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连椎名也有同感,还说:「算了吧,我们做做朋友还可以,情人嘛...我是敬谢不敏。」结果两人就此成为好友,椎名还不时会约他一起去玩,而如果有空的话,翔一也会爽快答应,免得水泽等人唠叨。
相反,他和小夜不过相识数月,但交情却越来越深,他对椎名的事兴趣不大,但却越来越想知道小夜的事:小夜的父母是谁?为何会到白城家来?小夜喜欢甚麽?讨厌甚麽?想要甚麽?总之满脑子都是小夜、小夜、小夜。
对翔一来说这其实是一种新的体会。可能是因为缺乏父母的关爱吧,翔一的性格相当自我,对别人总是显得较冷淡。其後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自己则被接回白城家,见尽世态炎凉的他对周遭的人也就更不信任。
他在学校人气极旺,倒追他的女生不少,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却没有一个能进驻他的心。他也不明白为甚麽会这样,甚至曾问自己是否有问题。
如今小夜出现,令他再次体验到原来自己也有一颗温热的心,原来自己也会为了某个人而悸动,原来自己也会喜欢别人!正如华美子所说的,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如果小夜是个女孩的话,这一定就是恋爱了,但小夜却是个男生,一想到这点,翔一便会没由来地焦躁起来,这种无以名状的奇特感情,令他困惑不而。
幸福摩天轮 32
「小夜?」翔一这天又约了小夜晚上在温室见面。
「翔一!」小夜从大型盆栽後探头出来,虽然平日很少有人来温室,但小夜还是怕被看到。
「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巧克力。」
「是买给我的吗?谢谢你。」
「唔,小夜,你好香啊!」
「甚麽?」
「你身上有种香味,那是甚麽啊?」那是一种清淡的香味,和可南子喷的那种呛鼻的香水大不相同。
「这是薰衣草的香味啊。」
「薰衣草?」
「嗯,早几天可南子夫人突然说要更换主屋的花饰布置,说要用薰衣草配马蹄兰的,但後来她又突然说薰衣草低俗,不能用甚麽的,高井伯伯没法子,只好把刚从北海道送来的花丢掉。我看花那麽多,而且都好美,丢掉可惜,便把花芯摘下晒乾,制成香包,用来驱驱虫蚁也好。」
「但真的很清香,很好闻!」
「你喜欢吗?我送一个给你啊!」
「谢啦!」翔一笑着接受。那香包用白色碎布制作,呈鱼形,朴实可爱,手工不俗。
「好可爱!」这句话既指人也指香包。
「你喜欢便好,我记得你上次提过喜欢薰衣草的香味...」
「啊?你特地造了送我的?」
「不,也不是啦,那个...这种不值钱的东西,送你你也不要...」小夜脸红。
小夜一向喜欢花草,也很喜欢花儿的香气,但香薰香水甚麽的他哪有钱买?自从来到白城家,便给派到花圃工作,小夜真的很开心。
白城家爱用鲜花装点布置,故才会特地辟建花圃温室,那些花全都是小夜细心照顾的宝贝,要剪下来已够他难过了,眼见花儿稍为枯谢便即丢掉,更觉心痛。
小夜不舍得花儿被丢掉,便想如能把香气较浓的花儿制成香包便好了,坐言起行,他马上去学内的图书馆找书,并照指示试制。
早阵子翔一提过小时候曾跟父母去北海道玩的事,翔一的父亲对儿子一向冷淡,每次旅行也借口儿子还小,多有不便,而将他留下,但那次他竟主动建议一起去,故翔一的印象很深。
当时翔一还小,故印象很模糊,只记得那儿的薰衣草又香又美,那悠然神往的表情令小夜心酸。那时他便想到要做香包送他,让他可以多回忆美好的东西。
香包是做好了,但小夜却犹疑起来,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要怎样送人啊?现在见翔一居然那麽喜欢,小夜真的心花怒放。
「谁说不值钱啊?小夜送我的东西有钱都买不到的。」翔一搂着小夜说。
虽然只是小小心意,但翔一还是觉得很感动,在白城家会关心自己的,只有小夜一人,除了小夜,谁会对自己脱口说出的话那样认真了?看着小夜那张秀美的脸庞,翔一胸口一紧,好美!心中甚至升起一股想据为己有的念想。
以前曾交往过的女朋友浮现眼前,但对他来说,小夜那仍然稚嫩的身驱似乎更有吸引力,早在初相识之时,翔一便有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强烈。
小夜仍旧用那清脆的声音,和翔一东南地北地聊起来,完全没察觉翔一的心思,那晚,翔一失眠了。
幸福摩天轮 33
早阵子学校进行期中试,翔一忙着温习功课。他所就读的私立学校竞争很大,虽然翔一成绩一向很好,但仍不敢怠慢,故此,他已有十多天没有找小夜。今天考试完毕,他便急不及待,立即到宿舍找人。
「二少爷!」女佣惠子看到在宿舍外的翔一,便即打招呼。
翔一点头。惠子大喜,英俊的二少爷在女佣当中人气极盛,而他平易近人的表现也让他更受欢迎。
「小夜在吗?我有事找他。」
惠子一听便说:「他不在,芦部先生叫他去买东西。」
小夜虽然归高井管,但同为管家的芦部也有权指派小夜工作。
「是吗?那没办法...」
此时,小夜突然由宿舍出来,惠子大吃一惊。
「小夜,你不是出去买东西了吗?」
「买东西?没有啊!」小夜莫明其妙。
翔一没对惠子说甚麽,惠子讪讪离开,临走前还偷偷瞪了小夜一眼。
「发生甚麽事?」
「没事。」
其实以翔一的聪明,又怎会不知那女佣的心思,但他自小在白城家长大,知道这些仆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们最会搬弄事非,尤其是那些所谓老臣子,就更不知所谓。自己是少爷,当然不怕他们,但小夜可不同,故尽管心中不悦,他却没有发作,免得小夜因而树敌。
「翔一,好久不见了,你试考成怎样?还顺利吗?」
十多天没见,虽然知道翔一是因为忙於考试而没有来找他,但小夜还是很掂挂翔一。他是花圃的小仆,无法到主屋找他,只得望穿秋水,等侍他再度来访。
「我想应该不错,你最近怎样?工作忙不忙?那个叫小田的花王有没有再留难你?」
「没有。」小夜含笑回答。那次翔一把小夜带走,小田觉得没面子,後来便专把难做的工夫派给小夜。翔一知道後大怒,小田归下田管,也不知他用了甚麽方法,後来小田再也不敢为难小夜了。
「这个星期天你有空吗?」
「那天早上我要帮高井先生收拾仓库。」
「没关系,旁晚能空出来便好。」
「旁晚是可以啦,有甚麽事吗?」
「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甚麽地方啊?」小夜一脸好奇。
「现在不告诉你。」
翔一神秘兮兮地,令小夜纳闷起来:「告诉我嘛!」
「总之星期天旁晚六时车站见,到时你便知道。」
幸福摩天轮 34
星期天终於来到,为了避人耳目,翔一约了小夜在车站入口等,由於是星期天旁晚,那儿人多得很。小夜站在入口的柱子旁边,他今天可是「悉心打扮」过才出门的:那件米色格子衬衫和那件羊毛外衣都是岩手临走前送他的,他一直舍不得穿。
这次是小夜第一次与朋友约会,但他并没有告诉翔一。
以前小夜住亲戚家时根本没有社交可言,故他今次真的非常紧张,翔一约他六时见,但他足足早了半小时到达。
好不容易捱到六时,翔一的身影终於在车站大堂出现,外型出众的他立即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翔一似乎已习惯了别人向自己行注目礼,他毫不在乎,笑容满面地拉住小夜的手,然後截了一部计程车。翔一一直不告诉他要去哪里,小夜只好作罢,直到上了车,小夜才知道翔一是要带他去一个叫後乐园的地方。
小夜由乡下到东京来才半年多,除了上下学,根本没去过其他地方。车子差不多到达目的地,翔一便叫小夜闭上眼睛,然後领着他下车。
四周一片喧闹,人似乎相当多,远处有音乐声,小孩的欢笑声...。
「好了,你可以张开眼了!」
「啊?!」小夜惊呼,好大的摩天轮!
小夜身世坎坷,从小生活艰苦,受尽冷侍,没过过半天好日子。他没上过餐厅,没看过电影,连游乐场都没去过,当他看到那巨型的摩天轮时高兴得眼泪直流!
「你喜欢摩天轮吗?我们去玩吧!」看小夜感动成这样,翔一又高兴又难过。
「嗯...」小夜边擦眼泪边点头。
这时天色已暗,游乐场四周亮起了五彩縯纷的霓虹灯,美得就像童话世界般。
两人随着摩天轮的转动而升上最高点,整个东京的夜色尽收眼底。当小夜被眼前的美景震得忘了呼吸时,翔一轻轻叫唤他,把他拉回现实中。
「小夜...生日快乐!」翔一手上的是一个小小的浅蓝色盒子。
「今天...」小夜颤声问。
「是你的十四岁生日,你忘了吗?十月二日啊!」
小夜激动得身体摇晃,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小夜不敢相信,他真的太高兴了。自出生至今,从没有人为他庆祝过生日,根本没人会记得这一天,包括他本人在内。即使岩手很疼他,但粗枝大叶的他根本记不住这些,即使记得,也不会想到庆祝甚麽的。
小夜双手发抖,打开生平第一份生日礼物,那是一个配上玻璃蝴蝶吊坠的精致项鍊。
「翔一...好漂亮...」
小夜扑向翔一,某种奇妙的感觉在胸口油然滋生,被欺负、虐打、责骂而流泪,在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喜极而泣的滋味他还是第一次嚐到。
或许是气氛使然,或许是早已倾心,也分不出是谁主动,两人在摩天轮中情不自禁地热吻起来。摩天轮徐徐下降,两人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可是那种神驰目眩、撼动心灵的感觉,却久久不能平伏。
「翔一,谢谢你,我好开心,就算现在...立即死掉,我也...好开心...」小夜忍住眼泪,拼命表达自己的心情。
「别胡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耶!」
「不,我是说真的...这个,我会好好收藏...是...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宝物...到死那天也要带着它...」小夜还未说完已被翔一抱住。
「只要你喜欢,我们随时可以再来玩,只要你喜欢,甚麽礼物我也会送上!」
那晚的初吻,那晚的礼物,那晚的一切一切...小夜都毕生难忘,之後他们尽情玩乐,并在一间气氛很好的餐厅庆祝。
其实事後翔一相当後悔,早知道就该去更新的游乐园、买更好的礼物、去更高级点的餐厅...,只是翔一虽然是二少爷,但零用钱并没有想像中多,与他的高贵身份相去甚远。
原因不难理解,可南子只一味纵容芳人,随他挥霍,但对翔一却十分刻薄,常借口家中甚麽都有,经常限制翔一的使费零用,直到严造把水泽派给翔一後,情况才改过来。但可南子仍经常挑剔找碴,为免麻烦,翔一在用钱方面相当节制。
他造梦也想不到小小的项链已令小夜如此快乐,小夜喜极而泣的脸令他又怜又爱,『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这种心情溢满胸口。至於和小夜接吻一事,虽然自知牵强,他还是以吻贺作解释,但心中已隐约感到这个吻的意义大不寻常。
幸福摩天轮 35
「喂,小夜,你最近怎麽老是发呆?」高井问。
高井这天特地来找小夜,原来在英国与女儿团聚的岩手有信给他。岩手和小夜感情深厚,两人不时通信,而岩手的信都是回高井传交给小夜的。高井拿着信来找小夜,却发现小夜坐在宿舍外的石椅上,呆呆出神。
「啊,高井伯伯,对不起,你找我有事吗?」
「没甚麽特别,是岩手有信给你而已。」
「伯伯有信给我啊?」
「喏,拿去。」小夜接过信後便急不及待地拆阅。
岩手在信中表示在自己刚做了外公,现在弄孙为乐,而且也适应了那儿的生活,觉得相当惬意。
「岩手伯伯做外公了。」
「我知道,他早几天打长途电话告诉我。小夜,你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你没事吧,有事要告诉伯伯啊!如果是身体不舒服的话,那得马上看医生才行。」
「我真的没事,谢谢你,高井伯伯。」
「那就好,有事记得找我,我先走了。」
自从那天和翔一一起过生日後,小夜便经常发呆。那晚的一切让他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就好像个梦一样,而最令他难忘的还是那个吻,那可是小夜的初吻。只要想起那一幕,小夜便会心如鹿撞,明明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那种深刻炽热的感觉却怎样都无法忘记。
小夜觉得自己越来越莫名奇妙,他想见翔一,从早上一觉醒来的那秒钟起,他已想见他,但人来了他又会感到心悸不止。他想见他,但又怕见他,那种自相矛盾的情绪让小夜不知所措。
距离生日那天已经两个星期,但小夜仍在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中浮沉,在不知不觉间,翔一的身影已完全占据了小夜的心思,即使午夜梦回,与他相见的还是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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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天便是可南子夫人的生日,下田管家说主屋那边会有几场宴会,厨房不够人用,便叫小夜去帮手预备材料,然後去布置会场。
「喂,大红人来了!」女佣惠子大声对另一个女佣阿杏说。
他和翔一虽然暗中来往,但纸包不住火,其他仆人已是流言四起,尤其是女佣,她们莫不眼红二少爷老找小夜说话,类似的冷嘲热讽最近不时听到。
自从上次骗过翔一之後,惠子便觉得高井管家老找她的碴,早两天不小心打碎花瓶,高井便训了她一大顿。
做错事被训其实很正常,但她小人心态,以为是小夜搞鬼。 她本就看小夜不顺眼,现在更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人家才不屑理睬我们!也不知用了甚麽方法,居然能缠住二少爷,真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