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让你把衣服脱了,或者,你想让我帮你脱。”纪翔已经脱下了身上黑色的西装,挽起两只衬衫的袖口。
元玘呆愣在那里足足十秒钟,才咽了口唾沫,磨磨蹭蹭地解起了身上的背带裤。
“慢死了!”
纪翔干脆地走上前,把他肩上的两条背带往边上一扒,又抓着他的体恤用力一提,大片的皮肤很快地暴露在外,让元玘不禁打了个哆嗦。
纪翔又一用力,把元玘按趴在了沙发上,突然之间,某些回忆排山倒海地冲入元玘的脑袋,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开始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
Chapter 8(2)
“别动!”纪翔又是一声大喝,那声音威摄力十足,元玘被吼得一怔,终于停止了挣扎,只是身体仍在微微地颤抖。”
“求求你……不要这样……”淡淡地梗咽声从身下传来,纪翔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哭了吗?
“我知道反抗没有什么用……可是求求你……不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声音逐渐扩散开来,转变成浓重的呜咽。
纪翔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侧过元玘一直匍匐着的头,看见那苍白的脸上,泪水不停地从失神的双眼中溢出,已经布满了整个脸庞。
他的心里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样,酸酸的。
“笨蛋!”他低声骂了一句,用手指轻擦掉元玘脸上的泪水,“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你以为……我和弗雷那个变态老头一样,会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带着调侃地语气,纪翔的声音变得乃人寻味起来。
“啊……”元玘溢满泪水的双眼显得朦胧而别致,带着异样地光芒看着纪翔,有不解,不过,更多的是恐惧。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白色的小箱子走了进来。女人似乎完全没在意沙发上的两人,她把箱子放在办公室正中的红木茶几上,对着纪翔鞠了一躬,一句话也没说就又出去了。
纪翔伸手打开那个盒子,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对元玘说:“趴好,别动。”
韩元玘此时已经看清楚了,那个箱子里全是一些药物,此时的他才略微感觉到,自己背上有一阵细碎的火辣辣的疼痛。
纪翔皱着眉,看着身下少年纤瘦的背部,在靠近右肩的位置上,有一大片青紫的淤痕。他从手里的瓶子里倒出些液体,轻轻抹了上去。
“阿……”元玘疼得喊了一声,整个身体都抽搐了一下。
“哼,受了伤自己居然还没发现,真是一个笨蛋!”纪翔低声骂了一句,却放缓了手里的力道,用药水在元玘淤血的地方缓慢地揉着。“那些警卫平日里没看见多认真,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没有关系的。”元玘低声道:“这是他们的职责,反而是我……”
“闭嘴,好好趴着!”纪翔手上微微加重,元玘立刻就噤声了。“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明明叫秘书处的人送资料过来就可以了,估计全世界也只有你会笨到和那几个五大三粗的警卫起冲突。”
“对不起。”
弱弱的回答,反而更加激起了纪翔的怒火,他吼道:“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还不如自己长长脑子!”
威严地声音在办公室里来回折返着,宏大得似乎战栗了周围得空气,元玘感受着身上之人散发出的怒气,却还是低声地说着:“我只想快点把东西送到你手里而已……”他把头深深地埋进沙发的皮垫里,“普林斯利告诉我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必须要亲自送到你的手上……”
纪翔冷静了下来,他摇摇头,摆好手里的药瓶,“起来吧,把衣服穿好。”
韩元玘默默地坐起来,伸手去拿被丢在一边的体恤,却突然被拦住了。
“那衣服脏成那样,还能穿吗。”纪翔淡淡说:“你等着。”说完,站起身,进了办公室的休息间里,片刻之后,他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换上。”他把衬衫丢给元玘。
“嗯。”元玘接过衣服,缓缓地套上身子,衬衫是纪翔的,可能是两个人的身材相差悬殊,即便元玘系上了最上面的口子,那衬衫依旧敞开着巨大领子摇摇欲坠地挂在他的肩膀上。
“不太合适。”纪翔又皱了眉头,“你怎么这么瘦。”
“不会阿,我觉得很好。”元玘浅浅地笑出来,末了,又说:“谢谢你。”
纪翔突然又感受到了那种第一次见到元玘时感受到的窘迫,他干咳一声,视线游移着,滑到了元玘勃颈处一条闪着银光的项链上。
“对了。”纪翔伸出手,从元玘脖子上勾起了那条项链,“这条项链,你……是怎么得来的?”
“这个吗?”元玘凝视着躺在纪翔手心的戒指,释然说:“是……别人送给我的。”
“上面的戒指很漂亮。”纪翔又问:“女朋友吗?”
可是元玘像没听见似的,一下站了起来,把项链收进衣服里,“不是,不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留给我的东西,非常重要。”他站在纪翔面前,问道:“纪先生,我想,我该回去了,院子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做。”
即便感受到了韩元玘突然转变的态度,纪翔也没有生气,只是收回面上的表情,恢复到了平日里冷漠姿态,“你去吧。”
元玘一点头,转身向后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他还是回过头,看着纪翔,缓缓说:“纪先生,谢谢你。”之后,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阿,元玘,你要回去了吗?”
林歌站在门外,看见元玘出来,略微露出诧异的神色,元玘点头,说“嗯,林助理,我先走了。”
匆匆地说完这一句,他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林歌深深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元玘完全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之后,他才转过身,抬脚走进了纪翔的办公室,反手关门。
“那些老家伙怎么样了。”斜眼看了看走进来的林歌,纪翔点上一支烟,问道。
林歌平静地:“正如我们所预料的,他们没有任何人能提出异议,对于这次的开发权,我们已经唾手可得。”
“哼,麦恬那个小姑娘,果然还是嫩了一点。”纪翔仰起头,吐出一口烟,“卡伦威特那边,有什么反应?”
“纪翔……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一点。”林歌的语气突然变得忧虑起来,纪翔奇怪地转过视线,看着他。
“卡伦威特那边没有任何反应,对于我们得到开发权,麦恬似乎相当地淡定,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林歌继续说:“我从不觉得他们是什么好相与的对象,因此这方面,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哦?但愿他们不会冒出什么鬼点子出来,法国人的阴损招数,领教多了可伤身。”纪翔一声冷笑,“我就不相信卡伦威特会做这种拱手让利的事情。”
他卡灭手中的烟,优雅地扔进面前的烟灰缸内,站起来渡到窗前,又问道:“林歌,现在集团内能调动的现有资金有多少?”
“六千万欧元,这是现在能够提取的最大比流动资金。”
纪翔沉思了片刻,随即用低沉有力的语气说:“明天开始,回流世界各子公司的款项,越多越好,并且我要把对卡福公司的收购案延后,现在,立刻召集集团的各位董事,半小时候召开董事会。”
“好的。”林歌在记事本上都做好了记录。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没动静,纪翔回过头,不解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的林歌,问道:“怎么还不去?”
“纪翔……”林歌却突然低下了头,反光的眼镜挡住了他此时的眼神,“那孩子,你准备怎么安排他呢?”
“什么孩子,你是说元玘吗?”纪翔淡然道:“他现在不是在宅子里呆得好好的,这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歌抬起头,“我知道你现在是出于一种怎样的目的把他留在宅子里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失去了现在的作用,你会怎么办,是送他回国,还是就像现在这样,让他一直留在这里……”
听见这话,纪翔眯起了眼,语气严厉起来:“我想怎么做还不用你来管吧,林歌。”
“呵呵,对不起了。”林歌歉然道:“我只是有些担心,那孩子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不确定的因素。因为你对他,似乎很不冷静。”
纪翔沉默了片刻,“你在门外呆很久了?”
“并没有多久。”林歌一摇头:“其实我真正诧异的,你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情绪化的时候了,用那种语气,真的一点都不冷静呢。”他微微笑了出来。
是吗,不冷静?
纪翔走到宽大的皮椅上坐下,冷静么,或许自己就是平时太过冷静了,所以,对他……才会出现不冷静的一面吧。
那真的不像自己,如果自己不能保持冷静的话,那么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满盘皆输。
这是经验,更是真理。
在刚才微微有怒气冲上心头的时候,他便发觉了,他已经许久未曾将内心的怒火表现在皮相上,只是,看着韩元玘,他便完全无法抑制住那种想要发泄出来的冲动。
仔细想想,那孩子,似乎真的左右了自己很多的情绪。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了。”纪翔闭上眼,抬手轻柔着额头,“我会考虑的,你先去办事吧。”
“好的。”林歌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韩元玘一路走到纪氏的大门口,送他来时的林肯依旧停在那里,司机见他出来了,忙冲着他挥手,示意他上车。
元玘小跑两步,走到车前,与司机说了些什么。
“你确定?”司机看着他,点点头:“好吧,不过不要勉强。”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这是管家让我交给你的,如果你迷路了,手机里面有我的电话,你只要描述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我就能来接你了。”
“真的谢谢你。”元玘道着谢,“回去以后也请你替我向普林斯利先生道谢,我总是给他添麻烦。”元玘冲着司机笑着,司机一点头,发动了车子,在一阵烟尘中,汽车消失在了大街广阔的车流里。
元玘静静地站了一会,也迈开脚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戒指冰凉地贴在皮肤上,触感如此深刻。
纪翔刚才的一番言语,让他又想起了母亲。
莫名地,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走,看看这座城市。
每当心情杂乱的时候,他都习惯这样来舒缓,在行走间,靠着路边的风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让那种深深的失落情绪,被不断转移的风景,缓缓地,缓缓地,填平。
大得夸张的白衬衣,与除草用的背带牛仔裤。即使是这样不和谐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却并没有招来别人的侧目,大概别人只是把韩元玘现在的穿着当作一种潮流了而已,对于举世闻名的时尚之都,在巴黎的大街上,或许裸奔都是可以被广泛接受的。
Chapter 8(3)
穿行与人潮之中,感受着身边那些眼花缭乱的服装与香水气息,凯旋门已经高高矗立在了眼前。
不自觉间,已经走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无法想象一条街道可以把时尚气息与自然风光融会贯通到一起。”韩元玘知道母亲有一个未了的心愿是亲眼看看这条举世闻名的大街。
缓慢地走过繁华的商业区,用一种淡漠的眼神注视着不断从身边穿过的行人,果然,一个人,真的很容易消失于人群中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胡乱的想法。
沿着香榭丽舍逐渐往东走,已经不再是繁华的场合,而是安静的林荫道,一条街道,居然很难得地把喧嚣与寂静,闹市与清幽毫无这样稀松平常地整合到一起,而没有格格不入的怪异感觉,真的是一大奇迹。
四周绿草如茵,行人也带着契合的笑容,偶尔有微风吹过,空气却不似城市里的混浊,反而透着清新的爽气。
他走到路边,在一处树荫下的长条石凳上坐了下来。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惬意过了,从父亲去世那时开始。
十年。
他曾经仔细思考过现在需要什么,不像很多同龄人一样思考未来,只思考现在。和过去。如果人生没有变化,自己应该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或许现在应该在大学里面,享受四年的黄金时光,然后走上父亲一样的路,当个画家,不一定要取得父亲那样的成就,可是,一定要把心里所想的,所勾勒的图案用最完美的姿态展示在世人面前。
没有人会对未来不予以憧憬,如果他们放弃,只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憧憬的权力。
韩元玘也是如此。
不过,也不该为自己的命运而悲哀,至少现在,自己依旧坚强地活着。
在这异国他乡,或许,心里还会有自己所惦记的人,或许,还会有人用心来惦记自己。
到那时,自己或许会有更多的活下去的勇气吧。
“对不起,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一阵细致祥和的女声传来,元玘抬起头,看见一名身着白衣的黑发妇人正站在自己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画夹。
“阿,没关系,请坐。”元玘赶忙往边上挪开了一点,妇人微微点头示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打开手里的画夹,铺开了一张纸。
元玘看着妇人从随身的小包里抽出一只炭笔,开始在画纸上飞快地勾勒起来。
妇人作画的手法相当娴熟,细致的手指握笔的姿势也丝毫不见紊乱,那些已经画出的线条,虽然粗简,却也简洁精致地把所画的内容完全描绘了出来。
也许是感觉到了元玘在观察她,妇人转过头,淡然一笑,说“怎么样,有什么指教呢。”
元玘尴尬地一抿嘴,摸摸头,说:“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你画得很好,透视感把握得真的很棒。”
妇人听罢,笑容拉得更大了:“真的吗?”她把画举到眼前,一会拉近一会拉远,“可是我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画太过单薄,不像那些名画家的作品,再怎么简洁,都能透出一股与画风相契合的情绪。”妇人毫不见外地坦诚说着,似乎把元玘当成了一位早已熟识的朋友。
“不会阿。”元玘伸出手拿过妇人手中的素描,“其实每一张画都能表现情绪,只是深浅不一罢了,一副画,若要中正平和地追求画风与意境的想统一,首先作画人的心情就很重要。”拿起画笔,元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一边在妇人的画上勾勒着,一边说:“我觉得对于街道的轮廓可以画得稍微浅些,可是建筑与与之接壤的天空,包括那些浮云,就必须浓重地表现。”
元玘在画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勾画着,片刻之后,他放下笔,把画交还给妇人:“您看,现在这幅画给您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妇人接过,纸上的图案并没有太大的变动,草地,街道,建筑,行人,唯一有改变的,便是一些建筑的轮廓,还有天空的颜色渐变深浅,一眼看去,内容未变,却透出了一股苍凉的气息。