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了————松本雅

警告：本篇内容含有食人场面，请谨慎阅读。

开始的一部分：
很久以後，有一只蝴蝶死了，我把它埋在了阳光灿烂的後院里，所以，当你经过後院的时候请放慢脚步，因为，你可能踩在它纤细脆弱的尸体上。

监狱里的空气总和外面的有一些区别，比如外面的空气是自由的，这里的空气是禁锢的。
我右手拿著薄薄的资料夹，走在通往死囚牢房的阴暗走廊里。
别误会，我不是犯人，我是法医。
我今天的工作是替一个犯人检查身体以便确定他明天能不能上电椅。这种工作不是第一次了，我总觉得去了解一个明天就要去拜访上帝的人的身体状况有点多余，不过，这个就叫做人权，我们生活在一个重视人权的国家里。
我看过犯人的资料，一个相当年轻的男人，和我一样也是医生，外科医生。通常一个外科医生都会拥有一双美丽灵巧的手，他们用这双手割开血肉又再缝合。不过有些外科医生省略了缝合的步骤，比如这个犯人，对了，他叫做MASA，犯下了25宗谋杀罪，曾经轰动一时的杀人魔王，而他的厉害之处在於，那些可怜的受害者在被他解剖之後都成了他的食物。
我也是医生，我了解解剖时的快感，那是种令人著迷的感觉，但是我无法接受鲜血淋漓的人肉，也许是种族和观念的差异吧，我们这个国家的人是不吃自己同类的。
我没有去看那个MASA的照片，我喜欢看到真人的意外。每当我为将要处决的犯人检查身体时，就会莫名的兴奋，期待著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人们总说做医生的大多有点变态，这点我同意，但是，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每天待在验尸房，对著各种各样死法、乱七八糟的尸体，你也会变得不正常。
我喜欢收集一些可以代表死者死亡原因的东西，比如一小块破碎的头骨啊什麽的，当然，没有人知道我有这个癖好，人总是有点秘密的不是吗？
在我前面带路的狱警叫做SUGIZO，我们很熟，因为我经常来这里。我喜欢看他的背影，制服包在他的身上，身体的曲线相当的美丽动人，走动的时候臀部摇摆的幅度恰到好处，总之，这个狱警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充满了挑逗，实足的骚货，他自己当然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因为可以看见他这个样子的就只有两边坚硬的水泥墙，因此，每当我来这里工作的时候，他也会兴奋异常。
如果哪一天，我可以像那个明天就要被送上电椅的先生一样肆无忌惮的话，我第一个就会找SUGIZO，让他躺在我冰冷的解剖台上，慢慢品味他紧致的肌肤在锋利手术刀下张开的美丽，欣赏血流淌的动感，感叹生命的逝去。
这样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法医，领政府的工资，交各类保险。

到了走廊的尽头，SUGIZO停下来，拿出大串的钥匙，纷乱的金属撞击声在走廊里回响著，诡异非常。
沈重的铁门开了，SUGIZO向後退了一步，他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我，转身，在极近的距离下凝视。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没有一点立体感却异常诱人，如果不是在这个该死的死囚牢房门口，我一定会和他做爱。
"我不进去了。"SUGIZO口中呼出的气到了我脸上，温热的。他说话的时候带著一点德州口音，有时会让人听不懂，然後，你就会注视他的眼睛寻找答案，於是他小小的计谋便得逞了。
他从来不进死囚牢房，送饭的时间就会和其它狱警换班，他说自己看见面目狰狞的死囚犯会害怕的整晚睡不著觉。
我绕过SUGIZO的身体走到牢门前，即使推过无数次，还是觉得沈重非常。我期待著，我的眼睛在牢房里寻找我要检查的对象，很容易，因为牢房里只有一只椅子，而他，就被锁在了这只椅子上。
"你好。"在我的眼睛适应牢房内的昏暗之前，他说。声音中带著优雅的细腻，在墙与墙之间徘徊，当它沈稳的消失时，我看清了他的面孔。
黑发，眼睛是像亚洲人那样的，眼角微微上翘，挺直的鼻和与眼角同样角度微微上翘的嘴唇，穿著即使干净也看上去脏兮兮的囚服，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性感。
这是我对他最初的也是唯一的感觉，像猫一样的男人，性感是不经意的、天生的、吸引人的，他的眼睛闪烁著，眼神中带著一点高傲、一点不屑和一点似有似无的东西，自信的与我对视，似乎他不是被锁在死囚的牢房里，而是在自家舒适的客厅中迎接朋友的拜访。
我不由得眯起眼，想要抗拒他对我的吸引，没有用，我没有办法做任何动作，只能猜测他目光中的含义。
SUGIZO关上牢门的声音救了我。从最初的迷惘中醒来，闭上眼，睁开，重新注视他："你好！"
他上翘嘴角的弧度加深了，看著这有点任性的笑容，我开始怀疑那些被他解剖的人是不是甘心情愿的躺到解剖台上去的。
"我是来为你检查身体的。"我说著，没由来的紧张。
"谢谢。"他说，比先前更加的轻柔，让我想要转身逃跑，因为如果再留在这里，我不敢肯定会对他做出什麽。
空气变得暧昧不清，我缓慢的呼吸著。
今天下班後约个漂亮的女同事，去一家气氛轻松的餐厅共进晚餐，然後到熟悉的PUB消磨剩余的时间，再下来就可以有一个激情的夜晚。
"医生？"他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无奈的向他走去，将医疗箱放在地上，当我弯腰的时候，他的目光跟随著我，让我莫名的战栗。
我轻声咳嗽了一下，深呼气，我是个控制力相当好的人，我拒绝再次失态。
"我对於你明天的遭遇感到抱歉。"我刻意忽略他给我带来的异样。
"谢谢。"他摇头，"但我不需要同情。"
我呆了呆，拿出听诊器。
他合作的抬起头，让我解开他囚服的衣扣。
过分白晰的肌肤暴露出来，带点眩晕的感觉，我著迷的注视著，想象那几乎有些透明的皮肤下的血管、神经、跳动的心脏，直到没有扣子可以解开为止。
他心跳的节拍非常舒缓，还有他呼吸时空气流过肺部的声音，我的手指有意无意的碰触著他，指尖贪恋他光滑的纹理，冰冷的温度。
我打开资料夹做记录，又看到他的资料，MASA，26岁，毕业於英国皇家医学院，解剖外科......
"你真的把那些人吃了？"我问。
"是的。"他很平静的回答。
"好胃口。"我略带恶心的说。
"GACKT医生？"他看著我胸口的铭牌说。
"是的。"我喜欢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的感觉。
"只要试过一次，就会欲罢不能的。"他很认真的说，像是在向我推荐一种罕有的美味。
"我想我不会去尝试的。"我笑了笑，然後拿出电子血压仪套在他手腕上。
他的手和我想象的一样，很纤细，手指长而有力，指甲剪的很干净，就是这双手，曾经操纵各种器械，将完整的人体精妙的分离。
我的手触摸著他的身体，胃部、小腹、脊柱、淋巴......他很健康，所有的器官都处於最佳的状态，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他变成一具美丽尸体的样子了。
真的希望结束他生命的人是我。我从来没有如此执迷於一个人，他令我忍不住想要犯罪。
检查记录上的空格被一个个填满，检查完毕了。
我在报告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抬头，正好迎上他微张的唇。
或者是无意的，但他应该知道这样的动作意味著邀请。
我当然没有拒绝，虽然在牢房里和一个死囚接吻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他一直很平静，所以这个吻并不激烈，像在莱茵河上观赏两岸的风景，舒缓但精彩。他似乎有些拘谨甚至羞涩，这令我很意外，我引导他，而他的响应总是恰到好处，不热情也不冷淡。
当我意识到在他唇上停留过久想要结束时，他突然咬住了我的舌头，他咬的很紧，我没有办法瑟缩，於是，一股血腥味在我和他之间弥漫开来。
原本平静的吻突然有了暴虐的气息，我变得有些恐惧，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酷意。猛然想起，他是背负了25条人命的杀人魔王，即将被送上电椅的死囚，在他性感外表下的，是绝对的冷酷无情。
我越来越慌张，却没有一丝力气去推开他，舌尖的疼痛传遍全身，他用力的吮吸我的血，产生一种变态的快感。
在我快要绝望时，他放开了我。
我捂著嘴向後退去，直到墙角。
他脸上有戏谑的笑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慌乱的收拾了东西，然後叫SUGIZO开门。
"出什麽事了？"SUGIZO看到我唇上的血迹。
我用手背抹了一下，尽量用平常的声音说："没事，最近气候比较干燥。"
"真的没事？"SUGIZO关切并怀疑。
"没！"我匆匆和SUGIZO告别，逃离了这个地方。
中间的一部分：
part 1
有一种寄生在蝴蝶幼虫上的生物，会让原本应该变成美丽蝴蝶的虫子成为一支会开花的草。这种寄生，也许是很恐怖的，也许是很幸福的。

我回到办公室，把检查报告上交，然後等待一天工作的结束。
4点的时候，送来2具尸体，於是，尸体的常规解剖又开始。
法医其实是没有固定工作时间的，那些探长们总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到验尸报告。
我和两个住手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做尸检报告，等到可以回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了。
回家後我倒头就睡，我实在太累了，身心的疲惫，我不愿去想在死囚牢房里发生的一切。
等我醒来已经差不多晚上6点了，打开电视，新闻里正在报道MASA被处决的消息，今天下午3点，他被送上了电椅，他的一生结束了。
我脑中浮现的是他阴森的笑容，诱人的血色嘴唇，那血红色正在一点点扩大，一点点的侵蚀我的思想......我用力摇头，告诉自己，他死了，永远的消失了。
身後轻微的响动，我猛然回头，似乎有什麽东西在我身後，注视著我，那种感觉，和他注视我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门铃在此时响起，我几乎被吓到，犹豫著该不该去开门。
门铃又响了一声，我放弃恐惧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戴棒球帽的男孩，手里捧著巨大的百合花束。
"是GACKT先生吗？你的花，请签收。"
我诧异非常，想不出有谁会送花给我，并且送的是纯白色的百合。
看著男孩等待的神情，我把花收了下来。
花束十分的沈重，我接过之後立刻打了个喷嚏，我的花粉症。
"上帝保佑你。"男孩说著走了。
我关上门，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下来，我在花束上寻找可以证明送花者身份的东西。终於，在重重的花朵中找到一张白色的卡片。
"祝你生活愉快。"我轻声的念出来，很普通的祝福语，很漂亮的笔迹，令我恐惧的签名：
yours MASA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怎麽可能？难道花束是从地狱送来的？不可能，不可能的，肯定是有人在恶作剧。
亮白色的百合花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我把整束花都塞进了垃圾桶，然後走进浴室，我要梳洗一下，晚上值班，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无聊的玩笑。
不知道在害怕什麽，我不敢抬头看梳理台上的镜子，好象会有什麽从里面跳出来。
我不满於自己的懦弱，我为什麽要去害怕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强迫自己面对镜子，松了口气，没有任何的异常。
可是，为什麽我的发色变深了？我记得自己的头发是浅褐色的，现在却接近於黑色！而我的眼神也在顾盼之间有隐约的诡异，镜子里的脸和另一张脸慢慢重合，那不是我！
我惊恐的後退，镜子里的人却慢慢露出笑容，森白的牙齿。
我随手抓起一样东西朝镜子砸过去，一声巨响过後，镜子碎了。
破碎的玻璃散落在地上，他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无数个，不断包围我。
强烈的恐惧让我忘记逃跑，我抱住自己的头──
part2
在动物的世界里，同类相食是十分普遍的，雌螳螂会为了生育而吃掉雄螳螂，这对螳螂来说是正常的，对人类来说是恐怖的。

他在6岁那年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他看著母亲在浴室里刺了父亲无数刀。
父亲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母亲带著微笑杀死父亲。
他发现自己被这残暴的景像迷住了。
然後，他就站在浴室门口，看著母亲拿著各种工具忙碌，刀，斧子，钢锯......
一个下午以後，他慈爱的父亲就变了一种样子存在，血被装进酒瓶里放在酒架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装进保鲜袋放在地下室的冷库里；内脏用水清洗过後放在冰箱里；骨头被锯成小段放进壁炉里。
他注视著母亲的每一个动作，却始终没有看见母亲把父亲的头颅放在了哪里。
一切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著，母亲收拾好所有痕迹，就如同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後她拿起电话哭著告诉警察，他丈夫失踪了。
警察只是作了一下记录，安慰了一下不安的母亲，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他的母亲就开始做烤肉和杂碎汤。
他知道那些都是父亲的血肉，但是母亲对他说，一定要吃了它才能表达对父亲的爱。
於是他就和母亲两个人一起一点一点的把父亲吃掉了。
一开始他会觉得恶心，後来就慢慢习惯了，甚至觉得十分的美味，等到所有的肉都吃完，他竟然开始怀念人肉的特殊味道了，不单是人肉，就连血液也如同陈酒般的诱人。
他盼望著有一天可以再次满足自己的渴望。
然而，在某一个下著细雨的午後，母亲被警察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则进了孤儿院，在同情和白眼中长大。
後来，他如愿的考入了英国皇家医学院，他选择了解剖外科，因为，他无法忘记父亲的尸体被肢解的那一幕。
他解剖尸体时的样子就像抚摩自己的爱人，轻柔、专注。
Part3
蝴蝶是美丽的吗？如果没有了翅膀她还会是美丽的吗？世界上有一种蝴蝶是没有翅膀的，他不会飞，也不美丽，所以，他就捕食所有会飞的美丽蝴蝶。

当他大学实习开始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回家。
他的家因为发生凶杀案一直被警方查封著。
过去的钥匙仍然可以打开现在的门。
房子里的一切都停留在16年前，好象被施了魔法一般。
厚厚的灰尘随著他的走动飞扬，好象是有生命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只花瓶上，那只放在壁炉上的，曾经插满了白色百合花的花瓶，是母亲的最爱，也是家里他唯一不可以碰的东西。
他走过去，拿起满是灰尘的花瓶，看似坚固的花瓶却在他手中破碎了。散落的白色瓷片，从割破的伤口里流出的他的血，滴在森白的头骨上。
他一直没有见过的父亲的头骨。
他将它轻轻的抱在怀里，亲吻著，他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後来，他将这个头颅带回了公寓，把它磨成粉末，拌进面粉里。
他用面粉做了一个漂亮的蛋糕，用来庆祝他22岁的生日。
蜡烛的火光将他的眼神映衬的冶豔异常，他祈求，未来的平静。

他杀的第一个人叫做HAKUEI。
就是这个人让他无法割舍的爱上鲜血淋漓的美感。
"如果爱我，就吃了我。"那个人说。
於是他吃了他，因为，他爱他。

他认识HAKUEI是必然的。
HAKUEI因为车祸被送进了急救中心，他正好值班。
HAKUEI被他缝合自己伤口时的眼神迷住了，一切就这麽开始。
在HAKUEI看来，这个医生像一个性感迷人的小妖精，而在他看来，HAKUEI的笑容，让他早已模糊的父亲的形象慢慢清晰起来。
HAKUEI出院的时候请他吃饭以表谢意。
饭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不是性，是对他血肉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