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显出一个"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回答:"因为今天下午那里有个很大的聚会,二皇子一定会到那里去猎。"
"猎、?"
55,当时一听决心就开始动摇。现在这麽远远的望过去,只见海讶也只是坐在某个角落里把完著手中的酒杯,想著自己的心事,时不时看似不经意的抬眼扫一下人群。虽然只是如此,但他优雅闲适的姿态、美丽绝伦的容貌总能在第一时间就牢牢抓住旁人的视线。再加上那时不时不经意的一瞟,一双湛蓝的眸子波光流转间隐隐透著玩世不恭的笑意和据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一眼就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走了一样。
澈倒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会场中大多数人虽看上去都忙於与身边的人交谈,其实他们都在暗暗的注意著那个角落里的皇子。
就像你在一片黑白的世界之中无可抑制要去注意那唯一的一点色彩一样。
尽管那色彩是那样的冷而迷幻,处处透著危险的讯息。
澈觉得自己也许不该来,这个皇子太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魅力,太可怕!
正要抬脚离去,却见海讶忽然觉察到什麽似的抬起头,向著他所处的地方,展露了一个醉人的微笑。
7.
澈正要抬脚离去,却见海讶忽然觉察到什麽似的抬起头,向著他所处的地方,展露了一个醉人的微笑。
澈一愣,心猛地跳了几下,连忙转过头离开了这一片喧嚣之地。
那绝美的脸上荡开了笑容是何等的迷醉人心,澈不知道,他只知道让他的心猛跳的,是那双冰蓝的眸子中一片平静的海面下隐藏不住的悲伤。
那麽深那麽沈的悲伤,那麽深那麽沈的寂寞,竟然就出现在那样一张醉人的笑颜上!
只一眼,澈觉得连自己也要陷进去了。
贵族、皇家、魅力十足四处猎的皇子......这样的人,不该惹!澈一边想著一边加快脚步,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来,开始苦笑。
海讶不知什麽已经绕到了澈的前面,正靠在一棵上等著他。见澈靠近了,海讶扭过头,似乎很认真的问:"你在躲我?"
澈一听,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干吗要躲你?"
话一出口,就看见海讶有些邪气的扬起了嘴角:"原来你在找我。"
这次不是询问的语气了,澈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该死!被这个皇子戏弄了!
海讶一笑,迈脚向澈走了过来,又试探性的问:"你是──澈?琉璃公爵的新宠?"
一挑眉,澈第二次忍不住脱口:"我和琉璃是好友!......算了,你们这些贵族不会明白。"
没想到,海讶又一次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好友?这麽说你跟琉璃不是情人了?这样就好。"
好什麽?澈差点第三次脱口而出,幸好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该死!差点又上当了!第一次,澈发现自己居然会在口舌上被一个人占了上风,甚至不知该说什麽,只能狠狠的瞪了海讶一眼,然後马上又为自己这种孩子气的行为懊恼不已。
海讶却没有再抓他的把柄,只是轻轻笑了,"既然来了,陪我说说话行吗?"
这危险的人,不该靠近他,更不该跟他说话!澈心里这麽想,却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也许是因为海讶说这话时,美丽的双眼中流溢的寂寞。
轻轻叹了叹,美人总是让人无法拒绝的,何况是这麽一个寂寞的绝色美人。
"谈什麽?"
"什麽都好啦......说说你们战场上的事吧!"
海讶对行军打仗并不熟悉,澈说起来他总是听得很有兴趣,不时的问这问那,时间很快就在两人的闲聊中过去了。
"......这麽说来,琉璃的军功有大半应该归於你?"
"我只是谋士,琉璃才是主帅。谋士出谋划策本就是应该的。"
"哇──"海讶忍不住赞叹,"看不出来,你打仗很厉害!应该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吧?你以前还参加过什麽有名的战役吗?"
澈歪著脑袋想了想,"忘了。"
"这都能忘?"
"忘了就是忘了啦!不光这个,我以前的事情根本什麽都记不起来......你怎麽了?"
海讶忽然敛住了笑,"你是说你失去记忆了?"
"是啊......有什麽不对吗?"
"什麽时候的事?"
"啊?"
"我说你失去记忆是什麽时候的事?"
被海讶突然的认真搞得有些糊涂,澈老老实实的回答,"大概三个月前吧......我只有这三个月的记忆,之前是一片空白。琉璃说我是跟鬼兵作战时伤了头......喂,你不用这麽看著我吧?"看著突然忘著他发呆的海讶,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呵呵,你接下来不会想跟我说我是你失散已久的恋人吧?"
"啊?"意识到自己的失常,海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嘴角再次微微的扬了起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好像凝固了,只有海讶一个人不知道在高兴什麽......气氛......好奇怪......
"差点忘了,二皇子,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嗯,还了东西赶快走吧!澈想著掏出那颗赤晶递给海讶。海讶一看,反射性的向自己脖子上摸去,"怎麽会在你那里?"
"当然是昨天晚上......"澈一说脸不由得就热了。该死,明明没什麽嘛,干吗这麽害羞啊!
的确没什麽,只不过他差点就被这个皇子给XX了!还差一点,幸好这个皇子法力虽然高出他许多,昨晚看上去并不清醒,澈才能侥幸用自己的法术锁住他,当时那种情况,海讶看上去神志不清的,澈又不敢丢下他走掉,又怕他从自己的光锁中挣脱出来,只能紧张兮兮的守了他一夜,直至天明才离开。
"你脸好红。"
"我......"澈一抬头,却看到海讶的脸突然靠近了,看著那双冰蓝的眸子中流溢的光彩,澈一下子忘了躲闪,只是看著海讶越靠越近。
脸红红的晃著脑袋的样子好可爱!海讶心里偷偷笑了,忍不住想吻他,小小的惩罚一下,这个失去了记忆的人,这个竟然敢失去记忆的人......
两人的双唇微微碰上的一刹那,海讶忽然惊呼一声退开了前倾的身体,紧接著密林里传出一声怒喝:"这是什麽?!"
澈顺著海讶的目光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衣服中探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呵呵!这是狐狸啊!"呀!差点忘了,自己把这个小家夥也带出来了!看狐狸鼓著一双眼睛直直的瞪著海讶,它刚刚不会是咬了海讶一口吧?
"我知道这是狐狸!你跟我约会带只狐狸做什麽?!"海讶指著狐狸,只觉得头上要暴青筋了。狐狸见海讶指它,想也不想一张口就狠狠的要在海讶的指头上。
"呃......它在琉璃公馆偷东西吃被一大帮厨子追杀,我看它挺可怜的就顺便藏起来了......喂,松口啦!这个是皇子不能咬啦!"澈一边说一边拍著狐狸的头,狐狸不肯松口,咬著海讶的指头瞪他,海讶满头青筋的和它回瞪。
不对,这个好像不是重点!"等等,谁说我是来跟你约会的?!"
"我说的!"海讶手指一聚力,正准备弹开狐狸的嘴,小狐狸却好像有预感一样连忙松了口,缩回澈的怀里去了,只留一双碧绿的大眼睛继续恶狠狠的瞪视海讶。
"二皇子......"澈担心的看著海讶的指头,出血了......不会吧?
痛!伤口瞬间就复原了,海讶皱皱眉,"死狐狸!怎麽恶劣得跟那个人似的!"随口而出的话,却让海讶自己也愣了愣。那个人?那个人是谁?是跟他有关的人吗?
想不起来,头痛死了!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什麽都想不起来!
"二皇子?不要紧吧?"
海讶抬起头,痴痴的看著澈,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说,"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下次再说吧。"说完,竟转过头先向密林外走去。
惊异於海讶的情绪变化,澈看著海讶走出了几步才突然想起来,连忙追上去,"......等等,你的赤晶!"
海讶笑了笑,没有接,"靠这个我才熬了三个月......不过现在用不上了,送给你吧。"
"什麽?"
海讶低下头,似乎不太愿意看澈的眼睛,轻声说,"他既然回来了,我一定逃不了的,再拿这个也用不上了......送给你当纪念好了。"
"二皇子?"
海讶又抬头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我该走了,谢谢你陪我这麽久。下次见面,叫我海讶就行了。"说著,再次迈开了脚,越过澈渐渐行远了。
8
"那个二皇子真的好漂亮......"
"嗷──"
"不过他看起来心事很重的样子......"
"嗷嗷──"
"而且他最後说那几句话,到底什麽意思?"
"嗷......"
"松口啦笨狐狸!很痛!"澈大叫著把小狐狸从自己胳膊上拽下来 ,"好啦,小家夥,我知道我不该管皇家的事......不过我真的有点放心不下那个皇子,总觉得刚刚我不该就那麽看著他走掉......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麽,跟什麽人在一起......痛痛!松口!笨狐狸!再咬我就把你丢出去!"
海讶现在当然是在水殿,由於自身特殊的体质,血月的夜晚,他不可能到处乱跑。
向来冷清的水殿,海讶知道今晚会有访客,却没有料到先来的会是眼前这个人。
"妈......"
美丽的皇後伸出手一把捏住儿子呆呆的脸,不满的叫著,"怎麽了?看见自己妈妈跟见了鬼似的。"
"妈......"海讶小小的惨呼了一声,嘴角扬起笑靠近母亲怀里,"也是,这里也只有你们几个人会来,没什麽好惊讶的。"
"你这孩子──"斐拉娜捏著儿子的脸继续用力,"你这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你妹妹住在人界,弟弟又一天到晚到处旅行,当然没几个人来!"
"你知道我不是说......算了,"苦笑著摇摇头,"你要喝什麽?"
"你这里最烈的酒是什麽?都拿出来好了!"
斐拉娜虽是女子,却是武将出身,喝酒素来豪爽。海讶看著母亲一碗接一碗的喝著烈酒,一边斟酒一边说,"你好歹也是个皇後,自己儿子面前,也不文雅一点。"
"去──自己儿子面前,还装什麽文雅!"斐拉娜说著,又是一碗酒一饮而尽,忽然皱眉说,"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参加宴会的,怎麽最近这麽勤快,什麽聚会都跑去凑热闹?"
海讶随口应道,"以前?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斐拉娜看著海讶,忽然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唉,妈妈也是为你好,给你提个醒,那些聚会什麽的你还是少去些好。上次喑界主过来办事,在宴会上看到你,还向你父亲要,被你父亲推掉了。我知道说出来你听著可能不舒服,可是类似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了。"
海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母亲在说什麽,心口猛地一阵抽搐,脸上却习惯性的泛起了冷冷的笑,"是吗?那还要请你帮我好好向他道声谢。虽然他没答应的原因大概是那个喑界主没多少利可图吧?"
"海讶!不是的,你跟你父亲之间有些误会......"
"误会?五百年的时间,就算是误会都变成事实了!哼,我哪里配做他的儿子?我哪里像个皇子?笑话!哪有什麽皇子会被人公开的点名去陪寝的?!"
"海讶......"
"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以为我能做什麽?五百年的时间,我唯一学到的就是如何诱惑别人,如何让自己的床伴过得更舒服!你以为五百年的时间很短吗?现在的我,一天到晚除了想著该拉个什麽人上床来熬过一个又一个的血月,除了呆在我该呆的地方等著那些人来,你以为我还能做什麽?你以为我很想诱惑别人吗?你以为我很喜欢我现在这个浪荡下贱的样子吗?!五百年的时间,我这气质我这言谈举止我就是想改都改不掉了!"
海讶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後简直是在咆哮了。
斐拉娜根本插不进话,只能悲伤的看著自己的儿子,甚至无法告诉他,他即使是在生气的时候,那涨红的脸、鲜红的唇和眼里一片翻腾的海面也远比常人来的妩媚。
"对不起......"难得的情绪波动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海讶没有注意到母亲的悲伤,只是突然抓住母亲的手,轻轻的却又充满期盼的说,"妈,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斐拉娜看著海讶一向平静的眼里突然充满了希望般有了光彩,听他快速地说著"就今天一个晚上,我可以陪你喝喝酒,聊聊天......我从出生到现在你从来陪我超过一个晚上,我们今天......"
然後,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海讶......海讶!今晚,皇宫有客人。"
"......啊?是吗?"海讶说著,慢慢松开了抓著母亲的手,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你回去吧,我明白的。"
那淡淡的笑容让斐拉娜觉得心再次被揪紧了,"海讶,"她说著,抽出了一把长剑。
"妈?"
"你应该认识吧?这是你父亲的佩剑──阿利斯,魔界三圣剑之一,现在送给你。"斐拉娜说著,抱住了儿子的肩,"海讶,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琉璃公馆的别馆里,澈抱著小狐狸,看著窗外一轮血红的月亮慢慢升上了天空,忽然觉得手心一热,低头看去,那枚红色的赤晶竟开始闪闪发光。
"怎麽办?我实在放心不下。"
"嗷嗷──"
"可是我如果现在出去,琉璃那边怎麽埋过去?"
"嗷嗷──"
澈在房子里转著转著,忽然和小狐狸的目光对上了。狐狸心里一下子警锺大作,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好了,你不要装可怜了,看在我救你的份上你也该帮帮忙吧?"澈眼疾手快的拎起想逃跑的狐狸,往被子里一塞,在床周围用光施了一层结界,"老老实实呆著哦,要是被琉璃发现了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啊?!狐狸连忙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可怜巴巴的望著澈。可惜澈毫不为之所动的又把它塞了回去,"放心放心,我施了界,你不乱动琉璃不会发现的,我天亮前会回来,乖乖的哦。"
"嗷──"狐狸还想叫,可是再把脑袋探出来时,房里已经没人的。小狐狸眨眨眼睛,含著眼泪乖乖把小脑袋缩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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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愣的接过母亲手中的剑,磨挲着冰冷的剑柄,海讶不知自己该不该感动。
"妈,如果没记错的话,三圣剑之一的黑茉莉好像就在黯翎手里......"而我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就算你把阿利斯给我又有什么用?
"不,你不知道,黯翎用不了黑茉莉的力量......不要问,我该走了,你自己小心。"
小心?怎么小心?海讶想说什么,却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夜空中,血红的月色越发的浓了,海讶站在窗边看着母亲匆匆离去,当那个娇小的身影刚刚被茫茫夜色吞没之时,一双大手如铁钳般从背后将他牢牢的环住,熟悉的声音在海讶耳边响起,"在等我吗?终于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