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砂原蜃影————miyasha

"不用了，我是找魁克．冯有点事。"杰伊尔连忙拒绝，不想再麻烦曾普斯。
"是为青金石的事吧，我一起和他谈吧，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去找他了，这事也是顺便。"
"但是............"杰伊尔还没说完，曾普斯已抢失抱起墨菲斯。
"嘿，我的小家夥，我送你去就可以了。杰伊尔你就不用再客气了。"曾普斯的态度意外的强硬，杰伊尔心内虽然疑惑，但见曾普斯的样子，也就不好再拒绝。

"你好，魁克．冯。"等墨菲斯走进屋里，曾普斯向站在门口的魁克．冯打招呼。
魁克．冯看著眼前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笑了。
"你好，曾普斯。"
曾普斯听到魁克．冯叫出他的名字，微微有点吃惊，他的样子被魁克．冯看在眼中，又是一声轻笑。
"我们见过一次面，去年你送伊凡诺尔来上学的时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伊凡诺尔的父亲吧。"
"如你所见，我就是。"
闻言魁克．冯挑了挑眉。
"墨菲斯是我邻居的小孩，今天他父亲有点事想来找你，但是没空就托了我过来。"曾普斯直视魁克．冯的眼说道，完全没有一丝不自然。
"是这样的吗，会想到找我，那麽有什麽事呢？"
"你送的青金石，让墨菲斯和杰伊尔──他是墨菲斯的父亲──很在意。"
"不用在意啦，只是一点小礼物，反正墨菲斯很喜欢。"
"对你来说也许是这样，但是青金石有多贵重，我想杰伊尔还是有点了解的。"曾普斯只是实话实说，却看到魁克．冯嗤笑出声。
"很贵重吗，那种东西？"
"怎样都好，你买了那个多少钱，我付给你吧。"
"你说的这是什麽话，送点东西给我可爱的学生没什麽不可以吧。" 魁克．冯轻声笑道，望向曾普斯的目光轻盈流转，竟隐隐带上妩媚的感觉。
曾普斯一瞬间沈默了，他冷冷地看著魁克．冯，眼中那层坚冰之下的愤恨，让魁克．冯微微有点惊讶。
"如果可能，我是一辈也不想让我的孩子投在你门下。"曾普斯从鼻中不屑地"哼"出一声，冷冷地说道。
"............" 魁克．冯微张著口看著眼前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什麽会这麽说。
"你自己做过什麽事，你自己清楚，冯，魁。"
曾普斯重重地咬出‘冯魁'这个名字，让魁克．冯瞪圆了眼，他这次是真是吃了一惊，疑惑地打量著曾普斯，他的双手也不自觉地交抱在胸前。
"你是谁？" 魁克．冯脱口而出的是毫无作做的疑问。

曾普斯随著魁克．冯来到屋後没有人经过的空地。
魁克．冯脸上不复温和文质的表情，他冷冷地，毫不掩饰地打量著曾普斯。
"你是谁？为什麽会知道这个名字？"他又再问了一次。
曾普斯冷笑。
"你当然不会知道我是谁，但是，我也算是你的学生哪，冯魁。"
"你这就算是回答吗？" 魁克．冯已从最初的惊讶中平静下来，他从没想到在这个索拉尔会有人认得他。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你很眼熟，但是我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你到底是什麽人，曾普斯。" 魁克．冯只是自言自语著，他双手交抱，在曾普斯面前缓缓地踱著步。
"而且你还认得出我，难道你是约克城中的人？！"说到这里，魁克．冯站住，狐疑地看著站在他跟前的男人。
"很抱歉，我不是。"曾普斯一口就否定了魁克．冯的猜测。
"你不肯说吗是？我想曾普斯也一定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会到索拉尔来，谁还会用真名，你自己不也是用了化名。"
魁克．冯嘴中呵呵轻笑著走近曾普斯，手搭住他的肩头，眯著眼倾近他耳旁如耳语般地说道："这可真糟糕，现在我还不能在这里杀人，你会为我保密吗？"
曾普斯低声骂了一声"切"，用力推开姿势暖昧地贴近他的魁克．冯。
"当然，我也不想在这里惹麻烦。"
"那最好了。" 魁克．冯冷哼。
"还有，我不管你怎麽看那两个孩子，但是，你别打他们的主意。"
"我会打什麽主意？" 魁克．冯不否认也不承认，不动声色地看著和他交涉的男人。
"谁知道呢，你花多少钱在墨菲斯身上？我会付还给你的。"
"如果你说的是那块青金石，那倒不必了，我只是和卖的人开了个小玩笑，但是你是说别的，你以为我会做到人尽皆知那麽明显吗？"
"切"曾普斯口中又低声骂著，魁克．冯走近他，把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
"嘘，没有人教过你别说粗口吗。"他放柔了声音说著，语调软曼，那如同戏弄般的调侃，直把曾普斯气得几乎脑充血，连魁克．冯已离开多时都没有发现。

"mo............mo............"被称为西区怪人的人站在西区连接东区的交接处，痛苦地嘶喊著，可是来自地表的阻力却使他无法前行一步。
他的手焦燥地撕扯著他的头，包住头部的纱巾在他粗暴的动作下掉落在地上，干枯纠结的头发从中披落下来，也被他拉住，一绺绺被扯落丢弃在地面上。
"mo............墨菲............斯............"
他的声音回荡在午夜的寂静的空气中，索拉尔路过的风又将它们打碎。

part 43

"叩叩"
萨尼在睡梦中被突来的敲门声惊醒，他翻身从床上坐起，索拉尔的夜晚是不会有星光的，所以当他从窗外望出去，只看到一片浓墨般的黑暗。
看样子应该还是半夜时分，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呢？萨尼微微皱起眉，很久没有人在这样的时候找过他了。
他披了件外套在身上，拿起放在桌上，一直燃着的油灯走到紧闭着的门边。
"谁？"萨尼压低了声音，这倒不是因为怕别人听见--他本来就是一人独自居住--这只不过是他的习惯而已。
"约克城。"门外的人并没有明确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报出一个令人心颤的地名。
萨尼不敢怠慢，慌忙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身黑夜，外置黑袍，脸上覆着面具，似乎和墨夜融为一体的男人，他身上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比索拉尔的寒气更让萨尼发冷。萨尼心头一鼎，忙侧开身子，把这个半夜的访客让进屋。
似乎不满萨尼这么迟才为他开门，男人在进屋时自鼻中"哼"了一声，那声冷哼让萨尼的心突突直跳，背脊冷汗直冒。
萨尼小心地关好门，在门边磨磨蹭蹭了很久才进到屋中。那男人也并不坐下，而是站在屋中四下打量着。
"你住的地方真像你的人，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又是一声冷哼。f
听到男人带着不屑的评价，萨尼只是勉强扯起笑脸附和着。
"你是............"见男人看他如看杂碎般的，连多说一句都嫌烦的眼神，萨尼小心翼翼地开口了，但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无起伏的声音打断。
"住口。"r
"对、对不起。"被男人冷冷地一瞥，萨尼赶紧道歉。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一身黑衣，看不见面容的男人就是当年约克城中，令他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过着日子的鬼、恶魔！
男人大刺刺地在桌边坐下，桌边只有两把椅子，萨尼站在边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无比，直到男人点了点头，他才得救般地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您............怎么会来索拉尔？"心中还是好奇的，见男人并不开口说话，萨尼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大着胆子开口，心底隐隐地有着那么一点希望。
"没有人教过你不要说多余的话吗？"带着刺的，冷冰冰的话，萨尼闻言垂下头，呐呐的再说不出话来。
"最近的索拉尔，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男人瞥了萨尼一眼，开口了。
萨尼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男人。
"奇怪？有什么地方奇怪吗？"
"你别跟我说这十二年来你就是在这里混吃等死！"男人站起身，单手捏住坐在对面萨尼的脸，那强劲的力道迫使萨尼抬着头正视着他的眼，避无可避。
萨尼瞪圆着眼，惊恐地直视着眼迸出凶光的男人。e
"说，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男人再次问了一次。
萨尼心突突直跳，想了又想，才小心地说道："............没有。"
男人冷冷地看着萨尼，感受着那具纤细的躯体自手掌传上来的，细细的颤抖。
"废物。"完全没有讽刺的意味，男人只是把他心中所想真实地表达出来。他手一挥，大力甩开萨尼，"哐"一声，萨尼就着坐着的椅子摔倒在地上。
男人走近萨尼身边，自上而下俯视着萨尼痛得表情扭曲的脸，眼神冰冷。那左边眼角的，颜色淡淡的美人痣，此时看来竟带着冰冷机质的诱惑。
"在这索拉尔中，凭约克公爵的旨意，你必须听命于我，现在，我命令你，调查这数月村中流言的真实情况。"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当然，对于他，是没有人敢怀疑的，他说完，不再看萨尼一眼，径自开门走了。

男人走后，萨尼还是躺在地上，浑身兀自颤抖不已，连要从地上起来都忘了。也或者说，他根本连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对于这个深夜来访的男人，萨尼只有满腔的惧意，无论过去或现在。想起男人所说的奇怪，萨尼只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索拉尔。
萨尼是唯一一个居住在南区的异乡者--说是南区其实也不尽然，确切来说应该是南区和西区的交界处--因为他是索拉尔唯一的现役巫师。
他是在十二年的那场叛乱中来到索拉尔的，没有人问他因何而来，除非必要，他每天只是安坐于村人安排给他住的屋子中。足不出户，使他在索拉尔住民和异乡人心中始终是个神秘的存在，任谁也想不到，他只是只要遇到当年那个约克城中的男人，就不由自主怕得颤抖的胆小鬼。
南区之边，西区之际，怪人的哀嚎又再度响起。萨尼不是没有听见，在他心中，并不觉得那个叫声有何奇怪之处，他只是觉得既然那个怪人无法伤害这居住在索拉尔的人，又何必管他。此时天边已隐隐透出微光，天快亮了。怪人的嘶喊声渐渐低了下去，萨尼知道，该是怪人离去之时了。
--去见见他吧？萨尼想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男人的命令让他不得不去这么做。

part 44

"等等，你等等！"萨尼拼命追赶着，终于在怪人即将步出西区时赶上他。
怪人动作僵硬地停下，在他迟缓地转过头时，似乎还可以听到他身体各处传来的"轧轧"的骨头互碰的声音。萨尼吞了吞口水，明知不用怕的，但就是忍不住地带上惧意。
"你............是谁？来索拉尔要干什么？"
"............嘶............"怪人威胁般地看着萨尼，那鼓鼓的眼珠似乎有掉下来的趋势。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今天休想离开这里。"底气有点不足，但萨尼还是极尽虚张声势地说出，手下意识地摸到胸口上，却恍然回神，那里早已什么也没有了。
微蔼的天色中，两人视线胶住般地互瞪着，萨尼感到背后都是冷汗。东边的天空渐渐染上明晰的白。怪人低声不安地望着天空低声嘶吼着，喉咙处发出气流通过的声音。
"你说还是不说？"萨尼慢慢地逼近他。e
"......嘶............嘶............"怪人转身想走，却是怎么也动不了。
"嘶............想，去............嘶，东............区......"终于还是妥协，怪人艰难地自口中说出零散的单词。
"东区？是索拉尔的东区吗？你是谁？"萨尼皱了皱眉，小心地靠近怪人，伸手想扯下他覆着下半边脸的纱巾。
"嘶！"在萨尼的手碰触到怪人脸上的遮掩物时，怪人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口中发出威胁的气音，他一手护住脸，一手猛力挥向手已抓住他脸上纱巾的萨尼。
"啊！"萨尼短促地叫了一声，缩回的手中抓着已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纱巾，怪人双手捂着脸，愤恨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如逃命般地怆惶向村口走去。
"............怎么会这样？"萨尼呆呆地看着怪人离去的方向，他虽然胆小怯懦，但是他的灵念力却是当年约克城中数一数二的，那怪人怎么能轻易挣脱他的束缚？！
"怎么办？"他自问着，低头看见还被抓在手中的纱巾，如抓着烫手山芋般地赶紧扔掉它。

"好了，孩子们，快点回家吧，放学后千万不要在外边逗留，知道吗？"魁克·冯在孩子们闹成一团的房中用扬声叫着，力图压过屋中的噪音。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都快点给我回家！" 魁克·冯隐隐觉得有点头痛，但是脸上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挂着勉强还算上是温和的笑容。
"魁克·冯，为什么要马上回家，我今天还想去玛淇家玩呢。"离魁克·冯最近的蒂妮扒在桌子上，亮亮的大眼睛自下仰视着面相温柔的男人。
"亲爱的，最近索拉尔不太太平，太阳下山前你们就必须回家。" 魁克·冯柔声向孩子解释着。
"为什么不太平，魁克·冯？"他才说完，身旁又有孩子贴到他身边问道。
"就是西区怪人啊，他每天晚上都会出来，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你们就都给我回家吧。"
--快滚吧，小P孩！魁克·冯心中恶狠狠地补充着。
"西区......怪人，是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吗？"这次问的是随着伊凡诺尔挤到前头的墨菲斯，他看着魁克·冯，不明白为什么索拉尔的人会这么地害怕那个所谓的西区怪人。
"墨尔，你......见过他了。"魁克·冯微微眯了眯眼，他看着墨菲斯，手轻轻地放到他的头上抚摸着他的头发。
似乎很喜欢这个亲昵动作的孩子腼腆地笑着。
"是的，魁克·冯，他是个好人呢。"

--好人是吗？魁克·冯想着，脸上带着冷笑看着距他十米开外，双手掐着家养的猫的脖子的西区怪人。
此时披着黑色的斗蓬，隐身在西区和南区交界处，暗夜的阴影中。
"......嘶............"西区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融在黑暗中的男人，只是口里不自觉地发出气音，双手收紧，用着力，蓦地，猫的喉咙中"咕碌"一声微响，头和身体就分离了，掉落在怪人的脚边。
怪人连看也不看，只是似乎很痛苦地低声嘶吼着，高高倒举着猫的身体，将从断口处倾泻出的血淋于身上。
魁克·冯斜瞥一眼站在身侧的，同样披着黑色斗蓬的男人。
"这就是你所说的未到达危害程度？"魁克·冯凉凉地说着，语气中是不屑的调侃。
"但是前几天............"男人压低声音想辫解，但是被魁克·冯一眼扫过来后马上噤了声。
"我要的不是解释。你能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人？现在在做什么吗？他那样做有什么用？巫师先生。" 魁克·冯冷哼，眼看着怪人将手中的猫尸抛落在地上，踉踉跄跄往南区更深处走去。
"还有为什么他只在西区和南区活动？你不是说他想去东区吗？"
现役的索拉尔巫师萨尼颤栗地抬眼看了看魁克·冯，迟疑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