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别看他那样,也是正常男人啊,怎么可能少得了女人。”林歌叹了口气:“其实和他工作这些年,我觉得他实在是太寂寞了,这世界上能和他分享喜悦或者痛苦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况且纪翔他似乎就不愿意让别人与他一同分享情绪,虽然有过几个女友,可是每一个能长久,也没一个能走进他的世界。”
顿了顿,他一拍元玘的肩膀,大声道:“不过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拉,纪翔他其实是有婚约的。”
“婚约?”元玘惊愕地张大眼。
“是阿,就是因为有婚约,所以他也没有想过要自由恋爱,反正不愁没人和他结婚,其实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从小人生就被规定好了,一点自己选择的权力都没有。”林歌又是重重地叹口气,不停摇头。
韩元玘也跟着默然了,他,有婚约吗。
不知怎么,心理总有一种失落感,是在为他惋惜吧,本以为有着锦绣般的人生,可是却被规定好了未来,像是被囚禁在豪华笼子里的小鸟,锦衣玉食,却没有了自我。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做好工作,然后忙里偷闲,至于你,好好生活吧,元玘,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嗯!”元玘敛去脸上的阴霾,用力一点头。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同时回过头,发现纪翔面目冷峻地站在一边。
“阿,纪翔,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林歌惊讶道。
“我还没问你。”纪翔声音平淡:“我让你在车上整理文件,可不是让你在这里……”他看了看元玘,“可不是让你来这里陪下人聊天的。”
韩元玘的表情僵硬住了,下人?
林歌感觉到气氛不对,陪笑道:“你那么慢,我无聊,刚好看到元玘在这里,就和他聊聊天而已。”
“聊聊天?看来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估计是我给你的工作太轻松了。”纪翔的周围温度似乎都在下降,一种阴然的气势逐渐蔓延出来,韩元玘只觉得四周分外压抑。
“走了。”纪翔严肃地说道:“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ok。”林歌一点头,回头拍了拍元玘的脑袋:“你伤还没好,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阿。”说完,小跑着跟上已经走开了的纪翔,上了车。
直到劳斯莱斯的尾尘完全消失在庭院的大门口,韩元玘才悻悻地回身,刚才纪翔带来的压抑让他呼吸困难,可是,更让他介意的是,那似乎完全不带有感情的冷酷言语。
难道,在纪翔的眼里,我一直是一个一般的下人。
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心口有些抽紧,微微刺痛起来。
Chapter 7(1)
窗外的风景飞快地流逝着,纪翔丢开手里的资料,眉头紧缩,把目光移向别处。
心理莫名地有股烦躁气息,无论如何也淡定不下来。
自从刚才在花园里看到那一幕之后。
那个男孩,和林歌那样愉快地交谈着,笑容浅浅的,却耀眼如盛夏灿烂的光线。
他突然觉得,如果韩元玘也能这样对着他笑该有多好……
“可恶!”用力一拳击在车窗上,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上次也是,他仔细思考过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样就把他从弗雷的庄园里救回来,只是因为韩元玘那一声虚弱的“救救我”?
不冷静的事情一再发生,感觉自己都要无法掌控了。
他不该。
留那个孩子在家里,原本就是另有目的。
“纪翔,你怎么了?”林歌转过身,看着面目深沉的他。
“没事。”强制自己平复了情绪,纪翔问道:“卡伦威特那边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按道理争夺这次开发权对卡伦威特没有丝毫的好处,真不了解为什么麦恬会死硬地来和我们纪氏争。”
“麦恬?她这么干,麦正威会同意?”
“阿?你这几天都在忙着,我也没有告诉你。”林歌说:“麦正威已经在两天前对外界宣布,他将彻底退居幕后,由麦恬接手卡伦威特总裁的职位,让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就任这样一个庞大财团的首脑,不知是麦正威脑子进水还是那麦恬确实是一个天才。”
“这样吗,看开这个麦恬不是太聪明了,就是笨得可以,刚坐上位置,不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却忙着和我们纪氏争……不过,我倒是宁愿相信她是前者。”纪翔沉着地说着,双眸中光芒连闪。
“我真的越来越迫不及待想要会会这个小姑娘了。”
纪家大宅
太阳沉了下去,红霞布满天边,黄昏了。
韩元玘动动有些酸痛的肩膀,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园艺的活大多是摆弄一些花花草草,说累不累,可也不轻松,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连着工作好几天,也开始感觉吃不消。
晚饭时蒋山崎用自己的锅炖了一锅中国味十足的鸡汤,那东西确实让天天吃着女佣送来的西餐的韩元玘感到亲切不少,特意多吃了一点,加上一天的劳累,现在两只眼皮困得直打架,他挪着沉重的步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想快些躺倒床上舒服地睡一觉。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前面传来有人争执的声音,用的是法语,他听不懂,再走得近些,却看见莉莉无措的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旁边是面色深沉的普林斯利,自己房间的门打开着,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加快了些步子,走上前。
见到元玘回来了,莉莉眼前一亮,上前几步把他拉到普林斯利面前,对着普林斯利又说了些什么。
元玘疑惑地朝自己的房间里看去,里面有两个没见过的女佣正在把自己床上的被褥与床单揭下来,裹成一坨抱了出来,丢到了他的脚下。
“这是……怎么回事?”
韩元玘看着普林斯利,不解地问。
“还有什么,当然是让你搬出去了。”
清脆的声音传出,纪珊珊不知什么时候从一边走了过来,她看着元玘,笑意嫣然:“从今天起,你不能住在这里了,懂了吗?”
什么?
听见这话,韩元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片刻之后,他才平静地说:“珊珊小姐,我能不能呆在这里,好像并不是由你全盘作主吧,是纪先生允许我呆在这里的。”
“你!”纪珊珊瞪大眼盯着元玘,他却也丝毫不退让地看着她,眼神淡薄。
“哼,我可没说要赶你离开这里,你只是要从这里搬出去。”
韩元玘困惑了,他不解地望着纪珊珊,又问道:“珊珊小姐,我不明白你的话。”
“算了,我就给你解释清楚一点。”纪珊珊慢摇着步子走到走廊的窗前,背对着元玘,说:“你现在住的房间是客房,而你现在的身份是纪家的下人,我们这宅子里有非常严厉的规矩,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所以,你必须搬去下人房住,这些没错吧,普林斯利,我可是征求过你的意见的。”
普林斯利僵硬地点点头。
韩元玘看着他们,片刻之后,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我明白了。”他弯下身子,抱起脚下那一团被褥,说:“下人房在哪里,带我去吧。”
他平静的表情反倒让纪珊珊觉得心里不舒服,于是她又加高了语调说:“可惜阿,下人房已经没空的位置了,谁让你这个人是多出来的。”她转过身,昂起脸,年轻的脸上布满刻薄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着:“请你自己找住的地方吧。”
说完,高傲的一转身:“普林斯利,我们走。”
“好的,小姐。”普林斯利上前几步,悄悄往元玘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对他点了一下头,转身快步跟上了纪珊珊。
莉莉睁这一双大眼睛,视线不断在纪珊珊与韩元玘两边游移着,她实在不知该要如何做了,元玘站在原地,埋头想了片刻,突然喊道:“莉莉。”
“啊”听见喊声,莉莉抬起头。
“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的照顾了。”
小木屋里,蒋山崎正在忙着收拾工具,因为有韩元玘的帮忙,工作进行得很快,可是善后事情却也跟着增加了,才整理完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他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谁阿。”他一面喊着,一面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们。
“元玘?”
韩元玘看着蒋山崎,扬了扬手里拿的小纸条,笑着说:“山崎大叔,你好。”
“小姐这样做,也太过分了。”愤愤地说着,蒋山崎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所以普林斯利那个老家伙就让你到我这里来住?”
“是阿,因为实在是没有住的地方的。”
“哎,你这傻小子。”蒋山崎一拍元玘的脑袋:“你就不会理直气壮地争辩一下,那房间可是纪小子给你安排的,小姐赶你一点理由都没有,如果你态度再强硬一些,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韩元玘看着蒋山崎为自己愤愤不平的样子,露出一个微笑。说:“山崎大叔,我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的人,虽然我不知道珊珊小姐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可是她既然能退让让我留在这里,我为什么又不能退一步呢,况且……”他的声音放低了:“我现在本来就只是一个下人。”
“可是那也太……你的伤都没有好。”又补上一句,蒋山崎摇摇头:“罢了罢了,等纪小子回来,我再找个时间和他说说,我这里条件很差,只适合我这种粗人住。”他走到小木屋的一角,蹲下身子,从地上掀起一块木板,露出一间地下室。
“我刚才还在想,这件木屋这么小,山崎大叔你要住在哪里。”韩元玘一边说着,一边抱着被褥走上前,“原来是地下室。”他弓下身,把被褥丢了下去。
“你不嫌弃就行。”蒋山崎嘿嘿笑着,“还有,我晚上睡觉可是会打呼噜的。”
“山崎大叔,我还没说你会担心我这个半残废找你的麻烦呢。”
“哈哈,行了,元玘小子,我真的服了你的淡定了。”蒋山崎下到地下室里,这里本就狭小,只有一张床,他把自己的被褥从床上挪下来,铺在地上,说:“元玘,你到床上去睡。”
韩元玘本来想要推辞,可是与蒋山崎相处了一段时间,也知道他的脾气,索性利落干脆地把自己的被褥在床上铺好,往上面一躺,“山崎大叔,谢谢你。”
听见他的话,蒋山崎圆脸上突然一红,“弄这么认真作甚,快睡了。”
说完,他关了灯。
黑暗里,元玘很快就听见身边传来浓重的呼吸声,蒋山崎似乎已经沉沉入睡,他正过身子,睁开双眼。
地下室弥漫着一股潮气,甚至还有些许发霉的味道,可是,他却突然觉得比原来的房间要惬意。
有些自虐地想着,他或许更适合这种地方呢,因为舒适的生活,到底不属于自己。
“元玘,睡着了吗。”
身边突然传出蒋山崎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山崎大叔,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元玘心有余悸。
“本来我是可以睡着的。”伸了一个大懒腰,蒋山崎窃窃一笑:“可是今天多了一个人来陪我睡觉,神经有些亢奋了。”
“不用那么激动吧……”元玘噗哧笑了出来。
“得了得了,浑小子,你也赶快给我睡着,明天还有大事要办呢,夫人要回来了,每个人都会像上紧了发条。”
“夫人?”
“哦,你还没见过,所以不知道。”蒋山崎恍然大悟地说:“就是纪翔的妈妈。”
“纪翔的妈妈?”元玘问:“那她平时都不住在这里的吗?”
“不,夫人一直都住在这里,不过,她是一个很爱画画的人,所以经常来往于各国名画家与艺术展览之间,很少会呆在法国。”蒋山崎解释道:“明天,夫人就要从瑞士回来了,她已经事先打过了电话,普林斯利今天晚上就在忙着为接机作准备,所以,明天大家都会很忙,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的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是了。”
蒋山崎又打了一个大哈欠:“所以说,现在最好赶快睡,明天还得早些起来,把外面的花草再整理一遍,夫人可是很喜欢这花园的,可不能让她一回来就看到一片混乱的样子。”
“嗯,那山崎大叔快睡吧。”元玘不说话了,把脸埋进杯子里,闭上眼睛。
纪翔的妈妈。
脑子里混乱地想着,他昏沉地睡过去。
Chapter 7(2)
深沉的黑暗里,韩元玘感觉到有温暖的触碰停留在脸上。
像是最温柔的抚摸一般,沿头顶顺着脸庞一路滑下。
他努力的睁开眼,眼前似乎有一个人,可是那人的全身都隐没在弄重的黑暗里,看不清是谁。
那人的手很温暖,有淡淡的烟草气息,触碰在自己的皮肤上,会有轻微摩娑的感觉,那感觉……很舒服。
韩元玘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却感到全身都动不了,身体似乎不再受意识的控制,他深呼吸几口气,狠狠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刹那间,睁开眼,黑暗不见了,人影不见了,触碰感不见了,周围充斥的是木头潮湿的气味和从头顶缝隙出漏下的光线。
天亮了么?韩元玘坐起身子,迷蒙着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挂钟,已经七点了。
头顶上突然呼的一下被掀开,蒋山崎穿着招牌的吊带牛仔裤把头探了下来,“哈哈,你小子还在睡啊。”
“山崎大叔,你怎么不叫我。”韩元玘回过神,一边拿起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埋怨地看着蒋山崎。谁知蒋山崎却说:“早晨看你睡得那么可爱,口水都流出来了,我哪里舍得叫你。”
韩元玘立刻面色大窘,赶紧弯下身子在枕头上来回审视着,“阿,我有吗?”
“哈哈,别傻了,动作快些。”蒋山崎把一顶草帽丢了下来,刚好套在元玘的头上。元玘面带愠色,对着蒋山崎白了一眼,加快速度地穿好衣服,出了地下室。
就着凉水马虎地漱洗一番,穿着与蒋山崎一摸一样地工作服,韩元玘拿着工具再次进了花园,他需要把昨天没有修剪完的份额全部搞定。蒋山崎对着他交代了几句,就跑到花园的另一头忙活去了。
元玘举着巨大的剪子,站在木头梯上修剪花圃里那些突兀出来的枝桠,那些枝桠仿佛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出来的,对于这些长得异常快速的植物,元玘隐隐对蒋山崎的工作抱以同情心,每天都对付这样的东西,工作量一定不是一般的大。
正剪着,忽然间,他听见了有人争执的声音,声音不大,也不清晰,似乎是在移动,微微侧过身子,在花圃的后面,普林斯利面色焦急地走了过来,而他的身边,有三四个穿着制服的女人不断地大叫着。
以韩元玘这段日子对法语微薄的了解,他听出了几个“糟了”,“天哪”,“不得了”的词语,再加上普林斯利那面带寒霜的脸色,想必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普林斯利一路走来,步子越来越快,他身边有女人开始渐渐跟不上他的步子,可是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着,场面极为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