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云舒,不怕,不怕,我们现在就回寝宫去,都是墨儿不好,都是墨儿不好,让云舒挨冻了,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云舒,你活过来了,太好了,你能活过来,简直是太好了!”
一边胡乱的说着颠三倒四的话,一边无比小心的抱起云舒,即便力道用的是那般轻柔,云舒依旧有些痛苦的皱起眉头。
一见他皱眉,墨儿顿时慌张不已,“云舒,是不是很痛,云舒,你哪里痛?”
眼看着那孩子俊秀的眼睛都已经哭成鱼泡泡眼了,云舒努力的眨了眨眼睛,“不疼,冷,墨儿回去!”
“好,好,马上就回去,马上就回去!”顿时,想都没想,就已经瞬间挪移到了寝宫,朝霞也快速的跟了过来。
“墨主子,你等一下,等奴婢把床铺更柔软些,你再把殿下放下去,殿下似乎全身都很疼一般,您抱着殿下时小心些,尽量不要用力的去搂他。”
终究是朝霞要镇定些,一眼就发现了云舒的勉强之处,顿时细心的关照墨墨。
墨墨一听这话,立即把模糊的视线重新转向云舒的脸,果然发现他的表情虽然竭力的不展现痛苦,但是那细微之处的绷紧,无不显示着他的难受,“云舒,你很疼是不是?你哪里疼?等,你别说话,说话费力气,你就眨眼睛,若是疼的话,就眨一下,不疼就不眨好不好?”
云舒看着他,眼神里微微的心疼着,但是那长长的睫毛就是一动也不动。
墨墨见他并不眨眼,眼泪立即又不间断的开始扑簌而下了,“云舒,你骗我,你明明很疼很疼,你却还说不疼,你骗我,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是我!”
云舒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墨儿啊,可知他如今已经承受着多少这样的痛苦?他却还要用他的眼泪更让自己疼吗?
朝霞虽然很想打断墨主子这般自哀自怜的模样,但是却也知道,只有快速的让殿下重新回到床上好好的休养,那才是正事。
是以,只是快速抱来最柔软的丝被,一层一层的铺厚,连带枕头都已经换成了羽枕头,被子更是用了保暖,却盖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云棉,所有的一切都弄妥当后,朝霞快速地道,“墨主子,可以了,把殿下放到床上去,小心点把带殿下身上这沾满了寒气的衣裳给脱了,不要弄疼他。”
墨墨立即点头的把云舒的身子一点一点的放到床上,因为怕弄痛他,墨墨不敢动手去脱,而是用法力直接把云舒的衣裳,从身上轻柔剥除了,朝霞背过身子没有转头看,好一会才回过身,发现墨主子已经替殿下盖上了云棉。
而不过如此轻柔的一番动作,云舒的额头却连冷汗都沁出来了。而这看在墨墨的眼里,心都纠结成一团了。
似乎已经透支了全部力气,被安顿进被褥中的云舒,那睁了好一会的眼睛,终于有再度闭了起来,似乎重新进入了睡眠。
而墨墨也宛如脱力了一般,就这么呆呆的瘫坐到了云舒的床下,眼睛还一刻都不肯离开云舒即便是睡中,都显得痛苦的面容。
朝霞轻轻地走了过去,“墨主子,殿下睡了,您也起来吧,赶紧去泡个热水澡,然后换身衣服,殿下不会有事的,红云已经去请族中的长老们了,等长老们来了,就能把殿下的情况给治好的,您也不要过分担心了。”
墨墨却摇了摇头,用更轻却坚定的声音道了“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云舒,朝霞姐姐,你走吧,若是族里的长老们来了,就让他们进来吧!”
见他终于又认识自己了,还会叫‘朝霞姐姐’,朝霞便知道前半疯半颠的墨主子,又恢复神智了,只是他这样,依旧是不能让人不操心的,“可是墨主子,你这样……”
“我没事,我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了,只要云舒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墨墨依旧固执的看着云舒,头也不回的道。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朝霞嘴上不说,心里如此道,蛇君大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已经这么多天了,居然还没有来,这下可好,殿下也不知道究竟伤的多重,早该来的蛇君大人又到现在还没来,根本没人劝得住墨主子,真是急死人了。
“墨主子,那你也至少也得换身衣裳啊,否则蛇君大人若是来了看到您这样,一定会心疼死的!”朝霞看着他身上分明是自家殿下的外衣,有些皱眉,想想也是,那日墨主子变成那副模样,他原来的衣服早就化成灰烬了,只是殿下的这件衣裳,终究只是外衣,起了遮挡披挂之用就不错了,哪里能真的当整齐衣裳穿?
“我爹爹?”墨墨这一回终于被分出了几分心神,转过头来。
“是,那日墨主子剧痛如斯,偏偏殿下进了丹房不在,长老们又要三天才寻得回来,深恐您有个万一,所以我们也一并通知了蛇君大人,只是今日都已经是第七天了,蛇君大人却还没有来,奴婢也恐是否在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墨墨不由也有些担心了,蛇山到雀凰山虽然不近,却也没有远到七天还没有到达的地步,爹爹就算再慢也不至于如此,难道真的在路上出事了?
但是转而看到还沉睡着的云舒,墨墨却如何也没办法让他自己移动半步,心里不由有些七上八下的,“朝霞姐姐,麻烦你去拿纸笔来,我写封信回蛇山去。”
“哎!我这就去!”朝霞立即往殿外飘去。
墨墨见她离开后,才起身脱下云舒的那件外袍,然后重新从床边的衣橱中,取出自己的完整的衣服穿上,刚刚穿妥,朝霞便捧着文房四宝进来了,墨墨伸手吧离床较远的桌椅招引到床边上。
朝霞见就这几步远的距离,墨主子都不愿意与殿下隔开,不由暗自叹息,把东西都整齐的摆放到了桌子上,“墨主子,奴婢给你去做点热的东西吃,可好?”
“不要了,朝霞姐姐你别忙了,我写好了信会唤你,你差脚程最快的人帮我把信送去蛇山可好?”
“好,墨主子您尽管写,奴婢就在殿外候着。”说完,朝霞就飘去了殿外,还把的殿门给关了起来,空给墨墨一个安静的空间。
墨墨看了看这满室的安静,又看了看床上近乎没有呼吸的云舒,含着满心的苦涩和后悔,开始给如墨写信了。
字迹缭乱,满纸心酸和痛苦,当这封信在第二天的早上终于到达了如墨的手上的时候,如墨和北瑶光才知道,墨墨竟然在雀凰山闯下了如此大祸。
当即便匆匆交代了蛇山的一切,起程往雀凰山而来了。
第九十五章:如墨的震惊感慨
如墨夫妻到达雀凰山的时候,凰雀一族的长老们刚刚联袂从云舒的寝宫内走出来,而站在门口急候着的,正是他们的儿子北瑶墨墨。
只见他焦急的上前抓住其中一位长老的手,“长老,云舒他怎么样了?”
“殿下如今已经醒了,小公子可以进去看了!”
墨墨一听这话,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就放开了那长老的手,往大殿内跑去,压根没有看到如墨和北瑶光都已经快要站到他的面前了。
“如墨,墨墨他——”北瑶光多少年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几乎都有些快要不认识了,又见墨墨压根没看到他,不由有些伤心和意外。
“瑶光,墨墨估计是太着急云舒,没注意到我们,不是故意的!”如墨拍拍她的手,安慰完她后,立即对着那从云舒寝宫里出来若干位长老行了个礼,“如墨见过诸位长老,请问——”
“原来是蛇族蛇君大人远道而来了,老朽们还未给大人见礼,大人怎么反而先给老朽们客气了?”为首的长老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惭愧,若非我那不屑的儿子闯了大祸,云舒他何至于?请问长老,云舒他情况到底如何了?可严重?”
如墨清俊的脸上满是惭愧之意,接到墨墨的信,他差点惊掉了魂,这个该死的小子,竟然敢把云舒炼得丹给擅自吞进肚子里,弄得云舒为救他昏迷不醒,光这等情况,就已经让如墨感觉不妙了。
然而毕竟墨墨年轻见识浅,具体云舒为何会如此,他也说不清楚,所以此刻如墨虽然非常急切的想要进去,实地看看云舒的情况,但是这些长老们既然刚刚从云舒房里出来,定然对云舒的情况有了一个比较客观和详尽的了解,所以如墨才没有跟着墨墨一起进去,而是拦住了这些长老。
“蛇君大人,请借一步说话可否?”为首的长老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身后云舒寝宫的大门,然后又看了看如墨。
如墨立时明白了,八成是云舒不让他们把他的情况对人说,但是想是情况很严重,若这些长老们当真不说,他们又不放心,所以这才想要借一步说话。
如墨自然立即点头,拍了拍北瑶光的手,示意她在原地等他,北瑶光也知道此刻情况有些不同,立即点了点头。
“长老请!”
两人走到长廊底端,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人了,也不虞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长老,请明言吧,云舒他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蛇君大人,请,请——”那长老顿时老泪横流了起来,想是之前在人前不得不努力压抑着情绪,如今此处无人,对着如墨,也便不掩真正的情绪了。
如墨一见那长老的眼泪,本就沉肃的面容也就更严正了几分,心也生出几分不好的感觉,“长老,您这是?您就直言吧,如墨若是但凡能帮得上忙,一定义不容辞。”
“殿下他怕是活,活不久了!”
这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顿时吧如墨震的有些不清,从来也不是情绪外露的如墨,此刻也再无了强装的镇定,抓住长老的手,便急切地问道,“长老,您快请说明白,云舒他到底怎么会活不长呢?”
“体内脏器全部被自身的真火焚烧毁坏,身体的外围又被冷泉所冻伤,法力和灵力已经全部溃散,消失不见,元神也受创极重,若非殿下他本身心志弥坚,按照这态势,早就该殒身溃散,灰飞烟灭了,只是如今这情形,虽然勉强拉回一条命,却也虽生犹死了,老朽们也无能为力了!”
如墨一怔间松开了握着长老手臂的手,身体忍不住有些颤抖,“长老,难道半分治好的机会都没有吗?”
“蛇君法人,你也是修行万年的精灵之最了,你该知道,对神仙而言,肉身都是弥足珍贵之物,更何况我们还是妖精,未退妖皮,尤其是我们雀凰山一族,肉身更是重要无比,即便是浴火重生,原有的肉体毁灭之后,元神能重塑新生,但是那也是基于原来肉身的毁灭岁产生的灵力都被元神所吸收了,如今殿下肉身糟如此毁坏,元神又受创严重,如何度得过这次劫?”
如墨听到此处,玉面已是一片云白了,“云舒他,他知道他自己的情况吗?”
长老点了点头,“殿下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我们穷所有人之力,灌输了千年灵力入他体内,才勉强让他醒转,殿下的第一句话了就是让我们不要把这情况告诉令公子,殿下他——”
长老言道此处,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然而话语中对墨墨的怨恨,已经是掩藏不住了。
如墨完全能体谅他如今心里的难受,对着长老便是躬身一个大礼,“如墨有愧云舒啊,如墨更有愧于整个凰雀一族啊,若非如墨教子无方,让那孽子无法无天,如何会闯下这弥天大祸,如今连累了云舒,害了整个凰雀一族,如墨真是万死也不足以弥补过错!”
“蛇君大人,你这有事何苦啊!”长老连忙扶住如墨,老脸上全是一副任命的模样,“老朽也知道,迁怒蛇君大人和令公子是不该,这也许是殿下的命,命中注定他得有此一劫,殿下身受此难,心中依旧挂念着墨公子的感受,老朽这个局外人还能说什么呢?殿下不以如今的模样为苦,老朽这些做子民的,也唯有日夜祈福祷告,期望殿下能渡过接下来的日子,蛇君大人,如今你来了,老朽请托你多多照顾我们殿下了。”
“长老,这是如墨一家的罪过,长老一定请放心,如墨便是罄尽所有,也当尽力护云舒周全!”
“老朽代替整个凰雀族,谢过蛇君大人了!”
“长老真是要羞煞如墨了,若非墨墨那个孽子,云舒他——”如墨难过的停顿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长老,请看一下,这药是早些年,如墨偶然从一仙去的神仙处所得,一直不曾舍得服用过,得了云舒出事的事情之后,旁的没顾上,就把这瓶东西带来了,可都给云舒食用?”
长老接过那丹药,倒出一颗,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面上稍稍露出几分微喜,“蛇君大人,这丹殿下可以吃得,这是元始天丹,也是佛家正宗的静心丹,殿下服用这个,会让他的痛苦减少许多,虽对于修复肉身没什么作用,不过老朽相信,殿下此刻有这个也会感到高兴了。”
“长老如此说,如墨就放心的给云舒用了,今次之后,如墨便要在凰雀山叨扰了,请问长老,照顾云舒还需要有什么注意之处,你呢一并与我说了,我也好做准备。”
“蛇君大人有心了,尽量不要让殿下移动,不要让他做任何花费体力的事情,尽可能的少的给他进食,最好是不要给他食物吃了,他的身体内部已无完好的器官,消化一颗丹药也都十分吃力,更别提食物了,尽可能让他多睡,对休息,不管如何雀凰山是个灵气蕴育之所,睡眠多少都会对殿下的身体有好处的。最后,最后,呃……”
说到此处,长老迟疑了一下,如墨以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照,连忙道,“长老尽管说,如墨一定都谨记于心,不敢相忘。”
“请墨小公子从此与殿下分开睡吧!旁的也是没有了。”那长老说完,脸色也再度黯然了许多。
如墨现实微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长老的意思是让墨墨不要再和云舒有床第上的亲密,其实这哪里还需要张来关照?光听到他之前那番话,就足够如墨知道云舒的伤的严重性了,“长老放心,如墨会亲自照顾云舒的起居的!”
“有蛇君大人这番话,老朽也放心了,殿下就拜托给大人了!”说着,长老便要下跪,被如墨赶紧架住,“长老,您再如此,真要如墨以死谢罪都还不清欠云舒和贵族了。”
“殿下之事,墨小公子那里大人您也不要诸多责怪,殿下他,他会舍不得,老朽也已答应了殿下,不对任何人说及他的身体情况……”
“长老不必说了,如墨已经明白了,长老您请回吧!”
如墨感慨的看着那几度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转身走了的长老的背影,又静静地在长廊底站了一会儿,云舒啊云舒,墨墨那孩子究竟什么地方让你愿意为他付出到如斯地步?一生道行尽毁于他手,如今身体还这般赢弱,却还苦心不想让这孩子知道你的情况,云舒,你可知,你真是把他宠的过了?可惜这孩子竟然完全没能体会你的一番深情,才犯下了这般不可挽回大错啊!
重新回到了北瑶光身边的如墨,神情努力的想要放松,却并不成功,心里依旧沉重的如同压了一座大山,那想要跨进殿门去亲眼看一眼云舒的步子,却怎么也跨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