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景星

"他说，林云，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好象不在状态？我笑着说，我怕热闹，不喜欢你家的环境。他不信。"
"你怕见什么人吧？他直截了当的问。"
"我大吃一惊！他再怎么察言观色，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事情吧。我当时很冲动，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说，你知道什么？估计我的样子很恐怖，喝的满脸通红，还对他发酒疯。"
"你母亲什么都说了......他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我才知道，原来他母亲和那个女人交情很深！"
"他的生日都是他妈妈的安排！只不过开始时他也蒙在鼓里。"
"我却开始怀疑他接近我的动机了，他母亲急于要和那女人的公司合作，为了拉拢她，叫王凌接近我，然后找机会帮助我们母子相认，大可以卖个天大的人情给那个女人。"
"我便是那样想的！把王凌骂了一顿，极为气愤！心想原来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枉我把他当朋友。"
"他白口莫辩，见我要走，突然就拉住我，吻了我......"林云脸有些红，"我蒙了，当时都没有反应了。"
"结果，我又给了他一巴掌。他不但没有放开我，反而变本加厉，将我压到墙边，动作非常粗鲁。我打也打不过，挣也挣不开，就对他说，你动手吧，是我看走了眼！我认栽！你做完了，再不要来见我！我再见你，肯定杀了你！"
"他没有再动手，抓住我说，你想清楚，你真的认为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是一场骗局？！"
"我说，不是骗局是什么？"
"他松开我，站了起来，我兀自在发抖。他低声说，对不起，刚才的事情，不过......今天白天的事，与我无关。我不想过多的解释，你信也好，不信拉倒！"
"说完，他就往前走了。我其实早信他了，只是生气，就不肯认错。看见他走了十米远。我才说，我信！"
"我就在他怀里......哭了，哥，我第一次在你以外的人面前哭吧。"
我点头，听着林云的故事，突然觉得触目惊心。
林云不再是那个天天偎依在我身边的，柔弱任性的弟弟了，不知不觉中，他成长了这么多，我是该责备自己呢，还是该感谢王凌？
"自此以后，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亲密，他千方百计的瞒着他的家人我们的真正关系，也想方设法不让那个女人找到我和哥哥的住址。"
"他母亲是个很有手段的人，最后还是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想来是非常生气，想关住王凌，断绝我们的来往，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关的住？他和家里闹翻了，跑了出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也不和我说。"
"总之，他说要和我一起去国外，到没有歧视的地方去。我放心不下哥哥，还在犹豫，他却已经开始想办法筹集资金。还没有等我们付诸实践，又出了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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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刚好和几家大广告企业联合举办了一次广告设计比赛，我的一幅作品应邀入选，老师还说我很可能获奖。我当时很高兴，专门回来和你说，记得吗？"
我点头道，"你的作品我一直都还保留着呢，怎么会忘记。"
"可是后来不了了之，你还问我是怎么回事。"林云说起来无限遗憾。
"不是没有获奖，而是在决赛评比的时候，我自己撤了下来。"
"我的一个同学，叫严和的，和我一起参加比赛，他也很有才华，作品我看过，实力应该是和我不相上下。老实说，大学的这几年，我们都是在名争暗比中过来的，他赶我一尺，我超他一丈，谁也不会输给谁。"
"我很期待这次比赛，能和他一较高下！学校也是看好了我们两个，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在预赛完了的十组入选名单里，居然没有他！"
"他预赛分数很高，没有可能被刷掉，我就去找评分老师，那人打了一副官腔，说，这是上面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瞎打听，他没有入选肯定是没有实力，这么多专家的眼光还不如你吗？"
"我懒得理他，翻了他一眼，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我的辅导老师。我就问她，她告诉我，严和前一天撤走了自己的作品，她也觉得很惋惜，劝他不要撤，严和说自己不得已，却又不肯说原由。"
"我就发了条短信去问严和，他没有回。"
"因为我和严和并不熟悉，更不可能去找他问个明白，所以那几天过的很不舒服。"
"我把王凌叫去了乌云之上喝酒，和他说了这件事情。"
"他开始还安慰我，说以后比赛机会多，对手又不会跑，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事情伤脑筋。"
"他那天有些奇怪，听我说话心不在焉，手脚也不太老实......"
"后来......"林云说到这里，脸上些须红晕，似有什么难以启齿。
"后来我就跟他去了他的房间......"
我浑身一振，虽然早就猜到他们已经有过关系，听林云亲口说出还是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林云将这些说给我听，想必也是鼓足了勇气。
最好装做毫无所谓，不动声色。
林云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到了早上4：00才回到宿舍。很怕同学盘问，就悄悄的溜上床，我们其实平时也是各自经营，时间不定的。他们不会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自己却做贼心虚了。"
"六点的时候，有人敲我们宿舍的门，在外面大声叫道，严和死了！"
"真是晴天霹雳！我一下从床上坐起，其他人也都相继起来，听那人说具体情况。"
"严和在学校旁边租房独住的，和同学约好早上早起去写生，结果那同学一推开门看见严和躺在血泊里，胸口还插了把刀子！"
"严和的手机上还有我傍晚时给他发的一条短信，我说，为何放弃比赛？我想和你一教高下呢！不知道为何回复的话他当时只编辑了一半，先保存了，是，有人要杀......后面就没有了。"
"警方为此盘问我，问我当晚在哪里。"
"我说在一个同学那过夜，他们又问是哪个同学。我拒绝回答。"
"于是变成了重点怀疑对象，暂时让我待在保安室里，等待检查结果。我想，我没有做过，应该不至于冤枉我吧，就安心的等他们找证据。"
"等到第二天，警察把我放了，一问之下，却让我冷汗不已！原本警察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我的画，还有一些头发，与死者不同，怀疑是我的，本来打算刑事拘留我，赶来的王凌证明说我昨天在他那里，从他家到学校起码要半个小时，而严和起码是3：30死的，警察问证据，他就把我们两点在乌云之上，后来去了他家，三点多我才回来等都说了，还承认我们发生了关系，如果需要可以去他那里提取......证据......。"
"这样一来，我的嫌疑是洗脱了，可是我们的关系就公布于众了......"
"好在学校没有宣扬死人的事情，我的辅导老师把我们的关系隐瞒了下来，并请警察对校方陈述时为我们的隐私保密。她不希望我退学，也不想看见我前程被毁。"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辅导老师让我专心准备决赛。结果，在比赛的前两天，我接到一条短信，说，不要参加比赛，否则林风就和严和一样！"
"我？！"我听的大吃一惊，这事情原来还和我有关？
"对，是你。"林云道，"因为牵扯到了哥哥，我害怕不已，就想报警，但后来一想，那人只是不要我参加比赛，他可能是也要参加比赛的对手，怕拿不到奖来出此下策，我反正没有那么在乎这场比赛了，就决定放弃了......"
"所以你第二天就找老师要回了作品？"我问他，"比赛完以后没有出什么事吗？有没有人要杀你？"
"哥哥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的？"林云一脸茫然。
我只是根据他讲的情节推测了一下，果然就对了？
"那个要杀你的人和杀严和的是一个人。"我说，因为怎么看，做案方式都很相似。表面上他好象是要阻止严和与林云参加比赛，实际上却另有目的！
不然，他完全可以在严和退出比赛后就收手，不用杀人！
"你继续说，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催促林云。

"我把这些都告诉了王凌，他说叫我晚上去他那里住。我没有同意，结果他半夜跑了来，和我同学说晚上要拉我去通宵网。"
"他真是莫名其妙，其实是带我到乌云之上去坐了一晚上。尽聊些不知所谓的话题！我边听边瞌睡。"
"到了白天，他又说他今天无聊，非要我跟在他身边。我当时就火了！我说，你今天发什么神经？我还要帮老师做论文！"
林云实在没有一点心计，我叹了口气，"王凌是在救你！"
"我知道！我后来才知道的......"林云有些哽咽，"我实在太笨！"
"不管王凌怎么说，我还是坚持自己回到了学校，因为要去辅导员办公室，他也没有办法跟着，他终于同意走了，不过走前千叮万瞩，事情忙完就给他电话。"
"我开始还嫌他罗嗦，满不在乎的点头。"
"和辅导员一起忙了大概半个小时，突然一个电话说辅老师的孩子病了，送医院在，她急急的先走了，拜托我把剩下的东西做完。"
"她走没有多久，我突然听见王凌一声大喊，林云！趴下！"
"我不自主的偏了一下，就听见‘砰'的一声，窗户哗啦一下碎了，什么东西贴额擦了过去......"
"等我清醒过来，王凌已经从窗户里跳了进来，他拉住我，说，跑啊！我才想起来那是枪！我们从后面的窗户里跳了出去，我瞥见后面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跟着。"
"王凌带着我一直穿那些车不能走的小巷子，好不容易才甩开那些人。"
"他边喘气边对我说，这是谋杀，整个事情......从严和的死到现在，都是有人策划好了要针对你的！"
"我说，怎么是针对我的？严和也被杀了！"
我打断他的话，"杀严和不过是个幌子，目的一是混淆视听，二是有可能诬陷到你入狱，就不用动手杀你了。"
林云道，"你和王凌说法一样啊！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我暗想，王凌果然不简单！
"林云，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一个纯正的男中音响起。
不用猜都知道是王凌。
"可以！"林云说道，起身去开门。
我闭上眼睛，不想睬他。固然是为林云，更主要是因为昨天对他顿生杀心，此刻相见，岂非万分尴尬？
"林风，昨天多谢相救。"他说。
真是笑话，他是谢我去救他，还是谢我替他挡的一刀？
"不用客气，因为你是林云的朋友。" 我对他微笑，他也看着我笑，呵呵，心照不宣。
"我在讲前一阵的事情呢。"林云对他说，"我那时怕哥哥不接受你，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哦。"王凌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听说后来你被人整的很惨？"我问林云。
"还好，也没有受伤也没有残废啊。"林云莞尔一笑。
他眼神滑过一丝痛苦......
我的心猛的抽紧，转向王凌，他原本漠然的表情突然多了一片凝重。
"到底是什么事？"我问林云。
"也就是那个要杀我的人，几次被我逃跑，便买通了一些地方势力来抓我。非要至我于死。"
"我一个疏忽还是被他们抓住了，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只是被打了一顿。还是把我放了出来。"林云说的风轻云淡。
若他说的详细认真，倒还好，越是痛苦的事情，他越是不会说出来。
就像小时侯，被父亲抽打到晕厥，他都不会叫一声痛，他只会醒过来时，摸着我的脸，说"哥，我习惯了，昏过去就没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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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伤恢复的很快。
回到家里，和林云住在一起。又开始了三班倒的医院生活。
林云一向很忙，时不时就要出去写生，一般一两个月才回，我习以为常。既然连王凌都接受了，自然不会有更可怕的现实能吓住我。我不必再为他操心。
王凌在林云走后来找了我一次。
恰巧我休息在家，估计是李翔那里打听出来的。
"林云不在。"我门开了一半，并不打算迎他进来。
"我是来找你的。"他说。不带任何表情。
无奈，不可能这样对话到底。
我松开门把手，"进来。"
他进来，自觉的换了鞋子，坐在沙发上，然后饶有兴趣的看我忙来忙去的找茶叶和杯子。
"红茶还是毛尖？"我问。
"随便。"
"这个世界真的有随便，你要的话，我一个电话，送货上门。"我对他说。顺便递给他一杯红茶。
"哦，是吗？"
"你不吃冰棒的？"我笑问。
"一般不吃。"
那就难怪了。可见冰棒和随便都是小孩子的乐趣。
"如果有天你叫林云去买随便，他会给你买回来，不过记住千万不要在冬季里要。"我对他故做神秘。
他哈哈一笑，猜也猜到了那东西是什么。
我盯住他看，他笑的时候让人觉得无限温柔。
"你来找我，是为报复呢，还是为林云？"我喝了口茶，含在口里，细细品尝。
"如果是来报复呢？"他微笑着抬眼，目光逼人。
"那不如你也雇个凶手来谋杀于我，何必亲自大架？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真幽默。"他笑。
我不语，等他说话。
"你为何一直不问我？"他说。
"什么？"
"林云不愿意讲的事情。"
我笑，有些事情不问清楚比问清楚要好。我不想追究过程，我只要林云平安。
"你应该猜到那些人是我家里派来的吧。"他有些痛苦，"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我点头，林云在讲的时候我就隐隐猜到。
杀死严和想陷害林云，被澄清后，又打个幌子，依样画葫芦的想杀死林云。以为这样就能让警方怀疑参加比赛的其他选手。不，雇佣黑帮杀人的雇主肯定不会担心警察。这样做是为了同时也瞒过王凌！
怀有这样的目的，还能有谁？
"你不怪我？"他看着我。
"想来，他们最终放了林云，你的牺牲也不小。"我说。
"你......"他痛苦的扭绞着手指的关节。却说不下去了。
"茶冷了。"我说着，帮他重新斟上一杯。
"......谢谢。"
"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他盯着我，好象看见蛇。
"你打算怎么离开林云？突然消失，还是和他分手？"我对上他的眼睛，窥探他的内心。
"你......全都知道？"
我微笑，默认了。知道个八分，也就能猜中十成了。
李翔那天来探病时告诉我，他发现王凌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踪。
如果他的家庭能够做到杀人的地步，那就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抓住了林云，没有杀他，自然是因为王凌求情。
如果作为交换条件，面对杀死林云和放弃林云，他自然只能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