下午你们还曾经吵过架。说什么被下药，根本是欲盖弥彰的借口。"
BRIAN眸子泛起冰样的幽蓝
"你观察很仔细，可见你用心倒是良苦。"
"知道我们当天吵架的是你，趁我喝闷酒给我酒里下药的是你。如果当天不是我心情不好，我根本不会喝下那么大剂量的药品。然后随你控制，杀了闵浩。"
"臆测可以用来当作证据么？我在CHAOS如鱼得水，闵浩如此重用我，我有什么理由杀他？"
BRIAN死盯着他
"如果我知道理由的话，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你这样将你的幻想当成证据，我也很无奈。我知道你和李路现在怀疑我，从尹赫那里回来后李路的态度就变了。你们以为我看不出？"
"那好，尹赫曾经查到你和某药剂师秘密见面很多次，这个你作何解释？你也许没想到吧，虽然闵浩对你毫无防备，但是你的小动作却没有躲过他的敌人的目光。"
"什么药剂师？我不认识。既然尹赫能提出质疑，希望他也能拿出切实的证据来。比如。。让药剂师当面跟我对质。否则这样随口诬陷的话，我也能胡编一堆。"
BRIAN气噎的说不出话，他毕竟年轻气盛却经验不足。面对玄柱这样的老江湖，他还是注定要在交锋中吃亏。
他稳定了下心神
"你大可以气定神闲的狡辩，希望等一切证据充分的时候，你还能如此坦然。"
玄柱安然一笑
"也希望你能提醒李路，为了一个杀他哥哥的凶手去质疑哥哥的旧部，这样的行为未免叫兄弟们伤了心。"
玄柱缓缓站起身，从容不迫的离开了。
BRIAN将沙发下的监听器取下，发狠的摁在掌心。门再度打开，李路走了进来。
"BRIAN，没必要生气。我早就预料到他会死不承认，毕竟我们也只有尹赫的一面之词当作证据。"
"枉你哥那么信任他，他却处心积虑的想置他于死地。当初尹赫为了调查他去约药剂师见面，反而被闵浩误会。这还真是讽刺，不是么？"
李路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
"他这样的态度，摆明是吃定我不敢动他。CHASO现在早有新血，我也不怕他煽动旧部。等有了确实的证据，我早晚收拾了他。"
BRIAN摇摇头
"他杀了药剂师，早就布好了每一步。我们则布置得太晚了。。。可惜当初尹赫跟药剂师求证的时候，也没有留下录音当作证据。"
李路冷着脸
"我就算找碴杀了他，任谁也不敢说什么。"
BRIAN抬起脸，看着李路
"你还是比你哥哥年轻，你若是冒然杀死玄柱，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的信义。这对领导者是大忌，一切再从长计议吧！"
李路心里泛上一股暖意，他是在为他考虑么？不管是BRIAN以什么样的立场说出这番话，他都听的甘之如饴。
他对BRIAN顺从的点点头，活像是个乖巧听话的弟弟。
BRIAN愣了一下，却疲惫的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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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AN，你要去哪里？"
晴美失望的看着BRIAN，为什么才将生活稳定下来，就这样急着离开？让她连仔细看清他的脸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都要追问他去哪里？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落脚在什么地方。他只是想漫无目的流浪，因为他还没忘记成为JOE的那段安稳而自在的日子。
"我只是想自己出去走走，闵浩的死已经真相大白，我也解脱了。city high还是交给你，我后天就动身去旅行。"
"可是那个玄柱不是还在逃？应该不算彻底解决。不是么？"
"李路救我回来的目的，就是想让真凶自己露出尾巴来。而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虽然玄柱在逃，那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
他想。。。自己已经尽了全力。闵浩终于能得以安息了，他应该会安稳的睡在上帝的怀抱里，在幸福的迦南美地！
余下的生命里，他只想对自己负责。
他想闻见自由的风，想看见最安详的风景，想体会最平淡的生活。真切的，为自己而活！
"可是。。。我会想念你。"
晴美忧伤的眸子雾气蒙蒙的笼罩着BRIAN，为什么你还不能明白？我这样渴切的，希望能弥补你破碎的命运。因为，我爱你！
BRIAN心猛跳了一下，那目光里有他承受不起的热量。他喜欢晴美，她是个执著而善良的女孩子，也是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着希望拯救他的人。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爱的能力，他现在疲惫的只想离开。他感觉自己就像湖心打转的孤舟，无力再多承载一份感情。
也许一个浪潮打来，他的心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还是选择离开，头也不回！
作出这个决定后，叫做BRIAN的男人彻底失踪。这一消失，就是大半年的时间。
大半年的时间里，时间缓慢而从容不迫的流逝着。
很多事情仍依然，很多事情已改变。
CHAOS还是CHAOS，只是总有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对着架苍白的钢琴发呆。EREBUS还是EREBUS，只是在某个空荡而彻夜点着灯的房间里，总有一个深夜不睡的男人徘徊着。画架还是那个画架，只是那执笔的手所描绘的风景里，总有着一个模糊而不知归处的身影。
纵横交错的命运的网，将纤密如织的人间情爱温柔的承载。岁月如催的时光里，青春成了陈酿，爱情成了旧伤。

旧梦新欢（中）
"我看玄柱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他带走的那些叛徒都是见风转舵的货色，一看你赶尽杀绝的意思，都纷纷回来认罪了。"
"认罪？"
李路抬了抬眉毛
"他们将CHAOS当成什么了？叛徒毕竟是叛徒，我们也不缺这几尾臭鱼烂虾。"
"我不这么看，李路。这些人虽然是小鱼虾，未必没有大用场。"
"我们一直这样对玄柱放任自流，人家不免怀疑我们能力。目前尽快抓到玄柱才是正经，所以我们还是得留着这些人。"
向李路仔细分析着目前形势的是CHAOS的新血军师金尚海，他是李路的大学同学，也是来自韩国的移民。
毕业后，他选择留在李路身边帮忙。美国虽然不算什么好地方，却也总比物价昂贵的韩国好混。因为李路的这层关系，他也日渐对黑帮这种可以轻易牟取暴利，又自由自在的生活动了心。
金尚海心机深沉，属于韩国人里最擅长精打细算的那类人。有了他的助力，CHAOS的发展更如鱼得水起来。
"算了，这些小事你来决定就好。玄柱狡猾如兔,这些日子边逃边躲，居然让他多活了大半年。"
"他的好日子不会长了，我们迟早逮到他。不过这事我还有些想不通，他也算是你哥哥的旧部了，又很受重用。这样处心积虑杀死你哥哥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动机？李路眼神沉了下来。据他的调查，这事居然还是跟BRIAN扯不开关系。
想到那个活像人间蒸发一样的男人，他揉了揉眉间
"我哥哥的忌日快到了，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
金尚海看着他落寞而疲惫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
"为了对得起你付的报酬，帮里我可以暂时帮你顶一阵子。你去休息几天，也好安心拜祭你哥哥。"
李路对他的仗义报以一笑
"最近多亏有你替我分担，我总算能稍微放松，把这一身压力卸下来。不然我真怀疑我会疯掉。"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你一直都坚持得很好。道上的兄弟看你面子,谁不敬CHAOS三分?"
"我想要的。。。不止这些。"
李路曾经想过，为什么现在CHAOS锐势如虹，却越来越填不满他欲望饱涨的内心？他觉得自己似乎变了，他的生命仿佛残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在每个孤单的夜晚吞噬他的所有，让他心慌的无法入眠。
"我最近，总是觉得很烦闷。好像总是缺了点什么。。。却一时也想不出。"
金尚海了然的哈哈一笑
"李路阿，枉你做了这18年的男人。你这根本是空塌寂寞，身边少了一个温存的女人。男人再成功，也需要女人的抚慰才算是完整。你缺的。。。就是这个。"
李路迟楞的看着他
"你是说，我想女人了？"
"恩，最简单直接的说法就是如此。"
金尚海笃定的替他下了结论。
李路心下摇头，却没有多说。他知道自己缺的不是女人，而是某些被时间带走的东西。
他渴望哥哥能再回到他身边，用大手帮他撑起那片完整的天空。他也渴望那个失踪的男人能再出现，不要带走他残余的那点可怜的怀念，逃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而这些荒唐的欲望，他终究无法启齿。他怕的不止是落人口舌，更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金尚海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你托我找的那个男人，叫做。。。BRIAN的？"
李路专注的等着下文，对于那个当初以自由为名义彻底失踪的人，他本以为随着时间自己迟早会忘记他的存在。可惜这名字就像一个咒语，只要被提起，仿佛打开了时间的闸门，千头万绪的回忆开始将他溺毙。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金尚海看他没反应，继续说
"我找到他了，他似乎在自助旅行。为了查他的行踪，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
"辛苦你了，尚海。"
金尚海看着神情尚自恍惚的李路，心里泛起了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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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是自然界最别扭的生物，对生活总是一副欲迎还拒的复杂态度。
无论你多么想逃离过去的环境，当你真的享受到了完全自由的时候，又会被寂寞逼迫得无处可逃。
夕阳下，修整的无比干净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在柔软的唇瓣里暧昧的进出。让那微熏的烟雾安抚寂寞的思绪，在唇舌间化成幽蓝的思念，一圈圈轻飘飘的升上天空。
斜倚在墙边的男人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沉溺而寂聊的表情，有多么的性感，动人。
而这一幕，完全落在了远处一双湖水般幽深的眼睛里，那目光随着这暧昧的氛围难耐的跃动着。
修长的身影慢慢接近，渐渐能闻见清晰的烟草味道
"BRIAN。"
BRIAN微眯着眼睛，涣散的思绪被这一声呼唤从遥远的时光缝隙里拉了回来。
他迟钝的转过头，看见夕阳的沐照下，一张表情深沉而复杂的脸。
李路？！
陌生街道的酒吧外，夕阳的余辉里，两个男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
BRIAN没有想到，半年的时间过去了，第一个找到自己的会是李路。
而非。。。另一个人。
事实上也不该是另一个人，因为是他亲手断送了他们的过去。也或许，那所谓的过去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时间过去了太久，久到让他对曾发生的一切产生了记忆的缺失和模糊。
他懦弱的逃避了他殷切的保护，刻意遗忘了他暧昧不明的情感，拒绝了他无所顾忌的付出。全为了，能让他拥有一份没有他的存在的完整生活。
却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因为这逃避而残缺到这个地步。
他日夜的，周而复始的，内外煎熬的，无声无息的呐喊着一个永远不能摆脱的名字。全都是他，自作自受！
李路在沉默中开口
"找到你真不容易。"
BRIAN掐灭了烟蒂，冲他淡然一笑
"为什么找我？我们都能独立活得很好，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