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影————莫言殇

每到过年，我似乎都要失去一样最心爱的东西，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过年，我不想再被带走任何一样东西。
"唉......"
"叹什么气？"
"没什么......"
"还有一分钟。"
"嗯？"
"过年。"
50，49，48，47......
"小阳，有什么愿望吗？"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没什么为什么，说啊。"
"嗯......我想结婚......"
"呵呵......"
20，19，18，17......
"笑什么？"
"你是想傍大款吗？"
"呼......也好啊......"
"没出息。"
"这样会有很多好吃的。"
"你找养猪的吧。"
9，8，7......
短暂的沉默，看着屏幕下方的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一点点的，像沙漏中的沙子，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残酷的分界线越来越明显。
5，4，3......
时间越来越近，我的希望，我真正希望的是......
2，1......
"子墨，不要离开我。"
"小阳，嫁给我。"
一个灿烂的焰火在天空中绽放，美丽的让人窒息，听不见窗外的声音，却可以清晰的听到子墨那边欢呼的声音，还有焰火迸发的声音。
这是年吗？是吗？我听到了什么？告诉我这不是错觉，在我说话的同一时刻，子墨说的话，我没听错吗？
"嫁给我，好吗？"
没听错，伴随着子墨那边热闹的声音，我听到了，真正听到了。我的耳边不再是寂静的年，而是有温度的年......
眼角渐渐流淌出滚烫的液体，我可以感觉到年的温度，似乎在子墨的感染下变成了如此难以忘记的绚烂。心里满满的，已经盛不下他的温柔了，太满了，真的太多了。
"嗯，我......答应你......"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泪水流进嘴角，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着的。幸福的感觉是什么？或许就是这么简单。我不需要太多承诺，也不要给我太多，我要的，只是"爱"这个承诺，只要你爱我，我别无所求。
眼前多了一张纸巾，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是女妖。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红红的，脸上的表情，或许正是我脸上所有的吧。

26．

"喂！少放点盐啊！昨天就把我咸死了！"
"那你来做，我可没觉得咸。"
"小样儿！别忘了那是你的分工嘿嘿。"
"无情......"
"嘿嘿。"
毕业后，我跟子墨就在离我家不远的城市里租了个房子，每天一起上下班。像最最平常的家庭一样，每天也为柴米油盐问题小吵小闹，不同的是我们仅仅只是"吵闹"，而从未吵过架，这点我可是很自豪的。
"妈说明天过来。"
"啊？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我是谁啊，看我这么乖......"
"乖你个头！小心我咸死你！"
"你忍心吗？......"
"绝对忍心！"
"谋杀亲夫啊......"
"什么时候说你是我老公了？！"
"你答应嫁给我的啊......"
"那是你说的！"
"......"
"小阳......"
"啊！"一双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我手一抖，真差点把所有盐都倒进去，"你小心点！"
"嘿嘿......"
"色狼，小心油！"
"不怕。"
肩上能感受到子墨身体的重量，那是一种依靠的感觉，一种特有的味道。还好这是最后一道菜，不然这饭照这么折腾下去，估计是到明天早上都吃不成。
"放开呀，还想不想吃饭了？"
"不想。"
"你想饿死我还不想呢。"
"小阳......"
"嗯......呼......"
仿佛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般，子墨的唇还是那么炙热，手，不觉间挽住他的头，感受他的温度，感受他的味道。
有人说，接吻，就像吃一道美味。子墨的味道，就像是一颗清甜的糖果，刺激着我每一处味觉，忍不住想要吸吮他特有的香甜。
"今晚......要不要......"
"子墨......"
"喂！快开门啊！不开我就找楼管拿钥匙啦！"
真是大煞风景，子墨一脸可惜的放开我，走到客厅去开门。
"哈哈！这么多好吃的啊！不枉费我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过来啦！"
"女妖，你就不能淑女点？"我把最后一道菜放到桌子上，看着这个满身冒寒气的女人边换鞋边泼辣的像个街边大妈的大叫。
"我可是很淑女的！你说是不是啊老公？"
"呵呵，是，是！"
"我说姐夫，你怎么就向着她呢？咱男人要有骨气！"
"呵呵......"
接过阿恒提进来的箱子，好家伙，搬家啊。
"女妖，你是移民还是怎么着？"
"嘿嘿，里面都是宝贝啊，还有，表现好点我给你好东西！"
"去！哄小孩是不是？"
"你不是小孩谁是？"
"好啦好啦！别斗嘴了！吃饭吧！"阿恒揽过女妖的腰，熟练的走向餐厅去了。

"明天妈什么时候来？"女妖夹了块糖醋肉给阿恒，我看看子墨，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
"大约上午10点的火车。"
"哦。那正好咱妈也那时候到的。"阿恒又夹了块牛肉给女妖，这俩人从开始吃饭就没停止过，眼晕。
"那一起接，一辆车能行吗？"又一块鸡块进了阿恒的碗。
"应该行，越野车。"
"我要吃肉！"
"呃？"除了我以外，剩下的人都在看我。废话，我看我自己干嘛？
"没人跟你抢啊。"女妖说话间又赶着一块鱼肉飞进了阿恒的碗。
"看看看，肉都你们俩吃了，我吃什么啊？"
"哈哈哈！小阳，给你夹就是！"
顿时鸡鸭鱼肉该有的都进了我的碗里，看着比碗高出一节的肉堆，我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真不知道这迟钝的子墨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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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女妖和姐夫收拾东西去了，我和子墨在厨房里洗碗。我是真佩服女妖的实力，她一来，我们家就绝对没有剩菜了，连个菜根都找不到。
"小阳，过来过来！"
"嗯？"
女妖探出个脑袋，伸手像勾引小猫似的。先声明，我不是小猫。
"干吗？"
"快点啊。"
"小阳，你去吧，我来洗。"
"哦，好......"
女妖把我领进客房，姐夫在浴室里洗澡，现在只有女妖像个老太太似的拉住我的手，把我拽到床前坐下。
"干吗？"
"这个。"
手里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小小的，用乳白色的包装纸包着，上面还贴了个蝴蝶结。
"打开看看。"
"这是......！？"
"给你们的礼物。"
"女妖--！"
"不许叫女妖，叫姐。"
"女妖姐姐！"
"死鸭子嘴硬，呵呵。"
我无法想象，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年前跟女妖在首饰店里看到的那对对戒，曾经以为是女妖买来跟阿恒配对的，没想到的是......有个姐姐，真的是很好，满心感激的，忍不住就抱着女妖，不想松开了。
"小屁孩儿，不就是买了对戒指给你吗？那么激动干什么？"
"嘿嘿......对了，你怎么存了那么久？说，是不是戴剩了给我的？"
"你个没良心的，这可是我分期付款买下的！白金的哦白金的！要是我结婚你不给我点贵的东西的话，小心我......咔咔。"女妖作了个掐脖子的动作。
"哎呀，好害怕啊！呵呵，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呵呵......快出去找你亲爱的去吧。"
"咿--肉麻。"

"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我偷偷把戒指藏在抽屉里，现在还不想给子墨看，嘿嘿。
"偷偷摸摸的。藏了什么？"
"没有！"
"小样儿。早点睡吧，明早还要接咱妈。"
"哦。"
躺在床上，窗帘半掩着，这是我大学后的习惯，因为可以看到窗外的天空，让月光照在脸上，心里也会很舒服。
想想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经历太大的波折。似乎有人冥冥之中为我铲平了道路上的坑坑洼洼，我得到了太多人的帮助，还有太多人的理解。我是幸运的，真的。
记得毕业那一天，我收到了霍丹的一封信，是子墨给我的。当我读到这封信的时候，霍丹已经上了回家的火车。
她说，我的演技真的很差。她曾经以为我说的是真的，还报复的说了出去，以为这样可以把子墨解脱出来。可是后来，她渐渐发现我所说的所作的都是假的，她本来不想相信，但是却不得不信。毕业前的那段时间，她没有理我，不是因为我的谎言，而是在反省自己。她说谢谢，还说祝我们幸福，还有......还有好多好多感谢我的话。
看完信，我抬头看着子墨的眼睛，我觉得自己没有接受这些感谢的资格。从一开始，破坏他们的纽带的人就是我，但是却得到了霍丹这么大的宽恕，我觉得我不值。
子墨说，我们一定要幸福，这是霍丹所希望的，当然，也是他所希望的。
其实，也是我所希望的。
"小阳！下雪了！"
"嗯......？"想着事情想到快睡着，身边的子墨一直在摇我，刚才的瞌睡劲儿都没了。
"下雪了！快看！"
"呀！真的！"
真的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路灯把雪的影子映在地板上，像开启了一盏走马灯。
"快！快穿衣服！"
匆匆忙忙穿戴的很保暖，和子墨打开门，刚准备出去，我想起来忘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等等我，忘了东西了。"
"嗯嗯！"

"舒服啊--！"
室外的地温还比较高，雪落到地面后就变成了一点小小的水印，没有风，雪按照它们自己的方向散到地面上来，有的落在脸上，落在睫毛上，凉凉的，好舒服。
"看，圣诞老人。"
"哈哈。"不知道子墨从哪里变出来一条白色围巾，裹在下巴上，眉毛上都是雪，还真挺逗。
"知道现在几点吗？"
"不知道。"
子墨亮出手表，"11点59分。"
"没这么巧吧。"
"就这么巧。"
"呵呵，那......一起倒计时？"
"OK!"
"19，18，17......"
"我说，记得过年时说过的吗？"
"记得。"
"我想......叫你老婆，嘿嘿。"
"休想！"
"你都嫁给我了！"
"数秒呢，别打扰我，7，6，5，4......"
"无情啊~~~"
不理他。
"3，2......"
"老婆啊~~"
"给你。"
"什么？"
我伸出手，在数到0的时候轻轻放到他手心，手里的东西被我握的热热的，就像我的心，还有我现在紧张的血液。
手慢慢松开，能感觉到那轻落在子墨掌心的触感，那微微的振动。当我的手离开子墨的手心时，子墨的脸就像这戒指上反射的光一样明亮，他微微泛红的脸，是我最喜欢的表情。
"这是......"
"我们......结婚......"
"小阳！"
"唔！"子墨一下子把我抱住，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差点跌倒，他的眼神，他的唇，他的所有，都是我最喜欢的。我们微微颤抖的手，将戒指戴在彼此的无名指上。虽然我们不能真正的结婚，但是我们有真正意义的结婚。我们爱了，爱着彼此，不后悔，这远比一个夫妻名义更有价值。这对戒指，是我们的结婚戒指，就像我们耳垂上的那对耳钉一样，缠绕着彼此，守护我们的约定。

"看见妈了没？"
"没有啊。"
火车站吵吵嚷嚷的人群中要找到老妈还真是不容易，女妖和姐夫先被我们送去机场接阿恒的一家子，我和子墨就去接我那个蘑菇到不行的老妈。
"在那呢！"
"嗯？啊！妈！"从人群中找到老妈的身影，我和子墨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挤到老妈面前。
"哦！子墨瘦了，是不是小阳欺负你了？"
"妈，你怎么跟女妖说一样话？我哪欺负他了？"
"你看看你，明显就长肉了，还说没欺负他？"
"哪有？！"
"呵呵，妈，小阳没欺负我，就是做的菜......难吃了点。"
"喂！好心做饭你说难吃？妈你怎么跟他一个鼻孔出去，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啦？"
"是是，你们俩都是我亲儿子！"
我跟子墨提起老妈的行李，往站外走。
"你张阿姨一家还没到吗？"
"差不多下机了吧......对了爸呢？"
"他还在气你没先告诉他，放心，小月结婚能不来？闷够了自己就过来了。子墨啊工作还好吧，累不累？......"
老妈拉着子墨的手在那寒暄，我就跟在后面拖行李。子墨时不时地转头看我，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小子，今晚你完了。
话说那个心惊胆战的寒假，我对老爸是闭口不言，毕竟说不出啊。最后跟女妖商量了下，决定先跟老妈招了，然后让老妈跟爸说。时间选择的是我跟子墨找到工作以后，也就是半年前。
没想到老妈真得那么开明，还跑到我跟子墨住的地方呆了两天，看得出来老妈喜欢子墨胜过我，搞得我真不平衡。
更没想到的是老爸竟然那么脆弱，果然那天在厨房的对话老爸是全明白了，他满心希望的是我亲口跟他说，然后再充满父爱的说，他理解。结果到最后等来的是老妈的口信，把老爸的小心肝儿震的生疼。
子墨就笑说，我的性格果然是遗传自老爸，我对他这句话，完全是没有反驳的资格......
至于子墨的爸妈，他们是做生意的，思想虽然比较开，但是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跟我，一个同性交往。我想，要获得理解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不过有老爸和老妈的帮助，以及自己和子墨的感情作后盾，我想，应该是不远了。当然，还有女妖的三寸不烂之舌......
"老公啊我到了，你在家里吃剩饭吧，我给小阳他们做好吃的。呵呵......行，随便你，别吃坏肚子......"
子墨开着车，我坐在副驾座上，老妈则在后面用各种好处诱惑老爸。这么久没看到这对老夫老妻打情骂俏的，还真有点不习惯。
车子一路绿灯，今天的路况超级好，心情也不赖，驶到家门口，才想起来忘了去机场了......
"妈，忘了接张阿姨他们了......"
"啊？哎呀快去，他们等急了怎么办？"
"让小阳陪您吧，我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