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听,你说这大白天的时候是谁在捣乱啊?”
“嘘……这是小少爷在吹萧呢!他呀刚被庄主抓回来,心情不好。前天有两个下人去劝,结果被他整得半人不鬼的,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你呀说话可要小心点!”
两个仆人咬著耳朵匆匆走过了,而他们口中的小少爷却正烦躁的皱起一张脸。
绝迎璧坐在院子角落的假山下,歪著头敲了敲手里的一支紫竹长箫,不满的嘀咕道:“切,不过是支破竹竿,怎麽可能吹得那麽好听嘛……”
正说著,突然从头顶传来一个突兀的轻嘲声:“啧啧啧~~真是浪费一支好箫,偏偏被个没天份的家夥吹得如此不堪入耳,可惜呀可惜~~”
“谁?”绝迎璧立刻叫起来,虽然觉得那声音耳熟,却也一时来不及想。他忙著四下环顾,“哪个在说本少爷的坏话,滚出来!”
身後立刻响起一阵风声,没等他回头,眼前便有一道黑影“倏”的闪过。当他看清来人样貌的时候,瞬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此熟悉的一张脸,由西域血统雕篆出深刻却优美的五官,金线束起的长发依然红得张扬,全身如旧散发著黑色的魅力。绝迎璧慢慢的站起身来,视线像僵住了般无法移开,无数感触交错其间,竟是谁也不忍打破这样的沈默。
维持了快一刻锺这样的状态,绝迎璧终於深吸一口气,凶恶的质问:“你来做什麽!”
“找你。”龙熙烈的回答简单扼要。
“抱歉,我不想看见你!”绝迎璧用鼻子哼他,转身就走,却被龙熙烈一把拉住了手。
“放手!”他狠狠的瞪他,“否则我叫人了。”
“叫啊,反正你是这里的少爷,随便一呼就能引来大批家丁护卫,要赶我走很容易。” 他把他拽回身边,态度也由无赖转为专注,“我已错了一次,不能再错。我决不放手!”
“呵,你当我是什麽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了不起啊,我才不稀罕你回来找我呢!”绝迎璧冷笑著,动了动被钳制的右手,“放开。龙熙烈,我已经对你死心了。”
“哦?你若对我死心,为何会独自躲在园子里偷学吹箫?你若对我死心,为何会深夜捧著金虎镇纸发呆,在纸上一遍一遍写我的名字又再烧掉?”
面对龙熙烈笑盈盈的说话,绝迎璧立刻变了脸色:“你怎麽……”
龙熙烈一笑,解决他的疑惑:“前几夜,我都在你房间窗外。”
“你偷窥我!”绝迎璧羞愤得跳起来,一张俏脸板得越发冰冷,“少自作多情了,我吹箫是因为我无聊,我发呆是因为我睡不著,我写那麽多遍你的名字是因为我要不断提醒自己恨你!龙熙烈,我恨你!”
得到了回答却是出人意料的温柔:“我爱你。”
“我恨你!”还是咬牙切齿。
“我爱你。”依然不折不挠。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最後的恨字被淹没在一个突然发生的深吻里。被无预兆的强吻,绝迎璧在龙熙烈怀里拼命挣扎,口中已被纠缠得只听得到单音节的咒骂声也渐渐化做了轻微的喘息。
所有力气仿佛都被吸走,口沫相濡间那熟悉的味道充斥了全部的感官。绝迎璧最後只能停止了反抗,手指慢慢抓紧龙熙烈胸口的衣料,温热的泪水从半阖的眼里滑落。
放开许久不尝的甘美唇瓣,牵引过一缕银丝。龙熙烈捧著他的脸,眼眸蓝如清澈山泉,漾开的柔情似水沈溺了一切,细听那惑人嗓音再次说著:
“我爱你。”
绝迎璧的泪,却落得更凶。
“这句话,为什麽那时你不说……现在,太晚了。”
“那时,我不能说。你大哥来找我,要我离开你,而我也不想你再跟著我遭遇危险,所以才跟霜姨她们想出这条苦肉计来逼你走,关键时刻我又怎麽能放弃?”
闻言绝迎璧愣了好一会,就在他惊愕无措之时,有大队的护卫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绝锐云从一旁走了出来,看了眼继续错愕的绝迎璧,冲著龙熙烈笑道:
“‘魔龙双煞’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绝灵山庄。怎麽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好让我招待你喝杯茶啊。”
“我急著带小璧走,茶怕是没时间喝了,不如下次我请你喝喜酒。”龙熙烈也轻松的跟他说笑。
“你认为你那麽轻易走得了麽?”绝锐云带笑的脸转冷,文人般儒雅的模样看起来竟也气势逼人。
“你又认为这些个喽罗能奈我何呢?”
正当两人杀气渐重之时,绝迎璧走上前来,一脸严肃的对著绝锐云问道:“哥,刚才我与他的谈话你可都听见了?”
见绝锐云点头,他又问:“那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找过他?”
绝锐云思量了一下,答道:“不错。”
绝迎璧突然嘲讽的笑起来,白了身边的龙熙烈一眼,他挺身就朝绝锐云走去。才刚跨出一步就又被牢牢的擒住了手,龙熙烈的声音宛如命令:“小璧,跟我走!”
绝迎璧慢慢的回过身来,不屑的眼神中有受伤的悲哀。
“当初是谁说不需要一个累赘,为何现在又要拉住我?”
“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牺牲生命去保护一个累赘,也没有一个累赘会无怨无悔的为他人受伤。所以,你不是。”
龙熙烈说得越认真,绝迎璧眼中的情感也越震撼。
“那当初又是谁说杀手无情,在我最难堪的时候将我狠心的推开?”
“来找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放下那个身份。这样,即使放任感情也没有後顾之忧了。”
绝迎璧呆了呆,他咬著下唇,声音里有了明显的动摇:“可是,若有一天你真的厌倦了,再用各种理由把我赶走,我……我……”
“到那时,就算我真的赶你走,你会乖乖听话吗?”龙熙烈轻笑,手却如加诸了信念般将绝迎璧抓得更紧,“若有一天我真的丢下你不管,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比你先死!”
闻言绝迎璧身子一震,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才缓缓的睁开。他看著龙熙烈,平静的说道:“放手。”
龙熙烈不再说话,依言放开了手。绝迎璧转身对著绝锐云,突然跪下来磕了一个头,然後起身说道:“哥哥,自从爹娘早逝後,是一你手把我带大,虽然总和你争吵,但我知道你是对我好的。可是这一次,就算你把我逐出家门,我也决定了要跟他走。大概,这是我最後一次任性了。”
然後他一掉头,扑到龙熙烈的身上,被紧紧抱了个满怀。而绝锐云的声音,却在这个皆大欢喜的时候冷酷的传来:
“别高兴的太早。龙熙烈,你说服了小璧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你说服不了我,也别想从这里把人带走!”
一手护著绝迎璧,龙熙烈嘲笑道:“看样子,不管我是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你都打算咬死不放了?”
“果然是聪明人,那麽我再教你一个方法。”绝锐云说著,向他邀请似的伸出一掌,“只要你动武打赢我,也照样可以将小璧带走。”
话音才落,绝迎璧就拉住了龙熙烈的胳膊,使劲摇头:“熙哥哥,不行啊!”
龙熙烈摸了摸他的头,安心一笑,走上前去,对绝锐云说道:“动手总归有伤和气,口舌之争也是多说无益,我只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绝锐云眯起了眼睛:“哦?还请赐教。”
龙熙烈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交给绝锐云。绝锐云展开一看,竟是一张赌约。
“这张赌约是令弟亲笔签下,时间地点事情概由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只要去京城的赌坊一查便知真伪。”龙熙烈顿了顿,见绝锐云脸上再无刚才的轻松神色,继续解说道:
“赌约上允诺凡是输家就要无条件答应赢家三件事,前两件小璧都已经履行了,而最後一件就是我要求他跟我走,他也已经答应了。生意人最讲的就是‘诚信’二字,绝庄主,你该不会赖帐吧?”
绝锐云沈默了好一会儿,终於呵呵一笑,反背双手对龙熙烈道:“我就小璧这一个弟弟,就算你费尽心力,我也不会把他让给你。不过……”
他叹了口气,语调也轻松起来,“赌博跟做生意一样,都得讲规矩,既然小璧输给了你,就只能兑现他的诺言,我也没办法了。”
绝迎璧被他哥说得一愣愣的,等醒悟过话里的意思,顿时惊喜交加,跳到龙熙烈身上大叫:“熙哥哥,我哥同意啦!”
龙熙烈微微一笑,对绝锐云抱拳道:“多谢成全。”
绝锐云优雅的笑著,视线却在越过龙熙烈时一凛,严厉的瞥著他身後的绝迎璧:“小璧,要你学好你偏给我学全了坏,偷摸拐骗不说,竟敢背地里上赌坊!你当赚钱很容易吗,还不给我认错?!”
突然被骂个狗血淋头的绝迎璧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讷讷的道歉:“对、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绝锐云凶了他一句,再转向龙熙烈。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绝迎璧古怪的左看右看他们的时候,被龙熙烈一把搂过腰:“那麽我们告辞了。”
说罢他身形闪动,已迫不及待怀抱绝迎璧提气飞起,乘著一天灿烂阳光远去了。只剩下一堆目瞪口呆的家丁,还有望著清澄蓝天低声喃喃的绝锐云。
“这小子,可要记著回家呀……”
碧波荡漾的西湖边,秋高气爽,景色宜人,只是有对打打闹闹的活宝,吸引了路人奇怪的回视。
“熙哥哥,你和我哥刚才到底在笑什麽嘛?”绝迎璧嘟著嘴缠著龙熙烈不放。
“你哥笑是要我好好对你,代他管教你,若我欺负你他决不会放过我,我笑是嫌他操心过头了。”龙熙烈渐渐放慢了步子,笑容温柔犹如湖中清水。
“对不起,小璧。当初给你的伤害我会用加倍的疼爱来补偿,而我的誓言我也会用一生来证明。”
这几句话听得绝迎璧心里像是灌了糖似的,把要追究他跟绝锐云两个对著他打哑谜的事一下抛到了爪哇国。他笑得甜美,问道:“熙哥哥,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呢?”
“这个麽,我想还是去游山玩水一下比较好,你想去哪里?”
绝迎璧低头想了想,说:“塞外!我想看看你的故乡,而且那里也可以远离江湖恩怨。”
“好,我们就去塞外。”
“对了,熙哥哥,你怎麽找到我家?”绝迎璧差点忘了这个重要的疑问。
“我找朋友帮忙的啊。”
“什麽朋友?他认识我吗?”
“当然不认识。不过他是有名的先知,天下间没有什麽事是他算不出来的。”
“哇~~~”绝迎璧露出了赞叹的神情,“熙哥哥,你带我去见见他好不好?”
“啊,折腾了那麽久我都饿了,不如找个地方吃东西吧?”结果龙熙烈给了他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
“喂,龙熙烈,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绝迎璧不高兴的皱起了眉。
“对了,就去晴雪楼吧,那里的美食可真的不是盖的哟……”
绝迎璧终於跳脚了,捶了他一拳,他站定在原地:“你再这样我可不走了!!!”
龙熙烈笑著一把拉起他的手:“走吧,吃完东西我就带你去拜访他。”然後不管绝迎璧愿不愿意拖了他就走。
“真怀念晴雪楼的西湖醋鱼和龙井虾仁啊,吃过真是口齿留香啊!虽说那时你想陷害我,不过点的菜倒还真不赖。”
“那是~~本少爷的品位可是一等一的!我还是喜欢吃蟹酿橙,宋嫂鱼羹也不错啊……对了对了,还有啊,我推荐你那个……”
两个人一路说笑打闹,渐行渐远,只是那两只紧握的手,谁也没想要放开。
世人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要觉得幸福,福兮祸兮,又有什麽分别呢?
尾声
纷扰江湖一时的夺宝奇谈终於无疾而终。
据各方人士传说,那是天山寒漠宫主为报仇设计陷害,企图歼灭江湖第一的杀手“魔龙双煞”,而真正的《神技一剑》秘籍与狂鸣剑已流往域外,无人知其下落。
如今风波平息,寒漠宫恢复了往日的神秘,再没现身武林。“闲世诡仙”依然行踪不明,生死未卜。而最奇怪的,被此事牵连其中的“魔龙双煞”自事件结束之後也从江湖上消失了音讯,关於这点,曾与他们打过交道的武林中人也是众说纷纭。
一说他们前去西域天山,找寒漠宫讨回公道;一说他们在事件里又惹上了幽冥阁,恐怕已凶多吉少;一说他们因为这次风波厌倦了恩怨纷争,退隐江湖去了。
只是任何说法都找不到可靠的真凭实据,一时间他们真正的行踪竟成悬疑。
天下太平,江湖生活依如大浪淘沙,不多久,这些轰动一时的武林事件就会被人遗忘,只能在百晓生的记载中寻得踪迹。
千秋万岁事,寂寞身後名,所有是非且留得闲人茶余饭後,慢慢细述去吧。
後记─《翻龙劫》新春团拜会
伦琴殿(笑眯眯):“过年~~平坑~~过年~~平坑~~”
Lucifer:“嗯,也算是两大喜事吧……”
伦琴殿(依然笑眯眯):“错!是三大喜事!”
Lucifer(一抖):“看这笑容,该不会……”
伦琴殿(笑如花痴):“今天正好还是偶最爱的小猪猪HYDE大寿~~哦活活活,HYDE!!青春永驻,万寿无疆!!”
Lucifer(小声):“果然!我看是‘万受无疆’吧!都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
伦琴殿(耳朵一竖,冷笑):“小露子,我好像听到你有说什麽哟~~”
Lucifer(装天真):“啊?我说了什麽吗,一定是你幻听啦!哈哈哈~~今天的天气真真好,晴空万里白云飘~~”
见伦琴一脸怀疑完全不信,Lucifer头上挂下冷汗,正面转向镜头,背後不知从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角里冒出一桌子的糖果茶点鲜花彩带。
“杂事一会儿再说,还是先进行《翻龙劫》的新春团拜会吧!”
伦琴殿:“今天都年初八了,还新春呢……”
Lucifer:“表紧!反正还没过正月十五。首先,由我做代表来发表一下新春感言。进入2004年呢,我们还是要紧密的团结在……”
正当Lucifer要大肆演说的时候,一阵喧闹将她的声音淹没,然後又有一批人潮涌过来将她本身淹没。原来是《翻龙》中的那帮子到了。
龙熙烈的身上挂著一个绝迎璧,两个人正在打情骂俏。
“我刚把小璧追回来,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蘑菇,所以还是先来拜过年,然後马上去西域蜜月度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