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拧眉头,三深正想回答:「有什麽好叙……」时,只听见熟悉且粗鲁的起身声和脚步声,一抬眼,就见到京乐咚咚咚地扑了上来。
「京……!」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三深殿下!我好想你!」
三深的视线被完全掩盖掉,正因为某人冲上来後就直接将正坐著的他拥入怀里的关系!
三深僵直了嘴角,少年坚韧的身躯整个贴在他的脸上,还用两只手环住他的颈子,一点也不害臊,自然的像是什麽一样。
「两年好久喔,以前都不这麽觉得,这几年开始却会感觉时间走得很慢,都等不到您来看我……今天您终於来了!」京乐啊哈哈的将他抱得紧紧的森神放开,一张小狗脸的盯著他的三深殿下直瞧。「我好高兴喔!没想到见到您会这麽高兴……方才就一直很想抱抱您了,都没机会……」
语毕,京乐整个人又扒了上去,还不小心将三深的黑色高帽给弄掉了,他月晕般银白色的长发便散落了一身。
少年抱著自己直晃,都快将他晃晕了,细柔的发丝一沾上颈子,三深白皙额前的青筋立刻迸开,他捏紧了扇子……
「汝这是成何体统!无礼,京乐!」
接著,少年的脑袋便挨了森神白扇的一记猛敲,不过就算挨了打,他似乎还是没有反悔的意思……
「会痛呐,三深殿下。」京乐眼里带著泪花儿,手却还是牢牢的抱著三深。
「还知道痛!知道便放开汝的手,怎能随意如此对待人呢?」三深一掌按著京乐的脑袋将他推开,对方被推开後,还是和小时後一样的无赖,重新又黏了上来。
「三深殿下是我的神只嘛,又没关系……而且我们都这麽久没见了!」
京乐毫不迟疑的又将三深抱个满怀,眼角馀光瞄见了森神白皙秀丽的颈子,便径直地用脸蹭了上去。
清冷的柔嫩触感还带上冷香,那可是京乐几乎每晚都会梦到,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做某件事时都会想到的感受……
「感觉太幸福了,三深殿下……」
热热的气息在颈子间一散,又被那鸟巢似刺刺的脑袋划过,还若有似无地被嘴唇摩娑过,三深整个由颈子往脸上一烫,向来清静的体内有了种微妙的变化,那是会让腹部发热,浑身不对劲的变化……感觉很像两年前撞见京乐自渎时所产生的反应……
脸色一绷,三深带了丝慌乱地大力将京乐推开。
「汝、汝……」
站起身,三深用白扇指著被推倒在地,一头雾水的望著他的京乐,竟然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从喉头里挤出这句怒吼:「不是告诉汝别这样了麽!坏小子!」
京乐盯著用白扇指著他,看上去气愤不已却不知为何略带著娇羞神情的漂亮神只,一时间没再说话了。
而正当三深以为京乐被这麽一骂,总算懂得反省了之际,对方却哈哈地笑了开怀。
「好久没听见三深殿下叫我坏小子了哩,真怀念!」
闻言,三深蓦地面色一沉,怎麽听闻别的神只在谈论他们成年的育子时,都是育子变得更加文静闺秀或是稳重成熟……而独独就是他的育子变得更加死皮赖脸了?
「────京乐!」
於是再一次地,从诞育阁内传出了森神大人的怒吼。
森深深34(美攻天然健气诱受)
就和其馀正常的神只一样,在京乐十六成年的这一年,三深已经开始考虑迎娶京乐的这件事了。
正统的神只,大多都是在育子十六岁这年将之由花满楼带回,三深身为保守派的森神,当然也想这麽做。
三深并不想像那水神淼淼和火神舞焰一般,放任育子,任育子年纪都过了二十,才由他们同意後将他们迎娶回去──竟然听育子的意愿行事?那在他们保守派的神只了可是桩笑话!
水神淼淼和火神舞焰向来便特立独行,不站在保守派也不站在开放派一方,然而他们能对其他神只将他们如此晚才娶回育子的事笑话的这件事视若无睹,并不代表他三深也行!尤其他又是正统的保守派……
於是三深老早就下定决心了,等京乐成年的这年,他就打算迎娶他……即使他现在对京乐的家教还是不甚满意极了。
──不过……
三深却发现事情似乎没有想像的如此容易。
为了做迎娶京乐的准备,三深这年去花满楼探望他的次数开始由几年的一次锐缩成几十天一次。
当神只出现这样的举动时,那便意味著迎娶的日子近了。
三深以为他这麽做,花满楼里的人就该有所知觉了……可是,这麽不凑巧的,近来花满楼的怪事颇多,那花满楼的主人花神似乎也心不在焉地,竟然没什麽关切他将要迎娶育子的这件大事!
而那花神心不在焉的对象──就是那不入流的半妖满庆!
还记得那日,他去探望京乐,那花神竟然就当场无礼地为了只半妖的事和他开杠了起来,後来也是三番两次地吵著同样的问题,每每都闹得不慎愉快。
三深就不明白,花演怎能将一只由育子和育子生下的肮脏半妖当成宝──那想来就让人觉得污秽不堪!
然而,更让他感到不悦的是──某次他为此事又和花演起了争执,却没想到那向来好似只有快乐一种情绪的京乐竟然难得地板起了脸孔,对他如此说道──
『演殿下和庆儿的关系才不肮脏,不许您这麽说!』
『三深殿下您要是想再这麽说演殿下和庆儿,今日我便不招待您了,请回吧!』
──京乐竟然会说不招待他这种话……
就如京乐以前曾说过的,他会为了这种事和他闹不开心,三深这是第一次体会到那嘻皮笑脸的京乐,原来每次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而除此之外,更让三深觉得恼火的是,见到京乐板起脸孔的模样时,明明京乐还未到生气,而仅是严肃的程度罢了──当场……自己竟然……竟然……就这麽沉默了下来,完全无法回复先前的严肃驳斥对方。
虽然事後小个子又嘻皮笑脸的蹭上来,任他怒训,但当时的三深总是觉……好像有一点点的不妙。
──成年之後的京乐似乎越来越难掌控了。
那次,一直以为是自己将京乐教训的死死的,将京乐的顽劣压住得好好的三深……第一次有了事实好像是相反过来的错觉。
──说不定被吃死死的是自己?
三深一瞬间冒出过这样的想法,但只是一闪即逝而已。
而回到正题……关於他一直想暗示花演他准备好要迎娶京乐的这件事──後来竟是变本加厉的难以达成,原因不为什麽,就是为了花满楼那时变本加厉的怪事。
半妖满庆莫名的病了,花满楼的主人花神为此更是憔悴,正事都不理了……而理所当然的,无论三深再怎麽明示暗示清楚他想迎娶京乐这事儿,身分几乎等同於育子父母的花神都压根儿没有在注意。
三深因此几乎恼怒不已,更是频繁地去找花演麻烦。不过是为了个小小的半妖罢了,如此忽视他──究竟成何体统!
可是三深却没想到,就因为这麽个他瞧不起的半妖,竟然连那个开朗过了头的京乐也显得没什麽精神……
虽然他依旧对他咧著嘴笑,依旧无赖……但三深就是能感觉得出来,京乐也在担心著那只半妖。
为此,三深感到有些不快,但感到不快的原因他有些分辨不出是为了什麽?
总之,这种情形没维持多久,三深便受不住了,放下面子,他拉了几乎和他处在冷战状态的花演就明白地告诉他了自己察觉的异样。
其实在半妖出现异常之前一些时间,三深就注意到不对劲了。他们森神对污秽的气息向来特别敏感,是其他神只所不及的……之前他在满庆那只半妖身上,除了花演的香气外,并没有文过任何古怪的气味,最近却会发现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丝令人不悦的腥甜气味──那气味不是神只会有的味道,而是接近魔的味道。
这是件很诡异的事,满庆是半妖而非魔,所接触的人又只有神只或育子,根本不该有这种气味。
先前三深没有察觉,只当是满庆终於出现妖臭为了,是这几日那气味越发明显,他才查觉出其中的差异。
只是三深没想到,就在他才告诉花演这件事後……那半妖竟然就失踪了──
之後的好几日,花神为此就像变了副模样似地消沉,连往昔热闹不已的花满楼都成了废墟似地宁静,不营业也不开门,四周围绕的离香花树都凋谢枯萎了,模样凄惨的很……
而他那好动活泼的育子,也因此安分了许多,偶尔甚至会安分倒让三深感到浑身不对劲的境界。
看著竟会开始在他面前,就望著某处发起呆的京乐,三深总觉得很不开心……非常地……
於是那日他按耐不住,一怒之下终於去找了那几乎都躲回艳阁不出户,消沉的可恨的花演,想训醒他!
只是不知道为何,後来场面有些失控,他愤怒,花演的情绪也很失控,身为神只的两人几乎就要如同人类般不理智地大打出手了起来……而也不知道为了什麽,後来在京乐和狂道的劝说之下,虽然冲突是免了,却让他好像成了坏人似地……
结果,迫於情势的压力之下,以及那个坏小子京乐不停的抱著自己猛地哀求的扰乱下,他竟然著了魔似地出面答应帮花演找出他所不屑的半妖……
森深深35(美攻天然健气诱受)
这忙,他三深是真的帮了……
几日在花满楼里长住著守候,总算逮到了那个带走半妖满庆的人──只是三深很诧异,对方竟是花演已经消失了将近百年的双生兄弟──花歌。
花神一族到了花演这代,爆出了一件丑事,那就是每代本该只会诞下一名的神子,竟然出现了双生神子的情形。
──那是不该存在的情形,就像半妖满庆不该存在的情况相同。
神子应当只有一名,并成长为神只,无论是任何神只,一代都只该有一个。
但是花神的育子所诞下的神子却有两名,生得一模一样的神子,先出来的被取名为花演,後出来的则被取名为花歌。
先诞出的花演後来理所当然的被视作了正统的神只,而後诞出的花歌──则被视作一种错误,被众神唾弃……尤其是想森神这种保守派的神只。
三深和花演是差不多同一时期出来的神只,所以详情他并不是非常清楚,有很多事都是从前任的神只那边听来的,所以……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花歌。
身穿白衣华服的的美丽神只,就和穿著黑衣的花演神似,三深为了夺取找寻满庆的线索而扯下些对方乌黑的发丝时,对方瞪视过来的模样却冷得和花演几乎完全不同。
──那就是错误的产物麽?
当时三深心想,他在花歌的身上闻到了妖艳的离香花气味,就像是神只的洁气参杂著妖臭味似地……
後来,三深让花演带上了自己吃了花歌发丝的式神,就让它领著花演去找半妖了。
短短几日後,当花演一脸重新复活似地带著他的半妖满庆返回花满楼时,三深可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对自己的式神向来很有信心,只不过,让他没料到的是……这回花演还带回了一颗离香花树的种子。
据花演说──那种子是花歌变成的……
花演并没有明讲他这一趟去找满庆就竟发生过何事,三深虽然好奇,但碍於面子也没多问,只当自己全然没有那个心思去关心──啊,不……他是真的没有那个心思……
***
「三深殿下我好感动,演殿下能和庆儿平安回来都是您的功劳!您一定也很欣慰吧!毕竟您一直这麽担心……」
噗的一声,一口热茶在三深嘴里呛得难受。
「汝说什麽呢!谁说吾担心那不入流的花神了!」
「可、可是三深殿下您这几日不都担心的住下来等待了,留宿超过一天,这可是以前未曾有的事呢!」
京乐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三深,一副要扑过去的模样。
「吾……吾留宿只是为了想教育汝!」三深头一撇,说什麽也不和京乐继续对望著。
──明明偏偏就这几天很少教训他的……
京乐盯著自家的森神大人,瞧他略略胀红的脸,他咧嘴笑了笑,也没继续不识趣戳破对方爱面子的藉口,甚至还跟著附和:「三深殿下对我可真好!」
「汝现在才明白……麽?」
三深正想给对方一记白眼,对方忽如其来的举动却让他一时间怔愣住了。
京乐迳自地躺了下来,然後枕在三深大腿上,一双眼藉机直瞅著他瞧,还笑得非常开怀,但是眼神里非常诚恳。
「三深殿下……您真的很好,也真的很谢谢您帮演殿下让他把庆儿带回来了。」
「京乐,汝……」
盯著京乐的一张笑脸呆愣了足足有好几秒,顿时脸像火烧似地难受,三深咬了咬唇,为了掩盖自己此刻的窘迫,他正准备对京乐此种无礼的举止开骂时,对方却猛地翻了起来,双手压著他的肩膀就把他这堂堂的森神给撞倒在地。
三深一下子晕呼地被压倒在地,将他压倒的罪魁祸首京乐还变本加厉的将两手压在他的头两侧,把他困在怀中,一脸认真。
「汝这是做什麽!」
三深一下子并拢了眉头,因为身上的少年浑身的热度有些过高,让他同样热得难受。
「三深殿下……」
「别闹,有什麽事好好说,快从吾身上下来!」
三深低声警告,但对方却没有动静,正当三深忍不可忍的动手打算将他从身上抓开时,指尖还没碰上少年的衣裳,脸却忽然啪一下的被碰住了。
「京……」
「我真的好喜欢您,好感谢您啊!」
京乐直白的大声高喊道,然後就这麽俯身,带些粗鲁地用嘴唇重重地在三深唇上一压──那甚至不能算个真正的吻……
啵一声抬起脸後,京乐嘿嘿地笑著,脸颊有些红地说道:「这是我的谢礼喔,三深殿下!」
紧接著,就看到那原先近乎纯白地森神,一下子丢了染缸似地全身肌肤都泛著烫红……他停顿了好几秒後……
京乐一注意到那森神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於是哈哈地笑了两声,咚地跳起就往门外冲了。
果然,没几秒後,就看到诞育阁的走廊上,森神怒火冲天面色却泛著可疑红晕的抓著白扇追在那四处逃窜的小个子少年後面跑……
森深深36(美攻天然健气诱受)
夏季末期,花满楼外的离香花树上的离香花逐渐由艳红转为嫩黄,而开得最漂亮,最漂亮的一株离香花,就属种植在诞育阁廊外,那株由花歌所转变的种子种出来的离香花。
三深总算和花演摊牌表明了自己将要迎娶京乐的事,并且直接地订在数月後的冬季。
当事人京乐听见这个消息时,心里其实挺开心的,只是当他知道要在冬季就离开花满楼,这点让他忍不住有些犹豫……
『呐呐,演殿下……』
『嗯?』
『我离开了之後,小狂要怎麽办?我答应过他要缠著他直到有人陪他为止的。』
『所以你还不想离开?』
『嗯…....』
『你这麽说,你三深殿下可是会不高兴的呐……』
『但是……』
京乐和花演曾经有过这麽一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